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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受膏者

准绳之墙 梦也梦也 6289 2024-12-24 11:11:16

[他们自立了君王,却没有我的同意;他们自立了首领,却没有叫我知道;他们用金钱为自己制造了偶像,给自己招来灭亡。]

那个男人发出了一声微弱地呜咽。

他躺在地上,双手张开,长钉穿过手心、深深地嵌入到木质的地板中去,伤口已经化脓腐烂了,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怪异的腐臭味,有蛆虫在紫红色的血肉中翻滚。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光头男人俯视着他,微微地撇着嘴角,露出一副审视的表情来。

“霍夫曼先生!”被钉在地面上的那个人努力地说,他的声音哑得吓人,因而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那皲裂的嘴唇尽力张合着,流泻出一连串不得体的哭声,“请您原谅我!我真的不是……”

“不是故意的?”被称为霍夫曼先生的这个男人冷哼了一声,他推了一下眼镜,显得很不耐烦,“你本来应该一起去查克那里收货,结果你就因为那见鬼的酒吧邀约而把这事情抛之脑后了——现在我们依然找不到他的踪迹,万一是他被捕了呢?如果他把这事情说出去,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圣徒会有什么影响?对保罗又有什么影响?”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脚,用鞋尖重重地碾上的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的手,那发出的声音有点像是车轮压碎烂熟的果子,那个人惨叫起来。

“我跟你说过,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是吗?”霍夫曼继续说,他的声音黏腻、柔滑,感觉好像是蜗牛爬过皮肤。但下一句话被他大声呵斥出来,在黑暗的房间里面神经质的嗡嗡作响,“结果呢?!蠢货!”

这些词语突兀地终结了,霍夫曼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滑又缓慢地吐了出来,然后,那种凉飕飕的温和语气好像又回来了。

“总之,”他简单地说,嘴角微微地挑了一下,“你就在这里好好地、仔细地反省一下吧,或许神会原谅你的。”

躺在地上的那人仿佛预见了什么可怕的未来一样,在原地挣扎起来,他的双手被钉在地面上,双臂被他的动作几乎拉扯成不正常的形状,看上去有些骇人。但霍夫曼似乎并不在意,他把鞋底的血迹在地板上蹭干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阴暗的房间,跨过长长的台阶——

这个房间是位于地下室,建筑物地面以上的部分倒是较为明亮。如果有在网络上看过圣殿圣徒会那个引起争议的视频的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个建筑物内部的装潢很眼熟,赫然就是之前视频里的那个疑似教堂的房子。

实际上这并不是真的教堂,而是一个位于菲尔格兰特市乡下的私人建筑,从房子挑高的房顶来看,至少能说明这栋屋子的主人的确很阔;实际上,这附近已经全是农庄和牧场,这栋房子和周围七英亩的土地都属于同一个人。按照G.摩根斯特恩小姐的报告描述,这栋建筑物中住着保罗·阿德里安先生和其余四十多名忠诚的信徒居住在这个农庄中,不过其实到了两年后的现在,这个数字已经增长到了一百二十多名。

伊莱贾·霍夫曼从地下室里走出来,相当坦然地站在了阳光之下。从敞开的窗户向外看去,能看见有些信徒在农田里劳作、衣着朴素。完全可以想象,这样的教团往往是封闭的、自给自足的,而最为神秘的是,总有些信徒能相信自己正过着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

他瞧见那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站在十字架前——消瘦的身躯上穿着一件神父常服,胸前挂着十字架,和普通的神职人员没有两样——这个年轻人有一双十分蓝的眼睛,面容显得有些忧郁。他皱着眉头,一看见霍夫曼就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伊莱贾?”他说道,“这几天你的脸色都不太好,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没事的,保罗,我之前提到过,就是采购的事情出了点问题,我差不多已经解决了。”霍夫曼安慰他说,等到他对这年轻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倒是真的轻松又柔和了,他微笑起来,“毕竟咱们还有这么多人要养活哪——不过不用担心,你把经历专注于正事上就可以,听说今天又有人要来访是吗?”

“是,”保罗·阿德里安回答,他似乎不那么焦虑了,但是那种忧郁的神情并没有消散多少,这种表情就好像面具一样罩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高洁又心事重重,“是在弗罗拉那边的兄弟介绍的,听说是从退伍士兵互助会上认识的朋友。”

霍夫曼了然,圣殿圣徒团的大部分追随者都有着悲惨的身世或者严重的心理创伤,越是这种人越想在什么地方寄托自己的信仰。在这栋建筑物里,哭泣和PTSD是家常便饭,吃过的镇定剂比人喝过的水更多——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形容词,不过说真的,他们见过太多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老兵了,这些人往往很快能在保罗的关怀下找到人生的意义:比如说一心一意地为教派服务之类的。

