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

“闻殊, 闻殊……”

人群已经各自散开，鹤发老者却在身后不断地呼唤着蒋闻殊的姓名。

闻言，蒋闻殊脚步一顿。

他停留在原地, 等待着老者的脚步接近。

气喘吁吁地, 老者总算赶上蒋闻殊, 他喘着粗气嗔怪道：“小伙子, 走路怎么这么快！”

蒋闻殊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

他还要回去看文献。

实验室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老者一眼看穿他的打算, 却道：“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就当休息吗？”

蒋闻殊捏了捏疲倦的鼻尖：“习惯了。”

老者道：“你呀, 是该好好休息，不要任何时候都那么紧绷。”

蒋闻殊错开话题：“刘老找我有事吗？”

被唤做刘老的老者笑了笑, 说：“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想找你打听打听闲话。”

“闲话？”

“对。”

“什么闲话？”

“倒也没什么，就是刚刚的会议上, 我注意到你有些偏向那个姓宋的小明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哈哈。”

“有吗？”

蒋闻殊反问道。

刘老语气笃定：“有，当然有。我认识你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见你帮一个人。”

蓦地, 蒋闻殊脑海里闪过少年那张对着摄像头比耶的笑脸。

那笑容是如此的阳光, 灿烂。

仿佛能化解一切乌云。

他本以为这一幕会像曾经生命中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一般，被自己很快忘记。

可没想到竟然会让他印象如此深刻。

但蒋闻殊仍是很快摇了摇头, 语气板正否认道：“并没有。我只是看不惯一群人没有任何证据就怀疑污蔑他而已。”

刘老试探着道：“其实, 他的试卷的确有些存疑，太完美了, 不是吗？”

蒋闻殊：“完美不是我们怀疑一个人的理由。”

刘老笑：“也是，不过我很好奇, 你怎么就如此信任他呢？我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据说……这位少年过往的口碑，的确不怎么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蒋闻殊道。

见刘老还是一脸茫然，蒋闻殊又补充说明：“我只是不怎么相信，一个需要吃剧组盒饭的人，还能在这档节目里作弊。”

“盒饭？这……”

“总之，事情已经这么定下来了。”

蒋闻殊打断了刘老进一步的质疑，以笃定的语气，结束了这段对话。

“孰真孰假，孰是孰非，等到三天后，真相自辨。还是说，您现在连我都信不过了？”

—

于是当晚。

各大公司统统收到了节目组的通知消息。

新一轮的考试竟然如此迫切！就在三天后！

对有的明星来说，第一轮分班测试所遭遇到的挫败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全呢，怎知马上，他们就又要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了。

这可急坏了某些艺人。

也急坏了不少公司。

一些实力强大，资源雄厚的公司当即立断联系了节目组，想要看看能否通融一番，至少给他们一些让明星补课临时抱佛脚的时间。

可毫无疑问，遭到了无情拒绝。

还有一些工作室。

知道自家艺人的文化水平实在难以过关，于是各种招兵买马，想要找到靠谱的辅导老师，试图在三天内紧急提升艺人的实力。

听说，还几家艺人甚至为了抢同一个老师而打起来的八卦。

又有一些艺人，实在求助无门。

竟然想起了求神拜佛的主意！

一时间A市市内各大寺庙的供奉生意好得不得了，来求菩萨保佑好成绩的明星以及明星粉丝简直要踏破寺庙门槛。

而在这一派兵荒马乱的娱乐圈中。

最淡定的，就要数手机关机，美美睡了一觉的宋知言了。

甚至因为第二天即将要有五万块进账的缘故，宋知言还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他和刚认识的嘻哈哥易行知一起吃洋房海鲜火锅。

面对脸盆那么大的帝王蟹，胳膊那么粗的澳洲龙虾。

宋知言豪迈地一挥手——

“吃，敞开肚皮吃！今天宋公子买单，吃不到尽兴不许回家！”

然而，梦想很美好。

现实很骨感。

宋知言掐着点儿早早骑着共享单车来到工作室，一脸阳光灿烂，却很快得到了工作室不打算继续合作的坏消息。

晴天一个霹雳。

当下，他在原地就那么愣住了。

“徐总，您开玩笑吧，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是，我们是说好了，我也很感谢你给我们降价。”

徐总面露为难：“可是……这计划实在是赶不上变化。”

原本他们非常欣喜。

能用七万块就买下“宋知言考场同款”的正版名号，那可真是太值了！

以宋知言如今在互联网上的热度，工作室里那些玄学短袖不是随随便便卖爆？

虽然他们家的衣服不贵，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可是卖的数量多了，工作室自然也能赚钱。

