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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今天我们也不知道宫主叫什么 素长天 3764 2024-08-17 20:05:14

一勺子汤进嘴, 符远知感觉自己最近经常露出呆滞的表情, 可是, 不呆滞也不行啊……

——师尊养什么什么变成球,不是没有道理的啊——这也太!好!吃!了!吧!入口绵柔,浓厚的香味里又包含着甘甜, 使得汤汁怎么喝也不会感觉油腻, 而且回味悠长, 一种淡淡的清香始终留在舌尖。

好吃到哭!

宫主也呆住了——当年在大学寝室,做什么饭菜都会糊锅, 好在修真界的锅不一定要用火,他是直接拿在手里加热的,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做出没糊锅的汤, 但是看徒弟的反应……有这么难喝吗?怎么都哭了啊?

他刚想说不好喝没关系, 就只见符远知咕嘟嘟喝完一碗,又捧起那个小锅, 一边呜呜哭一边大口喝,风卷残云一样喝光,大橘在旁边发出尖叫, 然后硬从旁边挤进去, 舔到最后两口。

——好吃得它直接钻进了罐子里不想出去。

吃完美食的符远知忍不住打了个嗝儿, 然后后知后觉,满脸通红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唉?

被子?

抬起头——确实是被子,晒得蓬松柔软,还有点泥土的味道。

宫主笑吟吟地看着他的徒弟变身一只鸵鸟, 把头塞起来假装自己不存在,感觉……揉揉徒弟翘起来的小头发……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符远知感觉哪里不太对——哪里都不太对!我为什么头顶上有两个马尾辫?

宫主若无其事地拎起大橘:“它的毛太长了挡住眼睛了,我帮它扎个辫子,头绳买多了,所以顺便也给你扎上了。”

不……符远知看着他的师尊——绝对是反过来的,大橘那个一看就是随手乱扎而已!

“师尊,我们这是在哪?”

符远知顶着大红脸钻出来转移话题——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一个很普通的民房,而且应该是乡下,屋子是木质的,从敞开的窗口可以看到自家门前就是一个小码头,河水清澈,两岸盛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水车转动着,偶尔有一群邻家姑娘端着木盆盥洗衣物;

房屋邻水,应该是南方水乡的凡人住所,不像玉京城那种道者城市,建筑都高大恢弘,道路规格要能并排通过四只中型有翼灵兽,这里的一切都是低低矮矮的,甚至可以算小得可怜,但是却干净温暖,空气里弥漫着水和植物的气息,混杂着村里乡邻煮饭的烟火气。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宫主回答,“就是看这里好看。”

符远知的心里在这一刻充满宁静,他问:“我们就这样……跑出天宫没关系吗?”

宫主摇了摇头——这个孩子,遵纪守法是好事,你这有点过于迂腐啦——符家卖了他,天宫准备用他做点算计结果反被符家算计,难道这个傻孩子还要玩那套“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所以我不能越狱”这种桥段吗?

明明是这么善良,却屡屡遭到算计,他所经历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件是因为他自己的过错。

所以宫主更加心疼地把符远知抱在怀里,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没关系的,有我在,他们没人敢再拿你如何。”

还有,宫主想起更重要的事,正色道——

“我就是云梦天宫的宫主。”

符远知眨巴眨巴眼睛,宫主笑着点点头,于是符远知继续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张大嘴巴,狠狠地抽了一口气,激动得脸色通红,双手和嘴唇一并颤抖。

宫主急忙抚摸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结果小徒弟更加激动了,竟然直接扑上来抱个满怀,并且发出压抑的尖叫。

唔……宫主得意地想着,虽然徒弟有十七了,但这么可爱的动作做出来还是超级萌啊!

“师尊……”符远知趴在宫主怀里,眼睛红红的,小声地说,“师尊,您……您不要因为我,就这样不顾天宫,我哪里值得您这样……”

“你哪里不值得?”

符远知一怔,还是问道:“那……那您现在不管天宫了?”

“他们不需要我。”宫主随意回答,“求仁得仁。”

是啊,求仁得仁。

——符远知爱死了这四个字,求仁得仁——从今以后,我要做师尊最乖的好徒弟!当年在万魔窟里苦苦挣扎的时候,是云梦之主那一刀斩碎漆黑的天穹,照亮了他,因此他才在家族里谋划许久,得到这个去往云梦的机会……但那时候也只是憧憬,却并没有真的想过能这样舒舒服服窝在师尊的怀里,所以,这几乎就是最美的梦境照进了现实。

“您……您都不在意弟子被魔气感染吗?”

