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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绿茶小狗他诡计多端 禾花 8038 2024-09-16 11:50:09

叶舟比自己稍微高一点,因此搭在人肩膀上的胳膊就得略微抬起,腰被揽着,垂下的手腕被轻轻握着,可平衡还是有些不好掌握。

左脚的扭伤越来越痛,顾牧尘不太自然地单腿往下跳,没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

“……哥哥,”叶舟仿佛忍耐许久,终于下了很大决心地转过头,“我背你吧。”

顾牧尘的胸口剧烈起伏,喘息着扭过脸:“嗯?”

刚开始他强撑着要自己走的时候,叶舟也没坚持,都扶着走了好一段了,怎么这会又突然要背着了。

“这段路不好走,”叶舟柔声道,“我来吧,万一再扭到,会很疼的。”

别喘了。

他真怕控制不住自己。

顾牧尘额前的头发有点湿,软软地垂了下来,嘴唇红润得要命,眉头因为疼痛而轻拧,看了眼前方曲折崎岖的山路,决定还是投降。

……最重要的是俩人出来都没带手机,放在禅房了,连叫人过来接一下都不行。

伏在对方的肩头上,顾牧尘没来由地害臊起来,叶舟看起来身形纤细,近距离接触了却能感觉到明显的力量,由于发力而微微隆起的肌肉充满弹性,肩膀很宽,胳膊穿过顾牧尘的腿弯,妈的,居然还是握成拳的绅士手。

顾牧尘是单亲妈妈抚养长大的,姥爷又严厉古板,自小到大,他还真没被一个男性这样子地背过,被托起的感觉奇妙极了,又带着稳稳的安心,临近中午太阳更大,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林影斑驳,他伸手为叶舟遮挡阳光。

回去的途中又遇见吃醉的小鸟,三三两两地躺在地上,有两只应该已经醒酒了,懵懵懂懂地扑棱长长的翅膀,晃悠着站起来,脚爪在石子路上歪歪地蹦那么几下,整只鸟就又“吧唧”一下摔在地上。

“聚众饮酒,”顾牧尘被可爱到了,他太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心都变得软和起来,“还好几场呢。”

温热清浅的呼吸落在耳畔,叶舟无奈地笑了下,拳头握得很紧,沿路高瘦的树枝沙沙地晃动,天际有很小的一枚白色的圆月亮,从石阶走回庙宇的路短暂又漫长,昨夜下过雨,空气还有点湿润,连带着石头下的苔藓都湿滑,这是导致顾牧尘滑到的罪魁祸首,拿眼看过去会发现长得油绿旺盛,哪儿都是。

顾牧尘也在看,他一手给叶舟遮着刺眼的太阳光,掌侧偶尔会碰到纤长的睫毛,被轻轻地扫那么一两下,痒酥酥的,右手搭在人家的肩膀上,好整以暇地四处乱看。

“瞧,树根那里有蘑菇,”他指给叶舟看,很快又被别的所吸引,“那是梨子吗,能吃吗?”

说也奇怪,顾牧尘来这里好几次,怎么要对着一个初次踏足的人问东问西,可能是因为被人稳稳地背着,两条腿都在自由地晃,不在乎规矩了,反正也没人看见,小斑鸠都贪心地吃醉了,那他今天也能放肆地做个小孩。

叶舟跟着抬头:“你要摘吗?”

“不要了,”顾牧尘笑道,“这梨看起来还没熟呢,瞧着就酸。”

离后门还有几步的时候,顾牧尘死活不让叶舟背着了,倔强地坚持自己单腿蹦进去,还不要人帮忙搀扶,叶舟跟在后面虚虚护着,只在经过门槛的时候托了一把胳膊肘,就立马松了手。

这会儿正是僧人们吃午饭的时间,后院静悄悄的。

“屋里有喷剂吗,”叶舟出了汗,睫毛都是湿润的,“得拿来消一下肿。”

有个半大的小和尚从外面跑过来,嗓音脆生生的:“我有冰棍儿,可以吗?”

