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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落水◎

为撮合夫君和他白月光 缠枝葡萄 8056 2024-05-23 16:49:17

当天晚上心不在焉地用完晚膳, 知虞夜里睡得很不安稳。

早上醒来时,眼底都有些青痕 。

于是大清早上, 絮絮便按着夫人的吩咐特意从府外悄悄请了个大夫过来。

大夫替知虞诊脉后, 发觉一切无恙,知虞这才借故委婉询问。

她倒也不蠢,担忧自己若询问害怕怀孕的事情, 被旁人察觉出什么反常, 索性便假作哀愁,期期艾艾地向大夫打听这女子会因为什么缘由才怀不上孩子。

这样即便哪天真不小心传了出来,基本也是婚后女子都会关心的首要问题,并无不妥。

大夫对于这些问题也十分老练, 从饮食说到作息,又从合适的时机说到不可为之处。

“且还有一点,夫妻双方都要恪守分寸,短期内不可过于频繁激烈,若过了尺度, 也会不易受孕……”

知虞听到后者,呼吸微微一秉, 搅着手里的帕子, 心想频繁是有一些, 可怎么才算激烈?

她不由委婉开口,“大夫说的话我都给记在了心上,不过我也想假设一些不曾发生过的情形……”

“譬如有一对男女他们在温泉里,或是在草丛里……或是其他桌子椅子的地方……大夫觉得这样可算激烈?”

大夫正色道:“离开了寝榻的地方,都算是激烈, 于孕育子嗣一事不利。”

此刻, 知虞心口一块大石才终于徐徐落地。

后宅里一些隐晦的规矩知虞也懂, 给这大夫一些封口的赏钱,便让絮絮将人送走。

那大夫一直走到府外,到了无人察觉的地方这才忍不住抱着药箱露出脸上的震惊,眼底溢满八卦,直摇头小声嘀咕,“真没想到沈大人看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私底下竟还玩的这么花……”

嘴里唏嘘过好一阵,这才走远。

这厢絮絮将大夫送走后,心里也不由犯起一些嘀咕,不知夫人怎么这么快就惦记上了孩子。

还不等她想好回去怎么询问她家主子的想法,没走多远,就撞见了老熟人。

芸苏手里抱着一摞新做好的衣裳,脸上正是笑意盈盈,打量着过几日去参加宫宴给她们姑娘穿哪件才最好看时,一抬头自然也瞧见了絮絮。

她脸上笑意微微收敛,口中只喊了句“絮絮姐姐”,便要转身离开。

絮絮却冷不丁地将她叫住,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说起来,当时郎君卷入那龙袍案中,也曾让你办过一些事情,叫你将银票送给郎君……”

说到此处,絮絮才指出了当日一个细节,“为何最后荷包没拿回来?”

沈欲当时身陷囹圄,在监牢中并不方便。

当时她隐约叮嘱过芸苏,荷包直接给郎君放在身上太过于显眼,直接给银票让郎君贴身存放就好,到时候空荷包拿回来就是。

但芸苏却是空手而归,因那是沈蓁的荷包,所以絮絮也并未过于在意。

今日忽然想起来,便忍不住问上一问。

可谁知芸苏听到这话后,脸色却蓦地有些不自然。

“那时候的事情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含糊的话语让人无法细究。

可絮絮却越想越觉不对,“后来荷包也叫郎君专程还给了沈姑娘,为何他不还给我们夫人?”

“难不成……”

芸苏见她几乎已经察觉出了背后的实情,脸色蓦地一变,赶忙抱紧怀里的衣服离开。

絮絮还要追上去时,却恰好被其他询问午膳清单的婢子给绊住了脚。

料想到这桩事情也许会无故气到夫人,絮絮回去后便也只好暂且搁在心里不去提及。

只是过几日的宫宴絮絮难免又要为了夫人的首饰穿着给忙得不可开交,自然将这桩小事抛到了脑后。

新君登基后,为了活络君臣关系,也活络后宫沉寂已久的死气沉沉,便时常会设宴。

只是那些宴席多半都是与臣子们相聚,这次却是因为宫廷里各种名贵的牡丹齐齐绽放,美轮美奂的景致若无人欣赏反倒可惜。

便为着这般不可辜负的美景,新君便又令人设下宫宴,令官员与家眷都可入宫观之,一饱眼福。

到了当日,絮絮给知虞换了一身浅粉莲瓣襦裙,外披着淡如水晕的浅青披帛,褪去了厚重冬衣后的夫人穿着上便更显出妩色丨欲滴。

“新君在府邸时曾就因为府上的梅花设宴请过咱们,现下登基了,却还是改不了爱花的性子,专程为这牡丹又设下宫宴……”