当然,他喜欢这些老兵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当然不是现在应该谈论的话题。

国家安全局的办公大楼位于弗罗拉市东南部,这并不是一个特别繁华的街区,周围布满了十九世纪末叶修建起来的砖瓦结构的楼房。住在这些狭窄街道上的老式公寓楼里的居民可能很难想象,电影里那些带着黑墨镜的特工每天朴实无华朝九晚五地在他们身边上班。

拉米雷斯坐在会议室的一端,屋子空荡荡的,坐在他身边的只有科尔森先生——加兰和她的整个小组都去菲尔格兰特执行任务了——科尔森告诉他,有一部分顾问由于身份比较特殊,或者是因为保密成性,身份顾问身份在安全局内部也鲜为人知。他显然就是指拉米雷斯这种身份敏感的人,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到两个星期之前,拉米雷斯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见了“工作中”的加兰。

不知怎么的,在训练室外面和科尔森的那段谈话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不幸的事实:他并不是真的了解加兰。诚然,他知道对方一直从事着危险的工作,切身感受过对方的血流淌在手指上的触感,但是他并不真的……见过对方战斗的样子。

他脑海里有一些怪而纷乱的念头,但是却并没有存在多久。因为门很快又一次被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漆黑的职业套装、把打着精致的卷的金发披散在肩头的女人。她相当高挑,身材好到足以让坐在酒吧吧台前面的男的冲着她吹口哨;但是如果把她误认为是一个胸大无脑的金发美人绝对是个愚蠢的错误,她落在会议室里那两人身上的目光十分锐利,几乎令人不寒而栗起来。

“这位是我们的顾问玛蒂娜·施密特女士,”科尔森介绍道,那个女人向着拉米雷斯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她是弗罗拉大学的犯罪心理学教授;在这个案子中,我们希望您和她合作,为我们的探员们提供一些建议。”

“主教大人。”施密特女士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早就知道这次案子的前因后果了,因此完全没有对出现在这里的拉米雷斯感觉到惊讶。她短暂地跟拉米雷斯握了一下手,然后就绕过桌子,在靠近窗户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而显然科尔森是一个相当单刀直入的人——他向着墙上的投影画面挥了一下手,投影仪打在白墙上的画面被分割成了好几个不同的部分,看上去应该都是隐藏式摄像头回馈的画面。

“好的,”科尔森相当沉稳地说道,他的声音被桌上的话筒所收集,沿着线路汇入信息的洪流之中,最后必然会传达到远在菲尔格兰特的那几个人那里,“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诸位。”

施密特女士在面前摊开了一沓纸,她用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握着一只钢笔,有节奏地用笔盖敲打着桌面;另一边,拉米雷斯微微地坐直了。

“第一组已就位。”

怀特海德·兰斯顿用他那很有特点的、没有什么起伏的低沉声音说道。他的声音被通讯设备接收得并不好,背景里面都是嘈杂的风声——这并不能怪他,实际上当时他正伏在菲尔格兰特市乡间一座废弃的水塔上,晴朗天气之下温热的大风刮过他的周遭,令发丝狂乱地掠过额角。他跪在屋顶上,膝盖前面摊开着一个黑色的皮箱,里面装着一把狙击枪的部件。

他说话的时候正把枪管拧在枪身上面,他做这个的时候是安静且高效的。他把最后一个部件组装好,然后端起枪、透过瞄准镜向远处看了看——越过水塔下的一小片田地,农田的另外一边就是一片被围墙圈起来的宽阔农场,不远处有一栋三层建筑物特别显眼:它的尖顶上像教堂那样装饰着十字架。

或者不如说:现在兰斯顿就在保罗·阿德里安的那个神秘教派的对面。

“这个地方的视野不太好,但是的确是附近我能找到的唯一的制高点。”兰斯顿用一种评估的语气说道,同时伸手摘下了狙击枪瞄准镜调节旋钮上的塑胶盖。“如果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我没法保证能把嫌疑人立刻击毙。”

“我建议你不要老想着打死什么人,这样你的心理评估师该伤心了。”一个带着调侃的笑意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面说道,夹杂着失真的、滋滋的电磁音,是加兰。

“闭嘴吧,”兰斯顿冷淡地回敬道,“你说所有身处敌营的人里我见过话最多的。”

“第二组就位。”克莱曼婷说,她坐在汽车旅馆停车场的一辆SUV里面,藏在染黑的车窗玻璃后面,亚瑟坐在汽车后座上,烦躁地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另外我同意怀特海德,在乡村执行任务真的太讨厌了,无论把车停在什么位置都显得很引人注目,我怀疑这地方大部分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外乡人对他们来说真的太显眼了。”

