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藏不住的心意。”】
虽然为声名所累,但国木田最终还是接下橘真夜的‘帮助寻找异能特务科在逃越狱人员’的委托——倒不是他想接这种一看就吃力不讨好的委托,而是,委托记录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社长同时接到来自异能特务科和司法机关局的电话,这两个平时你踩我一脚我给你一拳的政方机构居然心平气和的下达同一个委托。
委托的内容和橘真夜说的几乎一样,甚至在最后附加了一条,满足橘真夜的合理条件,必要时刻优先保证橘真夜的安全。
保护委托人这种事,倒是不需要特别提……等等!所以,越狱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橘真夜放出来的!他一看就不像什么完美无瑕的好人啊!而且如果是他的话,最应该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将他扭送监狱吗?!
想不通,但是委托已经接下来了,出于正义的担忧,心力交瘁的国木田指挥中岛敦负责跟进委托。
于是,中岛敦就跟着橘真夜出现在侦探社的大门前。
此时已经是午后。
夏日的阳光十分耀眼,人流落在背后,橘真夜站在侦探社的楼下仰着头凝望,中岛敦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正想开口,忽然,橘真夜收回目光:“说起来,阿治并不在侦探社里呢。”
“……哈?”
中岛敦头顶问号,目光清澈又愚蠢。
为什么忽然说到太宰先生?
而且,不太对吧,这位橘先生从下达委托到走出大门不过五秒钟,途中什么没有往侦探社内部探究,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得出太宰先生不在侦探社的结论的?要知道愤怒的国木田先生想要找到翘班摸鱼的太宰先生,都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但橘真夜并没有回答他的茫然和困惑,那双璀璨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是别人读不懂的东西,没等中岛敦认真去解读他的表情,他已经再次迈开脚步,走了几步又发现中岛敦没跟上来,还回头挥手示意。
迷茫的中岛敦循着视线再看一眼侦探社的窗户,回想着过去半天的神奇经历,他摸了摸口袋,摸了个空,又摸了摸,还是摸了个空——等一下,他在蒲公英炸弹里捡到的罪证呢?!那张精美的卡片可是国木田先生会怀疑委托人的原因啊!
中岛敦跳了起来,完全没发现前方越走越远的橘真夜一点点扬起的唇角。
远处的风停了下来,跳脚的中岛敦着急忙慌的追上去,“请等一等,橘先生你要去哪里啊?我们应该现在应该去调查越狱人员的动向!”
橘真夜摆摆手,表情很诚恳:“相比于那个,敦君,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店铺吗?”
“啊?”
“我已经两年没出来过了,你知道的,横滨这种地方三天两头就要毁灭一次,很多值得五星推荐的店铺都不见了,这让我很苦恼啊……”
相隔两条街之外。
闪动的指示灯一跳,由绿变红,赶路的行人们不得不停在斑马线前,混杂在这样的人群之中,一晃而过的沙色衣角显得十分不起眼。
“真是的……”双手插着口袋里,驻足而立的太宰仰头看着来往的人群,三秒后,变得颓丧,“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我要那么努力的工作?嘛,果然还是去入水吧。”
跑题的语调一扬,太宰颓丧的步伐一转,在路人的注视里,轻快又欢乐的走向清澈河道,但不管走向什么方向,他那双手都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异能特务科监狱内。
面对着空荡荡的狱室,连加三天班的安吾面无表情的转向旁边。
“你们司法机关局决定要怎么为这件事负责?”
旁边的渡边有些心虚,外强中干的驳斥道:“监控被破坏,在得到确切证据之前,你无法认定这是真夜的行为。”
安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举起手,异能‘堕落论’的光辉亮起来,“你真的要我找到证据吗?”
渡边连滚带爬摁住他的手,厉声道:“冷静点,织田作还在我手里!你也不想让他连加三个月的班,连喝杯酒的时间都没有吧?”
安吾:“……”
安吾:“…………”
安吾摁着青筋直跳的额角:“凌晨天刚亮,你以司法机关局助理官的身份给我打电话,要求送他入狱……”
“你当时不是挺高兴的吗?”
“是!我!加!班!加!糊!涂!了!”安吾咬牙切齿,“所以,你们就这样放纵他?他才刚苏醒吧,苏醒的原因都还没有找到,身体的状态不仅没有得到确认,他甚至都没有休息一下就出门捅出这种事情,大张旗鼓地向世界宣告他回来了,你们司法机关局就是这么监管高危异能者的吗?”
