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等我啊?没必要等我的。”丹恒跑到她们身边, 边说边望了一眼身后的天风君,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跟着白珩离开。
白珩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悄悄地跟镜流咬着耳朵:“你看, 果然还是同类人有话题吧?我之前找到天风君问能不能跟饮月聊一聊, 现在果然有效果。”
丹恒默不作声, 他只是慢慢地走着, 准备回程, 至于白珩她们正在说什么,全部当作没有听见。
“嗯,毕竟他们的事情, 得他们自己解决。”镜流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现在战事结束, 疲惫感上来了,回去好好休息,回头来到「罗浮」我们带你转转。”
“好啊!我之前可是听说「罗浮」上的有个饮料挺奇特的,想去体验一下。”白珩非常兴奋,看不出来她已经熬了一个通宵, “还有还有, 我之前去那边的时候,听说过好多的地方,还没有去过呢。”
奇特的饮料, 丹恒有一些不妙的预感,他打了个哈欠, 本来昏昏欲睡,打了个激灵, 连忙问:“这个饮料,我有个问题啊,你说的是苏打豆汁儿吗?”
“原来你知道啊,那……你喝过吗?”白珩好奇地问。
丹恒生硬地回答两个字:“没有。”
苏打豆汁儿他没有喝过,但是这玩意的原型他喝过,那个味道再加上一些苏打水,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白珩并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兴致勃勃,立下豪情壮志:“下次去了「罗浮」,我一定要去喝一下!”
“那你别买多了……”丹恒决定搬出朋友大法,“上回我周围有个人想要去喝一口那玩意,结果喝一口当场喷出来,并且再也没有喝过那个玩意。”
白珩:“啊?”
镜流摊手:“巧了,我之前听闻有个云骑军没有来日常操练,打听一下,才知道他是喝了苏打豆汁儿肚子疼进丹鼎司了。”
“好恐怖的东西……”
看样子是将白珩劝退了,丹恒松了口气。
他们「罗浮」这边的人并不跟「曜青」一路,于是便在「曜青」的港口分别,白珩站在港口挥挥手:“那下次见!”
“下次见。”/“嗯,下次再见。”
回到「罗浮」的丹恒脚步都是飘的,眼皮子直打架,前来接他的星阳已经站在迥星港着急地等他,看到这副样子,赶紧哎哟两声,前去扶住:
“我的天哪,你这是干什么了?几天没睡觉啊,感觉都快睁不开眼了。”
“我不就是一天没睡吗?你这话说得跟我的马上要死了一样。”丹恒困得要死,仍然不忘跟星阳互怼一句,“行了行了,让我回去睡觉。”
星阳有些诧异:“你怎么跟以前一样喜欢怼我了?真是奇了,谁把你变成这样的,有些怀念。”
他身上的那位龙尊默不作声,仿佛已经睡过去,任凭星阳反复喊都没有回应,于是这位一直想要退休的龙师跟镜流说一声后,连忙拖着自家龙尊回去。
腾骁走到半路发现眼前的身影有些熟悉,再一看,那位持明龙尊正在被塞进一艘星槎里,准备让星槎带他回去,他反复确认一遍,确定自己眼见为实:“这是怎么了?”
“哦,将军大人啊。这不他现在睡得挺香的,就让他先回去了,鳞渊境那边有人会叫醒他的。”星阳看到是腾骁,也放心下来,“不过将军大人,我们龙尊大人到底在战场上经历了什么啊?”
在丹恒不知道的地方,腾骁正在跟星阳说着他在战场上干过的事情。
他终于睡醒时,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察觉这一点,身上的疲劳感也随即而来,内心也是累得什么都不想干:
“什么情况这是,好累,我这是……睡了多久?”
揉揉自己的眼睛,打开自己房门时,正在门口蹲守的一个身影倒下来,丹恒连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星阳?”
星阳此时头发乱糟糟的,两个睡眼惺忪的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过后许久,眼前这位龙师才挠挠自己的头,迷茫地问:“发生什么了?啊,龙尊大人您终于醒过来了?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进来吧,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丹恒跟星阳两个人的状态差不多,认识这么多年,除开身份,他们跟个朋友一样,都见过对面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谁也别想嫌弃谁。
换句话说,他们都有彼此的“把柄”。
“啊——让我想想。”星阳思索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想要说什么,“我这脑袋,我真的服了,睡了一觉都不记得要说什么了。就是昨天跟将军聊过,现在整个「罗浮」都进入备战阶段,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解除,他让我问问您,持明族这边怎么打算?”
