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的工作进度卡在男主角的造型上。
他设计几个版本, 但都不是很满意,涂涂改改半天, 总觉得缺了点味道。
也许是他对男主角的理解还不够透彻?
这种工作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庄延给他整理出来的画室比他家的还要大一点, 中间的长桌上散乱地放着一叠画纸。
他画了两笔,又不满意,干脆把纸揉成一团, 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最后庄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硬是把他从画室里拉了出来。
谢宁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结果抬头对上庄延上挑的眉峰,心里一怂,乖乖地被拎走了。
庄延把人带到沙发上, 给他热了杯牛奶,忍不住问:“你以前画画也是这么……废寝忘食?”
谢宁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点到一半猛地想起什么, 看着庄延薄怒的眼神,又乖乖地摇了摇头。
“没这么夸张。”他讪讪地道,“就是画着画着会忘记时间,而且我这不是吃了晚饭才去画的嘛。”
庄延凉凉地说:“是啊, 晚上还是我做好喊了半天才把你喊下来,前两天我要是不来找你, 你是不是直接就在画室里过夜了?”
谢宁喝了口牛奶, 乖乖坐好,小声地替自己辩解:“我就是……这两天好像遇到了瓶颈,想多画画看看能不能找到灵感。”
庄延嗯了一声:“那也不能这么拼。”
谢宁卡在男主造型上的事他也知道, 前几天谢宁还特地和他讨论过。
但并没有讨论出什么进展,谢宁之前的设计他看了,也有类似的感觉,设计得不错,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够完美。
像是拼图缺了一块。
谢宁一直在琢磨到底是缺了什么。
庄延看着他慢慢地把热牛奶喝光,随口问道:“今天午饭吃了吗?”
谢宁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莫名有点心虚。
庄延看他这样子,哪还能不明白,心里又好气又无奈,最后只道:“明天开始,午饭也和我一起吃。”
谢宁:“……啊?”
庄延轻笑一声:“啊什么啊。”
谢宁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不用这么麻烦吧。”
庄延看着他笑了笑,说:“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谢宁乖巧地保证:“我会好好吃饭的。”
“晚了。”庄延说,“你有前科,我不信任你。”
谢宁:“……”
也不知怎的,谢宁觉得庄延最近好像越来越黏他了。
喝完了牛奶,庄延收拾完杯子,问他:“看电影吗?”
谢宁眨了眨眼睛。
庄延说:“画画也不能这么闭门造车,要不要看一下别的电影,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灵感?”
谢宁想了想,点了点头。
庄延家自带设备不输给电影院的放映室,环境也好。
谢宁想起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庄延就是靠这个把他给拐到家的。
但看到庄延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电影时,谢宁还是吓了一跳:“这么多?”
“嗯。”他坐在放映室的沙发上,大长腿放直了,“国外的电影比较多,很多冷门的绝版的,我收藏了很久,从国外带回来时还保了值。”
谢宁粗粗扫了一眼,很多他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不过他不是电影发烧友,没听过也正常。
放映室的沙发很大,但庄延偏偏挑着谢宁旁边的地方坐,双手往沙发背上一放,就跟揽着谢宁的肩膀似的。
谢宁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刚动身子,就被庄延拉了回来。
黑暗中庄延的声音低沉好听:“离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谢宁立马道:“没有。”
他还想再悄悄地动一动,结果庄延直接把他的脑袋按在肩膀上,吓唬他:“再打扰我看电影,我就抱着你坐到我腿上看。”
谢宁:“……”
他觉得以庄延的性子,说不定还真干得出来这事,于是打定主意不给他这个机会,乖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旁边没了动静,呼吸声也渐渐缓和下来。
庄延转头一看,迎着大屏幕的莹莹微光,谢宁闭着眼,神情说不出的安详宁静。
他睡着了。
庄延伸手从旁边拿了张小毯子给他盖上。
谢宁像是被他的动作惊到了,翻了个身,庄延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声。
好在谢宁并没有醒,只是半个身子埋进了庄延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香了。
庄延把电影的音量放轻,看了会他的睡颜,慢慢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从谢宁去见过季医生后,已经持续失眠了好几天。
还在喝牛奶时悄悄地服用安眠药。
安眠药这东西,用多了对身体不好,庄延实在看不下去,又不想刺激他,悄悄地把安眠药换成了外形相似,又对身体没有副作用的牛奶片。
反正他通常都是喝牛奶的时候倒一片进去,尝不出什么味道。
谢宁没有怀疑,只当是自己的身体对安眠药产生了抗性。
睡不着时,就去画室画一晚上的画,第二天清晨再悄悄地回房间,装作刚醒的样子。
