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神?”顾礼洲的两条长腿终于有机会安放回地面,开启了无情的嘲讽模式,“这开车技术还不如我呢,整条马路的路灯都让你给撞没了。”
“你闭嘴!”钟未时又气又恼又燥热。
边上的缸炉饼刚好也被一辆突如其来的摩托撞飞,等待重新就位的时间里,他偏过头扫了一眼,无意间发现刚才耀武扬威说要展现车技的那位满脸凝重,脸红到脖子根,使出浑身解数往建筑物上开。
嘴上还骂骂咧咧:“卧槽,这机子特么的有问题!一点都不灵敏!”
“你可拉倒吧。”顾礼洲一手撑着大腿一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刚才都快把我胃里的虾仁小馄饨震出去了。”
钟未时没忍住,噗嗤大笑。
顾礼洲稍稍偏头看屏幕,湿热的呼吸全都扑在了他脖子里。
钟未时缩了缩脖子,感觉脑袋被搁在了烧烤架上似的,滋滋滋地冒烟。
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扣在他腰间的那条胳膊似乎没有因此松开力道,反而越抓越紧了。
啊啊啊——
冲啊!——
但尽管他竭尽全力,注意力还是没能从腰上的那条胳膊上移开。
他们这场双人摩托开的,完全没有悬念。
倒数第一。
惨是真的惨,落后了第一名整整两圈,被撞飞4次,撞塌建筑物无数次。
段熠因为被钟未时撞飞两次,转过头时,脸色铁青,但规矩就是这样,中途可以互相袭击对方。他从一开始冲出去就是第一名,氮气包随便用,谁都追不上他,本来稳拿第一,却没想到在第二圈时被这人给撞得散架。
强子这回拿了第一,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时哥,恭喜恭喜,第一次能开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段熠嗤笑。
钟未时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已经逐渐淡了下去,注意力回到比赛,生硬地挽回车神的面子:“这局就是试试水,下把来真的了。”
为了赛制的公平性,一帮人重新定了规矩。
地图换成了全新的香港铜锣湾,合成包只能挑一种,选了氮气加速就不能选车速提升,选了车子的稳定性提高就不能选其他……
中途仍然可以相互对撞,每人可选定一名领航员陪玩。
顾礼洲松开胳膊,站到边上,“我帮你看地图。”
钟未时终于吸上了一大口氧气,浑身细胞复苏,用力点点头。
强子刚开始还以为对方是要干架才带了一大波人过来,既然是狂野摩托,当然不需要那么多帮手,他钦点了大非给自己领航。
段熠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样,别说我们人多欺负你们,我和大非一组,小天和伟哥一组,你们那边也两组,这样一共四辆摩托比赛。”
强子露出大花臂,颇有大佬气势地宣布:“今天谁赢听谁的,要是我们这边赢,从出这个游戏厅开始,你就离大非远远的,从此不再联系,更别在直播平台上骚扰打扰他。”
“成。”段熠痞笑着点点头,舔了舔唇角,看着大非说,“没问题。”
大非羞耻地别开视线。
钟未时听完之后觉得还算公平,点点头,随即又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哎,强子,那我们这组呢?”
强子没想到他时哥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就刚才那惨劲!那能看吗!?
这可是关乎大非未来的一场对决!
岂能儿戏!
但他也不好意思说得那么直白,一皱眉,委婉道:“时哥,是这样,这局是正式比赛了,下次吧,下次我跟你玩,你想玩多久玩多久。”
钟未时:“……”
就在这时,顾礼洲从收银台回来,把刚兑好的一小筐游戏币放在钟未时的面前,“你玩吧,我请你。”说罢还给缸炉饼十个币,“多的算利息。”
缸炉饼:“谢谢。”
“不客气,一会脚下留情。”顾礼洲拍拍钟未时的肩膀,笑道,“小孩子第一次玩,输了一局脑门都快冒烟了。”
钟未时转头张嘴,作势要咬他胳膊,顾礼洲一收手,躲开了。
段熠回想起钟未时他们刚才的表现,勾勾嘴角:“无所谓,让你们一组好了。”
强子好面子,本来还想说不用了,只见钟未时立刻顺杆往上爬:“这可是你说的啊!”
段熠无所谓地耸耸肩:“嗯,我说的,反正让你们一圈也赢不了。”
钟未时点点头,“好啊,那你让啊。”
段熠:“……”不要脸!