丹恒:“没什么打算,该上场的上场,一切以「罗浮」的命令为主,我这边也会上场。”
他翻出什么东西,交到星阳手上:“另外,这个你看一下。”
接过来,发现是一份名单,是关于云骑军中持明族的分布,大部分分布在前线。
“您的意思是?”星阳拿着这份名单。
丹恒活动一下自己僵直的脖颈,表明自己的意思:“将军那边已经确定过了,他们是自愿上前线的,剩下的不在前线的持明族,因为我们有些特殊,就让他们驻守「罗浮」。”
“……我知道了。”星阳看着上面的名字,或熟悉或陌生,“都是一些勇士,后世一定会记住他们的。”
房门被人敲响,丹恒:“进。”
下一秒,一个人冲进来,老熟人了,涛然,他的身后依旧是老熟人——雪浦,距离上一次见到他们两个已经很久,丹恒再次和他们见面,有些尴尬。
“你回来了啊,龙尊大人。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要跟您说,就是关于作战时期的……”涛然开口。
还没等他说完,身后又是一群龙师,还是那件事。
星阳呵呵两声:“你们来晚了,现在都说完了。”
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雪浦淡定地说:“都说了,你不必这么着急,你看,果然有人捷足先登。以我对龙尊大人的了解,应该是以「罗浮」的命令为主吧。”
“……你说对了。”丹恒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你们就不能等我出去说吗?非得在这里说,我这里是什么开会的地方吗?”
雪浦:“他们有些着急,就先过来了。”
丹恒:“急什么急,急也没用!”
这话好像曾经说过?记不得了,他下一秒将所有人轰出去,到正经办事的地方说话。
—
“……现在的情况便是这样,我这边之后估计会经常不在「罗浮」,这边的事情你们记得注意一下。”丹恒简直忙疯了,他看着星阳,“你还有什么话请你直接说。”
星阳硬着头皮问:“龙尊大人,听说您跟着「曜青」的一个飞行士跑去看星星?还不跟别人说一声,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大动静,你知道的,我们承受能力不行。”
谁说的啊?丹恒立马想起自己之前干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干脆利落地承认:“对啊,我跟人看星星去了。不过这也没有怎么吧,天风君也在,下次跟人说一声就行,别这么着急。”
他说完,就准备走,腾骁那边还有事情,却被人喊住:“话说龙尊大人,有些人您该怎么处理?”
“谁?我处理谁了?又有什么情况?”丹恒一个急刹,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人,“有话快说。”
一个不太眼熟的龙师——大概是后面新升上来的——大声说:“就是上一任的那些人,他们有些人快要进入下一世了,大概就在这两天吧,这些人如何处理?”
不提都忘了这件事情了,丹恒沉默片刻,才说:“呃,那些人,按照传统来吧,愿意带人的就去带几个人,不想带人的也就不用带了。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若是他们仍然有跟「寿瘟祸祖」的人来往的迹象,直接处理。”
“知道了。”
龙尊来去匆匆,星阳看到他的身影,震惊地问:“他哪来的这么多精力?不是,他还说下次跟我们说一声,哪来的下次??”
“大概龙尊大人这么做,有他自己的意思吧。”一个年轻的龙师打着哈欠,“换句话说,他做的事情,有什么是能够拉得回来的?”
雪浦:“跟你说了,别拦着他。不过现在这边的风气确实好了不少,之前开会的时候天天吵架,你说吧,涛然。”
“……我警告你,你别再翻旧账。”涛然冷哼一声,他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确实是好上不少。这么一看,之前到底是什么烂摊子,我当初居然以为他是什么傀儡。”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变得寂静起来,他奇怪地回头望了一眼,恰好就看见去而复返的丹恒正在双手抱胸地看着自己,好笑地问:
“现在呢?你还觉得吗?”
