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决定我今后的去留’？”丹恒问。
他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幽囚狱的日子, 日复一日地呆在那里，等待着他人决定他的未来，是生还是死。
虽然此刻并不在那里，也不是一样的情景。
但是丹恒还是有一种异样感。
“我可以这么理解吗？这一次是「决定」我今后在罗浮还是在银河中的谈话？”丹恒在不自觉间, 尾调压低, 就像是一只猫走在路上, 隐隐间有些炸毛。
“哎呀哎呀, 气氛别闹得这么僵吧。”丹霁被景元的话整清醒之后, 半天不敢喘气，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至少别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一场谈话。
夏月夹在景元和丹枫的中间, 站得端端正正的，也不敢怎么说话。
“确实, 这并不是一场审讯。我开诚布公吧, 在前些时日，我让丹霁调离丹鼎司，这件事还记得吗？”景元看着丹恒的眼睛，说道。
自然是记得的，丹霁在罗浮上房揭瓦想不注意都难。
丹恒点点头：“当然, 我以为你是因为当初我跟你说过丹鼎司才会做这样的决定。”
“啊？”夏月迷茫地看向丹恒, “你们之前说过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丹鼎司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如果丹霁呆在那边的话，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景元对夏月摇头, 让她别纠结这件事，之后眼睛看着丹霁, 对丹恒说着。
他将一份报告转交给丹恒，让他自己看完一遍。
那是来自云骑军和十王司的联合调查报告, 他们在丹鼎司发现一些持明长老与药王秘传勾结的证据，经过大致整理，发现一些持明长老结合丰饶之力，在自身做实验，想要得到永久的长生。
这样就能够让持明不死不灭。
碍于仙舟联盟与持明一族签订过盟誓，他们没有办法直接处理持明长老，只能处理一部分药王秘传。
“……药王秘传不是早就灭绝很久了吗？”丹恒觉得时间有点不对，药王秘传再度出世应当是在第三次丰饶民战争之后，现在还没开始，为什么会再度出现？
夏月摊手：“不知道呢，云骑军这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看法，十王司那边我不清楚。”
如果想要处置持明长老，那必然还得经过方壶仙舟的那位。
但现在……
第三次丰饶民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方壶是主战场。
丹枫将那份报告拿过来，扫了一眼，补充一句：“他们是准备把化龙妙法与丰饶之力结合——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现在整个持明族只有你和丹霁两个人将龙尊之力分在两个人身上。”
“丹霁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所以目标就是我了。”丹恒莫名其妙地想起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只丰饶孽物，“那天，那个丰饶孽物是谁？它好像认识我。”
“……雪浦。”丹枫说了一个名字。
不说丹恒，就连景元都震惊了一瞬，两个小辈听到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以为是他们认识的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你不说的原因。”景元若有所思地看着丹枫，看向丹恒时语速有些加快，听上去带着些许急切，“我现在打算让你在战火烧起来前离开，若是你所说的全部言中，他们会更加疯狂，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丹恒听到雪浦两个字的时候，想到当初那个持明长老，没想到她现在也走上了那条路，原本以为她已经寿终轮回转生，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持明长老跟她一样。
“我知道了，但景元，我有一个问题。”他点点头，“方壶仙舟那边知晓持明长老染指丰饶一事吗？还是说，他们同意让我离开？现在没有任何理由，我的存在人尽皆知，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知肚明。”
景元：“……”
他没有回答，反之，回答的却是丹枫：“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局势不适合清算内部，所以压下来不让民众知道。现在送你走的话，虽然会引起一部分非议……”
“纸包不住火的，丹枫。”丹恒微微叹气，“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带有龙尊之力的人在战争前突然离开，并且还是在已知持明长老染指过丰饶的情况下，有心人必定会将两者联系起来。”
即使没有出现饮月之乱，但照样会编排一个真假参半的谎言让持明一族的声望降到最低，后续承担的还是丹霁。
虽然一直在承担着一些事情的后果，丹恒早就习惯了，但是丹霁不行，他身上的力量不完全，就像当初的白露。
就算是景元，丹枫这些人能够在日常生活中保护他，但又能保护多久？丹霁自己虽然说是不需要保护，持明一族声望被人拉低，舆论的压力撑得过去？
风险太大，不予考虑。
丹恒思索后，坚定自己的想法：“第三次丰饶民战争之后再走吧，方壶仙舟在那一场战役后会彻底追随「巡猎」，如果那个时候那些人想要对我下手，方壶那边也说得过去，我也顺理成章地离开仙舟联盟。”