的确如此,要不然她也不会委曲求全地把车停在汽车旅馆里,好在有些公路旅行地推荐路线会经过这条路,所以她现在把车停在汽车旅馆里也不算特别突兀。不幸的是,她只能隔着停车场一侧的栏杆和尘土飞扬的乡间公路监视那个农场的大门,真不知道她和在水塔顶上吹风的兰斯顿比起来谁更惨一些。

“而且这附近一共只有两个摄像头,还是公路测速用的。说真的,我到底在这里干嘛?”亚瑟问,这个任务到目前为止没有太多让他发挥的空间,他只能烦躁地蜷在后座上搜索这个建筑物里地所有教徒的个人信息,这显然让他感觉到有些无聊。克莱曼婷相信,再过一会他们连这个农场里的那些教徒是什么星座的都能知道了。

“这是一种锻炼,克莱普探员。”科尔森在通讯里面粗声粗气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连持枪许可都没有,通过观察你的同事们工作,你能获得宝贵的经验。”

“虽然这样的行动也不能帮助你获得持枪许可。”安全局数一数二的狙击手,兰斯顿先生在公共频道里冷酷地评价道。

亚瑟:“……”

从实时回馈的、不太清晰的影像里可以看见每个人所在的位置,兰斯顿携带的针孔摄像头拍摄到的全是田野,偶尔还会被狙击枪的枪身遮挡一下,简直一派田园牧歌;克莱曼婷那边反馈的画面可以正正地看见那个农庄的大门——虽然不够清晰,但是他们看见一辆车刚刚停在了农庄的门前。

那不是一辆灰色的野马轿车,而是一辆灰扑扑的、看上去不知道被转过几手的甲壳虫汽车。但是拉米雷斯知道,那辆车里坐着莫德·加兰。

“人物身份选得不错。”施密特小姐女士保持着撑着下巴的姿势,她虽然还是带着那副严肃锐利的神情,但是听声音似乎是感觉到满意了。“二手汽车显得她囊中羞涩,而且整辆车看上去很久没有保养过了,洗车也不频繁,难免让人感觉车主对生活也没有什么热情,这很能令人放松警惕。不过说真的……我记得你们定这个计划的时候还没打给我,最开始是谁想的这个主意?”

“啊,说实话,”科尔森先生顿了一下,他往边上轻微地扬了扬下巴,高深莫测到笑了笑。“……是主教大人。”

加兰把车子停在了农庄门口,一分钟以前,一个中年男人和蔼可亲地来问了她的来意(如果他没有一胳膊的刺青看上去就更和蔼可亲了),她回答说被别人介绍来的——这是实话,介绍她来的那位真的是这个教派一个比较外围的信徒,那个人不知道怎么被他们的顾问摩根斯特恩小姐买通了,这一切都是在不到一个星期之内办到的。不过说实话那并不奇怪,全安全局的人都相信那个美艳的红发女人可以用钱或者“别的东西”买通世界上所有的人。

总之,现在加兰的身份是完全真实可靠的:退伍士兵(要说,这个身份甚至在这部分上还是真的),目前无业,在一个退伍士兵互助会认识了这个教派的教徒。

她等着对方核实了她的身份之后给她开门,同时懒洋洋地从汽车前座边上的置物盒里摸出一个扁平的不锈钢容器来,那是个小酒壶,如果她没搞错的话,里面装着的是波兰精馏伏特加,这东西除了可以用来对人进行烧掉喉咙的物理攻击之外,有的时候还被他们兑水当医用酒精应急。

加兰当然没有试图喝这玩意的雄心壮志,她只是把它从瓶子里倒在手掌上面,然后在颈间和手腕上都涂了一点,就好像正常人抹香水那样。

“第三组就位。”她这样轻飘飘地说道,想象着她的指挥官、施密特小姐和希利亚德·拉米雷斯一起坐在那间会议室里的样子。

“你得小心。”克莱曼婷警告道,知道她严肃克制的声音之下潜藏着一种什么样的关心,真是一种令人感觉到心安的事情,“你所在的位置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恐怕我们都不能马上去营救你,况且你又不能携带武器……”

“知道啦宝贝,”加兰甜腻腻地回答,回应她的是通讯里兰斯顿的一声嗤笑。她铮的一声把酒壶扔回到置物盒里面去,然后把盒盖关上了;如果有人在她身边,就会发现那个置物盒里躺着一把手枪。“我们一会儿见。”

与此同时,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了起来,加兰抬起头来——那扇门在她面前缓缓地拉开了。

“因为我们之前仔细调查了情报顾问摩根斯特恩给我们那份圣殿圣徒团核心成员名册——当然了,那是几年之前的名单,但是还算是可以提供一定的参考。”科尔森正对着施密特女士解释,不禁让拉米雷斯怀疑安全局把她叫来得比较紧急,一些事情并没有详细地告诉她。不过那也并不奇怪,毕竟他们给加兰找一个身份、接近圣殿圣徒会的教徒、想办法让她去见阿德里安都是在短时间之内办成的事情,他们的效率已经惊人的高了,“我们发现,他们的核心成员里有不少是退伍老兵,还有不少有前科的人。”

