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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九十章

逢君正当时 明月听风 4226 2024-07-31 08:37:11

安若晨问:“爹爹答应了?”

“没,他推拒了。”

安若晨愣了愣,那傻妹妹一副她快要嫁人的欢喜模样是怎么摆出来的。

安若晨心里叹口气,耐心问:“为何推拒?爹爹虽与薛家不对付,但这回是薛老爷求着安家,又关乎独子的性命,摆明了就是任由爹爹开条件提好处的事。难道爹爹是想吊吊薛老爷的胃口,引得他焦急之后再狮子大开口。”

“不是。”安若希摇头,“我问过娘了,她说爹爹暂时还不想教我出嫁。”

安若晨皱起眉头:“因为钱裴?”

“她未曾明说,但我猜是如此。”安若希也不激动了,撇了眉头苦恼道:“钱老爷不是总来关切我的婚事,先前又说要介绍些合适人家过来嘛。你那时过来吓唬了爹爹一番,说咱们安家与谁结亲都好,就是不好与钱裴结亲。事后我听得爹爹与娘说,人家钱老爷又没说要自个儿再与咱家结亲,到时挑中哪家,与钱老爷知会声便好。”

“说不定爹爹是钱老爷多年前失散的孩子,这般把他当爹孝敬。”

安若晨这话被安若希白了一眼。“莫要说得这般难听。”

“说得不好听总比做得难看强。自家女儿嫁谁还得跟个外人报告,像话吗?”安若晨心里窝火,“薛家与我们安家不对付,当然更看不上钱裴。从前爹爹曾骂过,说钱老爷设宴,哪家哪家不愿去,谈买卖时听说跟钱裴有关的便拒了,爹爹骂人家不识好歹,便是说的薛家吧?”

“对,对,这事我也记得。”

安若晨就不懂了:“所以爹爹拒了这亲事很正常。且那薛公子年幼多病,命不长久,也并非良配。你是因为太久没人上门提亲,这会有人来所以先欢喜一会吗?”

安若希气呼呼地挤安若晨身边坐下:“这话怎么说的。我太久没人上门提亲,这都是谁害的?我家大姐大半夜地跑去击鼓报官,四妹青天白日的失踪,这家里跟闹了鬼中了邪似的,你当外头话能好听呀。再说了,得罪了钱老爷,他一句话,哪家心里不掂量着些。要不我怎么一心嫁到外郡去。可是姐姐你这许久了,也没找着外郡合适的亲。还说情势不好,你没法离开出远门。你瞧,我都没埋怨你不是。”

安若晨无语,没埋怨吗?那常来她这儿嚷嚷拍拍桌子的那人是谁呀?

安若希道:“现在薛家来提亲,可不正是大好机会?”

安若晨颦眉,听这意思,安若希竟然是想嫁?“那薛公子病弱命短,是吧?”

“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安若希端正了脸色,抿抿嘴,道:“从前吧,若是薛老爷这般来提亲,我自己定是不愿的。谁想嫁给一个痨病鬼。到时年纪轻轻守个寡。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被夹在你跟钱老爷中间,两面不是人。他想杀我便杀,你那毒死我便毒。这不是都觉得我是个祸害嘛。我要是嫁了人,还是嫁给跟钱老爷不对付的,到时爹娘跟巴结钱老爷,钱老爷想对付,都与我无关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怎么都得听夫家的意思。届时少回娘家,用不着见到钱老爷那嘴脸,还有,我祸害不到你了,你把解药给我。我算来算去,这实在是门好亲。”

安若晨无言以对,原来她这二妹不傻啊。

安若希继续道:“再有,薛家是大户,吃住用行必是样样好的。听说薛老爷薛夫人为人宽厚,不是刻薄严厉的。又听说薛家公子虽是体弱,但也彬彬有礼,饱读诗书。只是身体的缘故,不能去考功名。我与其等着你不知何时才能谈到的外郡亲事,或者不知何时被爹爹塞给钱裴相中的同伙继续被他要挟钳制逗乐子,我还不如嫁到薛家这样的好人家。冲喜也罢,薛公子病弱也罢,我起码不被人欺凌,不成日担惊受怕。”

安若晨懂了。“爹爹拒了亲事,你希望我帮你把亲事办成了?”

“对!”安若希又来了精神,“姐,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说,还有哪户比得过薛家的大户来跟我提亲的?好人家有多远躲多远,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安若晨在心里盘算着这事,问她:“爹爹推拒得难看吗?”

安若希顿时一蔫,“听说,话是挺不中听的。”

“拒婚后爹爹找过钱裴吗?”

“未曾。听说钱老爷回福安县去了。”

安若晨道:“这事我想想,先打听打听薛家怎么回事。爹爹既是推拒了,后头怕是也不好办。你要沉住气,莫在家里讨论这事,莫让爹爹和你娘警惕,不然他们与钱裴一商量,你就完了。”

安若希一惊。“钱老爷不会飞快地塞户人家过来,教爹爹把我嫁过去吧?”

