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在少年面上。
但并未削去几分他周身的寒意。
江回转过身, 瞳孔凝起,冷冷地直视着藏身洞穴深处的晏书珩。
淡漠的眼中闪过了然,他当即明白为何明明他的人亲眼看到晏书珩走远,眼下他却能带着护卫无声无息藏身洞内。
江回嘴角勾了勾, 他用冷淡而带着嗤讽的语气道:“晏书珩。”
这是除去刺杀那一次外, 二人第一次对面而立, 仅隔了一丈远。
一个是刺客, 一个是被刺杀者。
近乎死敌的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联系,便是晏书珩胸口那道伤疤, 以及贴着江回胸口昏睡的阿姒。
还有他们那甚为相似的嗓音。
晏书珩平静甚至颇为和善地打量着江回。少年谨慎, 当是不想让容貌暴露, 戴了张金箔制成的面具。
但眼底锋芒却透过金箔溢出。
像暗夜中的雪狼。
晏书珩坦然迎上这冷剑般的视线,心想:阿姒到底还是对她这位前夫不甚了解,他们的声音虽像,但细听之下, 还是能觉出不同之处。
他也能透过半张面具下露出的鼻梁、嘴唇及清晰的下颚线依稀辨出这少年的眉眼比自己更为深邃。
不过有一点阿姒倒说对了。
江回身形与他相差无几。
肩宽窄腰,臂膀虽有力结实, 但穿着外袍时略显清瘦。
是女郎们都会喜欢的类型。
视线移到少年胸口处,晏书珩知道,那墨衣之下藏着一颗阿姒曾见过, 或许还曾抚摸甚至亲吻过的痣。
像上次对他所做的那般。
然此刻目光落在江回胸前时,却只能看到阿姒贴着少年胸膛的脸颊。
晏书珩长睫微颤,又平静地将目光移回江回脸上。
“江郎君果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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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昨日林中有人暗中出刀时,晏书珩便猜到八成是江回。
他推测,少年当是见阿姒如今跟在他身边安然无恙, 便打消将妻子抢回的念头,只顾念旧情在她有难时暗中出手。
因此在看到这有两处洞口的山洞时, 晏书珩当即想到设局。
正好,次日清晨便来了拨山匪,晏书珩假装人手,伪造出因形势所迫不得不丢下阿姒先行逃离的假象,伺机从那处隐蔽的洞口进入,藏身洞中。
江回果真来了。
埋伏洞中的暗卫要出手拿人,晏书珩却抬手拦住了他们。
他想看看阿姒会如何。
若她醒来,定也能顺藤摸瓜,猜出过去两月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是被她不喜的晏氏长公子。
届时她会如何?
恼怒,羞愤,还是两边为难?
故晏书珩立在原地静听着。
江回走近时,阿姒许是醒了,许是在说梦话,她含糊唤了声夫君。
还唤了江回的名字。
也是,那本就是她的夫君。
而江回则停顿须臾,少顷,他俯身拦腰抱起阿姒。概因夫妻重逢,少年恍了神,晏书珩从山洞深处的窄缝里走出时,他竟未当即察觉。
晏书珩背对着他们,看不见二人神情,更不知阿姒是否已醒。
他只能看到她亲昵地环在少年后颈的一双手,那双手,也曾如此环着他。
此时见阿姒仍昏睡着,晏书珩收起不合时宜的杂念,意味不明地笑了。
江回面具下的眸子毫无情绪,淡漠语气里夹着细微讥诮:“长公子出声,就不怕她察觉真相?”
晏书珩淡道:“如何不怕?但事已至此,人在君怀,晏某又能如何?”
他看了眼江回怀中的阿姒,煦然笑道:“江回,将回。这个名字她应当很喜欢,只可惜,她终究还是失望了,江郎君,竟是直到今日才回。”
江回垂着眸,不为所动,余光看了眼怀中安睡的女郎:“过去两月,有劳长公子照料在下妻子。”
晏书珩并不因这嗤讽的一句话气恼。他坦然与他对视,含情目中依旧噙着笑,仿佛当真只是替友人照料了妻房的谦谦君子。
可说的话却毫不君子:“江郎君,此言差矣,这本就是晏某分内之事。毕竟若不是阿姒失忆了,她早该唤我夫君,
“我和她相识,
“可比她和你要早得多。”
几句话说得风轻云淡,语调慢得近乎慵懒,听起来甚至毫不在意他口中的阿姒正被别的郎君抱在怀中。
少年不接话,周身寒意萦绕不散,似不为所动。但到底小了他几岁,他眼中近乎微不可察的错愕仍被自年幼起便习惯了尔虞我诈的晏书珩捕捉到了。
看来江回不知阿姒与他有渊源。
晏书珩排除了是江回有意把阿姒留在山间小院再让他循迹找到的可能,但仍无法确认是否有人藏于暗处刻意为之。
他稳步行至他们跟前。
“山匪被我的人扣住了,兴许不久便会有更多贼匪来寻,江郎君也不想届时你我都落入贼手,不若你我长话短说?”
