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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抱你

我靠学习来修仙 林鹿呦呦 3340 2024-07-01 11:05:41

锁链加身, 肩膀还不十分宽阔的少年被锁在黑色石阵上。

丹田被封,灵气被锁,五百道审戒之鞭一道道鞭笞而下,轰天的雷光将天幕晕染出凄厉的意味。

一鞭, 又一鞭。

血肉迸溅。

这是仅仅比逐出师门稍次一点的惩罚,五百鞭身体, 五百鞭神识, 全担下来几乎等于废人。

宿采逸身上已经肉血模糊,到处都是狰狞的血痕, 束起的长发已经被披散开, 宿采逸一身狼狈, 抿着削薄的唇, 眸光却渐渐湛然。

他的丹田被封, 是用自己的身体生生的扛。

雷光劈撒,宿采逸痛的将唇生生咬破。

他没看那些鄙夷、痛惜、可怜、憎恶的目光。

他在几乎昏厥过去的黑暗中, 竭尽全力的, 将目光放在那一抹青裙上。

大师姐……

……

森寒的玄铁锁链轰隆隆从他身上收了回去,宿采逸像是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刑堂的人将宿采逸拖到一边, 腾出来空落的空间。

宿采逸趴在地上, 费力的支起脑袋,血迹从他脸上滴落, 糊住了视线。

眼前的一片模模糊糊,宿采逸的泪水混合着血迹,将曾经意气风发的面容扭曲成狰狞。

他看到……他看到谢冰身形微晃, 她微喘了一口气,艰难地走向黑色石阵。

巨大而狰狞的锁链瞬间将谢冰扣在石面上,与几乎贯彻天地的黑色石阵相比,谢冰身躯显得无比瘦小而削薄。

她被锁链锁着,眸光平静,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一团肉血模糊。

宿采逸从下而上,卑微着,仰视着她。

她……她的衣裙上,那大片的血迹,都是他亲手做下。

他拖着几乎残破的身体,一寸一寸,爬过去。

通澈的白玉地面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喉咙滚动,是含糊不清的呼唤,“大、大师姐……”

他已然快被鞭笞的神形俱灭,这呼唤的声音微不可闻,瞬间便被淹没在轰隆隆的雷声中。

神识。

这雷光,劈向的是她神识海。

无声无形,却更为致命。

能为别人挡下五百道神识刑罚的,又有多少?

更何况,谢冰身在极为特殊的金丹期,这次,神识深受重创,怕是修行路受创,短时间难以重回金丹……

有人不忍心在看下去,纷纷别过去视线。

宿采逸睁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冰。

直至谢冰行刑结束,他终于昏了过去-

太虚派中的主峰一脉,一向高洁,凌然于众,数百年来,都是太虚派众人仰慕的顶端。这次丑闻性质十分恶劣,直接引爆了整个宗门。

主座大人的弟子,一个天资卓越,却因为渊魔出世失了灵丹,一个糊涂犯下重罪,封了丹田发配到苦寒灵矿,另外一个是苦主,已经成为年青一代最早进入金丹期的修士,却承担了五百吞神销骨鞭,怕是修为大降……

当时主座大人清冷无私,任由藏成化真人处置,丝毫没有为犯下大错的宿采逸求情,倒是让众多弟子们深知宗门刑罚之严苛,俱都兢兢业业,不敢再犯。

藏成化趁机命执法队张岩肃清门派,一时间门派之风更为谨然。

在平静的水面下,八卦玉简上,不起眼的地方消息在缓缓着:

这里是摘录的修士投稿,有的是只言片语,有的是长篇大论,渐渐的,话题变得趋同,大家在讨论一个问题:修士失去灵丹,究竟该不该认命呢?

修士修炼一生,都是与自己的命运做斗争,与天抗争,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为了修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随时都可能失去性命,修为尽废,若是碰到碎丹这等灭顶之事,能苟全性命,甚至还有再修行可能……究竟要不要像是萱瑶这样,再争一回?