“谢谢你,”叶舟蹲下看他,接过那冻得梆硬的冰棍,“作为交换,送你这个好不好呀。”

右手摊开,掌心里躺着一颗糖果,粉色包装袋,看起来是水蜜桃口味的,得了奖励的小和尚抓着糖离开,小小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顾牧尘已经坐在后面的床上:“你还随身带着糖啊?”

“嗯,我有点低血糖呢,怕晕,”叶舟找了块干净的布,包裹住手里的冰凉,“我给你敷一下,歇歇脚我们就回去。”

裤管向上捋起,常年不见光照的脚腕洁白纤细,右侧那里变得红肿,向下是赤着的脚,刚刚褪去了灰色的棉袜,似乎还有点羞赧地向后蜷缩,瘦削,像被层层剥掉外皮的新笋,原本是属于成年男性的干净有力,却由于那点的扭伤,显得青涩又脆弱的隐秘。

叶舟在前面半跪下来。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只梨子,挂在枝头,伸伸手就能摘握在掌心,他一定是走得太急太慌,又被那只温热的手挡去了阳光,否则为何会觉得有些眩晕和错觉,认为眼前的脚腕,纤细到能被他轻而易举地单手圈住。

他的失态只是瞬间,结束得很快,没来得及让眼前的人发现。

顾牧尘双手撑着床沿,屋里有檀香清浅的味道,灰蓝色的床褥整齐地叠在背后,没有开灯,老式禅房总归不太明亮,午时的阳光从窗户打进来,照在叶舟柔软的黑发上。

叶舟很认真地低着头呢。

冰凉又坚硬的触觉甫一接触肌肤,顾牧尘就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光着的脚向后躲,本能地躲避着疼痛的来源,叶舟抬起头,很无奈似的笑了下。

“哥哥,”他声音居然有些哑,“忍忍就好了。”

这次的疼痛没有刚刚的尖锐,变得有些钝,而很快的,疼痛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木然的冰凉,麻麻的,顾牧尘说过要自己来,叶舟不让,他仍认真地半跪在前面,把用布包好的冰棍敷在顾牧尘的脚腕上。

安静极了,谁都没有说话,这会儿哪怕是指甲花种子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黄花醡浆草正抽穗出芽,长熟了的石榴炸开一条窄缝……不,谁说没有响动的,细细索索,心跳的声音大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疯狂滋长,即将破土而出。

禅房的光线里浮着细小的尘埃,轻飘飘的,顾牧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道:“时间够了吧。”

“嗯,差不多了,”叶舟终于站起来,呼吸拉得很长,把半化的冰棍袋子放在桌上,“我们回去吧?”

被攥了很久的心脏终于得以回血,上面还留着点酸胀的疼。

刚刚那隐秘而尴尬的气氛不见了,两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光着的脚重新穿上袜子,不动声色地恢复了之前的冠冕堂皇,顾牧尘扶着叶舟的肩膀站起来,同时掏出手机:“庙里有位师父会开车,请他送我们回去。”

“我也有驾照呀,”叶舟轻快又活泼地侧过脸,“我开车就好呢。”

这倒也不是不行。

但顾牧尘还是有点怀疑,叶舟在他心目中是个相对清贫的学生,学费和生活费都需要靠兼职才能获得,他有那个时间和金钱去考驾照吗,果然,在对上自己那审视的目光后,叶舟目光飘忽,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其实还好啦……并且哥哥,你的保险一定买的很齐吧?”

顾牧尘面无表情地解锁手机:“我这会就给师父打电话。”

“不用不用,”叶舟笑着握住顾牧尘垂下的手腕,把人扶好,“逗你呢,我开车真的没问题!”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真诚,笑容又那样干净,外面的蝉一齐振翅起来,铺天盖地地在绿茵中嘶鸣,坐上了副驾驶,拉好安全带,顾牧尘仍坐得端正矜持,只是把受伤的左脚向后略微蜷缩,叶舟的动作倒是轻快麻利,轻踩油门的同时转动方向盘,漂亮的转弯带着引擎声的咆哮,在轰鸣声中极其嚣张地向前冲去,惊起了隔壁平台上一大片白翅膀的鸽子,呼啦啦地掠入湛蓝的天。

“我开过滴滴呢!”叶舟还特得意,“怎么样——”

顾牧尘的手按在胸口的安全带上,没什么语调:“我要投诉你。”

怪不得这样熟练……话说这兔崽子怎么什么活计都做过!