江回抬眼,眼底凝霜不化。
“长公子当真是轻敌,你如何知道我与贼寇不是一道的?”
晏书珩稀松平常地笑笑。
“猜的。”
他温柔地看向少年怀中的女郎:“阿姒就不劳江郎君费心了,你当初既然舍得留她一人,想必亦有诸多苦衷,既如此,把她还给我吧。”
江回并未动弹。
他紧了紧抱着女郎的双手。
晏书珩目光亦深了一瞬。
对峙间,江回冷冷出声,用那与晏书珩八分相似的嗓音。
“若我不想呢?”
晏书珩只是轻叹,像平日和族中弟妹说话般规劝道:“江郎君虽武功高强,但分身乏术,既要抱着阿姒,又要拿剑,必会处处受制。与其为难自己,落得个美人与宝剑都握不住的下场,不如把她还我。
“原本江郎君也是误以为她被我抛弃才会冒险前来,不是么?我会照顾好她,往后再不必你费心留意。”
他说罢径自伸手,动作轻缓但十分笃定地欲从少年怀中接过阿姒。
他的阿姒。
江回听懂了晏书珩的话外之意。
他迟迟未交人,晏书珩身侧的暗卫将剑尖又抵近几分。
阿姒动了动身子。
少年眼底似初冬河面才结的薄冰,因刮来一阵暖风而有所松动,但很快,那冰结得更为坚厚。
江回任晏书珩把阿姒从他怀中抱走。
转瞬间,手中和来时一样,只余一把冷剑,但他不为所动。
也好,他本就该是无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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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从一个人的怀中抱入另一个人怀中的阿姒正睡得酣甜,被抱着睡虽然不如躺在平地舒坦,但格外叫人安心。
她仿佛回到幼时承欢长辈膝下的时光,深埋脑中的记忆被勾起。
那是一处溪水潺潺的山间小院,院里似乎有许多人,她缩在一个温暖的怀中。
抱着她的人是谁来着?
阿姒想不起来,只知道那个人的怀抱很是温暖,那人正和旁人聊着天,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虽然谈话声扰人清梦,但也增添几分热闹和祥和。
有种仿佛佳节时分阖家团圆、亲人都围在身边般的祥和安宁。
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阿姒睡得格外的香。
只是后来抱着她的人似乎换了一个,被接过去时一阵颠簸。
阿姒不悦地哼唧:“唔……”
晏书珩和江回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晏书珩收紧手掌。
他宛如回到少时,在族中与晏氏众子弟一同受夫子考校,他选择剑走偏锋的法子,但心底终究忐忑。
阿姒这声不满的轻哼像极了彼时夫子意味不明的一声沉吟。
而他仿佛变回那个忐忑等待夫子评价好寻得祖父和族人认可的孩童。
但今非昔比,他已不是那个只能等待旁人认可的幼童,想要的,纵使旁人不给,他也会不择手段留住。
晏书珩低下头,稍稍靠近阿姒,无比温柔地哄道:“乖,再等我一会,待此间事了,让你好好睡一觉。”
女郎像是听到了,又像无意识般鼻尖轻嗅,末了,她用脸颊蹭了蹭晏书珩胸前,喉间撒娇似地轻哼。
真像只黏人的狸奴。
青年目光一寸寸地柔和下来。
随即他旁若无人地低头,在阿姒额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抱着她走回洞中,轻轻放回原处。
再出来时,他吩咐护卫:“护好夫人,若出意外,唯尔等是问。”
几名护卫见长公子竟直接把刺客妻子从人怀中夺走,没有半分夺人之妻的内疚,还毫不避讳地当着刺客的面在女郎额上轻吻,甚至称别人的妻子为自己夫人,这简直……
虽觉刺客可恶,但他们也难免有“助纣为虐”之感,低下头道:“明白。”
郑重交代后,晏书珩走向负着剑的淡漠少年:“江郎君,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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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数名护卫伴随下,两人来到洞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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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开外的树下,此处地势高且灌木茂盛,便于观察周遭情形。
没了阿姒,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江回目光彻底冷了下去,提起剑,锐利的剑尖直抵晏书珩眉心。
“锵”一声响,护卫迅速上前剑指少年,将晏书珩护在身后。
晏书珩淡淡抬手:“来者是客,或许,江郎君与我殊途同归也未可知。”
江回并未收剑:“你我若想殊途同归,大约只有共赴黄泉一条路。”
晏书珩仍是笑,他凝着江回,仿佛要透过他面具下的眼睛看到更多端倪,末了,叹道:“江郎君还有两年及冠,若英年早逝,只怕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持剑的手收紧了,少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如何得知我岁数?”
