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形容饕餮盛宴?美味珍馐, 每一口都通向极乐,极致的感官带来极致的享受, 它足够绚丽, 甚至带着几分酒醉之后的糜烂,尤其那桌佳肴标明要给一人独享,旁人无此权限,绝对能满足人类需求中最顶级的占有欲。
撕掉斯文矜持的外衣, 人本质就是猛兽, 凶悍的、粗暴的、为满足私欲而活的, 贺驰从来没发现自己有这一面, 他平日藏得太好了, 也全赖有人耐心挖掘, 按下开关、激活程序, 然后将自己摆上餐桌。
于是黑色的丝绸变成了餐布, 轻吟声变成了调味的佐料。
他第一次有这样可怕的冲动, 想将他锁死在身下,绑在这张餐桌上, 不用上班, 也不用计算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给他准备一间屋子, 每天就穿着这身衣服, 等他回来。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虽然只是出于私欲的试探, 却因为对方的软糯和宠溺, 得以实施。
“宝宝,把你的手绑起来好么?”
身下人眼睛湿漉漉的, 头发被汗液浸湿,迷蒙地望着他,已经被反复煎烤只剩一把酥软的骨头,还不忘加火,轻声道:
“贺老师……试试看?”
贺驰的眼睛已经红了,嗜甜太过,血流涌上四肢百骸,触手一片滑腻,方辞的手腕很细,衬衫卷了几圈才将他固定在床头。
全然张开了,里外都向他开放了权限。
方辞觉得自己要被嚼碎了。
好痒好烫。
贺老师好凶。
事实证明,饕餮盛宴不需要多瑰丽的色泽,单黑白二色再加上点红,就足够有冲击力了。
方辞数不清这晚昏睡又醒来重复了多少次,大概是他们次数最多的一回,中途贺驰还给他喂过水,可即便润了喉咙,嗓子还是哑了。
喊的、叫贺驰名字叫的。
彻底晕过去之前,方辞隐隐后悔自己玩得太过。
以后……以后再也不撩贺老师了!
不只是他,贺驰第二天醒来,也有些后悔,尤其看到方辞身上的斑驳和手腕上的痕迹,立时便蹙起了眉,对昨日不受控的自己有些懊恼。
当然,要是有下次,他可能还会如此,这确实不在个人自制力可控的范围。
药膏就在柜子里,贺驰拿出来,探手要给方辞抹上,结果小朋友在梦里拽着被子不松手,贺驰只好哄他:“乖,不弄了,抹药。”
方辞这才松开。
还是这么好哄,贺驰眼眸里漾开浅浅的笑意,指尖温度化开药膏,给他细细涂了。
方辞醒来时,贺驰在阳台打电话,平板电脑支在小桌子上,长腿交叠,衬衣长裤穿得一丝不苟,禁欲感拉满,完全看不出昨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会变身。
月亮出来会变身,伏在他身上时会变身,那他是什么,魔法棒吗?
方辞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实在气不过,嗷呜一口咬住被角,死命叼着。
阳台的门推开了,贺驰走过来,轻轻拽了拽,把被角从他嘴里解救出来,方辞小刺猬一样,快速蜷缩进被子里,团成一团。
“昨天不是野得很?”
方辞蒙住头,不理他。
“身上疼不疼?”
方辞继续不理。
贺驰直接将他连着被子抱了起来,也不知道碰到哪里了,方辞呜咽一声,贺驰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腰,方辞特别怕痒,在被子里险些岔气,迫不得已钻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贺驰一把锁住了他。
方辞四肢被捆住了,他一边扑腾一边笑:“贺老师要干嘛?”
贺驰解开胸前的扣子,方辞懵住,大窘:“不行,大白天的……”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方辞瞄见贺驰锁骨下面有好几条红痕,冷白皮衬得痕迹特别明显,唔,好像是他昨晚抓的,手被放开以后……
方辞缩了下脖子。
“打平了。”贺驰道。
什么打平了,怎么就打平了。
“没有,这个不算。”方辞立刻道。
“算。”
方辞坚决不承认昨晚自己动过手,他要把“小可怜”当到底,让贺老师内疚。
但贺老师不会内疚,至少在这件事上不可能。
方辞像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脸皮薄撑不了太久,一戳就破,禁不住逗,贺驰又和他闹了一会儿,把他逗得满脸通红,软软绵绵地喊了他好几声,才罢休。
床头上的手机震了震,贺驰放开了方辞,让他去拿手机。
方辞这才有机会从被子里出来。
“喂?”