小心翼翼的,患得患失的,更让宫主心软得连逗逗他的心思都没了。

于是柔声安慰道:“如果说那是谁的过错,也该是我的,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的!”符远知果断回答,“被您收为弟子,是我做梦都不敢梦的!”

“所以现在就不要乱想。”宫主说。

——又不是打游戏呢,一个号玩废了删掉再来一个?魔徒又怎么了?作为现代社会五好青年,宫主绝对不歧视魔修——而且,小说套路最近超级流行邪魔歪道做主角!

嗯……只是,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事,这徒弟的心理依然如此健康?宫主笑了笑,健康也好,现实和小说套路不能混为一谈,虽然黑化之后秒天秒地会很帅,但如果是自己作为师父带徒弟,他更愿意看到的是徒弟健康快乐。

“那等您伤好了,我们要打回天宫去收拾那帮家伙吗?”

宫主平静地摇了摇头。

“师尊,可是他们竟敢对您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气得咬牙切齿的小徒弟,宫主真是不能更欣慰,不过他还是安抚道:“他们不也没有真的对我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吗?”

前世的身死,其实主因是自己想不开而已,不过现在宫主心态特别好——孩子长歪了,说到底家长还是有部分责任的,从前的云梦之主不愿意下狠手修理——道心应当是自由的,可是如果是没有规则的自由,那等于根本没有自由。

二十一世纪混一回,宫主百分百肯定自己没有圣母病!

“那还叫不过分!”符远知差点跳起来。

“好了别生气。”揉揉徒弟的脸颊,“当然会有回报的,他们想争这个天下,那这个天下自然会亲自教育他们的。”

到时候跪在我门前哭,可就没用了!反正我和他们不熟,何必花那么大心思去关注他们,还不如先领着徒弟出去旅个游度个假,等他们惨够了再说。

“不对啊……师尊,您哪来的钱?”

这个问题嘛……

宫主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响指,门再次被推开,门外走进一个白衣白发的青年。青年安静地站在门边,姿态恭敬谦卑,一双浅色的眼睛紧紧的粘着宫主,偶尔看一眼符远知——充满十二万分的戒备。

但是,如果那不是玉京主,符远知就自挖双眼!

“这是斩雪的刀灵。”宫主说,“所以,以后想要什么尽管要,玉京有得是钱。”

不过符远知的第一个念头是——嗯,刀灵没有被养成球,那我还有救。

第二个念头则是——

“师尊,器灵也能生孩子?”

好问题——师徒二人一脸真诚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玉京主,并且不约而同地,他们俩的视线下意识地往玉京主下半身划过去……而玉京主整个人,不,整个刀都开始冒烟了,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然后果断地回答:

“是收养的!”

于是师徒俩又不约而同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符远知甚至看着玉京主的下半截,遗憾地摇了摇头。

于是刀灵果断指着符远知:“主人,请您务必小心慎重,这个魔徒不怀好——”

嗖地一声,玉京主化成一道白烟,玉刀斩雪的本体从他腰上掉在了地上,被宫主一个弹指扔出门外,丢进了门前的小河里。

“师尊,好像我走到哪里,大家都不喜欢我。”符远知失落地低着头,肩膀耷拉着,“小时候在家,家里人说我是不知道爹的野孩子,是我娘逃婚、不忠于家族的罪证;到天宫,因为出身符家,同门也都不太接受我……”

“我喜欢你就够了。”宫主打断他,“我喜欢,就够了,他们都不算数的。”

沉在河底的玉刀斩雪发出无声的咆哮,刀灵在用尽气力嘶吼:主人,主人你看一眼那家伙的表情,他都快笑开花了,主人你被骗了啊——

那小子哪里可怜可爱又听话了,那他妈是个小魔头!