晏书珩眸光平静,自哂般笑笑:“自是猜的,不仅如此,我还猜到江郎君本名并非‘江回’,且令堂祖籍魏兴。”
见少年眼中有些微震惊,他心中有了数,视线投向下方幽深丛林,眉眼逐渐变得清冷:“在下有惑,若江郎君给了在下想听到的回答,我便让你离去。”
江回听着那副与自己相似的嗓音在说话,心情越发复杂:“你想问什么?”
晏书珩:“你的身世。”
江回放下剑:“庶族出身,孤儿。”
晏书珩垂下眸,一时未语。
江回目光下移,见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玉簪,当是从阿姒发间取下的。
并不是她之前用的木簪。
停留稍许,他收回目光,思忖着如何回应晏书珩关于他身世的探究。但晏书珩却转移了话题:“江郎君与阿姒相遇,是因缘际会,还是有人暗中指引?”
江回明白他为何要问此事。
他刺杀了晏书珩,碰巧他们二人和阿姒又因为他的行刺产生纠葛。
晏书珩是在验证阿姒的出现是否为旁人预谋已久的安排。
江回曾听阿姒说,她那位假爹要把她送给晏氏长公子或者城主,但她并未说过为何郑五会笃定晏长公子会对她有意,他只当阿姒容貌出众之故,如今才知原来她和晏书珩有前缘。
少年有转瞬恍惚:“是偶然。”
晏书珩:“如何偶然?”
江回淡道:“当初我因刺杀负伤躲入一处陋巷,是她救了我,后来她得知郑五要将她献给权贵,便和我一道出逃。”
晏书珩沉吟不语。
阿姒从未提过失忆的事,因此他猜阿姒是出于戒心刻意不提,眼下听江回所言,他更确信她瞒了江回。
看来她的戒心不止对他才有。
晏书珩笑容愈发和煦。
他把玩着玉簪:“关于内子,我还有一个疑问,那郑姓郎中失踪且过后家中失火,可与你有关?”
“内子”这个称呼让江回眉头下意识轻皱,稍顿才道:“火是她放的。”
晏书珩颇意外,但又不意外。
他示意江回继续。
江回眼皮也不抬:“她得知郑五报了官后,担心被找到,又顾及郑五对她有救命之恩,便只让我将人绑至一破庙再点燃郑五家中吸引官兵,以趁乱逃出。”
“竟是如此。”晏书珩笑了。
在那之前,他只在见过阿姒一次。
是在历城城主府那次。
察觉到他的打量,女郎怔在原地,继而怯生生地回望他,像只受了惊挪不动脚的兔子,懵懂而胆怯。
过去的她虽也胆小,但并不怯懦,不然又怎会有胆子去招惹他?
十七岁的她面容似盛放的初日芙蓉,较之十五岁时的含苞待放大有不同,衣着打扮亦是变了,又因早已得知她的“死讯”,晏书珩一时无法确认那是否是故人,只是想到两年前那位女郎,不由笑了。
她被这一笑吓得睁大了眼,惶惑不安地低下头,逃一般离去。
但晏书珩的第一反应是警惕,直觉告诉他,这女郎出现在他眼前并非巧合,欲派人打听其底细,他们的人正好查到了刺客的踪迹,她的事便先搁置。
谁料,两件事巧妙地有了关联。
他当即唤人寻来郑五问话却得知郑五已失踪,便习惯性地往复杂处想,认为郑五是这一连串巧合之中关键的一枚棋,便将重心转移到搜寻郑五下落一事上。
本以为郑五是自行藏匿起来,谁能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竟是阿姒做的。
想必在园中与他对视时,她怯生生的模样也是装出来迷惑他的。
说不定烧了郑五住处也不止是为了惹来官兵注意,更是因为她记仇。
晏书珩再次笑了。
他摇了摇头,像长辈纵容自家孩子般,宠溺地自语:“当真是小狐狸。”
江回恍若未闻:“你还有别的要问?”
晏书珩收回思绪。
阿姒和江回虽是偶遇,但不代表背后没有旁人在刻意促使,如今也只能从那名郎中身上入手去查。
他问:“那郎中今在何方?”
江回权衡过后,决意透露一二:“数日前,我曾见在这一带见过他,怀疑前后诸事与他有关,便来此一探。”
这只是他的说辞。
他来此地,是有其他目的。
既提到山匪,晏书珩顺势问起惊马的事:“这其中可有你推波助澜?”
江回当即道:“我不会害她。”
晏书珩颔首,江回此话倒是真的。
若非惊马,若非那横空飞出的匕首,他也猜不到江回可能就在暗处,更不会想到用今日这一出戏码引出江回。
江回素来谨慎,怎会多此一举?
