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二十五章
人有五名, 就差景元和应星,他现在终于见到白珩了。
丹恒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看着白珩,查看她身上有没有还没有他注意到的伤口, 检查无误后, 顺手将自己的外套披在白珩的身上, 遮挡住她肩膀一些被划破的地方。
“啊!不用不用!”白珩看到他想要干什么, 连忙把衣服还给丹恒, “谢谢你。”
“既然你来自「曜青」仙舟,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会来到「罗浮」啊?还掉到这里来了?”丹恒接过自己的外套, 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白珩也不应该在鳞渊境这边摔了一艘星槎啊?
不知道这话触及白珩哪个地方, 她的耳朵耷拉下来,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欲言又止,才说道:“是这样的,我这边跟着「曜青」的人一起过来,然后因为是我第一次出来有些兴奋, 就想要偷偷溜出来, 结果就在「罗浮」这里迷路了,找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星槎摔了。”
不愧是星槎杀手,第一次出来就坠毁一艘星槎, 从今往后,还有无数艘星槎会葬送在她的手上。丹恒内心想着。
镜流单手叉腰, 语气平静:“那以后可就要注意一些,别再摔了, 这次我们恰好看到了,下一次也不一定有人会在旁边。”
“没事的。”白珩说,“我的运气挺好的,之前在「曜青」练习的时候就摔过不少次,只不过这一次事发突然而已。”
丹恒听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星槎点蜡。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运气用完了呢?”他想起倏忽之乱,“那个时候你会怎么想呢?”
尽力压下自己的情绪,但旁边的镜流却察觉到,望了丹恒一眼 ,才再次看着白珩,想要听到她的答案。
狐人的耳朵动了两下,低头思考着这个问题,神情纠结,过后才笑了笑,眼睛转一圈,后双手合掌,歪头笑道:“那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我的运气一直用不完呢?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觉得应该是我自己想要做,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吧。”
“当然,前提是,真的有这么一天。”镜流说话的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丹恒,她嘴角小幅度弯着,“但愿不要有吧,对所有人都好,只不过就是星槎大概会再摔几个。”
丹恒:……
丹恒:“镜流姐,考虑一下星槎的感受啊?”
一刻也没有为一艘星槎的离去感到悲伤,接下来赶来的是下一艘星槎是吧。
说起星槎,坠毁现场的还没收拾呢,鳞渊境这边很少有人过来,指望那群人过来也不现实,他走到星槎边上,用水流托着星槎“遗骸”,转身问:“话说这个星槎怎么处理啊?交给天舶司还是就地处理?”
“就地处理吧,这也没法要了。”镜流双手抱胸,无语地望着丹恒,“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呗,饮月。”
要他处理,直接原地丢了,懒得跟天舶司那边说一声,要不是之前跟天舶司发生了一些事情,丹恒理都不想理。
纠结半天然后还是决定让星槎“回归自然”,某位叫钟珊的假面愚者看了都说一句好,望着随着海水飘走的星槎,丹恒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回去。
之后他听到白珩在感叹建木的事:“不过,我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你们「罗浮」的建木好大啊,我们「曜青」的是一枚月亮来着。”
“是么?我倒是还没有见过「曜青」的月亮呢,不过建木你应该听闻过?在仙舟联盟,建木都是比较出名的。”镜流说。
白珩一听,摊手:“但是我没有想到它居然这么大啊,之前只是在文字上看到过描述,还有他人的口中,我还以为像是一棵树呢,结果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她看到丹恒,挥挥手:“嗨,你回来啦。我听镜流叫你饮月,以后我也能叫你饮月吗?”
“看你喜欢哪个称呼,我不介意。”丹恒摇摇头,他问,“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既然你是偷偷溜出来的,那你的地图呢?”
“啊……有啊,我就是有着地图才敢出来的,结果嘛,它飞走了!不然我也不会因为找路把星槎摔了啊!”白珩越想越生气,“早知道就多带几张了!”