手机那头的声音分外熟悉:“方经理,贺总在你身边吗?”
是袁城。
“我刚才给贺总打电话他没接,是不是在忙?要是方便的话,能让他听一下电话吗?”
方辞瞥了贺驰一眼,是啊,忙着跟他胡闹,他应了一声,把电话递给了贺驰,贺驰的手机静音了,现在才看到上面的来电。
方辞趴在床边晒太阳,边看他打电话,袁城汇报了很久,贺驰处理工作的时候格外高冷,在漫长的通话中只嗯了两声。
最后收尾话稍微多点,嘱咐袁城更新工作安排,而后挂了电话。
方辞下颌垫在手背上,问:“公司有事?”
贺驰不以为意:“公司每天都有事。”
方辞:“要紧吗?”
贺驰道:“袁城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方辞“哦”了声,果然,这几天应该是贺驰休息最长的一段时间了吧。
“那你打算怎么回他?”方辞又问。
贺驰走过来,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尖,道:“方经理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方辞呆住。
贺驰道:“你不是说要在东南亚呆够三周么?”语气十分正经,话里话外却显出几分幼稚,夹杂着赤果果的报复,这确实是他说的,但要视情况而定不是吗?
方辞不敢想象袁城他们听到的后果是什么,公司的匿名论坛会不会因此多出几个“蓝颜祸水”的帖子。
不知道现在改口还来不来得及,方辞道:“也不用三周……”声音底气不足。
“呆多久都不重要,我听你的。”他小心地筛选措辞,有故意撒娇的成分在。
贺驰往日最吃这套了,眼下他却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只问:“时间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方辞张了张嘴,又闭上。
“工作重要。”
贺驰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道:“不对,再说说看。”
方辞又想缩回被子里了,贺驰把他按住,方辞咬他的手指,留下两颗牙印,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近日口欲旺盛,见到贺驰就想咬他。
贺驰的指尖碰到了他柔软的舌头,方辞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赶快收敛了,不敢再逗他,立正坐好。
贺驰的掌控欲不只体现在亲近的时候,几乎每时每秒,都能在空气中感知到,方辞就……还挺喜欢的,每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就容易自暴自弃。
后果就是贺驰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贺老师最重要。”
好吧,没救了,虽然这的确是正确答案。
他们最终把回去的时间定在了后天。
今天没有安排,贺驰晚点要去和东南亚大区的负责人开会,方辞乐得轻松,彻底把自己和床融为一体,斜躺在被子上跟沈柳打电话。
从头到尾了解他心路历程的只有沈柳。
沈柳对于方辞的全盘规划没给过什么建议,但两人凑在一起,很容易梳理思路,沈柳一直在等着他汇报开发进展,了解项目阶段性成果。
方辞打过来时,他一秒就接了。
“还顺利吗,还顺利吗?”
方辞酷酷地道:“拿下了,产品顺利通过检验,市场表现和反馈特别优秀。”
沈柳:“牛X啊,瓷片,你可以啊!这么难啃的项目都被你搞定了!”
方辞就把两个人在东南亚经历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沈柳听着,时而赞叹,时而提问,方辞正苦于无人倾诉,有人愿意一起分享快乐,自然说得更来劲。
然而沈柳回应地频次越来越低,语气词逐渐从“哇”变成了“哦”,从“牛X”变成了“你们开心就好”,方辞停住了话头。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沈柳:“……没。”
方辞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他也觉得没问题啊,于是接着道:
“贺老师在餐厅把海鲜拼盘放在他手边了,我隔着桌子都够不着,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们有牵手诶,是贺老师主动的,你说他怎么会想到这个,也有可能当时沙滩上情侣多,他学到的,”
“贺老师还给我换了昵称……”
“停,打住,你等会儿。”沈柳忍了好久,没忍住。
方辞:“?”
沈柳:“倒不用这么细节,你兄弟我还是条单身狗,你记得吗?”
方辞:“……抱歉。”
沈柳长舒一口气。
“我差点忘了你没谈过恋爱。”
沈柳:“……”住手吧,刽子手!
方辞:“反正我就是觉得特别幸福。”
沈柳:“……”他不傻,听出来了,连说话都带着粉红气泡音。
“当然了,有人追当然幸福啊。”他忿忿不平,感叹命运对单身狗的不友好。
方辞闻言却愣住了:“追?”
沈柳:“是啊,他不是在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