可见这位新君是个真正的爱花之人。

知虞对这位新君只有下场凄惨的印象。

另外一些则是自己刚过来时,错把宗珏给认成了任务对象。

那情景,现在想起来知虞都觉得尴尬万分。

是以她并不太在意这位新君的近况。

进宫后,知虞便与其他官眷前往太皇太后的福寿宫中拜见。

太皇太后还是太后时,便已经不管闲事,她如今一把岁数,为人低调,对谁都很是可亲。

即便是在见到知虞后,亦是笑意盈盈地夸赞,“沈大人娶了你这样的夫人,真是很有福气。”

说罢,她旁边的一个紫衣少女却“扑哧”一笑。

太皇太后不由笑吟吟地戳了戳这少女的额,语气颇为宠溺,“你这孩子傻笑什么……”

这少女是沈家的千金,嘴里喊太皇太后一声“外祖母”,显然关系匪浅。

对方顿时压低了声儿,在太皇太后耳畔道:“外祖母怕不知道呢,这知家女子是靠抢夺的手段才得以嫁给沈大人的……”

旁边一些知情的也跟着窃笑,毕竟他们成亲时连洞房都没有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呢。

也因为这一点,看向知虞身后的沈蓁目光难免递去三分可怜。

放在平常这些贵人也许根本看不上沈蓁这种平民出身,但因为有了知虞这个恶人作为陪衬,反倒叫人容易生出怜惜。

按着戏里那些唯美缺憾的桥段去揣测,指不定,那沈大人不肯同夫人洞房,也正为为了这位姑娘吧?

知虞对于那些目光倒也并不诧异,毕竟原主就是这样的人,也正是因为被这些指指点点刺激到,这才有足够的动力生出更多坏心思去折腾书里的男女主。

她冲着太皇太后行完礼便规矩退后,太皇太后自是什么稀罕事情都曾见过,仍能保持微笑冲着她微微点头。

只是听了外孙女一些话后,便也招手让沈蓁上前来细细打量。

沈蓁有些意外,上前行过礼抬起头来,却叫太皇太后一下子怔住了。

“你……你叫沈蓁?”

沈蓁迟疑地应下,又听太皇太后口中呢喃,“竟如此巧合……”

旁边的嬷嬷不由问道:“太皇太后是想到了什么?”

太皇太后笑,“她生得可真像淑太妃年轻时候的样子……”

嬷嬷打量了一眼,按着十几年前的模糊印象去想,似乎的确很像。

淑太妃就是新君的亲生母亲。

淑太妃与太上皇当年差点烧死在明觉寺里,亏得她姐姐容太妃牺牲了自己,为这妹妹和丈夫争取到了生机。

而太皇太后偏爱淑太妃偏爱到,当时听闻对方无恙后,便也只是短暂的伤心了一下她姐姐死在火场中的不幸。

前段时日听闻淑太妃的姐姐容太妃没死在当年那场火中,从民间找回来,太皇太后也面上欣慰,心里其实也只是寻常心态,赞叹对方福缘深厚。

直到今日突然看见了沈蓁,她的情绪才骤然生出了轻微波澜。

容太妃和淑太妃是姐妹,原本容貌应该更相像,但容太妃已经老了,看不出从前的模样了。

可沈蓁却让太皇太后的的确确看到了淑太妃的影子。

太皇太后愈发生出喜欢,甚至当众夸赞了一般。

这令周遭人很是意外,同时也对知虞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不过这也只是个巧合的小插曲,并没有人太放在心上。

宴席开始前,女眷们一起赏过了牡丹,随即便开始了正宴。

沈蓁几乎全程都心不在焉。

直到宴席结束后被芸苏带到了一处锦鲤池前,她才渐渐生出了迟疑。

沈蓁因为在幼年曾经落过水,所以对水一直都很畏惧。

芸苏却急道:“姑娘,下一次宫宴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她的话难免让沈蓁想到当日芸苏提及的那件事情。

“姑娘只是单纯地在这里赏会儿锦鲤罢了,什么都不用做,正常人就算经过这里也不会做什么……”

“可那些坏心眼的人若真敢做些什么,岂不就暴露出她的真面目了?”