强子:“……”他大哥还是他大哥,这招浑水摸鱼绝了。
缸炉饼心说这两’车神‘面子说扔就扔的个性简直如出一辙。
为了确保大家都能联机,强子一声令下,所有人同时投币。
“咔啦咔啦”两枚游戏币落下去的声音。
就在大家挑完颜色地图和功能包后,“咔啦咔啦咔啦”丢游戏币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太对劲。
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到最后边。
只见顾礼洲弯着腰,狂塞游戏币。
自打刚才比赛结束到现在,钟未时就一直垂着脑袋没搭理他,顾礼洲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心里猜测这孩子大概是输了比赛心情不美丽。
他是个慈爱的父亲,自然要让孩子把比赛赢回来,重拾秋名山车神的名号。
规矩不规矩的另说,小朋友开心最重要。
反正他们也不算正式比赛的队员不是?
于是,界面上——氮气推进+15,百公里加速2.6s,速度400km/h,稳定性提高+8……
最后那串数字还在不停上升。
“喂!你们在干嘛?!”段熠从摩托车上下来,指着顾礼洲吼了一声,“说了只能买一个功能包了!”
顾礼洲异常镇定:“开挂,你不是说要让我们一圈吗?现在不用让了。”
段熠:“……”无耻!
顾礼洲边说话,手里的游戏币还在不停往里扔。
钟未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推推顾礼洲的肩膀,“好了好了够了够了。”
“够了?”顾礼洲扫了一眼屏幕,这才“噢哟”了一声,“好像是够了。”
最后段熠他们还是认怂重新购买了大量功能包。
一把游戏愣是扔掉了几十个游戏币,这种人民币玩家的打法简直闻所未闻,一大帮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都驻足观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甚至路过的好事者设局猜输赢。
游戏厅里瞬间热火朝天。
这局钟未时作为人民币玩家,触发高级选项,可以任意挑选SSS级摩托。
银白色与黑色相间的车身,就连头盔上都印有闪电的标志,整体造型酷炫到不行。
段熠嗤笑:“花孔雀,可别又落后两圈啊。”
钟未时没接话茬,抬头和顾礼洲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从对方火热真挚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于是也把自己的想法通过眼神传递出去。
顾礼洲:重在参与,别太较真,快输的时候就假装脚抽筋,爸爸一定会帮你瞒天过海。
钟未时:好的,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这局我们稳赢的。
“START”标志倏然亮起。
钟未时一拧把手,同时按下摩托车头的功能按键,位列第五的那辆摩托一个氮气推进,如同一道银白色闪电,呼啸而过,远远地甩开了后面四辆摩托。
“哇哦——”
特效出来,周围观众一阵惊叹。
强子先发制人,翘着嘴角把段熠逼到角落。
段熠盯着屏幕,大骂了一声“操”。
游戏厅里呈现的路况效果逼真,钟未时第一次体验这种开挂式玩摩托的感觉,嘴角上翘,心脏剧烈跳动。
紧张亢奋都有。
顾礼洲和他一样,神情专注。
“减速减速,前面向左急转弯。”
“前面分叉口向左。”
“靠右靠右,方向打死有小路!”
新地图大家全都不熟悉,耳畔的议论声,碰撞声接连不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
钟未时在摩托车疯狂加速的轰鸣声,努力寻找,分辨着顾礼洲低沉的嗓音。
大概是因为视力不好的缘故,男人不得不贴近屏幕,手掌撑在桌面,聚精会神地盯着右上角的小地图。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钟未时不小心错过了一条近路,段熠和强子的摩托车标志出现在了小地图里。
追上来了。
顾礼洲眉心一蹙,“你慢点,不着急。”
钟未时沉了口气,一个向左的极速漂移,膝盖都快要顶到地面。
轮胎擦过障碍物。
完美躲避。
后面是段熠撞到栏杆后骂娘的声音。
比赛结束,界面上那个排名第一的骚包男人摘下头盔,夹在腰间,冲着屏幕勾起一边唇角。
钟未时以2分32秒的成绩位列第一,抬手和顾礼洲击了个掌。
段熠的成绩是2分33秒位列第二,强子以0.12秒的落差排在第三,气得捶胸顿足。
“我们赢了啊。”钟未时转过头说,“不准再骚扰大非了。”
“放屁!”段熠恼了,“你们这是作弊!没有那些加速包你能赢得了?”