一个多小时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下行键被按亮,满脸堆笑的医生亲自把人再送回地下停车场,叶舟还端详着手中的片子,宽敞的梯厢里,顾牧尘颔首示意:“张院长,回见。”

骨头没事,扭伤的地方简单处理了,喷过药又固定好戴护踝,凉凉麻麻的,人已经坐在上了轮椅,保险起见两三周不能下地,避免负重,适当休息。

重新坐在车上回紫都,这次叶舟没把车开得过快,中午道路上流量少,狂放的越野硬是被他开出温情脉脉的劲儿,顾牧尘正在跟助理沟通接下来的事项,忙碌地进行邮件往来,甚至没有注意到叶舟的沉默。

电梯一户一卡,由于这不大不小的受伤,接下来需要自己出场的工作都得重新规划,不知道年假结束时能恢复得怎么样,顾牧尘的眼睛压根就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感应卡刷出电子屏微亮的光芒,光滑的侧壁倒映出叶舟安静的脸。

顾牧尘在看手机,叶舟在看顾牧尘扭伤的脚。

楼层到了,叶舟推着轮椅向外走,宽敞明亮的走廊里,空调输送着冷风,顾牧尘没抬头地把手指按上去解锁,在玄关处随口交代:“渴吗,冰箱里有水。”

“哥哥,”门关上了,叶舟俯着身子看他,“这两周,谁来照顾你呀。”

“有保姆阿姨,还有护工,”顾牧尘没起来,靠在轮椅的椅背上,私立医院最好的高级护工都候着呢,司机和助理随时待命,“也就几天时间,放心吧。”

叶舟点点头,站直身体:“要不要吃冰淇淋呀?”

“嗯嗯,吃。”

冰箱门打开,冷藏里赫然码放着整齐的冰淇淋盒,林林总总各种口味,包装得花里胡哨,叶舟挑了两盒朗姆葡萄口味的,又把中岛上那半瓶气泡水放进垃圾桶,出来后发现,顾牧尘正背对着自己打电话。

他还坐在轮椅上呢,脊背依然挺得很直,轻声地沟通工作上的一些事。

叶舟看了他一会。

是能从专注的工作中获得乐趣的人,也会认真亲自照料露台的花,会注意到角落里雨后新生的湿润蘑菇,也会为喝醉的小鸟而笑弯漂亮的眼。

是很好,很优秀的人呢。

电话挂了,顾牧尘有点疲惫地捏了下眉心,就看到叶舟递过来碗冰淇淋。

已经打开了包装,朗姆酒口味,有碎碎的葡萄粒和巴旦木。

“品位不错,”他接过舀了一口,“这个味道最好吃。”

“冰淇淋和气泡水……很容易发胖和肚子疼的,”叶舟转动着手中的的小碗,“得吃点热的呀。”

顾牧尘懒懒地继续吃,浓郁的奶味伴随着微微的朗姆酒香,他满足地眯起眼睛:“胖什么,我每天都晨跑……哎,突然忘记一件事!”

他猛地一抬头:“刚刚在医院,怎么忘记检查你的智齿呢,校医院不是拍不了片吗?”

叶舟愣愣的:“啊……对,智齿还没看。”

“你回学校吧,”顾牧尘无意间下着逐客令,“再发炎高烧就不是好玩的了,今天也麻烦你了,陪我折腾这么久。”

是啊,今天可够戏剧化的,好好地去寺庙烧香祈福,却瘸着脚回来,折腾到此刻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还没来得及吃饭,顾牧尘又舀了口冰淇淋:“稍等下,阿姨再过来做饭太晚了,我点个外卖,吃完后让司机送你回去。”

叶舟也没拒绝,很乖地点点头:“好。”

“那哥哥你也要注意,脚一定不能用力哦,”他笑眯眯的,“我过几天来看你。”

“嗯嗯……喜欢吃什么,”顾牧尘不经常点外卖,宁愿自己拌个沙拉,“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意面,你吃吗?”