姐,这是多带几张地图的问题吗?丹恒有些迷茫。
难怪会迷路到鳞渊境这边来了。
白珩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啊”了一声,有些慌张:“啊,不好了,我刚刚偷偷跑出来,没跟我的同伴们说,刚刚开得有些快,差点撞上几艘星槎,好像有交通规则来着,完了完了。”
开星槎不注意,小心亲人两行泪。
时候也不早,丹恒和镜流准备带着白珩去天舶司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曜青」那边的人。
一路上都是镜流和白珩在聊天,白珩注意到丹恒一言不发,想要叫叫他:“咦?饮月,你话好少啊。”
“没事,他这段时间话一直少,我都习惯了。”镜流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忙得他有些累了,没关系,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就能够重回原先那副样子了。”
闻言,丹恒的视线移到镜流的身上,语气毫无起伏,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镜流姐姐,咱就别提之前那件事了好吗?”
“为什么呢?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镜流说,她也没打算当着白珩的面说那件事,而是对着白珩说,“你应该在「曜青」听说过一些事,不过没有听说过也没关系,待会到天舶司,或许会发生一些事情,当作没看见就行。”
天舶司那件事是他自己做的吗?那不是跟腾骁合作一起把叛徒清除出去的吗?丹恒试图给自己辩解,然而无济于事,只能听镜流和白珩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
完全加不去。
到了天舶司后,门口的云骑军看到丹恒的脸,表情猛地变化几分,之后运用经过训练的表情管理,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龙尊大人,您今天怎么来天舶司了?”
“有些事情,现在「曜青」仙舟的使团来到天舶司了吗?我们这边意外碰到了一位来自「曜青」的飞行士,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们问问。”丹恒跟那个云骑军说,他让那位云骑军示意看向他和镜流身后的狐人。
云骑军瞬间会意,留下一句“那您稍微等一下,我这边去通报一下”,过后不久,他回来了,并说:“司舵正在里面等你们。”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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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舶司司舵本来正在跟「曜青」的使团查白珩的踪迹,结果一路查到了白珩冲向了鳞渊境,他捂住自己的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怎么冲向鳞渊境去了?那可是持明族的禁地,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那群持明族的卵,事情可就大了。”
“鳞渊境……莫非是之前的饮月君用古海之水封印丰饶建木的地方?我的天哪,她怎么跑到那里去了。”「曜青」使团为首的那位也开始头疼起来。
即使在「曜青」,他们同样听说过「罗浮」这位饮月君的事迹,跟龙师对抗到现在成年,还亲自送走一堆龙师,留下来的全是对「罗浮」存在好感或者已经在「罗浮」安居乐业的人。
手腕过于强硬,导致「曜青」那边传着传着,变成了饮月君清洗持明龙师,到了这边听到真相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出名的一条便是这位饮月君喜怒无常,说人话就是脾气不好。
结果真相是这位年幼的时候,力量远远不及现在,不是被龙师打压就是想要把他杀了,换一个新的,于是只能忍到成年,一个一个算账。
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流言传着传着就面部全非。
这个就是。
听到那位饮月君要进来的时候,产生一些好奇,结果三个人走到她身边,她第一眼就发现了白珩,一言难尽地望着她:“白珩啊,你这是飞到哪里去了?星槎呢?”
“……飞到鳞渊境那边然后坠毁了。”白珩实话实说,她双手合掌,“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在这边迷路了!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做足准备的,啊不是,下次不敢了。”
使者看着白珩,无语地说:“我看你是下次还敢,行了,人没事就好,至于星槎……毁了就毁了吧,我看你出去一趟,不坠毁一艘星槎就怪了。”
司舵和丹恒面面相觑,彼此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这位新上任的司舵早已听闻过丹恒的大名,甚至见过他的处事方式,抓上任司舵的时候,他恰好有事情想要跟上任司舵汇报,结果不曾想就碰见他们抓人的时候,吓了一跳。
丹恒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有什么事情吗?司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就行。”
“……还真有一个。”司舵毫不客气地说,“迥星港那边突然出现了一堆丰饶孽物,最近有些不太平,云骑军那边有一部分去支援别的仙舟了,所以我们人手有限,有些使者还困在那边出不来。”
丰饶孽物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在迥星港那边了?丹恒皱起眉头,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于是问:“将军那边有什么说法吗?丰饶孽物入侵「罗浮」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将军只说若是您来了解这个情况,就直接去问他,因为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司舵摇摇头,他看向旁边几个人,“他们似乎事情说完了。”
丹恒点点头:“多谢,回头我去问问将军。”
云骑军那边还有一堆持明族人,他能捞回来几个去鳞渊境就捞几个。
“你的事情说完了?”镜流看着司舵和使者离开,她走过来问,“现在你什么打算?迥星港那边有丰饶孽物,一起去处理了?”