“你不觉得危险有些大吗？”丹枫开口，想要把他的话反驳回去。
“不用骗自己，丹枫。你明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丹恒反过来将丹枫堵了回去。
旁边两个插不上话的两个人已经准备在一旁看戏，让他们三个人自己决定去。
“你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了吗？我怎么感觉我有点没有听懂？”
“我也没有听懂，但是我能听懂将军想要尽快地把丹恒送出去，但是丹恒不同意。”
“所以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不知道。”
“……”
景元拍掌，微笑地望着丹恒：“不错的思路，我们最开始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以‘危险系数过高’排除掉。虽想求稳，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你确定这么做吗？”
“我确定，既然已经决定了，自然就不会更改，无论发生何事，都是它的必然。”丹恒把他的态度表明，“一个‘罪犯’，一个‘受害者’，一个‘旁观者’，哪一个更能够让人接受，你们自然也清楚。”
别的不说，反正「罪犯」是最不容易接受的，他自己深有感触。
还不如把自己包装成个「受害者」丢出去，说明自己因为在罗浮上出了些事，所以离开罗浮。
“你们两个还要在一旁聊天聊多久？”景元看向那两个还在聊天的人。
夏月蹭地一下站起来：“报告将军，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动作太快，丹霁没反应过来，被她搭在肩膀上的手一摁，整个人都被她摁翻，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脑勺撞到了后面的柜子。
“好疼！”他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下次能不能先说明一下啊！”
“抱歉。”
景元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无话可说，跟夏月解释一遍，让他们两个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别在那里天天拉着镜流比试。
“知道了知道了。”夏月愉快地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拉着丹霁就走，既然他不去丹鼎司，就跟着她一起去云骑军。
丹霁：“？”
丹霁：“夏月，你能不能不要闹啊，我还没到跟云骑军一块的年龄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夏月强行把他带走，跟景元说道，“不好意思，他最近好像出了些问题，我这就去让他认清一下现实。”
其他三个人目送那两个人离开后，才开始讨论之前已经意识到，但没有明说的事情——
龙师雪浦一事。
“雪浦是什么情况？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早就转世才对。”丹恒疑惑地问，他很难将那天看到的与雪浦结合起来，而且再如何，也不会这么彻底变成丰饶孽物。
“不清楚，但我确定是她。她很清醒。”丹枫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说一件事，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跟我说，她是那些长老在研究被波及到了，从而变成那个样子。”
听上去，算时间也算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如果追溯上去，那大概得从丹霁出现的时候开始算。
那时持明长老差点掀桌，费尽心思压下去后，没有什么动静。
原来那时就有想法了吗？丹恒叹息。
景元这么多年作为旁观者，对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不错，初步判断是那个时候，但现在死无对证。很奇怪，加果雪浦还有持明的特性，不可能灰飞烟灭。此事急也急不得。在这关键时期他们不会轻易有动作，我们发现也是因为雪浦跑出来，他们着急找到她干什么？”
“害怕事情暴露，染指丰饶可是死罪，无论为了什么目的，他们都得活着，即使轮回转世。”丹恒答道，此刻的他从未这么冷静过，“万物消长这大道理没必要说，但想要解决持明的问题，除了借助丰饶将其变成持明之外似乎别无他法，本就会出现矛盾。”
讨论半天也讨论不出来，景元这边又接到元帅的命令，全员进入战备状态。
目前不确定丰饶民会在哪艘仙舟登陆，占卜所言方壶，但说不准会不会变道。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你们两个最近就呆在罗浮吧，不要乱跑，给我省点心。闲着没事就去找我师父看看，都不允许上战场。”景元絮絮叨叨地叮嘱。
回头一看，另外两个人都没听，还在讨论持明长老们的事情。
景元：“……”
景元：“你们两个有在听吗？”
“有啊，怎么了？”
“正事说完了，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了。”
景元：“……好走不送。”
与此同时，一颗活化行星被丰饶民唤醒，慢慢地接近仙舟联盟。
步离人奔跑着，拿上武器呼朋唤友，跳上飞船。
它们要前往仙舟联盟。
那个世世代代执着的地方。
而离他们最近的仙舟是——
「方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