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算难以回答,江措也没想多久。
“有。”
孟醒愣了愣,然后就听江措接着平静地说:“有给以前的客人揉过。”
“但是没给别人揉过带白糖的。”他的声音莫名有点低,又渐渐沉到孟醒耳朵里。
孟醒登时觉得嘴里的糌粑含糖量有些超过了,而他自己则像被人打了一针急救的肾上腺素,心脏跳得紊乱又不大正常。
可能是他确实很严谨,不敢确认什么,于是追问道:“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爱吃甜食?”
“不是啊。”江措很有耐心地回答他很多奇怪的问题。
“因为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也不了解。”
可是自己也没和江措说过他喜欢什么口味。
孟醒想了几秒,才和缓地说:“可是有人说你对所有人都很好。”那位断了腿的有老婆的委托人。
江措稍动一下脑筋也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说了什么,可是明明被揭了老底却好像更开心了,笑得很肆意:“我对他们不好吗?我都帮他们揉糌粑了,当然好啊。对我要求不要太高吧?”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种好,江措又实在开心,和拿他取乐没什么区别了,孟醒只能什么办法都没有地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红了脸,然后把剩下的糌粑团子吃完。
糌粑粉还有一碗,江措看孟醒吃完一个以后又问他还要不要,但这次孟醒是真的撑到,摇摇头说吃不下,江措就自己揉好吃掉了。
没放糖。江措说:“我不太爱吃甜的。”
孟醒站了半天,后知后觉站得有点累,便在江措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边牧看他们吃东西看了好半天,也馋了好半天,然而主人在吃的东西他是不敢抢的,因为虽然听不懂,但总知道会被骂。
但是主人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它觉得有尝试成功的可能。
毕竟很爱笑,看着脾气就很好。
边牧看准时机,一个箭步猛冲,扑到江措的大腿上,江措下意识抬高手臂,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上的本子。
本子是孟醒带去人民医院和张其棕见面的记录本,也是他下午给诉状打草稿的那个,港大统一发放的笔记本,他只写了几页,和新的没有区别,是临出发前觉得用得上,随手塞进来的。
孟醒一边把大馋狗拉开,一边把本子捡起来。
江措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还用手上剩下的糌粑逗狗,饶有兴致地问孟醒:“狗能吃糌粑吗?青稞能吃吗?酥油茶能不能喝?”
“不知道,”孟醒本来就很头疼这狗,这下双倍头疼,“但是你还是不要给它了。”
“好的,”江措从善如流,“不过,情侣之间会做什么之十问,是什么?”
江措指了指孟醒刚捡起来的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但是又实在好奇。”
本子受力作用翻到了很久之前写过的一页,恰好是孟醒当时苦于不知道情侣应该做什么,为了和蒋霁谈恋爱时上网找的。
他觉得自己写下这一页的时候还算是认真,因为不是一张截图,也不是看了就忘的网页。
这页纸确实呈一种工整的、用心的姿态摆在眼前了。
孟醒和江措实话实说,江措听后居然啧啧称奇:“你真的……”
“很认真很刻苦。”
“没有什么用,”孟醒看着本子上的那些字句,“我是想谈好这段恋爱的,但还是没有谈好。”
他的语气没有失落,说着丧气话,眼里没什么波动。
江措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没有在不高兴,也完全不好奇他和蒋霁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段恋爱又是为什么没谈好,凑过来看本子,一目十行地扫过了。
“第一条,经常性告白。”
“第二条,经常性牵手。”
“第三条,经常性亲吻脸颊。”
“第四条,经常性亲吻嘴唇。”
江措一条条念出来:“这么纯情。”
然后转回来问孟醒:“你都照着做了吗?”
孟醒摇头,告白之类口述的要求对他来说要求太高,难度太大,牵手和亲吻脸颊倒是有,不过也不能算经常性,亲吻嘴唇只有一次,就是那次去蒋霁家,结果对方妄图行不轨之事。
江措眼里有很浓重的笑意,颔首,语气揶揄道:“好的,那我们接着往下看啊,第五条,互送礼物?”