她们只是在这里欣赏片刻,宫廷里养的锦鲤极其漂亮,让人情不自禁地逗玩也不奇怪。

恰好知虞这边找了过来,见到她们人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沈姑娘,待会儿我们便该回了。”

沈蓁有心事时,习惯地攥住那只准备送给沈欲的荷包。

她嘴里答道:“我知道了……”

知虞见她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便又与她说道:“是了,先前答应过你会离开郎君的事情,这几日便在筹办。”

“若是顺利的话,应当会很快的……”

沈蓁若想要的答案是这个,她这个时候便可以选 择走上岸,偏偏却仍没有动。

若选择相信知虞,那么她无疑会错过这次的良机,反而又将事情的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中……

沈蓁想起自己幼时呛过水,是沈欲救了她。

大概从那个时候,便埋下了爱慕的种子。

沈蓁一直觉得自己这份爱慕体面,没有任何不堪的地方,也始终记得沈欲对自己的好。

现下,若用再一次的落水换来郎君可以摆脱知虞……那她做出的牺牲实则也微不足道。

沈蓁这次扫了知虞一眼,语气迟疑,“我玉佩方才掉在了这处,想要再找一找……”

知虞有些诧异,想着帮她找下玉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便也跟着低头察看。

两人为了找到玉佩都走到了靠近水面的台阶上。

好几次沈蓁都离那水面极近。

偏偏芸苏盯了许久都没见知虞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芸苏心中却在想,一定是夫人忘记了推沈蓁下水可以给她带来多大的好处……

她虽然可以一时忘记了,可却会错过暴露恶行的机会,这样还不知道要让她们姑娘隐忍多久……

见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也许她们根本找不了太久就要上岸。

芸苏有些忍无可忍。

横竖夫人也不是好人,她若从中做些什么……那也不过是以恶治恶罢了。

她悄无声息地靠近,想着这样近的距离自己只要狠狠地推知虞一把,对方就会把沈蓁撞下水。

届时,郎君焉能容她?

芸苏想到这处,手指都开始颤抖着。

再三迟疑之下,终于等到知虞和沈蓁身形略重合时,便猛地推过去。

却不想知虞是因为找到了玉佩,这才靠近沈蓁身后。

她顿时眼尖地弯腰去捡,将那玉佩灰尘拍打干净,正要同沈蓁说“找到了”,便听见一声哗啦落水的声音。

知虞愣住了,下一刻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沈蓁竟然落水了……

后面的芸苏却瞬间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

意外发生的时候,她做梦都没想到知虞竟会躲开……更想不到,是自己这一双手推得沈蓁下水。

知虞亦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看见附近有个用来挑走水面浮叶的长竿,赶忙朝水里伸去。

竿子太短,而距离太远,知虞只能冒险将半个身子探到水中,一手握住围栏,一手用那竹竿挑到对方近处。

偏偏沈蓁完全没有要抓住竹竿的意识,好几次险些沉下去都是知虞用竿子勉强将她挑起些许。

可这样毫无作用,知虞只得喊起地上发愣的芸苏,让她赶忙找人过来。

芸苏这才猛地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双手颤抖不休,连爬带滚地跑去喊人。

知虞眼见着手里的竹竿几乎也要挑断,亏得这时候有一道矫健的身影蓦地跳下水去,及时将落水的沈蓁救上了岸边。

在知虞看到对方一身男子着装错愕时,对方才抹了把脸上的水道:“我是个女子,你不必担心。”

一旁紧跟着这女子的宫婢却惊恐道:“公主你……你太胡乱来!快……快去换身衣服,不然太皇太后保管要发脾气!”

知虞略是错愕,不曾想到对方不仅是个女子,且还贵为公主之尊。

这样的人让知虞心里无意中便对上了书里一个后期颇为重要的角色。

清和拧了把衣摆的水,想到太皇太后安排她要与那些世家男子相看的事情自是嫌烦。

只得冲着知虞爽朗一笑,“这位夫人,剩下的便都交给你了。”

她说罢便被那宫婢扯着匆匆离开。

知虞顾不上打量对方,赶忙跪在地上检查沈蓁情况,发觉她连落水时手中也紧紧握住一只荷包不放。

好在絮絮与她分开去找沈蓁,没多久也找来这处。

絮絮见夫人裙子几乎湿透,赶忙将外衣披在夫人身上。

知虞却按着沈蓁吐完水后,扯下身上的衣服毫不犹豫披在了对方身上,在外人赶到之前第一时间护住了对方清白。

一番折腾之下,将沈蓁带去了其中一间厢房让太医诊治。

纵使盖在被褥底下,沈蓁醒来后仍是唇瓣微微发紫。

被太医施针缓解下来后,坐在榻旁的知虞这才也被太医把了脉。

芸苏将熬好的一碗药端上前,太医却迟疑道:“夫人身子也沾了水,这药是先给夫人喝还是……”