“嗯,把它们处理了吧。云骑军那边似乎人手不足,处理不过来,我到时候问问将军那边有什么情况,总感觉最近的「罗浮」有些不对劲,就像是……”丹恒忧心忡忡地望向外面,语气担忧。
镜流补充了他的话:“就像是那群丰饶民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一样,没关系,来一个杀一个,只要不是丰饶令使那么难缠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是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吧,丹恒在心里默默地说。
丰饶令使确实难缠,看看那个倏忽,仙舟这边都吃了多少亏了,一艘仙舟被活化行星吞噬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才过去将近千年,现在丰饶民又打算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算算时间,倏忽这个丰饶令使也快到它登场的时候了,建木是什么香饽饽吗?非得抢那个玩意。
仙舟联盟出什么大事基本上都跟「丰饶」有关,现在估计也不例外。
丹恒沉默着走在镜流的身后,白珩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她左看看右看看:“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来的是丰饶民还是令使?”
“不清楚。”丹恒摇摇头,“但愿不是什么大事,哦对了,你待会要不别上场了?出什么事情不好说。”
白珩态度坚决:“没事,我是飞行士啊,我会在你们后面保护好自己的。”
三人一出天舶司,便脚步飞快地上了一艘星槎飞到迥星港,还没落地,就看见下面一群丰饶孽物,在远处,还有一艘来自「曜青」的星舰。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丹恒看到这个数量,粗略估算一下,只觉得头疼,这地方都快成丰饶孽物的大本营了,关键是不掌握正确的方法还不能彻底杀死它们。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聚集了一群小强的地方,欲言又止:“是发生什么了?最近怎么战事这么频繁?”
白珩比他们这群在「罗浮」上可以说是闭门不出的人了解得还算多一点,解释道:“最近「曜青」那边也是这样的,我感觉这些是不是先锋,先来看看情况的。因为五艘仙舟目前的状况好像都差不多。”
而且元帅那边的态度下来,简单概括就是所有丰饶孽物必须清除干净,禁止有任何漏网之鱼,若是漏了,不能保证会不会跟令使汇报情况。
“嘶。怕不是又有哪个令使想要做什么事情了,这么有闲心的吗?”丹恒说着,观察着镜流的情况。
只见这位云骑军最强的剑士紧握着手中的剑,紧紧地盯着下面的丰饶孽物。
星槎一落地,她就冲了出去,立马就能听见打斗声,白珩吓了一跳:
“怎么了?”
丹恒面不改色地做好准备,拿着枪也打算冲过去:“没事,就是她来自「苍城」,说不恨「寿瘟祸祖」都是假的。”
他看到镜流向他挥挥手,让他赶紧过去,留下一句:“记得保护好自己。”
镜流拿着剑,在手上挽了个剑花:“太慢了,饮月。”
“我知道,还是跟之前一样?”丹恒活动筋骨,冷着脸看着前方的两条路,“你左我右,速战速决吧,还有人等着呢。”
“好。”
话音刚落,一蓝一青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行过之地,失去生命能力的丰饶孽物遍地都是。
白珩拿着箭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小声地感叹:“好厉害……”
她看向自己来时的路,选择先去将同伴救下来,然后顺着丹恒镜流离去的方向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欸?白珩?你怎么回来了?”她的一位同伴诧异地望着她,被她一把抓过去,“走了,外面有一条路没有危险,跟我走。”
“啊,哦好的。”
顺着一片死寂的道路走过去,好几个使者迷茫地问:“「罗浮」的云骑军这么厉害的吗?不是说有一部分不在这边?”
在道路的尽头,他们看见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还在说另外一个:“你速度太慢了,饮月。之后怕是有很长时间都要上阵,你记得注意一下。”
“知道了。”另一人说着,将自己的枪收回去,活动了一下自己右手手腕,“刚刚走神了一下,回头注意。”
身边的一个人在嘴里念叨着“饮月”“饮月”,突然提高音量:“莫非他就是「罗浮」那位饮月君?”