他笑道:“难怪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得多谢江郎君救了我们夫妇。”
江回漠然置之。
晏书珩绕回二人最初的矛盾。
“是何人派你刺杀?”
江回抬眼,两道目光相触,一个温和如绸练,另一个寒锐如冷剑。
他们都在权衡。
晏书珩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发簪:“江郎君可要想好了,我不听无真凭实据的话,更不听于我毫无利处的话。”
江回明白他的暗示。
“你希望是谁?”
晏书珩笑笑:“在江郎君回答我问话之前,我忽然有个疑惑。”
此前他派人查知西城那赵姓人家曾于胡乱时被慕容氏的人马救走,此刻再看江回,晏书珩将他来历猜了五成:“我想问江郎君,北燕风光如何?”
江回眉心微动,收紧手心:“我是汉人,你问我北燕的事,恕我无可奉告。”
晏书珩不以为然:“我知道江郎君是汉人,我还知道北燕大司马慕容凛,明面上是前朝永安公主与鲜卑首领的后代,实则,是前朝皇帝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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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立国只有五十年,在周之前,治理九州的是昭,国姓为“元”。六十多年前昭室衰颓,昭皇室只能派永安公主和亲,借与汉人关系较近的鲜卑人抵御匈奴。
时隔几十年,这桩密辛已被那位永安公主带入泉下,连北燕皇室都没几人知晓,却被晏书珩闲话家常般道出。
江回更为漠然:“你认为我是慕容凛所派?还是说,你要栽赃给慕容凛,再借此铲除所谓的前朝余孽?”
晏书珩否认了:“如今大周之敌是胡人,而非前朝旧人。”
江回嘴角隐有讥诮:“南周之敌难道不是那些把持朝政的世家?”
晏氏是这些世家中的顶级门阀,晏书珩又是晏氏长公子。
江回这话嘲讽之意昭然若揭。
晏书珩不予理会:“阿姒还在病中,我不便多留,该说正事了。”
江回嘴角扬起细微弧度:“正事,莫非长公子之前那番关于昭皇室的铺陈算不得正事,只是废话?”
晏书珩半真半假道:“不错,那些废话是为了试探江郎君底细,但我现在认为,江郎君十有八九不是北燕所派。”
江回:“为何?”
晏书珩笑容散漫:“因为我希望你背后另有其人。”
江回明白他的暗示,正好他也早有说辞,便从袖中抛出一物。护卫以为他要动手,皆欲出刀,晏书珩制止他们,抬手接住那物。
是枚小小玉箭。
晏书珩曾在祁君和那见过相似的,每个祁氏嫡系子孙及冠后都会获得一枚刻了字的玉箭,当作信物。这枚虽未刻字,但做工和用料却是一样的。
他颇满意地将其收下。
“还有一问,当初在竹溪城郊,江郎君为何要袭击那猎户?”
江回权衡后,心知即便如实说也不会暴露自己身份,反能挑起他们世家之间的矛盾,便如实道:“彼时我们被困竹溪一带,发觉除晏氏的人外,另有一方人马在周遭寻人,那人便是那猎户,我们便借此调虎离山,趁机逃脱。
“你要的答案我已给了,你也该履行承诺了。”
晏书珩却未打算放人,竟开始闲谈:“若我猜得没错,你当初本是要取我性命,只是因我的声音失手了。此次惊马时,何不将计就计?”
江回道:“我想过,奈何她在车上。况且,杀了你有人会难过。”
他口中的人究竟是阿姒还是另有其人,江回没说。
晏书珩也没问。
他看向别处:“我会放你回去。”
这回轮到江回发问:“为何?”
晏书珩轻叹:“虽素未谋面,但于情于礼,我不能让她伤心。”
关于这个“她”,二人难得默契,晏书珩未多解释,而江回也一样没多问。
无论“她”是指阿姒还是旁人,都关乎他们的心结。
末了,晏书珩收起笑意,正色道:“你我声音相似,对彼此都是隐患,我相信江郎君能谅解,亦相信江郎君在性命和嗓音之间,会选前者。”
江回:“你在威胁我?”
“我在帮你。”
晏书珩转向破雾。
破雾掏出一物:“这是能改变声音的药物,不会损及身体。”
江回显然信不过他们,但晏书珩的护卫紧挨着,他难以脱身,只得暂退一步:“不劳烦,给我一块热炭即可。”
晏书珩耐心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吞炭着实残忍,正好我扣下几名贼寇,可让他们试药。”
江回冷道:“不必。”
“那便随你。”晏书珩不再多劝。
护卫得令,刚要返身去洞中火堆取来热炭,江回忽而一顿,朝洞口方向厉声喊道:“阿姒小心!”
晏书珩倏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