众说纷纭,而外界纷纷扰扰皆数与谢冰无关。

她昏迷了三日,一直蜷缩在神识海中。

五百道鞭笞惩戒,直接打在神识上,比肉体的痛苦更甚,痛到最后,几乎能让人自爆神识海。

行刑当时,刑堂的人一直密切观察着谢冰,防止谢冰因为过于痛苦而自爆神识海——这在太虚派以往的刑罚中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比剖丹的痛苦更盛百倍,这也是为何当谢冰选择承受五百道神识鞭笞,也不愿承受剖丹,大家相信她的原因。

若非谢冰重活一世,又有人鱼幻境破心魔,淬炼心智,怕是绝对无法承担。

等到谢冰承受完,她彻底安心地昏了过去。

谢冰的神识海千疮百孔,已经成了一片混沌而破碎的废墟,天幕已经看不到了,漫无边际的灰色混沌雾气重新侵袭整个神识海,宽阔的天地变成了窄窄的一线。

狭小的范围内,昏昏沉沉,连文学银河都只能露出瘦弱的一段,并且变得浑浊不堪,那些围绕着银河的银色花海,被碾碎成狼狈的花瓣泥。

雷光将这里肆虐成一片轰天裂地的荒芜。

……受重伤会从金丹期掉到出窍期,这样的伤势怕是能掉到刚筑基!

谢冰神识袒露无疑,一身血迹,她勉强凝神,躺在了铺满的银色花瓣上。

银河中有诗句泛着银色的光,渐渐萦绕到谢冰的手腕上,侵入到她的身体内。

而浓厚的灰色雾气颤了颤,有黯淡的光艰难地从灰色雾气中挤出来,落在她白如纸的面容上。

【系统:消耗金丹期专用不掉段位卡1张,已用2张,剩余1张。金丹塑造进度由0降至-50。】

【系统:宿主神识崩溃!自动叠加使用双倍恢复卡两张,修炼速度+100,剩余0张。】

是,谢冰在筹谋的当初,便是提前将所有的一切都算了进去。

一步一步,殚精竭虑,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她安然地躺在银河旁。

银色的光点,昏黄的月色,渐渐将她的身形笼罩住,再也看不清真实的身形。

……

等她苏醒的时候,入目的便是月色如洗,银河漫光。

她用手掌撑起身体,与刚开始的濒死感相比,现在虽然神识滞涩,但是好多了。而神识海也在渐渐恢复,灰色的混沌雾气已经消散了许多。

在神识海中不知岁月,她也不知道昏迷了几天,略略扫了一眼神识海便出去了。

身体依旧是沉重的,眼前却隐约有些光,谢冰颤了颤眼睫,一抹光亮便展露在她的面前。

有隐约的水声在哗啦啦,她看到有女侍正在绞手帕,感觉到动静,那女侍惊呼一声,“谢师姐醒了!”

她连忙过来扶着谢冰坐起来,谢冰这才发现她头上顶着一块手帕,而额头和周身都有些热意,竟然是发烧了……

身体和神识遭受双重痛苦,身体直接出现了反应,估计也烧了几天了。

“谢师姐可算是醒了,我去找师兄!”说完,那女侍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谢冰连抓都没抓住,她现在连捏紧的力气都没有。

她环视周围,依旧是小憩园,大师兄的住所。内门弟子一般都配备的有侍者,多是品性好的外门弟子所担当,刚才的侍女她隐约有些面熟,应当是以前见过的。

身体和神识的疼还能忍,可是饿就没法忍了!

谢冰肚子饥肠辘辘,一眼就扫到了桌子上的糕点,艰难掀开被子下床扑在了桌子上狼吞虎咽,又喝了茶水,差点被噎住。

白色衣角随着迈步微漾,墨缎一样的长发被扎成一束,发尾随着他走过来荡起,殷倦之没说话,坐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谢冰吃东西。

他还挥了挥手,命女侍再去端来吃食。

“慢点吃,不着急。”

谢冰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大师兄是不是对喂饱她有执念?