这个倒是有,他们俩都不差钱,蒋霁刚好又是个惯会来事儿的,他经常莫名其妙给孟醒买点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孟醒过意不去,总是很客气地又回赠同等价位的礼物。
江措又点头表示了解,并还有要接着往下宣读的意图。
孟醒抢先瞟了眼下面剩下的几条,倒吸了一口气,“啪”一声把本子合上了。
“别念了。”孟醒面无表情,虽然觉得江措可能已经把后面的内容全部看完了。
但还是不要把剩下那些念出来的好。
江措也就没再说什么,看着他,只是笑。
【带白糖的糌粑非常好吃,吃完胃就不难受了。
备份于2017.04.22】
第二天早上六点,孟醒准时下楼吃早餐,和索南的阿爸阿妈打了招呼,对方已经对他很熟悉了,另加上是儿子在他们面前承认的汉族朋友,和普通客人有了细微的差别,端上来的酥油包子多了两个,新打的酥油茶也不收他的钱。
孟醒道完谢才坐下来,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将藏族同胞善良质朴的心意填满自己。
吃过早饭也才刚过七点,这个点,在他认识的人里,出了即将步入老年生活、开始晨跑的孟启明,和必须要起床看店的索南以外,谁都不会起床。
果然等他走到前台的时候就看到索南坐在那里打哈欠。
索南也看见他了,开口就是藏语:“秀巴德勒……”
“……”孟醒顿了顿,“啊?”
“哦不好意思我太困了,”索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搓搓脸,“我是说,早上好。”
“对了,你要上楼吗,要上楼的话帮我给阿措捎个东西上去。”索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部手机,新的。
现在没有几个人离得开通讯工具,但江措看起来并不紧急,也不是很需要。
索南知道江措现在绝对没醒,然而他对孟醒说:“你上去就交给他啊,我怕他错过什么消息,他要是不开门,你就这样——”
“用力地!砰砰拍!”索南做了个手掌拍门的动作,一脸认真。
孟醒看了看手上拿的新手机,顿生使命必达的信念感。
顾虑不是没有,孟醒抬脚要走又停了下来,扭头问:“要是我把他吵醒怎么办,他会打我吗?会不耐烦地把我扔出去吗?”
索南保持不怀好意的微笑,心想换成我上去敲门百分之一万是会,“你去敲,不会的。”
来到楼上,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起床下楼吃早饭,准备出门。
外面还下着雨,不过雨势相较昨天已经小了很多,冒雨出行虽然体验感没有大晴天好,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孟醒一样,能在这里待上几个月。
孟醒毕竟不愿意一上去就像索南说的那样,感觉态度不好,于是来到隔壁房门前,先用正常的力度敲了三下。
五秒,没动静、十秒,没动静。
他是比较有耐心的人,又敲三下。
十五秒,没动静、二十秒,还是没动静。
孟醒大概确定江措还没醒了,深吸一口气——
“砰砰砰!”用力地!砰砰拍!
这次起了作用,虽然房门仍紧闭了十数秒有余,但好歹是获得了门后江措一脸火山即将喷发的起床气。
那张好看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压痕,头发有点乱,刚欲发作的表情里实实在在地掺着孟醒担心的不耐烦。
江措昨天睡得不算早,他没有早睡的习惯,况且昨天睡了一整个下午,晚上就算还烧着,也不太困。
凌晨十二点多睡的,结果七点就有人来敲他的门。
在意识到敲门的人是孟醒之前,江措确实有产生要把敲他门的这个人打一顿再扔出去的想法。
然而又冷又烦的表情和强硬的手段都准备好了——看清那对绿色眼珠的刹那间,江措先是一愣,随即是已经对他形成条件反射的笑意很轻快地爬上嘴角。
“怎么是你,”声音还是发懒,“什么事?”
孟醒有些劫后余生的安定,把手机递给江措:“索南哥让我把新手机给你,说你急用。”
“我急用什么?”
江措接过来看了两眼,稍想了想,又问:“还让你干嘛了?”
“还让我像这样,”孟醒实话实说,模仿索南的动作,“用力地砰砰拍你的门。”
“好,知道了。”果然该死的另有其人。
孟醒送完手机其实就没什么事了,打算走,但江措率先转身,过了两秒才发现他没跟上来,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问他:“你不进来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更,快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