涛然:“现在当然不觉得了,当我没说!龙尊大人您若是有事情要忙就先忙。”
他脚底跟个抹油一样,在丹恒身边的时候小声说:“现在么,觉得龙尊大人您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符号。”
丹恒愣了一瞬,才低头浅笑,后收回自己的表情:“刚刚收到通知,仙舟联盟观测的帝弓司命的光矢,马上出发,路上可能会出现一些情况,现在持明族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这边跟云骑军一起,有什么事情去找云骑军。”
“知道了你就放心地去吧。”
刚离开几步,就看见镜流的身影,还没开口,他的左手就被镜流一把拽过,力量过大,让丹恒倒吸一口冷气:“轻点轻点。”
镜流放轻了一些力度,说道:“走了,饮月,现在有些事情,关于你们持明族的,非常急切。将军大人要我必须尽快带到他面前。”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丹恒有些迷茫,他们持明族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吧,难不成有什么人出事了?
唯一有干系的,只有在前线的云骑军,但是似乎这件事情,才说过不久。
丹恒左想右想,把自己都快想到精神分裂,到了才发现,是其他几艘仙舟上的龙尊都过来了。
他看着天风君——这里面唯一认识的——小声地问:“我有个小小的问题,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来到这边了。”
“没事,就是「罗浮」这边离那个地点近,就让我们过来帮个忙,顺便处理一些持明族内部的事情——我们五个人内部的事情。”天风君同样小声地说,“其实说句实话吧,饮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冱渊非得让大家过来一趟。”
丹恒的视线移到那位冷若冰霜的女人身上,因为在场的就他年龄最小,看到她有些害怕:“所以,天风啊,不会是来跟我算账的吧?”
天风君:“不至于,但说不好。”
别说了,越说越害怕。
冱渊君隔着远处,看到了丹恒,她走过来,直视着丹恒,之后叹了口气:“好久不见,饮月。当年初到仙舟的时候,你就用古海之水封印丰饶建木,现在又因为「寿瘟祸祖」,清算了一些人。”
“我……”丹恒越听越觉得这位「方壶」的将军颇有一副想要跟自己翻旧账的样子,他想要辩解,“其实我……”
不知为何,冱渊轻笑一声,平静地看着丹恒:“我不是来跟你翻旧账。只是……或许今后依旧有人会质疑你,但是有一点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说,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理解,毕竟我们同根同源。若是「罗浮」出现什么事情,如有需要,「方壶」必定支援。”
丹恒半晌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多谢。”
“没关系,饮月。记得,不要沉浸在过去。”冱渊说着,注意到腾骁的身影,“那我就先去处理公务了,之后就在鳞渊境见面吧。”
跑大老远就为了跟他说这些吗?丹恒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看着冱渊,无奈地摇摇头。
他从未沉浸在过去,未来才是他的归宿。
这是丹恒第一次见识到他们这些人,第一面,也有可能是最后一面,在此之后,又将分别。
“饮月,感动得说不出话啦?也是,之前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过了,真是辛苦你了,不过苦尽甘来了嘛,多交点朋友,多出去走走。”天风君感叹,“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个样子,冷得不行。”
本来刚刚被勾起的心情消失地一干二净,丹恒:“在这里你能不能话少一点,不要觉得自己小声就可以掩耳盗铃了。”
他直视着前方:“毕竟——”
天风君疑惑地“嗯”了一声。
“毕竟,别人都在看着你呢。铃铛都快砸到你头上了。”丹恒面不改色地离开,到腾骁身边,“听说观测到了帝弓垂迹?”
腾骁点点头:“是,来得正好。”
简单来说就是元帅那边带走几艘仙舟的云骑军主力去围剿丰饶民,现在能够抽出身的只有「曜青」和「罗浮两艘仙舟。
本来应该是「曜青」过去的,恰好「罗浮」离那个地方更近,而且观测到的数据显示只是银河中的行星带,就让「罗浮」前往,「曜青」出一部分人手过来。
“知道了。”丹恒清楚前因后果后,便准备离开前往鳞渊境,走几步路后才回过头来问,“将军大人,是您跟星阳说的那些事吧?”
腾骁哈哈两声:“怎么会呢?”
我信你个鬼。
“那就最好不是吧。”丹恒早就看清楚腾骁是个怎么样的人,“嗯……希望如此。”
鳞渊境破天荒地汇集几位龙尊,把「罗浮」这边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大的要来了,听到只是说人家过来处理一些事情,才放下心来。
说是有事情,实际上冱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罗浮」那边有事情,就过来了,她冷着脸问:“我过来也就算了,你们几个怎么也来了?天风,胎动之月不看了?昆冈,你的息壤呢?”