或者,他喜欢看吃播?

吃的差不多了,谢冰掏出来手帕擦了擦手和嘴,“小师弟呢?”

殷倦之装模作样一叹,“你醒来的真是时候,小师弟今天便要从刑堂押往苦寒灵矿,他皮开肉绽,一身是伤,怕是站都无法站,我虽然给他送了药,可惜丹田被封,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真是让人心疼呢。”

谢冰眉头轻皱,拧眉看他。

她一时间发现自己看不透殷倦之,他是真的心疼小师弟,还是假意戴上大师兄这个面皮?本来就头疼,她索性不想了,反正她从来也看不透殷倦之。

她以手撑着桌边,勉强站起身来,“我去送送小师弟。”

做戏做全套,她必须还得是那个肯为了师弟师妹付出一切的师姐。

殷倦之抬眼看她,面上明明是和煦笑意,眸子里却犹如点了一丛寒火,“真不知道你是愚蠢还是聪明。”

谢冰沉默了。

半晌,她道:“谁又知道呢?”-

极寒灵矿可以说是太虚派的放逐死牢,那里只有被封住丹田的重刑犯,修仙界所用的灵石皆是从灵石矿所出,灵石极为特殊,必须用人力挖掘。

灵石分为一至九品,灵石矿也分为很多种,最为普通的便是之前郁焰真人罚金火他们去的,略作惩戒,而最为苛刻的便是刑堂死牢的极寒灵矿,深入地底,不见天日,宿采逸的身体状况,到那里服刑两年,怕是有进无出。

山门。

银色的剑光从天而下,截住了即将出山门的一行人。

刑堂的人看到殷倦之,肃穆施礼,往后退了一步,给谢冰和宿采逸说话的空间。

殷倦之顿了顿,也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见了。

他身上不再是白衣云纹,换上了普通修士的白衣,双手被噬骨链锁着,垂在自己身前。

桀骜不驯的傲气消失不见,他就像是一块顽石,面上是茫茫然一片干净,眸子里露出一点死寂,一点空落。

他的丹田被封,周身物品被没收,只允许带着一个包袱,也不得是有灵气的物品。他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是刚刚结痂的鞭痕,抿唇看着谢冰,半晌才低咽一声:

“大师姐……”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只能呼唤大师姐。

谢冰喉头一哽,她上前一步,“小师弟,两年的苦役之后,你便可以回来,你依旧是太虚峰的弟子。你身受重伤,多保重……”

宿采逸看着谢冰白如纸的面容,他忽然打断谢冰的话,轻声道:

“大师姐,我能,抱你一次吗?”

谢冰一怔,想要说些什么,最终,缓缓点头。

“好。”

……

宿采逸的拥抱,很轻,很短暂。

他手腕被噬骨链锁着,只能圈着谢冰,抱的有些滑稽,有些艰难。

锁链叮当作响,谢冰的心不知道为何,也晃来晃去。

宿采逸闷声道:“大师姐,我……”

“嗯?”

“……没什么。”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刑堂的人押着他离开,谢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

她的视力很好。

她霍然看到,宿采逸背着的那小小的包袱里,露出来一个脏脏的布艺小脚。

那是一个小小的布娃娃。

……

那一年,他刚刚入太虚派。

小小的孩子昼夜啼哭,师父顾莫念将宿采逸带到了石林峰,交由谢冰照顾。

半年后,仅仅六岁的宿采逸便拥有了自己的本命灵剑。

一觉醒来,他剑柄上被挂了一个布娃娃,他踩着灵剑出了山,却被师兄弟们嘲笑他有个凡人师姐。

那凡人师姐只会做些修士绝对不会做的蹩脚手工。

他竟然与一个凡人为伍。

他将他们全都打倒在地,红着眼圈回了石林峰。

从那之后,他便将布娃娃收了起来,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他很后悔。

他想对大师姐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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