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最爱的姐姐:
姐姐,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好久没接到你给我写的信了,我还是每个星期都给你写信,你有收到吗?
我的字是不是越来越好看了?是我练习的成果。你可以在回信里用更优美更高级的语言夸赞我了!我都能读得懂了!
我最近多了一个可爱的后辈, 叫红桫椤,真是奇怪的名字,我写了好几次才记住拼写, 虽然她比我年长, 但我工作时间比她久, 我就是前辈啦哈哈哈哈。
她做事很利索,与一开始笨手笨脚的我不一样, 学得很快,而且很会夸人, 她总说我教得好,但我觉得她有些敷衍, 这方面我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
但是她会把试过毒的东西给我吃,还会抱住快摔倒的我。
我想和她多亲近一点,故意跟她撒娇, 她每次嘴上说着好烦, 还是会答应我。她每天晚上给我读故事听,口是心非得很有趣。
我觉得她有点像你。
给九殿下试毒的工作交给她了,这工作我有点舍不得,能名正言顺率先吃到很多好东西呢。不过, 九殿下还是会把好吃的塞给我,也不差啦。
九殿下最近多了好多朋友!宫殿里都热闹起来了!
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昆佩乌, 他真的好有礼貌, 也在和我一起学语言,就是有点太害羞了, 都不敢和我说话,他竟然比我大,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弟弟呢。
最近宫殿里伙食好了很多,是因为九殿下那位有钱的朋友吗?真好!
我以前都不知道皇宫里还有一位公主,十殿下很喜欢我给的曲奇,经常来找我要,后来还和我一起学做甜点,我们很快成为朋友了,每天都超级超级开心!
九殿下最近和朋友去北境旅游了,我也想去。九殿下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我现在已经能做到很多事情了!
九殿下说要给我想一个大名,是不是那个时候我就成年了呢?
昨天我测了身高,涨了0.2欧厘呢!当然体重还是保密!
这里什么都不缺,嗯,除了你。
姐姐,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首都看我?
你最爱的妹妹
可可
可可把信纸揭起来,装进精致的信封,上头写着:给雅丽安娜。
那张信纸下面还有一张蜡黄色的复写纸,她把这张装进单调的信封,卡页,装入自己的百宝箱。
当她拿出火漆正要封装的时候。
一只青雀停在了窗口。
可可笑着从常备的竹筐里抓了一把豆子放在掌心。
小青雀显然经常来这里讨食,肚子圆圆的。
*“嗯,今天这个炒的火候很到位。”
可可:*“今天你又有什么好玩的要告诉我吗?”
如果英格尔在此,一定会惊讶于,这个女孩竟然不用魔咒就能和动物对话,而且与用了魔咒的断句翻译不同,他们之间的对话非常流利。
而可可,用口哨模仿鸟语的音色,鸟儿竟然也能与她无障碍交流。
*“唔,我想想。”小青雀歪头,它啄了一颗豆,吞了下去,“又有一群人被送到那个村子里去了。”
可可不明白它的话,问:*“什么人?什么村子?”
*“总之不是本地人类,他们身上有咸咸的海风的味道,我去南边过冬的时候闻过。”小青雀叽叽喳喳继续道:“那个村子离皇宫不远,就在后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边都进不去,本来我和我姐妹想找点吃的,那里有很多人和谷物还有果子。可我们飞到半空中,就是进不去,像……撞上了硬硬的什么东西,哦,有点像玻璃,看不见,但是很硬,人类真狡猾。”
可可想起那边本该是皇家平时的狩猎区,但是自从苏夫庇陛下登基后那边就荒废了,现在成了低级魔兽的游乐园,皇后后来让护卫拦住了去那边的路,之后就再也没人进去了。
*“那里竟然有人住着?”
*“是啊,还不少呢,他们在里面种了很多粮食,还有好几间大房子,皇宫里有个漂亮的女人,经常往里面走。”
*“漂亮的女人?长什么样?”
*“就是总穿着长长的裙子,头发和木头一样黑,嘴巴和樱桃一样,脸和麦子粒一样白的那个。”
*“皇后殿下?”
可可惊讶极了。
不是皇后殿下下令封锁了那边的么?
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她又喂了一些小动物,立刻跑去找红桫椤。
红桫椤正在厨房削土豆,她之前负责的是白萝卜,但不知何时,这种作物制作的食物开始再首都盛行。
原本是大家瞅都不瞅一眼的东西。
“姐姐姐姐姐姐!”
红桫椤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小祖宗又想干嘛?
可可挽住了她的手臂:“我们去后山探险吧?”
红桫椤捏着眉心:“你怎么不去找昆?”
“昆佩乌哥哥学习嘛,不好打扰他!而且如果我说了这个,他肯定会阻拦我去的!”
红桫椤眼皮直跳:“你就不怕被魔兽吞了?”