“若是他挑选的人家,自然听他差遣。你嫁过去之后,他若还想利用你,差遣你做什么,那夫家自然也是向着他的。”

“难不成还会任由他欺凌自己的娘子吗?”

“这世上有爹爹这种为了买卖把女儿卖给六十多残暴老头子蹂|躏的猪狗牛羊,便会有把娘子当成讨好主子物件的鸡鸭鹅。”

安若希冷哼一声:“也是,连一脸正义凛然的将军也会暗地里给人下毒呢。”

安若晨冷道:“你想让我赶你出门吗?”

安若希咬咬唇,委屈地嘟囔:“哪有姐姐这般护短的。将军这事确是做得不光彩,恶人所为。”

安若晨道:“我问过了,将军对取你性命没兴趣,只是防你被利用来谋害于我罢了。每个月卢大哥会给你一颗解药,你会没事的。不信你可到医馆去找大夫诊诊。”

“我去过了。大夫瞧不出毛病。”安若希一脸不高兴。“虽说我们姐妹情谊不深吧,但我也仔细想过,我未曾害过姐姐。”

“对,只是你|娘欺负我娘,让她遭了不少罪。然后在我被爹爹打骂,许婚给钱老爷时,你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罢了。”

安若希脸上一阵发热:“所以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我送上门来让姐姐冷嘲热讽了。”

“当真教人欢喜,不是吗?”

安若希咬咬唇,道:“那你欢喜完了,帮我想想法子。我想嫁给薛公子。”

安若晨瞪她,矜持呢?安若希眼巴巴地看她,安若晨真是没好气,道:“我会去打听一下薛家,若当真合适,便为你想想如何能嫁。”

安若希松了一口气。

龙大回到中兰城,未入紫云楼,先去了太守府。

太守姚昆听得报,匆匆赶到堂厅相见,听得龙大说霍铭善居然冒险入境前来议事,大吃一惊。

“十七年前谈判议和的那位霍丞相?”

“正是。他如今没了官职,但手中有南秦皇帝派他前来议事查情的手谕,严格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出访我国的使节。”

姚昆同意龙大的策略。“我以使节大礼迎他进中兰城,再先行派人递奏折,将事情缘委轻重与皇上说说。让朝中各官员也帮着游说,让霍先生能顺利面圣呈言,无论如何,这上京往来,能拖上好些时日,到时茂郡的案子,边境的误会,中兰城里的细作等,我们还有机会破解。”他想了想,长舒一口气:“若是能阻止战争,那再好不过。”

“但愿如此。大人请尽速准备,今日便派人赴京,另外,还得再派两名使节,出访南秦。”

姚昆想了想,点点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是接受了南秦国的使节,自然场面上也要做足。他们这头再派两名使节过去说明情况,厘清真相,稳住局势。“这都是在帮茂郡史平清擦屁|股了。他那头惹下的祸端,还得我这头帮着处置。”但若是他处置好了,那日后论起功绩,这便是他姚昆的大功劳了。“我也速报史平清,让他稳住东凌,切莫在这转机之时再惹麻烦。东凌国小兵弱,若南秦不动手,他们断不敢自己开战。更何况这事看起来就像是东凌挑拨,欲坐享渔人之利。我得让史平清仔细看看清楚局势。”

龙大道:“那大人尽速准备吧。备好礼数及迎宾队伍,场面越大越好,明日来总兵营接霍先生。”

姚昆一口答应,两人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商议好,龙大告辞。姚昆不敢耽搁,赶紧差人叫郡丞、主薄、周边重县县令等过来议事。

龙大回了趟紫云楼,不敢多留,速召了各官将过来问查城中公务,并交代了霍铭善入中兰城,上京觐见皇上一事。这其中的防务和守卫安排等,还有茂郡安危不稳,对他们平南郡防务影响,东凌与南秦若联手又如何应对。命各项报函不得耽搁,于各兵库告军情准备,并向其他各郡郡官武将报送军情,以防万一。

将所有事交代好后,龙大出了衙堂,正准备去见安若晨,却见得她就在衙堂外等着。

“我听说将军回来了。又听说将军着急走,所以就在这儿等着。”

龙大笑起来,见到安若晨便觉心中安稳。“是颇有些着急,所以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安若晨淡定从容的掏出三封信:“这一封是报告公务的,我对楼中的一些人手做了调整安排。这一封是私事的,我与太守夫人商议的婚事筹办的状况。将军放心,将军军务繁忙,断不会这般快就要办婚礼。况且你我若在中兰办喜事,三礼六聘还是要的。怎么都得京城那边出庚帖立礼单,总之杂七杂八一堆事呢,这也需耗费不少时日,将军安心守好边境处理好军情。”

这解释得怎么这么像他对霍铭善用的招数呢,先争取时间,拖着拖着寻找转机。“安若晨姑娘。”

“是,将军。”

“只可攻不可退记得吗?”

