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在蝙蝠洞上方的大宅里, 布鲁斯和迪克正要将还带着手铐的扎克带进书房。

达米安默默跟着, 看到他们选择的房间后，怒火燃烧得更旺了, 对如此舒适的“审问”环境非常不满。

“书房，你们两个是认真的？你们怎么不让阿福给他倒杯茶？！”

“不错的建议，达米安少爷。”迪克捏出了一个还算标准的英腔, 对达米安眨眨眼, “如果阿福在这里, 他一定会这么说。”

迪克试图活跃气氛的努力当然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达米安不为所动，“我是在讽刺, 格雷森！”

布鲁斯让迪克带着扎克先进书房，自己留在外面, 伸手拦住自己儿子, 低声说：“达米安，我问你, 一个手铐能捆住你吗？”

“当然不能！”达米安呛声。

“同样, 一个手铐也捆不住他。”布鲁斯耐心地解释道, “所以, 他是自己选择跟杰森回来, 并继续呆在这里的。”

“你十岁的时候, 当你复活归来，你独自在深夜去深海中找到亚瑟·库瑞, 在他的帮助下，你放走了塔利亚制造的所有畸形克隆，他们在你精心选择的一个孤岛上获得了自由和安全。”布鲁斯回忆着九年前的故事，“你当时对亚瑟说，他们是家人。”

“你说——他们就是你，而你就是他们。”*布鲁斯继续对达米安低声说道：“你内心深处，并不想伤害扎克。”

“……他们都不及他邪恶。”达米安烦躁地指指书房。

“当年塔利亚制造的那批克隆体里，甚至有一个亲手杀了你。”布鲁斯皱眉，达米安的死亡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回忆之一，“书房里，那个还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扎克，你觉得他比那个杀死你的克隆体还邪恶？”

“他伤害了哈莉。”达米安依旧辩解着。

“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而从扎克言行中表现出的坦然来看，我选择相信他。”

“为什么你能……如此平静地对待他？”达米安问出了自己今天一直萦绕心头的疑惑。

父亲对扎克的态度，是对待一个克隆怪物的正常态度吗？

可……达米安内心有一瞬间的颤抖，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是怪物？

“母亲是一个怪物，她专门制造怪物，我其实也是……其中一个怪物。”达米安闭上眼睛，低声呢喃。

都是在人造子宫中诞生，并为了征服世界这一目而从小在杀人训练中长大，耳边是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洗脑，他和扎克、和那些在孤岛上获得自由的畸形胎，实际上没有区别。

看看扎克吧，他已经成为了某种母亲可以批量生产的产品，质量上乘，童叟无欺。

他好不意外未来母亲甚至会制造一支由他的克隆体构成的精锐部队；甚至，一直对年轻身体虎视眈眈的祖父也能终于用某具克隆体的身体复活。*真到那个时候……哈莉会怎么看他？这些家人……会怎么看他？

布鲁斯看着比自己已经高些许的儿子，此刻却脆弱得像当年那个十岁的小男孩儿。

“我对待扎克的态度，和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一样，”布鲁斯握住达米安的肩膀，“你是我的儿子，你不是怪物，所以扎克也不是。”

达米安沉默了一会儿，太丢人了，他已经19岁了……他迫使自己冷静，然后点点头。

“好吧，书房就书房……”

****************

扎克对布鲁斯讲述了自己和哈莉在那个山洞内的经历，她是如何打败黑巫师，如何救了他。

以及……之后，他是如何头脑一热，擅自带走了还在昏迷的她。

“哈莉需要更好的医疗条件，我给不了她。”扎克说：“我今天本来打算直接带她来这里。然而，我们在半路上碰到了红头罩。”

布鲁斯和迪克仔细聆听着，时不时提些问题。

“她一醒来就这样了？甚至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

扎克点点头。

“第二周，她似乎开始有模糊的印象，”扎克补充，“比如她提过她小时候一直很饿，你们没饿她，对吧……跟我在一起的这半个月，她一直都吃得很多，也很不健康。”

达米安刚才就注意到，哈莉的确胖了那么一点点——这只让她更可爱了。

“还有，她提到她穿过男子服装。”扎克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达米安，把达米安看得莫名其妙。

“所以，她开始想起8岁前的事了？”迪克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扎克皱眉摇头，“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她8岁前的生活细节。”

“你是怎么躲过我们的排查的？”达米安插话。

“我们在刺客联盟位于哥谭的秘密基地里，废弃的，所以你的情报图上可能没有。”

“所以，你一直关着她……”达米安咬牙切齿地说。24小时都被锁在有铅层覆盖的封闭环境里，所以超人不论绕地球飞几圈、飞多慢，都听不到她的心跳。

“你表现出一副好像你很在乎她的样子，然而你一直在限制她的自由？！”

“这的确是我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扎克低声说。

达米安从沙发上跳起来，被眼疾手快的迪克死死按住。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达米安扭头对迪克喊道，“我要揍烂那张虚伪的脸！”

“我很高兴，你终于能从扎克这里切身体会到你脸上的某些表情有多烦人了。”迪克半开玩笑的说。

可达米安依然愤恨地瞪着所有人。

“迪克，带达米安离开书房，”布鲁斯指示道，同时对达米安说：“既然你没有自制力，就不能继续参与这次谈话。”

“父亲，不不能……”达米安抗议。

“带他走，迪克。如有必要，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看到父亲严肃认真的表情，达米安只能不甘地安静下来，任迪克把他拉走。

“来吧，你这个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巨人，”迪克拍拍达米安的背，带他走出书房，“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扎克在达米安即将离开书房的时候，忽然开口——

“我和哈莉，我们什么都没做，达米安·韦恩。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们保证。”他对着达米安的背影说。