“都好!不过哥哥,我能先借浴室洗个澡吗,刚刚出了一身汗。”

“自己去,又不是没在这住过。”

叶舟放下冰淇淋去客卧了,顾牧尘继续看外卖页面,但滑动屏幕的手突然被来电显示打断,他面对那个熟悉的名字,迟疑了两秒钟,还是点开了接通。

“小尘,你扭着脚了?”司徒静的声音响起,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温和平稳,让人能想象出来他那粉色莲花头像,每日坚持的打坐,以及手腕上缠着的佛珠。

顾牧尘有点头大:“还好,稍微扭了下。”

“别嫌人家张院长多嘴,”司徒静在那边笑,“是我那个刚认回来的便宜弟弟做体检,碰见你了,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跟我提了句……怎么回事,还拍片子了,骨头没问题吧?”

草,明知故问。

刚不是说和张院长联系过吗,这会问个毛啊。

顾牧尘撑着脑袋:“真没事,就是崴住,稍微有点肿……我妈妈是没回来……对,得等到下个月,哎呀我知道的,都安排好了!”

对面还在絮叨说着,顾牧尘那双眉毛轻轻拧着,带着点苦恼似的叹了口气。

“说了真不用,我没那么矫情……什么?”

一阵安静的沉默。

顾牧尘用很尴尬僵硬的姿势注视着手机,缓慢地眨了两下眼后,悠扬的门铃响了。

客卧那里传来隐约的水声,顾牧尘放弃挣扎,还是转动轮椅过去开门。

暗棕色的大门朝后打开,司徒静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那么大块头的男人,却满脸通红。

顾牧尘的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

好尴尬。

简直想死。

“我、我就来看看你……”司徒静眼神乱瞟,“阿姨她们不是还没回来吗,就……”

他突然闭嘴了,睁大眼睛朝后面看去。

顾牧尘也跟着转过身。

叶舟上半身裸着,腰间系了条白色的浴巾,头发湿漉漉地往上翘,漂亮而不过分夸张的肌肉上还有着微微的水珠,手上拿了瓶沐浴露,软着嗓音:“哥哥,这个怎么打开呀,我不会。”

他揉着长睫毛的眼睛,擦去脸颊上的水,目光清亮得几乎透明,才发现门口凝固的两人似的,有些惊讶:“呀,这是那个……酒吧里的哥哥?”

司徒静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你怎么在这里?”

“张院长说有人陪你去医院,”他低头看顾牧尘,“我以为是你的司机……”

“没错呀,”叶舟认真地眨着眼,“我开车带哥哥回来的,哈哈当然是临时司机呀。”

他语调轻快,完全没意识到场面的尴尬微妙,小步走来,在顾牧尘前面俯着身子:“我不会开这个泵头,以前屋里也不是这个牌子啊。”

顾牧尘没动弹。

这个角度正对着的,是叶舟的胸膛。

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还带着水珠的,白皙的胸膛。

由于动作而稍微有点挤压,原本线条优美的肌肉微微聚拢……就,挺饱满的。

谢谢,顾牧尘这次没有装死,而是直接假死。

叶舟还在鼓捣那包装精巧的泵头,不知是碰到了哪里,白色泡沫喷涌而出,弄了他大半个手掌。

“原来是这样,”他抬起头自言自语,“那我继续去洗澡了……哎,酒吧哥哥你怎么不进来呀,还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呀?”

香槟玫瑰后面是有些煞白的脸,司徒静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声线:“小尘,他怎么在这里?”

没声音。

顾牧尘还假死着呢。

司徒静深呼吸一口,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谢谢你照顾小尘了,等会我叫人送你回去。”

带着纹身的手放在了轮椅把手上,司徒静上前一步:“他交给我来照顾就好。”

“是吗,”叶舟笑眯眯的样子,“那麻烦你了,哥哥回来刚吃了冰淇淋,还没洗澡,医生交代了要小心不能碰到脚踝,得有人帮着别滑到,你带他洗澡的时候要注意点呀。”

等等。

顾牧尘活过来了。

他猛然抬头,听到叶舟很轻快地继续说着。

“我收拾完回学校,就剩你们两个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呀!”

就剩你们两个了。

你们两个。

他,和刚对自己表白过的司徒静。

草。

“别了吧静儿……”顾牧尘结结巴巴地,“你留下的话,不怎么方便。”

司徒静几乎屏住了呼吸:“你能告诉我,怎么个不方便吗?”