丹恒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谁?”
“是我们。”白珩正准备走过去,忽地神情严肃起来,张弓对着丹恒的身后就是一箭。
眼前人动作比她更快,转身就将想要偷袭他的丰饶孽物挑飞,恰好白珩的箭正好射中那只丰饶孽物的致命点。
转瞬间,就灰飞烟灭。
丹恒拍拍自己的手:“看样子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白珩还想要说什么,被她的同伴拉走,处理公务。
两人站在原地,丹恒微微叹气:“镜流姐,你也注意到一些事情了吧?”
“嗯,我还以为你会没有注意到呢。”镜流平静地点点头,刚刚的战斗对她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仿佛只是来这边散散步而已,她转过身去,走了几步。
一个人走过来,样貌与仙舟人无异,然而身上的气息难以掩盖,他面容苍白,咳嗽两声,看着镜流:“这位姑娘,请问您是?”
“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吧,你身上的那股令人厌恶的气息压根就压不下去。”镜流并没有出手。
以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很容易看得出来,对面的人就是一个傀儡,本尊并不在这里,那人笑了笑,轻柔地说:“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不过是一个路过这里的普通人罢了。”
丹恒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凉凉地反驳:“普通人可不会来到这里,说吧,你背后的人让你做什么?是想要跟「罗浮」下战书还是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来仙舟「看看」而已。想不到过去这么久,仙舟依旧走在那条路上……”那人笑了笑,“那么,后会有期,我们终将再会。”
“你到底是谁?”丹恒只觉得说这么多,一句有用的事情都没有。
“不知您是否听说过‘岱舆’?在那坠落的地方,被海洋覆盖的星球,依旧有我们的身影。之后具体如何,就看你们如何决定。”那人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塔拉萨行星,伊须磨洲……
丹恒望着镜流:“他们的目标是塔拉萨行星吗?”
“我觉得不像,以那些人的行为来看,提前预告不像是他们的作风,但是警惕些也是挺好的。”镜流沉着声音,语气压低下去,“接下来先听一下将军如何决定,我看接下来整个仙舟联盟都会在防备这些人。”
“塔拉萨行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很早之前步离人入侵过。”丹恒绞尽脑汁在脑海中终于搜到了关于「岱舆」的记录,那都是几千年前,尚在孤航时代就已经坠毁的仙舟。
镜流走在前面:“你这‘很早之前’有些太早了,但也过去很久了,他们的目标我不知道,作为云骑军,我等待将军的命令,军令如山。”
不对,如果是步离人的话,这段时间还有一件事——
应星的故乡被步离人摧毁,之后他九死一生地抵达仙舟。
丹恒承认,他现在又想去捞人了。
“回头我联系一下腾骁将军。”他跟镜流回到星槎海中枢,“持明这边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我就先告辞了。”
“知道了,很期待在真正的战场上跟你并肩作战。”镜流点点头,随后她望向远处,沉默不语。
与镜流分别后,丹恒琢磨着他什么时候再去把应星捞出来,但是现在一不知道应星他家在哪,二不知道他现在出生没。
捞人的心蠢蠢欲动,没有办法平息。
回去的路上,他再次碰见了白珩,白珩手上拿着一封信,解释:“有件事情差点忘了,听闻我们要来「罗浮」,「曜青」天风君托我们给您带来一封信。”
丹恒接过去,展开看,大意便是——
“那群丰饶民又打算做些什么事情,似乎在打丰饶建木的主意,你那边的人注意一下,那些心向药师的都被你处理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注意一下,毕竟那些丰饶民什么都能干出来,建木太过于特殊,你还是注意一下啊。”
他收回信,向白珩道谢:“多谢,还有,你似乎想要问我什么问题?”
“呃……就来之前,听说过「罗浮」饮月君的大名,怎么感觉有些人似乎有些怕你啊?之前在天舶司的时候,你和「罗浮」的天舶司司舵之间的氛围好奇怪。”白珩好奇地问,“我跟你接触下来,你也不怎么令人害怕啊,顶多就是不常说话,也不常笑。”
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大概是因为自己平静地做出持明族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事——将龙师大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