哈莉未来如果恢复了记忆，也一定不希望达米安有任何误解吧。

达米安的手在古色古香的门框上抓握了几秒，迪克发誓自己听到了木头挤压的声音。

“我不在意……我只想要她回家。”这是达米安在离开之前丢下的最后一句话。

**************

在达米安和迪克离开书房后，布鲁斯又和扎克单独交流了一些有关哈莉的问题。

两人之间的对话氛围十分平和务实。

最后，布鲁斯开始考虑扎克的人身安全问题。

扎克不是达米安曾经安置在岛上的那些克隆体，他们都是畸形胎，没有正常人类的智商，只有基本的动物本能。所以他们才能适合一个无人的荒岛。而扎克，却是一个完美的克隆，他有情感和理智，需要社会关系。

“塔利亚一定还在找你。”布鲁斯说。

“她不是在找我，”扎克摇头，“她是在猎杀我。她不会再容忍我，给我机会的——我毕竟不是……达米安本人。”

“我会和塔利亚交涉。”布鲁斯摸着下巴，思考着对策，“在谈判未完成时，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先把你送到瞭望塔——太空是刺客联盟唯一还未染指的地方。”

“你应该不愿意被我一直关在大宅吧？”他问扎克。

扎克摇摇头。

“那瞭望塔会是更适合你的地方，太空里有很多协调工作，需要懂技术的人来做。我大胆猜测一下，你的教育程度应该和达米安近似吧？”

“不，我没有他那么聪明。我只学了塔利亚夫人认为‘有用’的理工科目，她并未把我看做未来的继承人。”扎克坦诚地说：“另外，我也不会画画。”

“足够了，你觉得你做得来吗，瞭望塔上的工作？”布鲁斯最后问道。

“我可以做。”扎克点点头，认真地说：“谢谢你，你是一个好人，韦恩先生。”

自己儿子的脸，在客气地感谢他，并称呼他为“韦恩先生”……布鲁斯认为自己需要一阵子才能彻底适应这副诡异的画面。

阿福和杰森此时已经离开了蝙蝠洞，也来书房加入了布鲁斯。

阿福递给布鲁斯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有哈莉刚刚完成的所有身体检查。

好消息，她的身体总体是健康的；坏消息，和布鲁斯之前的考虑方向一致——她的头部有还未恢复的创伤。

“当年，在和小丑一战后，你的大脑，是完全被改变了，所以你失去了记忆。”阿福向布鲁斯解读着哈莉的脑部扫描。

“而哈莉不是这样？”布鲁斯问。

“哈莉，严格意义上并没有死亡过，她提前注射的酒神因子一直在修复那些由于次声波造成的创伤。只是，据我猜测，药剂到后期可能不太够用……导致她头部的创伤修复缓慢。”

“那是因为……她把剩下的给了我。”扎克对阿福解释，神情愧疚。

“那怎么办？你们的意思是，哈莉头部的创伤只要能够痊愈，就能恢复记忆了？”杰森说：“这不是问题，我可以给她偷一些拉撒路池水回来。”

“我可以跟红头罩一起去。”扎克自告奋勇，“我带路。”

阿福摇头否决了，“首先，太冒险；其次，我们不能保证她在使用池水后一定能恢复记忆，”

“我咨询了莱斯利，她也对此不乐观。”阿福继续说：“开颅手术是不必要的。哈莉脑部最后这部分创伤，已经在人体的自愈能力下开始好转。即使使用非常规手段推动恢复速度，这个时间差，某些记忆可能已经彻底丢失了——甚至是全部的记忆。”

“这是什么意思？！”杰森高声问：“她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阿福沉默了一阵，“我们可以告诉她……”他低声说：“就像我当年把所有故事告诉布鲁斯老爷一样。”

“结果呢？我最初根本接受不了……”布鲁斯反对，“重新开始，也许对她来说不件坏事。我不支持把一切告诉哈莉。”

***************

达米安不顾迪克的阻拦，在离开书房后冲进了蝙蝠洞。

哈莉正在病床上输液，提姆在医疗室外收拾一次性抽血管等医疗工具，并将所有记录加密。

“我可以看看她吗？”达米安风风火火地大步走来。

提姆无奈地看了看达米安，又看看在达米安背后摊手的迪克，“我如果说不能，有用吗？”

达米安耸耸肩，撇嘴，“大概没用。但问你是起码的礼貌。”

没等提姆有功夫伸手拦他，他就走进了放了病床的医疗室。

哈莉抬头，神情有一瞬间的惊喜，但她马上就看出了达米安和扎克的不同。

“哦……你不是他。”她喃喃地说。

哈莉的表现，让本就极端疲惫、自控力下降的达米安热血上涌。

“你想要‘他’？”他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而不是我？”并大步向哈莉的病床靠近。

在哈莉看来，这个脸色可怖的男人既高大，又充满了阴沉的压迫感。

“我……”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得罪到了这个男人。她没有扎针的手已经抓住了病床扶手，腿也在被子下蜷缩了起来，徒劳地想向床里缩。

迪克赶快跑进医疗室，抓住达米安的肩膀。

“回楼上你的房间，达米安，现在就去。不然我就给你来上一针镇定剂。”他严肃地低声命令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米放走克隆体，来自新52蝙蝠侠与罗宾38卷，19页，那一页画面里，达米安抚着一个巨大畸形克隆体的肩膀，说“你们就是我，我就是你们。”看得好心疼啊！

*雷霄古想借达米安身体复活，也是漫画里有的设定；《蝙蝠侠：血脉恩仇》的动画里也有。

*后面都是狗粮了，宝宝们。武士刀里的主魂已经在之前的对话里交代被渡鸦nen死了，摊手，一点儿戏份都不打算再分给老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