出于本能,顾牧尘一把抓住叶舟的手腕,上面的水渍干了,带着很舒服的微微凉意。

安静到令人心悸的沉默中,顾牧尘的睫毛快速眨动几下,孤注一掷般闭上眼:“我男朋友在这里……不太方便。”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叶舟的手反过来,牢牢地握住了顾牧尘的手,十指相扣。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有一个刹那。

“咔哒”一声,门很轻地关上了。

香槟色的玫瑰和人一起消失。

顾牧尘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次抽回手指的时候没有任何阻力,屋里一时有些安静,他知道司徒静不会在外面乱说,但还是有些心烦,不想对叶舟过多解释,反正上午自己也帮了对方同样的忙,谁都不亏。

“哥哥,他喜欢你吗?”

顾牧尘不兜圈子,干脆很直白地张口:“是。”

“哦,”叶舟的声音拉长,很欠扁地下定义,“我明白了,你不喜欢他。”

顾牧尘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不是,只是我不想谈恋爱,这玩意太无聊。”

朗姆葡萄冰淇淋还没化,嘴唇上似乎还残留有牛奶的味道,甜蜜又黏腻,无论是结束在盛夏里漫长的暗恋,还是亲眼见到的身边情侣反复的流连,都让顾牧尘对爱情本能地有些排斥,他也说不上来原因,只觉得没到这一步,实在想象不出来自己和另外一个人接吻的模样。

想想就尴尬。

妈的,跟叶舟刚刚的牵手也好尴尬。

“行了,”顾牧尘转动轮椅,“今天就当是互帮互助,合作愉快……哎?”

脸颊上被涂了点轻绵的凉意,罪魁祸首迅速后退,笑得露出只小虎牙,刚刚被不熟练的泵头挤了一手的沫,居然全抹到了顾牧尘脸上。

“啊哈哈哈,”叶舟笑得很大声,“原来哥哥被人追的时候,会脸红哎!”

顾牧尘震怒:“我没有脸红!”

可叶舟还在笑,笑得几乎要弯下腰,如果不是顾牧尘这会儿坐着轮椅,真想跳起来打他脑壳。

“滚去洗你的澡,”他抽出湿巾把脸上的泡沫擦了,“再笑我揍你!”

客卧的浴室重新响起水声,顾牧尘在外卖软件上下了单,等待披萨和奶油意面的到来,叶舟很快洗好了澡,穿着睡衣清清爽爽地跑过来。

“哥哥,你要洗澡吗?”

这就是个问题了。

似乎需要别人的帮忙。

但其实也还好,主要是受伤的左脚不能落地,因此就要小心别在浴室里滑到,除此以外,一个人是完全可以搞定的,在山上和医院都折腾了一圈,又出了点微微的汗,下午的阳光晒得正好,花房里的重瓣百合都稍微有点蔫吧,顾牧尘犹豫了下:“好。”

叶舟特别自然地上前:“那我帮你。”

原本是轮椅拐杖二选一,可顾牧尘实在是嫌弃拐杖那玩意,坚持只坐在轮椅上行动,这会儿终于尝到苦果,单腿蹦着也太不平衡,非得有个能撑住自己的才行。

叶舟提前在浴室放水,顾牧尘抓紧时间把那剩下的半盒冰淇淋吃完,水放好了,叶舟拿着个厚厚的毛巾出来,在顾牧尘面前低下头。

这个姿势和刚刚那会,说自己不会用泵头时一模一样。

顾牧尘抿着嘴瞪他:“你干什么?”

“给你的脚包一下,”叶舟已经半跪下来,轻轻地抬起那扭伤的左脚,放在自己膝盖,“尽量还是不能碰水。”

顾牧尘:“……”

在禅房那他也忍了,小小的房间里什么都没,这儿三百平的屋子,换鞋凳小沙发全部都有,需要你搁这儿跪着吗?

很暧昧的!

等等,顾牧尘突然心中一动,一个从未问出口的问题浮现心头。

叶舟是直的吗?