“前科?”施密特女士挑起眉来,毕竟这听上去实在有点奇怪。

科尔森耸了耸肩膀:“都是些小打小闹,比如说因为参与黑帮活动短暂入狱之类。”

可能对于安全局行动部主管来说,不涉及到两个国家互相发射核弹的犯罪都叫小打小闹。

“或许是想要通过拯救这些大众意义上的犯罪分子实现自身的价值?”玛蒂娜猜测着,“你知道,这一类人中有一部分是自我为中心的自恋狂,通过‘拯救’堕落的人来满足——”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拉米雷斯,抱歉地笑了笑,“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

拉米雷斯向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被冒犯到。而科尔森则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有意在这一部分人中挑选核心成员……”

“为了利用武力控制其他人?”拉米雷斯插嘴,他其实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注视着投影的一个小角落,那上面是加兰身上的针孔摄像头反馈的画面。

“的确如此,我之前说过吗?您有的时候令我感觉到惊讶。”科尔森短促的一点头,他的嘴唇像是坚冰上的刻痕那样紧绷着,不过,他可能已经注意到拉米雷斯的视线了。“所以您知道,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农场里面可能生活着一个用致幻剂控制他人都邪教组织,也有可能甚至拥有私人武装,这是最坏的猜测……这样的话,您是不是会觉得我把一个不能携带武器的女性送进去调查有些鲁莽了?”

拉米雷斯沉默了一下,施密特女士安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在琢磨他们为什么会忽然谈到这个。

“我认为没必要质疑您的专业性。”片刻之后,拉米雷斯简单地说,他尽量把声音里地某种感情压抑到无,这样可以让他感觉到更舒服一些,“所以我见只能猜测……加兰探员是您最好的选择,她并不会令您感到失望。”

他从来不把“失望”这个词加诸于那个人身上。

保罗·阿德里安没有在那个空旷的大厅里见那位有可能的潜在信徒,而是选择了一个更加温馨的小办公室。他当然知道什么环境会令人感觉到紧张不适,也知道为什么忏悔室会设计成单独的小隔间。

他在桌边倒好茶,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纵然他知道伊莱贾实际上是个温柔的好人,但是有的时候他那副严肃的做派未免会让人感觉到紧张了。

——而进门来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他得承认他有点偏见,总会觉得从军中退伍的女性也应该是高大强壮的那种类型,但是站在他对面这个女孩看上去甚至十分纤细。她看上去又苍白又憔悴,大大的灰色眼睛下面带着可怕的黑眼圈。当他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与她握手的时候,他闻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而她向他伸过来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酗酒,阿德里安想着,希望她别是喝完酒以后直接开车来的。

“我的孩子,我是阿德里安神父。”但是那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现在他只是这样温柔地说道,“我在弗罗拉的一位兄弟说,你想跟我谈一谈。”

“是的,神父。”那女孩轻柔地回答,她的声音颤动,仿佛刚刚哭过,“我叫莫德·加兰,我……”

她顿住了,因为阿德里安温柔地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翻了过来:她的手腕上缠着纱布,下面有血迹隐隐约约透出来。当然,人人都知道着意味着什么。

“噢。”她羞愧似的低声说道。

“首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阿德里安问,依然圈着她的手腕。那个伤口看上去很新鲜,可能就是这几天之内留下的。最开始他以为对方跟他之前遇到过的那些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士兵差不多,但是现在看来应该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按照老兵互助会的那个信徒的说法,眼前这个人退役已经有一两年了,肯定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才让她下定决心放弃心理学家、改寻求宗教的安慰的。“你已经参加着互助会的治疗了,不是吗?是什么又让你失去了信心呢?”

那女孩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来。

“把它说出来,我可以试着帮助你。”阿德里安鼓励道,他的手指擦过对方手上的纱布,“不要因为这个心怀愧疚,这是还没有付诸行动的罪恶,上帝会原谅你的。”

“我没有继续努力下去的意义了。”那个女孩说,声音破碎颤抖,她似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迎着阿德里安背后的窗户和阳光,她的眼睛显得绝望又明亮,“虽然您可能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就在前几天,我的恋人离开了我。”

阿德里安安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吉尔伯特,”那个女孩说,她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啪地砸到了阿德里安的手背上,“他叫吉尔伯特。”

注:

①一英亩等于4046.86平方米,至于为什么是七英亩,因为七在《圣经》里是一个神圣的数字。

②波兰精馏伏特加:一种九十六度的神奇酒水,并搞不太懂喝这玩意和直接喝乙醇之间的区别。

③加兰手上的伤是怎么搞出来的见第二章。

④吉尔伯特是拉米雷斯的中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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