“给沈姑娘先喝。”

那位夫人似乎也被这件事情给吓得不轻,但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毫不含糊。

端着药的芸苏霎时松了口气,连忙端上前去递给沈蓁。

偏偏在弯腰让对方接住时,一直没有动静的沈蓁却蓦地将药打翻。

那汤碗便砸在知虞肩上,药汤也顺着脖颈漏进了衣裳里。

虽不是很烫,可却叫知虞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沈蓁醒来后对她的极端抵触。

沈蓁掐紧了手指,勉力开口道:“夫人何必要假惺惺……”

“推我下水的人不正是你吗?”

沈蓁可以确信,当时自己不是脚滑掉进水里去的,而是被一双手,又狠又重,恨不得她死的力气将她推下去的。

屋里的人霎时微微哗然。

知虞因她这话顿时也想到了当时那样的站位,与极容易引发的误会,一时间也觉得头很大。

“是谁告诉沈姑娘,是我推的?”

一旁芸苏心虚难止,生怕知虞会捅破什么,立马说道:“是奴婢亲眼所见……”

她看向四下的人,“奴婢从前是伺候夫人的,夫人……夫人待我极好,所以按道理说,奴婢也是最不会故意冤枉夫人的人。”

不待知虞发话,絮絮却当即怒道:“你给我闭嘴!”

太医裹挟在其中顿时也一脸为难,随即劝道:“许是这位姑娘落水还没恢复清醒,夫人不如先进里间换身衣服再说……”

知虞半边身子都被那汤给泼湿,底下的小衣若隐若现,多少有些不太得体。

絮絮生怕待会儿还有其他外人进来,赶忙先将夫人搀扶到里间更衣。

稍稍避开外面的情形,知虞才仔细回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沈蓁若不是失足落水,那么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便是她自己不慎滑落到水里,一切都是她所产生的错觉。

可沈蓁言辞笃定,根本不像是错觉。

那么另一种……

就只能是除了知虞以外的芸苏……

虽不知晓芸苏为何会推沈蓁,但知虞觉得这婢子方才神色中诸多破绽。

比起当下与应激情绪激动的沈蓁做出无用辩解,知虞更愿意先按捺下来,等回府之后再解开误会。

毕竟芸苏在她眼皮底下尚且还心虚至极,交给沈欲的人去拷问出真相,沈蓁落水的事情必然也算不到她头上了。

到时候误会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最重要的是,那位清和公主今日也曾经过,也许必要时甚至也可以替知虞平反一二……

知虞逐步盘算下来,确保自己最后也不会背上什么黑锅,这才配合絮絮更换衣物。

脱下那些潮湿衣物后,絮絮赶忙替她擦干身子,又拿来干净衣裙,却听见外面一些听闻消息赶来的夫人们频频议论起来。

“那位夫人……那么恶毒?”

“谁知道呢……这年头,毒妇也不会把狠毒两个字写在自己脸上……”

“所以说,有些人为了一些自私自利的念头,狠心着呢。

“你们瞧着,她待会儿啊,指不定要怎么哭诉自己多无辜……”

一些毒妇、蛇蝎心肠的言论很是刺耳。

这些闲言碎语一旦堆积起来,绝对会彻底毁了她们家夫人的名声。

絮絮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料想当时的情形下,沈蓁背后根本没长眼睛,在场的甚至还有芸苏,为什么她这样一口咬定是知虞?

又为什么不惜将事情闹大也要当众指认她们夫人?

对夫人偏见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分明是要狠下心来毁了她们夫人。

絮絮再忍不得,将手里的帕子丢在一旁。

知虞微微回过神来,见状略是惊讶地将她叫住,可絮絮人已经冲了出去。

知虞平稳下来的心思顿时也跟着打乱,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赶忙自己动手捡起那些复杂衣物往身上穿。

絮絮蓦地挤开那些人群,霎时惹得那些人嘴头的话停了一停。

她缓缓走到沈蓁榻前,却故作询问:“沈姑娘被救上岸时,我们夫人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你盖上,护着你清白不被人看去身子的那件外衣,是不是可以还回来了?”