他门两个之间好像没讨论过这个话题。

对于顾牧尘而言,性取向不是什么问题,他的感情观里,喜欢是很单纯的一件事,无关对方的身份年龄,只要眼神相视灵魂契合,那就足以相伴一生。

叶舟是个很活泼的男孩子,笑得时候很甜,也会撒娇,背着自己走的时候却很有力量。

还是太阳花四年的志愿者。

无论是贺颂的调查还是王婧的报告,叶舟的履历生平,都干净得像张白纸,画上一笔都是种亵渎。

“起开,”顾牧尘不愿再多揣测,“我自己来就好。”

对方也没推辞,只是在毛巾缠绕脚腕的时候帮忙调整角度,好让顾牧尘更舒服点,不那么勒得慌,最后的结打好了,顾牧尘松开手指:“你会的东西挺多的。”

“当然啊,”叶舟特得意地扬起脸,“马上暑假,我还打算去后街那里帮忙,哥哥你记得吗,我们在那里吃过夜宵哦。”

当然记得,还碰见了个认错人的傻叉高利贷。

“不回家吗,”顾牧尘抬眸看他,“暑假有两个月吧。”

叶舟轻快地回答:“不回去呀,家里也没人,不如留下打工呢。”

“并且那家店正好包吃包住,就不用和那个舍友朝夕相处了,”叶舟难得地结巴起来,“他、他也不回家,还是有点难为情。”

这话听起来,感觉是直的。

挺好的。

不过小男孩就应该在大学里谈恋爱,和漂亮姑娘跳舞,怎么还天天打工把自己搞这样紧张,连暑假都没法儿休息。

他扶着叶舟的肩膀站起来往浴室走,浴缸冒着蒸腾的热气,镜子浮着层朦胧的雾,一道蜿蜒的水顺着流下来,没有任何声音地滑落在水池里。

上衣揉得有点皱,单手脱的时候全无阻碍,烟灰色的丝质衬衫被扔进衣篓,右脚的袜子刚刚已经脱下了,赤着的足尖踩在防滑地面上,解皮带的声音响起时,顾牧尘终于回头:“你还要看多久?”

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真没别的什么意思,叶舟是个很好的弟弟,除了刚刚面对司徒静的时候有点阴阳怪气外,单纯又明快,简直纯得像奶油小蛋糕。

“出去吧,”他笑着拍了下叶舟的肩,“剩下的我自己来。”

叶舟迅速地红了脸,帮着把人扶到浴缸边,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好,有情况的话你叫我。”

说完他就触电般缩回手,因为顾牧尘已经坐在边沿,单手要褪去长裤。

再抬起头时,浴室的门已经“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哎?”顾牧尘伸手探了下水温,“小兔崽子跑这么快,还说扶一把呢。”

光洁的右脚踏进平静的水中,紧接着就是小腿,顾牧尘按住浴缸边沿,慢慢地把自己浸入,疲惫感仿佛被无形地进行着熨烫,被毛巾包裹好的左脚翘着脱离水面,用了一点点的橙花香氛精油,很浅淡的芬芳中,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下半张脸埋进温热的水里。

这人一泡澡,时间就会不知不觉流逝很快,水渐渐变凉,等到顾牧尘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呵欠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肚子好饿。

早上就吃了点坚果,喝了杯黑咖,这会都下午不知什么时候了,不饿才怪。

点的外卖应该也是时候到了,顾牧尘从浴缸里探出上半身,单腿过去拿放好的毛巾,身上的水珠被擦拭干净,柔软的米色格子浴袍披在身上,腰间系带绑好的同时,顾牧尘喊了一嗓子:“叶舟!”

没人应。

他本意是让对方过来扶一把,这会儿泡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实在不想再单腿跳出去,可这小兔崽子未免太不是东西,说好的在外面等着呢?

“叶舟,过来一下!”顾牧尘踩在防滑地面上,略微抬高了下声音,这次的呼喊终于有了效果,浴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叶舟歪着脑袋看过来。

“哥哥,你洗好了?”