今天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睡了,庄延想干脆让他睡个舒服,在沙发上靠了半天,等半个身子都快麻了,才确认不会吵醒谢宁。
关了电影,他把谢宁抱回房间,替他换上睡衣,想让他在床上睡得舒服点。
走的时候谢宁手还扯着他的衣服,似乎是脱离了他的怀抱,感到极度的不安。
庄延又深深地叹口气,翻身上床,把人抱怀里。
谢宁安静了下来。
……
谢宁只觉得自己睡了一个非常安稳的觉。
梦里没有那些令他厌恶和恐惧的场景,没有积压多年不堪回忆的过去,也没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他觉得很安静,也很安详。
像是躺在蓝鲸宽厚的背脊上,漂游在大海之上。
抬头是蔚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有海鸟从他头顶飞过。
偶尔有海浪拍着浪花卷过,他却安安稳稳的,感受不到丝毫的颠簸。
安宁、可靠。
仿佛在这宽阔的背脊上,能静静地待到天荒地老。
即将清醒时,他还万分留恋地在枕头上蹭了蹭,似乎不想从梦境里脱离出来。
睁开眼,第一眼望到的就是枕头旁的蓝鲸玩偶。
黑豆般的眼睛像是发着光,令谢宁心头一阵恍惚。
下楼时,果然庄延已经先他一步醒了。
谢宁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我昨天看电影时是不是……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庄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对。”
谢宁干笑了两声:“那你怎么……不把我喊醒呢。”
庄延说:“我喊了,怎么都喊不醒。”
谢宁脱口而出:“不可能。”
庄延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谢宁又不确定起来了。
他昨晚好像确实睡得挺死,连自己是怎么从放映室回到房间的都想不起来。
估计前几天一直没睡好,这一觉全给补了回来。
庄延招手示意他坐下来吃早饭:“真喊不醒,跟睡美人似的,我最后没办法,都想试试另一种方法了。”
“什么……”谢宁问到一半,想起他刚才提到的睡美人的剧情,顿时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
庄延却依旧回答道:“想试试能不能像童话里那样,把你给吻醒了。”
谢宁:“……”
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要这么外露,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看着庄延似笑非笑的模样,谢宁埋头吃了口早餐,决定转移话题:“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房间的?”
“对。”庄延低声说,“我把你抱上去的。”
抱上去的……
谢宁唇角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怎么抱的?
是像抗麻袋一样把他抗肩上,还是扣着腰横抱上去,还是……公主抱?
谢宁脑海里唰唰唰地滑过几个画面,红晕随着画面一点一点地在他脸蛋蔓延开来。
这话肯定是不能问庄延的,先不说他会不会说实话。
他要是真问了,岂不是自己把自己送上去。
就庄延那性子,真要细究,不把他打趣得从头红到脚,他就不叫庄延!
谢宁内心无声地呐喊着。
他昨晚又没喝酒,怎么会睡得那么沉,这会儿连被人怎么抱上去的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正纠结着,庄延见他半天不说话,又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说:“睡衣也是我换的。”
谢宁:“……”
不用说,脸更红了。
知道这人估计又要开始调戏他了,谢宁放下筷子,决定走为上计。
“我、我吃完了。”
庄延挑眉:“才吃这么两口?”
谢宁低下头,小声说:“我胃口小。”
他说完就离开了餐桌,刚走两步,就听庄延在背后慢悠悠地说:“早饭不吃也没事,反正午饭你还得和我一块吃。”
谢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来了一个平地摔。
他悲愤地回头瞪了庄延一眼,然后也不看他的表情,溜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睡衣换下来。
冬天天冷,他里面穿了保暖的内衣裤,都还是昨天那一身,没人动过。
庄延一直以来都懂得分寸,逗他时也踩着那条底线,不会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谢宁把衣服换好,出门时,不经意往镜子里瞧了一眼。
镜子里的人面色红润,眉眼间尽是含而不露的春情,唇角轻轻上扬,一看就是满面春风的模样。
哪还有前几天失眠时的憔悴。
谢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的触觉刺激得他一哆嗦,镜子里的人也抖了抖。
他这才确认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
这样子也……太浪荡了吧。
谢宁又想把自己埋被子里了。
这一天早晨,庄延在客厅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通红着脸,慢吞吞走下来的谢宁。
庄延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早上也没说什么呀。
怎么谢宁自己就把自己给点燃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庄庄:我,又升级成了安眠药。
宁宁:(脑补)(脸红)(脑补)(脸更红)(脑补)(脸红得把自己给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