可可道:“这不是有你在吗?”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知道,那篇林子里的魔兽都是低级到甚至不如野兽的,胆小如鼠,一个孩子都能轻易拿捏————毕竟不能让皇族贵族受伤。
红桫椤在可可一哭二闹三撒娇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就和她偷偷溜到后山去。
凭借她这些年积累的偷鸡摸狗的本事,骗过那些守卫,绰绰有余。
两人就成功地溜进了后山。
只是红桫椤看不明白,可可对着鸟儿叽叽叽地鸟语是做什么。
“你模仿鸟叫还挺像的。”红桫椤嘲讽道。
可可憨笑道:“走!我们去那边。”
没想到,在可可的指引下,她们真的找到了一个村落。
可可和红桫椤稍微靠近了村落外围,没想到就如同碰上了一个透明的墙,再也不得寸进。
“哇,真的和它说的一样。”
红桫椤上下摸索了一下,心中暗惊,【这是魔法壁障吧?】
【是谁在这里树立起这么大范围的壁障阵法?维持这些也不容易吧……】
红桫椤横着摸了下很快就确定,这个村子一圈都围着这样的东西。
恰巧此刻,有人走向了这边。
她赶紧带着可可躲进草丛。
两人透过缝隙偷看。
是一个带着兵器的人,似乎是村里的巡逻者,但不像是骑士。但看服饰也不像别国人,彼此交谈也是用丘涅语。
“这里怎么会有村子啊?他们进行户籍登记了吗?”可可低声问。
红桫椤不好确定,但她现在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村子你也看到了。我们走吧?”红桫椤紧紧捉住可可的手。
可可似乎感觉到了红桫椤的紧张惧怕,乖顺点点头,“嗯好。”
等到巡逻的人走远,红桫椤飞快带着她又溜了回去。
但在绕回去的途中,他们窥见了村中一景。
她们从灌木窜出后,很快,一边的树后,走出了两个人。
女骑士皮赫尔站在露西娅皇后身边,低声道:“要不要杀了?”
皇后微笑道:“先不用……”
“不过这边的阵法确实有所缺漏,这个法阵原来不能探测普通人啊。”
她不知道,她犯了和英格尔曾经一样的错误。
***
红桫椤回去之后抓着可可的手反复强调了好几次:“今天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谁也不许说,包括皇子殿下,知道了吗?”
可可笑道:“除非你主动说?”
红桫椤把郁闷的情绪甩在脑后,又去削自己的土豆了。
可可回到屋里后,把信封用漂亮的压花火漆封好,跑到皇室邮寄处去寄信了。
***
皇后宫,露西娅刚回来放下披风。
一个骑士从外头敲门进来。
“殿下,有两封信,一封是照例那个侍女的,另一封是从萨兰布拉大使馆那边寄来的。”
露西娅先打开了那封漂亮的压花信,蒲公英黄色的花瓣散发着清香。
“这孩子倒是可爱。”皇后笑了笑。
她把信件递给了皮赫尔,“我来说,你来写,她的字有所进步,注意字迹变化。”
“是。”
皮赫尔找来了一样的空白信纸,开始仿字。
“第一二段不用改,从第三段开始………”
***
几天后,远在西境的雅丽安娜打开信封。
给最爱的姐姐:
姐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好久没接到你给我写的信了,我还是每个星期都给你写信,你有收到吗?
我的字是不是越来越好看了?是我练习的成果。你可以在回信里用更优美更高级的语言夸赞我了!我都能读得懂了!
我这边都好……就是,你知道九殿下的处境一直都不太好……当然,我很理解他!
所以我也分不到多少吃的用的………但是别担心!每天不知道哪来的好心人送了食物给我!我都被喂胖了呢!姐姐,是你吧?快说是你!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这么关心我了!
我只跟你抱怨哦!九皇子殿下生气的时候,偶尔会拿我撒气,哼。就因为我是皇后殿下指派到他那边去的,他就一直让我做试毒工作,后来也遣散了别人,让我全包所有活计。我累死了!
他过得不容易,难道我就轻松了吗?皇子各个都这样吗?!不过我想,比起二三皇子那边的侍女,我的待遇还是好的。当然,我没有被打!你不用担心!
而且他最近去北边了,我又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
姐姐你在四皇子那边不是这样吧,真羡慕!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接过去啊?我想和你在一起!
姐姐,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首都看我?
你最爱妹妹
可可
雅丽安娜攥紧了拳头,指尖狠狠扎入肉里。
如果不是怕破坏了信封上漂亮的压花,她早就把信封捏烂了。
身后一个低磁的嗓音靠近,“怎么了?是谁?”
雅丽安娜把信纸递给他。
鲁道夫把下巴搁在她肩头,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接过信扫了两眼。
“是你妹妹?放心,我迟早会接出来还给你。”
雅丽安娜点点头,装出对艾利克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
鲁道夫轻轻吻上她的脸颊。
雅丽安娜其实比谁都清楚。
九皇子警惕性很强,作为继承人之一,瞄准他性命的人一大堆,让可可做试毒,就是让她做替死鬼。
给可可送吃的的就是皇后,她在宣告,她随时都能取走可可的性命。
而四皇子说得好听,一但可可落入他的手里,一定死得悄无声息。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鲁道夫不允许属于自己的东西喜爱其他任何人或物超过他自己。
这个世界,恶心透了,包括她自己。
只有可可是唯一洁白的。
为了她,哪怕地狱她也会去闯。
***
萨兰布拉对于魔法防御网并没有做得很好,而且时值动乱,各处烽烟四起,也顾不得几个刺客。
况且,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巫师能随便放传送法阵,更别说定点传送根本没人会。
他们花了三天时间,从首都依祖姆露到边境关口,英格尔花费了不少魔石,但逃命来说,非常值得。
期间他们皆是风餐露宿,不敢留宿旅馆或者人家,以免落下目击证人。
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不少动荡的场景,革命,并不一定代表着解:放,也能代表混乱。
一些人借革命之名到处烧杀抢掠,人性之恶在无序中尽显。
而距离首都稍远的地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信息闭塞导致的。
不过可以预见,几天后,整个国家,乃至国际,都会陷入震荡。
入境很顺利,毕竟他们有皇女御令,进入丘涅之后,他们的脚步就稍微慢了下来。
他们再次坐上了列车。
英格尔躺在椅子上,疲惫地睡过去。
他第一次尝试这样短时间高频率地传送,计算消耗心神,魔力消耗又补充,身体也吃不消。
艾利克斯给他盖上了披风,出神地靠着窗子,透过擦开雾气的区域,望着外头渐小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