“嗯,”顾牧尘大咧咧地抬起胳膊,“扶一下。”

浴室里水汽缭绕,他洗澡的时间长,头发没擦干净,湿漉漉地淌着水,眼角氤氲出点红,皮肤也跟着变粉,叶舟轻笑了声过来,柔声道:“我抱你出去吧。”

也行。

反正腿酸。

问就是不想再蹦。

修长有力的手臂穿过腿弯,另一只手则搂着肩膀,叶舟略一躬身把人抱起,笑眯眯的样子:“比我想象中要重一点呢。”

“上午不是刚刚背过吗。”顾牧尘单手揽着对方的脖子,没忍住又揉了两把那柔软的黑发,还没过瘾呢,就感觉叶舟似乎很无奈地把头撇向一侧。

“哥哥,别闹。”

谁跟你闹了?

顾牧尘这会饿着,懒得跟他计较:“行了,刚刚物业那里有没有把外卖送过来?”

“送了,”叶舟顿了顿,“还有道歉。”

什么,顾牧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特意交代的奶油意面做错了,弄成番茄肉酱的,”叶舟解释道,“商家说送出去后才发现,给你打电话但无人接听,不知是选择退款还是另做一份,就把话交代给外卖小哥,好让你知道,两分钟前刚走呢。”

草。

现在人大概都有点“宁缺毋滥”的强迫症,尤其是面对食物上,更是绝对不能讲究和妥协,有时候特意驱车六十里,就是为了尝一口当地特色的冰糖发糕,当老板面带歉意地说冰糖的没了,能不能换成红糖时,顾牧尘一定会拒绝。

那么这会,他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奶油意面被换成番茄肉酱的。

哪怕他平时也会吃这个口味,但现在就是不行。

叶舟把他放在沙发上,有点不好意思地张口:“你手机静音了,所以我也没发现。”

“算了,”顾牧尘把自己的湿发往后捋了下,露出清晰漂亮的眉眼,“我去冰箱那里看下,随便吃点吧。”

叶舟问的却是另外的话题:“怎么不吹头发呢?”

“不喜欢,”顾牧尘又站起来,“披萨也到了,你吃吗,还是想吃点别的?”

肩膀那里的衣襟稍微有点湿润,洇出点暗色来,顾牧尘浑然不觉似的,由着那点儿的痕迹逐渐扩大,暗淡。

“哥哥,”叶舟没有直接回答,说得是另外的内容,“你想吃奶油意面吗,我会做。”

哎,厨房里的材料应该是齐全的,顾牧尘想了下:“需要很久吗?”

“很快的,我去冰箱那里看看,”叶舟朝厨房走去,“这个没什么难度的,你稍微等一下哦。”

煮意面当然没什么难度啦,冷锅放黄油,煎蘑菇和培根的时候慢一点,有耐心一点,再加洋葱提味,最后放牛奶的时候多搅拌一会就行,简单得要命,对于顾牧尘来说,完全是那种不屑一顾的菜谱。

他曾经也做的很成功。

尤其是在突发奇想地加了点酸奶后。

虽然意面上出现了凝固的白色絮絮,但整体的味道都上升了一个档次,前调芬芳中调醇香,连尾调都余韵悠长。

记得当时顾红娟迟疑地尝了一口后,凝重地看着自己说,尘啊,你好像在做一种很新的东西。

这算新吗,在奶油里加入酸奶也不算什么灵机一动的创意呀。

脚上的毛巾去掉了,浴袍下是若隐若现的修长的腿,顾牧尘惬意地靠在沙发上,不知为什么他今天难得这样犯懒,由着自己无所事事。

香味从厨房厨房传来,叶舟端着盘子探出脑袋:“哥哥,吃饭啦!”

餐桌离沙发有一段距离,顾牧尘没让扶着,自己蹦着过去,叶舟为他拉开凳子,笑吟吟地递上银色叉子。

看起来普普通通嘛,和西餐厅里的奶油意面没什么区别。

如果叶舟做的难以入口,他一定狠狠地进行嘲笑,好报今天脸上被抹泡沫之仇。

带着细细芝士碎的意面被卷着放进嘴里,黄油和洋葱的味道浓郁而美味,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吃,无论是摆盘还是味道,甚至是恰到好处的丁点蒜香味,都完美地符合顾牧尘那挑剔诡异的口味。

可谓是噼里啪啦闪电带火花,直接戳中了他的……心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啊,以后被戳中的东西更多呢(目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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