凡间水乡安闲舒适,村里人只以为来了两个读书人,考功名考不上,到这儿隐居的那种风骨文人。

于是除了调理,符远知和宫主都不急着提升修为,一身伤先好好休息才是正经,平日里也就真的像凡人一样过小日子,种花喂草,松鼠和大橘满地乱跑,抢吃的时打得漫天飞毛;只除了玉京主三天两头命人从玉京城里拿宝贝,还不肯让宫主亲自扫地,并且时不时因为对符远知态度冷淡而被扔进小河。

听说十洲三岛各大道门现在还没平静呢,云梦天宫准备开始收拾秘血宗——

不过完全没人在乎,符远知抱着大橘蹲在一边看宫主熬汤,悄悄捏捏自己的腰,糟糕,好像粗了。

宫主从屋里拎出一捆纸,塞给玉京主:“批公文不要在屋里,碍事,我和远知要用桌子。”

玉京主:“……”

从划船路过的邻居口中得知,这里是中洲南郡,凡人的西唐国属地,符远知不太懂凡间的政治体系,不过高中背过历史书的宫主听了一遍——虽然感觉更繁荣,但政治体制大体上还是像汉初的,中洲这边有个凡人王朝,但是各个封地上的国主才是真正管制一方的当权者。

不过他们居然也有类似科举的玩意,果然考试是人类共同的噩梦。

“功名利禄都作土咯!”划船路过的老渔夫接过宫主递给他的大碗清茶,道了谢,说,“东唐国那边闹瘟疫呢,去天启王城的官道都封了,你们这帮考试的怕是过不去了,等几年后下一次吧,虽然蹉跎几年……但小命儿重要哎!”

符远知靠着篱笆,像个真的应考秀才那样急切追问:“怎么会呢,咱们中洲安定,也不打仗,不是好多年都没有过大瘟疫啦,再不行,怎么不请两个仙长来看看?”

“嗬!仙长也白搭。”老头喝完茶水,“东唐国请过,仙长一个个去了,也病的厉害呢,说得也是哈,仙长也是肉做的,没得让人白白送死去的道理是吧,所以没办法,东唐国主下令封闭全境,咱西唐这边,也不让过境去东边咯。”

说罢,拎起一篓子鱼,摸出一条肥又大的,递过来:“拿着,昨个儿我孙子回家,都知道吵着要学识字了,都是跟您二位文化人说过一次话,回家立马长见识,谢过,谢过啊!”

老头走后,宫主摸了摸符远知的脉,问:“最近,魔气在体内还会疼吗?”

符远知乖巧地摇摇头。

“如果最后也找不出根除的办法,那为师就去选一些修魔的功法,挑一挑让你学。”宫主说,“不过别心急,先把经脉的伤养好。”

符远知委屈地小声喊:“师尊,我……”

“都说了,别乱想。”宫主捏捏他的脸,“修魔修道,不过是力量不同,就好比用刀和用剑,本质上其实一样的,真正决定你的不是你拥有的力量,而是你为什么要拥有力量。”

符远知安静地看着宫主,不由得露出一点点笑容。

是的,每一个道者都想要力量,很多时候大家经常会忽略更重要的问题——

“远知,你为什么要修仙?”

“我……”

记忆里有阳光,有蓝天碧海,有风里回荡的歌谣,也有血色弥漫的万魔窟,与一双双挣扎的枯骨之手,那些魔徒拉着他的衣摆,指尖插在他的血肉里,试图将他撕裂,让他成为和它们一样,沉沦在不公与不甘的绝望里。

一道刀光照亮了他,云端的云梦之主说,任何悲惨的经历,都不是你将悲惨带给旁人的理由。

符远知笑了笑,问:“师尊,仙长都治不好的瘟疫,您猜是秘血宗,还是魔佛那边?”

或者是更多的魔徒门派也不好说,魔门养精蓄锐,蛰伏了千年,早已有了反扑之心,此时从云梦天宫入手,只是一个切入点罢了。

天下不会总那么安定,这是……哲学上说的事物发展规律怎么背来着?宫主想了半天,算了,信迷信,不要科学。

于是,宫主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知道,也懒得猜,只是问:“远知,你没问题了?”

“这几天感觉好多了。”符远知回答。

魔气其实早就和经脉融合,以道者灵力铸就的大坝坚固稳定,道心从未动摇。

——我为什么要得到力量?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和我一样,在万魔窟里挣扎的无辜灵魂。

“所以师尊,我们的旅程第一站?”

宫主点点头,说:“好,不过不急,这两天我们在西唐走一遍,先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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