一旁被自家姑娘落水消息吓红眼的阿冉霎时一声冷笑,扯下那件衣服放到脚底狠狠踩踏后这才一脚踢开。

“谁稀罕这件衣服,要,你就自己捡回去就是!”

絮絮只笑着将那衣服捡起来拍打干净上面鞋印,接着看向阿冉甚为挑衅的目光,随即道:“既然你们都把这件衣服还给我了。”

“那我自然也要代我们家夫人将沈姑娘的东西还给她了……”

说着,便拿起几上一盏茶水直接泼到了沈蓁的脸上。

就像沈蓁方才打翻碗,泼在她们夫人脖颈处的那碗热汤一样。

“这碗水,还给沈 姑娘了……”

透明的茶液顺着沈蓁的眼皮、鼻尖、下巴逐渐滴落,她落水后的应激情绪甚至都未平复,几乎毫无任何防备。

可絮絮不给任何人指责的机会,积攒许久的话接连说出:“我且问你,我们夫人到底哪一点对不住你?”

“当初郎君落难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阿冉惊愕地上前一步,连忙捡起帕子擦干沈蓁的脸,咬牙切齿道:“你疯了!我们姑娘照顾过郎君,不还是被夫人给冒名顶替去了?”

“不错,不过那是我自作主张做错的事情,我自然也承认……”

絮絮完全不否认这一点,“不过夫人得知后,连夜便要过来澄清,嘴上说是无怨无悔一直守着郎君,你们人又在哪里?”

“我们夫人后来为了弥补,反倒顶替了沈姑娘继续照顾郎君,沈姑娘可知道她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沈蓁脸色微微发白。

“这样做的后果是,郎君一直将所有的好都记在沈姑娘的头上,后来,却因这件事情屡次责罚夫人。”

“沈姑娘定然觉得这是夫人自愿的,你又没逼她是不是?”

“那么……沈姑娘觉得你手里那只荷包能够一直在郎君手里保持完整又是为何?”

“因为这是夫人用这荷包装了银票送进监牢,芸苏这贱婢的一句话,说这些全都是姑娘的东西与付出,便轻飘飘地再度抹杀了我们夫人前后付出的一切打点与风险!”

“这若还不够,你可知柳嬷嬷屡次陷害夫人,这些在郎君那里可都是有证据的,姑娘你落水的时候,也是我们夫人一手抓住栏杆,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冒险救你,你醒来后她也将先药让给你,你竟敢反咬她一口!”

这每一桩,几乎都与外人眼中的知虞截然相反。

恰似那唱大戏里,总有被人冤枉误会的苦命人。

于是,一些人且不说相信不相信,再想说知虞狠毒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可絮絮显然要豁出去,仍不肯消停下来。

“沈姑娘,听闻你最是良善,可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像个白眼狼一样,对我们夫人恩将仇报?”

阿冉看着沈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若不是要护着沈蓁,恨不得冲上去撕了絮絮的嘴。

“没有,且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姑娘什么都不知道!”

絮絮语气不屑:“那柳嬷嬷每次陷害欺负我们夫人的时候,姑娘也真的什么都不知吗?”

“我们夫人几次三番都能咬牙吞下委屈,可那日我要见沈姑娘时,你为何避而不见?不理直气壮地回我一句,是我们夫人自己作孽?”

不见,不就是因为心虚?

“后头郎君不过是对柳嬷嬷做的恶事惩戒,姑娘便立马急的站不住脚,可见,心里也不是没有过下作的想法吧……”

絮絮作为知虞的人,自然不可能完完全全的秉持公平公正的姿态。

只是将这事实阐述一遍时,却又在愤懑中添加了不少她主观臆想出的卑劣观念,强行加诸到沈蓁头上来发泄积压已久的怨气。

就像她们一次又一次欺负她们夫人那样,一次次脏水污名都泼在夫人身上。

可絮絮甚至连十分之一的过分都没有做到,沈蓁就已经脸色煞白得不像样。

可见温室里的花朵,是连一点雨滴子都经受不起。

但她们夫人经历过的堪称是狂风暴雨,甚至险些丢了性命也是有的。

絮絮今日是打定主意豁出去了,就是不愿意再与任何人讲道理,就是要一个劲儿地心疼她们夫人。

沈蓁阖了阖眼,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是因为不会去怀疑絮絮的话……而是因为对方每说一点,过往忽略掉的所有端倪仿佛都在这一刻瞬间浮现。

可她在过去的时候为什么会一次也没有发现过。

是因为……她的确有些许私心?

