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周嘉善第一次见蓝秀风哭的那么凶,他很担心蓝秀风的身体,他问道:“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蓝秀风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点头,身体上的不适都是次要的,他心里难受,像是有一百根刺扎在上面。
周嘉善被弄懵了,这到底是难受还是不难受,他倒了杯水递给蓝秀风,让他先润润嗓子。
蓝秀风一口气将杯里的水喝光,干疼沙哑的嗓子好了一些,他抬手捏住周嘉善的脸,拇指顺势揩掉周嘉善嘴边的面包渣。
手指划过时,周嘉善眯了眯眼,而后后脑勺被人压着往下按,蓝秀风像小动物一样在周嘉善脸上嗅了嗅,他身上有股新鲜的橙子味,一看就是早上偷吃了橙子。
周嘉善有些懵,不知道蓝秀风是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下一秒,脑袋被按进蓝秀风怀里,蓝秀风抱着他,嘴唇贴在耳廓,“臭乎乎的。”
周嘉善瞪圆眼睛,下意识去闻自己,也没有臭味啊。
蓝秀风余光将周嘉善的一举一动都瞄了个一干二净,他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但很快,心情就又变差了起来。
昨晚的一切都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文玉的遭遇让蓝秀风很痛苦,他兀自懊悔,要是他当时能多关心文玉一下就好了,一想到文玉甚至到最后都因为担心会影响他高考而不敢去打扰他就心痛。
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蓝秀风鼻子发堵,他飞快地抬手擦眼泪。一低头就看见周嘉善正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看,他被看的不好意思,故意凶巴巴地说道:“看什么看。”
周嘉善清楚蓝秀风的难过,他心里也跟着难受。他挣扎着坐起来,动作温柔,就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帮蓝秀风擦拭眼角的泪珠。
“饿不饿?”周嘉善轻声问道,“刚才煮了面,我去热热给你吃。”
他说完又补充了句:“我尝了,不咸,味道正好。”
他担心蓝秀风这么晚醒来会饿,于是特意煮了面条,随时等蓝秀风醒来热给他吃。因为蓝秀风没吃饭,所以周嘉善也没吃,后来实在是有点饿了,才翻出来根干巴巴的面包条凑合垫了一口。
说完,周嘉善就看着蓝秀风等他回答,对方没什么反应,只是定定看着他,他以为蓝秀风走神没听清,又想再重复一遍,忽然,蓝秀风扑进了他怀里,他愣了愣,旋即抱紧了蓝秀风。
蓝秀风压抑着哭声,两只手将周嘉善的腰抱的更紧,心脏是一阵阵抽痛的疼。他感到很无力,整个人都被拉着往下坠,只有周嘉善是他的避风港。
他忽然没来由的害怕,要是周嘉善不在他身边他会怎么样呢?好久都没再犯的焦虑又一次席卷而来,他很不安,在周嘉善面前头一次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听见周嘉善说:“我会。”
蓝秀风还是很没安全感,他一遍遍问,一遍遍得到肯定的答复,一遍遍确认周嘉善会陪在他身边。
后来他哭累了,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肯定答复中安了心,蓝秀风终于感觉到饿了,他说:“我想吃饭。”
“我去把面热了。”周嘉善说着就要起身。
蓝秀风想吃饭但又不想让周嘉善走,他揪着周嘉善的衣服,“别走。”
周嘉善很为难,“我马上就回来,就一会儿。”
一会儿也不行,蓝秀风现在脆弱着呢,周嘉善离开半步他都受不了。他攀着周嘉善的脖子,两条长腿架在腰 上,整个人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周嘉善腰上。
“带我一起去吧。”蓝秀风鼻子堵了,说话时带着鼻音,那样子像是在撒娇,但又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把脸埋在了周嘉善的肩膀。
周嘉善呆住了,旋即脸红,他把蓝秀风往上托了托,当真带着他去厨房热面条。其实也不费劲,就是往锅里再加点水,把火点着等面条热罢了。
周嘉善抱着蓝秀风站在锅前,面前的锅咕咚咕咚冒着泡,空气里都飘着饭香味。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周嘉善说道,“我联系了律师,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叫着文玉的家人一起,和律师约个时间沟通一下。”
蓝秀风的手在周嘉善的后背上轻轻抓了下,他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
才过去一个晚上而已,周嘉善就把律师都联系好了。