而且这次合作所带来的品牌破圈效应也绝对不容小觑，届时他们工作室一举成名也说不定。

可……

当天晚上。

宋知言的前经纪人蔡伟就给他来了电话。

通过这通电话，蔡伟明晃晃地暗示了工作室，很快，就在三天后的节目里，将最快速度迎来《谁是鱼？》的第二场考试。

而且这次考试与第一次不计成绩的分班测试不一样。

难度非常大不说。

还不止会出一道题。

也就是说，通过这场考试，将会将上一场考试的漏网之鱼再度一网打尽！让那些靠着运气答对题目的明星，无地遁形。

当然如果仅仅是如此，徐总恐怕也不会考虑放弃和宋知言的合作。

因为运气好，不正是他们好运工作室的卖点吗？

假如宋知言果真是靠着运气在第一场考试里提前押对题目，取得了120第一名的好成绩。

那么，自家的短袖不更要被争相追捧么？

可很快蔡伟又给他透露了另一个消息。

原来，这场临时决定的加试。

事实上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测试明星，准确地说是测试宋知言的诚信度。

因为在第一场分班测试结束以后，宋知言的表现很快遭到了全网观众的质疑。

大家都不相信。

宋知言这么一个学渣文盲，竟然短短一段时间内改变如此之大。

他若是阴差阳错因为吃瓜答对了这道题目也就罢了，毕竟本科考场上也不是没人答对题。

可问题就出在……宋知言的答案实在是太完美，太标准了！

他怎么可能在不知道题目的前提下，把知网的官方介绍原原本本地回答出来？

并且还有英文版。

同样是一丝不苟，分文不差。

毫不夸张的说，宋知言的那份答题卡简直比标准答案还要更加标准答案！

这是一个寻常的明星能做到的吗？

就算是让一个大学生，研究生来答题。

恐怕都无法做到宋知言这么完备吧。

唯一的解释便是宋知言提前知道了题目，提前做好了准备。

就此，观众们群情愤慨，纷纷提出了抗议——

【宋知言这个第一名来得不公平，我的建议是严查！】

【是的，《谁是鱼？》不是主打一个公平么？怎么到了宋知言这里，这么明显的作弊行为都不查了。】

【现在想来，宋知言当时的神态就不太对劲，我还从来没见到过这么有自信的宋知言。】

【就是就是，粉过the next的都知道，宋知言在团里是最没自信的一个，干什么都是畏畏缩缩的不舒展！】

【还有哦，看我发现了什么？原来宋知言的九漏鱼案例还不止一回，除了那回大家都知道的高考加油时间，还有看不懂英文歌词事件，7乘7等于56事件！互联网可是有记忆的，宋知言的粉可别洗了。】

【等等……宋知言有粉吗？这个小偷？】

【还真别说，今天白天节目播出以后，他微博和个人超话确实涨了点儿粉儿……】

【天呐不会吧，有些人我只能说，吃点儿好的吧！】

总之，徐总看完这些网友评论以后，整个人心都凉了。

“对不起，但我们小本生意，实在是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要是宋知言真的是作弊才拿到的第一名。

第二场考试原形毕露，那他们就完蛋了。

不仅是那七万块钱打了水漂，更有可能的是整家店都被连带着一起抵制。

好运工作室是他们几个合伙人的心血。

从大学时开始创业，一直持续了三五年。

好不容易今年才有了起色，徐总绝对不想因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将一切心血都付诸东流。

所以……便只好跟宋知言说一声抱歉了。

徐总愧疚地低头，一时不敢直视宋知言。

其实，他也不想的。

商人最忌毁约，何况宋知言昨天还是专门帮忙砍了价，才促成的这桩双赢合作。

“要不，你看这样好吗？我赔偿给你违约费五千块，当是一点心意了，祝你在接下来的考试里发挥越来越好，可以吗？”

“白拿五千，听起来倒的确不错。”

宋知言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说：“可是，如果我说，我能在下一轮考试继续拿第一名呢？”

“你说什么？”

徐总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知言不介意重复一遍：“徐总，您是做生意的，应该听说过对赌协议吧。”

“嗯。”

“要不，我们对赌一波如何？”

“怎么赌？”

“合作继续，要是我在下一轮的考试里不合格，我把广告费原路返还，我们的合作即刻中止。但若是下一轮考试里，我仍旧拿到了第一。”

宋知言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定自若的表情：“那么我要三倍广告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