所以,即便荷包明明当初在沈欲手中还给她,她也没想过在夫人手里的东西为什么会到郎君手里。

即便柳嬷嬷有刁难知虞的意思,她也只是觉得夫人做过那么多坏事,就算受了柳嬷嬷这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遇到土匪那次知晓知虞明明愿意舍命留下来救自己,可她却不去想为什么对方后面会推开她。

万一是不小心摔倒了撞到她的呢,又或是刚好将她推开,是为了让她推离身后追击的土匪。

所以才会在她起身时,发现夫人下一刻就精准无误地落到土匪手中……

脑中建立起来的一些东西仿佛正在逐渐崩塌。

沈蓁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似乎无法承受这些被自己忽略掉的一切。

她有着做过奴婢的出身,眼看着自己和沈欲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

她当然有她的清高与自尊。

可眼下,絮絮的一碗水和一番话,仿佛要彻底打碎这些东西。

“住口!你住口!”

阿冉立马松开沈蓁,便要冲过来和絮絮扭打。

可就在她松手的一瞬间,沈蓁便伏到榻侧吐出一口淤血,吓得她赶忙又扶回去。

就连絮絮口中愤懑的话也忽然一止……

知虞以往几乎从不自己动手穿衣服。

在絮絮跑出去后,她好不容易将那些大件小件都系在身上,要赶出来时都已经迟了。

絮絮什么都说了。

这些看似很委屈的事情,但对于知虞而言全都是为了维护剧情,并非是她本人深刻所能体会到的真实委屈。

可经过絮絮的嘴里这么一说,简直是将知虞全部的底裤都给抖落干净……

这时候,她们才发现周遭突然安静得极其诡异。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旁观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些冷脸的仆人给请了出去。

还因为沈欲的突然到来。

男人站在她们身后,也不知听了多久。

他面上喜怒难辨,在看见沈蓁呕出那口血后,口吻近乎冰冷启唇命令:“将她捉住,拖下去……”

知虞眼看着当下几乎没有一分一毫的转机,紧急之下几步上前,狠狠撞翻了桌上的茶汤。

瓷片不慎划破了的手腕,她跌坐在地上,连忙开口打断沈欲的话。

“絮絮,你还在那边说什么呢,快先扶我回去……”

絮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夫人手腕处血流如注,霎时愣在了原地。

知虞都快急出冷汗,咬牙道:“还愣着做什么……”

她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声音都急到微微打颤。

絮絮这才赶忙上前去搀扶她。

她们主仆二人正要离开,却听见沈欲愈发阴冷的语气。

“站住——”

他说站住,那么门外的随从便绝对不会让这对主仆俩能顺利离开。

知虞僵直着后背,脑中在这一瞬间飞快掠过无数的想法,却想不出一条可以保住絮絮的方法。

就算是她自己气得沈蓁吐血,都不能保证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比她还要更适合做炮灰的絮絮……

若真留在这里,沈欲……他绝对不会放过絮絮。

知虞指尖死死拧住自己腕处的伤口。

腕上原本就因为没有掌控好力气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止不住的血便被故意拧得流淌更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很快便积出了一小滩。

她不由被动地转身,气虚道:“我流了好多血,怪晦气的……”

“不如让我们先走,以免……冲撞到沈姑娘……”

这一刻,她几乎将自己的姿态都放到了最低处。

而地上流淌的血更是有些骇人。

絮絮吓坏了,连忙要紧紧捂住。

沈欲却吩咐下人请老大夫进宫。

一旁全程都听了个遍的太医霎时满头冷汗地说道:“何必去外头请大夫,我也可以……”

沈欲却只冷冷道了一句“不必”,让那太医去看沈蓁。

接着便将絮絮的手扯到一旁。

絮絮要上前却被身后白寂死死抓住。

沈欲蓦地掐住知虞的腕,掐得甚至有些过分用力。

原本止不住的血在他掌下止住,可力气之大,让知虞疼得疑心他是想折断她的手。

“你以为,这样就能护得住你这婢子么?”

知虞眼睫蓦地一颤,要抬头去找絮絮,却被男人捏住了下巴。

她被迫对上他那双阴沉幽森的黑眸,隐约感知到其间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绪。

沈欲舌尖抵了抵腮,不怒反笑。

“若是这漂亮雪白的腕子上从此留下了伤疤可怎么好?”

“若留了疤……”

就让那婢子赔命如何?”

那副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告诉知虞,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说:

码字的时候不小心锁定了9000字,然后重启电脑也出不来,所以一直码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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