“你都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来?更何况你的身份比我们还高吧,将军。”昆冈君打了个哈欠,“我来这里纯属是想见见饮月。”
“谁不是呢?看看鳞渊境下面那群人,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敢的。”
“几千年过去,出现分歧也是难免的,矫正过来就行了。还有,为什么我不能来?哪条规定说是我不能来这里?”
丹恒第一反应是:这谁是谁啊?怎么基本上一个都不认识。脸盲犯了,哪个是昆冈,哪个是炎庭。
冱渊冷哼一声:“行了行了,别吵了,人都来了。陪我们走走吧,饮月。毕竟能够在一块的时间很短,待会我们又要离开了。”
一路上,丹恒的心思都是飘忽的,换成别的人可能对他们有点感情,但是他没有,唯一的感受便是:
这五个龙尊的感情还挺好的,还过来问一句自己状况。
所以原先到底是什么情况,对他们的印象只有饮月之乱后的处理结果,其他的只有一个大概样貌。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聚首的时间其实也没有多久,很快,大家各忙各的,丹恒稍稍打听一下,自己居然是最闲的那个,心虚一阵后,也开始跑到云骑军那边。
镜流看着丹恒天天跑过来:“怎么了?是想要精进一下你的枪术吗?提起你的枪术,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你的枪术外人看起来或许已经算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不过,兵器都有共同点,所以,我能够看得出来,你的枪术有些杂乱。”
“是么?我不太清楚。”丹恒看着自己手中的枪,“我自己都没有感受出来,多谢,镜流姐。”
“没事的,切记不可急于一时。”镜流摇摇头,她看看时间,喃喃自语,“快到了……”
快到帝弓垂迹的地方了,丹恒还没见过到底是什么样子,便跟着跑到前线,还不忘记让人给星阳传个话,以免到时候又能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叨叨。
他发现镜流的身影,也发现白珩站在镜流的身边,看到白珩的时候,讶异一番:“嗯?你也在这里啊。”
“对啊,我来「罗浮」这边支援。”白珩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坐上星槎离开。
事不宜迟,丹恒也跟着镜流赶往现场。
星神的一箭下,已经不见什么活物,仅存的步离人也只是在苟延残喘着。
在回程的路上丹恒注意到一颗星球,死气沉沉地,上面还有疑似步离人留下的痕迹,他小声地问:“那边的星球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嗯,确实有些不对劲,好像是步离人改造过后的武器牧场,但是时间不久,应该是刚刚来到这里,帝弓就注意到了。”镜流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严肃,“我跟将军说一声。”
很快她回来了,带来命令:“全体云骑军,不计一切代价,将那颗星球上的步离人剿灭,留着只会成为祸患,不能让他们再度利用。另外,若是发现幸存者,记得带回来。”
“是。”
丹恒莫名其妙地有一种预感,上面会有一个他应该认识的人,微微皱起眉头,瞥了一眼那颗星球,才压下自己的情绪,跟着云骑军一起处理完这颗星球上步离人留下的痕迹。
确定没有任何的幸存者后,他的疑惑增加了:奇怪,那他的预感是什么回事?
“没有幸存者吗?”丹恒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镜流摇摇头:“没有,步离人的惯用伎俩罢了。这颗星球的人,大概已经成为养料了。”
丹恒陷入沉默,他完全不能想象,一整个星球的人全部成为养料的情况,太过于残酷,让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欸?这里怎么有一个小孩子?”白珩惊讶地指着前方,镜流和丹恒连忙赶过去。
废墟之中,有一个小孩子站在那里,想要偷偷地爬上一艘船,衣衫褴褛,肩膀上还有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还没愈合。
听到他们的声音,吓得手没有抓紧,直直地掉下来,丹恒疾步跑过去接住:“没事吧?你是这里的幸存者?”
“……嗯。”小孩子点点头,他看着眼前的人,回忆起什么,用恳求的语气,“你们是……仙舟的吗?”
白珩摸摸小孩子的头:“对,我们来自仙舟,这里已经被我们收拾干净了,不要害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真的可以吗?”小孩感到意外,他紧紧地抓着丹恒的衣服,“我怕他们嫌弃我……”
“别怕嘛,欺负你就跟我们说。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丹恒没管自己的衣服,只觉得这小孩越看越像一位故人。
小孩抬头看着他回答:“……我叫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