渡边:“……”
渡边一本正经:“不是,安吾先生,你这句话多少带着个人情绪了。真夜跟绫辻先生又不一样,而且,我们确认过真夜的状态了。”
“那么,他的异能状态?苏醒原因?所有的报告呢?我以异能特务科理事官的身份申请调阅。”
渡边一瞬间挺直腰板:“驳回。坂口理事官并没有调阅的权限。或许您可以尝试转职司法机关局。”
安吾:“……”
“这种时候还想着要挖人,你们司法机关局到底有多缺人手啊!”安吾简直要跳起来,“还有,别再顾左右言其他了,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越狱的事件?!”
“在处理了在处理了,安吾先生你不要着急,”渡边幽幽地叹气,“你也看到了,我们是真的很缺人手啊。局里的人手不仅要收集情报,处理各种突发事件,还要分一部分给真夜调度——”
“缺乏人手为什么还要分一部分出来给橘真夜调度啊!给我好好的把高危异能者关起来啊!!”
“……呃,冷、冷静,安吾先生,你要冷静,社畜太暴躁可是很容易中风的啊。”
*
悠然的午后一晃而过,如血的夕阳洒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海洋吹向陆地的最后一缕风吹动旗旌,橘真夜道了一声谢,心满意足地离开位于街头的关东煮小店,而他的身后是几乎要被外卖食盒淹没的满脸怀疑人生的中岛敦。
因为是孤儿出身,还有被赶出孤儿院的经历,他在入职侦探社获得工作机会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发愤图强报答大家的,但……他今天完全没有工作!
他回顾过去的下午,发现脑海里只剩下食物被不停端到面前的画面,太多了,橘真夜点的食物太多了,而且他不仅吃,还要询问他的看法,再仔仔细写下评论,遇到很喜欢的就让店长卡着时间点重新做一份当做外卖,于是,他们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离开店铺,橘真夜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就在中岛敦松了一口气的瞩目中,沿着小路返回侦探社,经过河道边时,天边的晚霞倒映而下,晦暗与明艳顺着波涛交融,美丽景色足够让每一个路人停步驻足,橘真夜也是。
于是,他停住脚步,很久都没再迈开脚步。
中岛敦有些诧异:“橘先生你……”
“啊。”略过中岛敦,骤然回神的橘真夜对着河面远远飘荡而来的不明物体挥手,“阿治,这里这里。”
中岛敦:“……”
中岛敦:“哈???”
三分钟后。
河岸边。
茫然的中岛敦盘腿端坐着,他的左边是刚被打捞上岸的侦探社前辈太宰先生,右边是委托人兼炸弹犯兼嫌疑人的橘先生,两人正相对而坐,中间摆着的是他千里迢迢搬回来的外卖盒。
“蟹籽福袋居然只有两个,”拿着筷子的太宰很是挑剔,“你在半路偷吃了吗?”
支着下颌盘腿而坐的橘真夜就顺势去看。
“诶,真的诶,居然只有两个吗,但是关东煮一直都是敦君拿着的,喂,中岛,你在路上偷吃了吗?”
被质疑的中岛敦捏紧自己只分到萝卜的小纸杯,十分愤怒道:“才没有偷吃啊!还有橘先生虽然你注意了表情管理,但称呼都变了啊,眼神里都是杀气,对比不要太明显!而且,难道你忘了,我们在买的时候,店长就说只剩下两个蟹籽福袋了……”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中岛敦忽然觉得一阵凉意,抬头就看到前辈太宰先生鸢色的眼睛正安静的注视着他,空气骤然安静下来,中岛敦愣了愣,他转过头,就发现刚刚还在说话的橘真夜居然安静地坐着睡了过去。
撑着下颌的手一动不动,那是一个称不上舒适的姿势,但他此刻的表情却让人觉得他睡得十分安心。
旁边的太宰先生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他默不作声地伸出筷子,把蟹籽福袋夹起来。晚风穿过河岸,目睹这一切的中岛敦忽然敏锐地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他竟然觉得一向不着调的太宰先生夹起福袋的姿势是那么认真,就像面对的不是一份普通的关东煮,而是谁的已经藏不住的心意一样。
是心意吗?中岛敦想起早晨出现的蒲公英炸弹,虽然炸弹里夹着卡片,但基于太宰先生日常收到炸弹的原因,侦探社的大家其实并没有把卡片的内容当真,但现在,中岛敦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忽然就觉得,这真是,太奇怪了……
同一时间。
横滨某个阴沉的地下室。
昏黄的灯光照亮一角,那里摆着一张简易桌,桌上是开着的电脑。
电脑面前,戴着风雪帽的俄罗斯病弱青年下意识的咬着食指第一节,甜腥的血气漫进喉咙里。
“唔,橘君居然还能活下来吗,只是需要两年吗,要有趣起来了。”
“那么,太宰君会想要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