“记得呢。这不是专门列了单子给将军让将军知道需要办些什么,都办到什么阶段了。我办事,细致着呢。”

龙大看看第三封的信封:“这封呢?”

“这封便是只攻不退的心意了。”

龙大眉挑得老高,两眼发光:“情话?”

“是对将军提的一些要求。”

龙大:“……”

“将军要回总兵营了吗?”

龙大没好气:“这是要赶我了?”

“我是心疼将军奔波的,但若耽误了将军办正事就不好了。这些信将军回去慢慢看。”

龙大撇眉头,嘴里说心疼,也没点实际行动。“你过来。”他一副命令的口吻。

安若晨站过去了。龙大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脑袋,教导她:“要表现不舍,相送时便该是这般的。”

“好的。”安若晨也不反驳,伸手也将他的腰抱住。

抱了一会,龙大真得走了。想亲亲她,又顾虑周围许多卫兵看着,想想作罢,道:“我走了。”

“好。”安若晨跟着龙大一路行到马圈那处,龙大上了马,她也将战鼓牵了出来,战鼓背上,竟也戴好了马鞍。

龙大挑挑眉毛。

安若晨抿着嘴掩饰害羞:“想溜溜马的,不然骑术都生疏了。正巧我也想往东城门那头走。”

龙大瞪着她。安若晨装没看见,翻身上马,一本正经问:“将军你怎么走啊,咱们顺路吗?要是顺的,便一起吧,还能说说话呢。”

龙大夹了夹如风的马腹,将马催到战鼓身边,转头看安若晨:“安若晨姑娘,你可是越来越无赖了?”

安若晨不服气:“明明挺矜持的。”

龙大哈哈大笑,笑得安若晨也忍不住也跟着傻笑起来。然后龙大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安若晨姑娘,我是快矜持不住了。你自己好好继续把持。”

安若晨红着脸盯着战鼓的脑袋看,压根不敢看周围情形。耳边听着龙大道:“很顺路,走吧。”

安若晨忍不住又笑起来,面若桃花,眼波如水,屁颠屁颠的催马跟着龙大出发了。一路送到了东城门外,路上与龙大还说了说妹妹的婚事,龙大却似不吃惊,又或许是不感兴趣,只应了声便将话题岔开了。安若晨觉得他是防她提那下毒之事,她识趣的当然没说。

龙大策马走远时,安若晨依依不舍,立马于路边看他许久。龙大骑出一段回头,还看到她姿势未变立在原处。龙大心中一暖,领着卫兵们尽速赶回兵营去了。一路再不回头,心里却是想,他家安姑娘当真是不听话的,总是不按常理套路行事。

回到兵营的龙大给霍铭善带回一切商议妥当的好消息,让他安心等着明日进城,太守会以使节大礼相迎。二人又议了些话。龙大回到自己营帐。拿出安若晨的信出来看。第一封公务信函,写的是她把楼中的一些人手调动,有些遣到了外头,又进了些新人,这是掩护陆大娘入紫云楼之事,同时也借机与城中各人牙子接触试探。又说她还未找到递字条的人,但定下了三个可疑人物,有两人已找到其住处,还未发现有用线索,而另一人曾在招福酒楼出现,两次皆甩开了跟踪,且后来再未见其行踪。她直觉此人最是可疑,但此人中等个头,细长眼,圆脸,与闵公子完全两个长相,若无线索,也不敢妄下定论。另她需要钱银,在城中布置安全联络的地点居处。

龙大看毕,将信烧了。他一直知道安若晨定是有自己的秘探队伍,她不主动告诉他细节,他也不追问。她学得很好,将他和谢刚教导的都牢牢记住且用上了。谢刚不在,她竟能未动楼中一人一卒便办起事来,俨然独挡一面了。

龙大看第二封信,确是婚事各项琐事细事,还列好了单子交代他这头要办的。龙大照抄一份,命人交给驿兵送回京城龙府给他二弟龙跃。

第三封信,龙大很是期待,“只攻不退的心意”呢,不是情话还能是什么。

拆开一看,龙大眉头挑得老高,果然不能用寻常想法琢磨他家安若晨姑娘。这信里交代他要在兼顾军务之余,尽好未婚夫婿之职,比如写个信捎个话,说想念她等等。重点是后头,问他俸禄多少,查访细作需要钱银,但她若总在帐房支取会惹来怀疑,所以她希望龙大以聘礼为由再多给她些,或者俸禄什么的给她处置打理,若是他私人钱银不在身边的,那还有什么办法解决她的缺钱危机。

龙大安全没了脾气。

只攻不退!她倒真是很敢攻啊,钱钱钱!还好意思说自己矜持呢!

龙大捧着信,哈哈哈大笑,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讨他欢喜呢,真是太欢喜了。欢喜得真想让她抄一百遍“我欢喜龙腾大将军”送来给他贴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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