周嘉善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在蓝秀风睡着的时候,他就在网上查相关的法律资料,早上就联系好了律师。但他没和蓝秀风说那么多,只是简单讲了几句,更多的是在和蓝秀风说他查的那些资料,希望能对蓝秀风有帮助。
蓝秀风默默听着,其实心里也有了些打算。
“文玉家里只剩他奶奶了,老人家可能会承受不住,我得想想怎么和她说。”蓝秀风说道。
“是该好好想想。”周嘉善点点头。
锅开了,周嘉善关掉火,他把面条盛出来分了两碗。
吃饭的时候蓝秀风终于舍得放开周嘉善了,周嘉善做饭进步了不少,起码和以前比起来在咸淡的控制上要好很多。
“你现在做饭有进步了啊。”蓝秀风的声音还是有点哑。
周嘉善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次都是严格按照之前你教我的去加盐。”
想起最开始周嘉善做的咸的齁嗓子的荷包蛋,蓝秀风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周嘉善的脑袋里有个选择机制,只挑他想记住的记,之前他告诉周嘉善注意控制盐量他总也记不住,看来现在是终于听进去了。
吃过饭后,周嘉善想让蓝秀风再睡一觉养养精神,但蓝秀风睡不着了,他拨通了于杨的电话,对方似乎知道这个号码是他,接的很快,蓝秀风和于杨重新将事情对了一遍。
“我有那个视频和当时的聊天截屏。”电话那头的于杨说道。
蓝秀风挑了挑眉,“你怎么会有?”
“我当时和那个富二代要的,想着说不定会有用。”于杨说完有些惭愧,惭愧他一次也没有去为文玉讨个公道。
蓝秀风说:“发给我吧。”
“好。如果之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联系我。”
“嗯。”
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收到了于杨发来的消息,蓝秀风没有看那个视频,只把截图保存了。只做证据留存,他不打算把截图里的事放出去,这世上人心太复杂,他不愿意友人被诋毁。
下午,蓝秀风接到了宁洲的电话邀请他来参观画展。他正想找宁洲算账,这人就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这次画展开在美术馆,宁洲穿的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笑着对蓝秀风说:“小风,你怎么自己来了,都说我去接你了。”
蓝秀风只觉得恶心,似笑非笑地说:“还是不劳您大驾了。”
宁洲眉头微蹙,上下打量着蓝秀风,像是在琢磨这人忽然怎么了,怎么态度变了这么多。
这次展出除了宁洲为画展新作的画以外,放的大部分都是之前获奖的画作,那幅《隐山孤儿院》赫然在列。
“你好像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宁洲见蓝秀风一直盯着这幅画,他走过去说道:“上次你就问过我这幅画好几个问题。”
宁洲狐疑地眯起眼睛,“我记得你说你去过这个地方,是这幅画让你想起什么事了吗?”
蓝秀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宁洲眉头皱的更深,未及开口,他忽然脸色一变,和蓝秀风拉开了距离。
蓝秀风心生疑惑,顺着宁洲望的方向看去,他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正往这边走来。
“小珍,你怎么来了。”宁洲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他大步迎了上去。
蓝秀风没有收敛眼神,而是大大方方看着那边说话的两人,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叫“小珍”的女孩就是宁洲的未婚妻吕希珍。
忽然,吕希珍偏过头看向蓝秀风,猝不及防的对视,蓝秀风短暂的愣了下,很快调整好表情,自然地转过头看向别处。
他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结果就在某个角落看见了鬼鬼祟祟的周嘉善。
周嘉善乔装打扮了一番,为了不被认出来,甚至还翻出了他的厚瓶底眼镜,眼镜戴上后,大眼睛就小了一圈不止,因为度数高,看的他头晕眼花摸不清方向。因而在蓝秀风都已经蹙眉看过来时,他还抻着个脖子四处瞎瞅。
蓝秀风有些无奈,他都告诉周嘉善不用过来了,但周嘉善竟然还是偷偷跟了过来。
那边的周嘉善似乎终于意识到应该把眼镜摘下来才能看清人,他摘下眼镜四处张望,猛然对上蓝秀风的眼睛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躲,他闪身回到柱子后面。
没一会儿,周嘉善又偷偷摸摸探出半张脸往这边看,发现蓝秀风还在看他就又缩了回去。
蓝秀风捏了捏眉心,忽然“头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