“你刚不还说要让我们一圈么。”强子义正辞严。
“你!”段熠噎住,“反正这把不算!重新再来!”
钟未时拧着眉毛,跨坐回去,“重来就重来。”
这把又是一张新地图,规定所有人不得买装备,不得由领航员在旁指导。
“欸,那只花孔雀。”段熠转头看向钟未时,“你也赌点什么,不然输了没意思。”
“赌什么?”
“你输了,就要站在外边走廊里冲着楼下大喊一声’我好喜欢男人‘”段熠转过头看着皇甫强,“还有你也是。”
强子一脸嫌恶:“我靠,你他妈真变态。”
大非心里着急,“算了吧,别玩了。”
钟未时爽快地投了两个币,“一言为定。”
十分钟后。
除了顾礼洲之外的一排男人整整齐齐地站在游戏厅外边的走廊里。
强子的老脸涨得通红,张了好几次口,还是没能说出那么羞耻的话。
今天刚好碰上一个汽车用品公司做活动,底楼人满为患,路过的顾客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喊啊。”段熠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地笑着,“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算话,我都答应不再纠缠大非了。”
强子艰难地扭过头,试图申请场外援助,第一个找的就是在场脸皮最厚的,“那个时哥,你看咱两,从小一起长大,当初拜把子的时候,说过有福同享有难……”
“别别别!你别!”钟未时连连后退,“我什么时候跟你拜过把子了?”
“怎么没有!”强子生拉硬拽,“不然这样,我也不逼你,咱们一人念一半怎么样?”
钟未时一把抱住了倚在墙边看戏的顾礼洲,咆哮道:“我不要!你再这样我要跟你绝交了啊!”
段熠:“……”
顾礼洲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就当下边都是一片瓜地,你在瓜地里吼出你内心的渴望。”
强子酝酿了几分钟情绪,细弱蚊蝇地喊了一声:“我我,我好喜欢……”
眼看着周围的顾客越聚越多,他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人堵住了,完全发不出声来。
段熠冷笑:“大点声,你这动静谁听得见?”
仅仅是0.05秒的差异,让一个大胃王在万达商场里彻底地失去了尊严。
大非原本还想借此机会把那几万块钱还给段熠,但段熠死活不肯收,大非夺过他手机想看下支付宝账号。
两人在游戏厅门口上演了一出新年长辈送红包小辈不肯收的大戏。
“留着买新衣服吧,我还是会继续关注你的,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我是你的小迷哥。”
段熠还想拍拍大非的肩膀,大非躲开了:“钱我不会花的,你要什么时候后悔了,随时还给你,但交朋友这点不可能,没希望,我不喜欢男人。”
段熠没说话,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不准再骚扰他啊!”强子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钟未时看到这一幕,内心感慨,啧啧啧了好几声,“要是我也有这么铁的粉该有多好啊,吃穿都不用愁了。”
顾礼洲:“你要是哪天开女装直播,记得叫我,爸爸圆你一个发财梦。”
钟未时抿唇一笑,“你不说不爱看男人穿女装么?”
顾礼洲:“你不一样啊。”
“哪儿不一样啊?”钟未时问。
“哪哪都不一样。”
钟未时得意地轻哼一声,“玩捧杀啊?我才不上当呢,你死了这条心吧。”
顾礼洲笑着追上去:“你上回说的那个演宫女给顺治皇帝喂葡萄的戏,是什么电视剧来着?”
“掠掠掠……就不告诉你。”
事情解决,大非还得到一笔来自迷哥的巨款,大家心情都挺好——除了强子。
“刚才姓段的那孙子是不是还录像来着?”强子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钟未时说:“他没录,我录了,你要看吗?”
顾礼洲一勾手:“来,给我看看。”
“……”强子脸色铁青,想割袍断义的情绪越来越清晰。
午饭是大非请客,商场里一间挺有名的粥铺,味道不错量又大。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价格不贵。
一大锅海鲜粥32元,能无限续锅,很适合强子这种大胃王。
这会正好赶上饭点,粥铺多余的位置不多,钟未时和顾礼洲出去跑了趟厕所,回来就剩下两角落的位置了。
等粥上来的时间,顾礼洲低头看新闻,钟未时手机没电,摇头晃脑地环顾四周的装修,一垂眸,又扫了顾礼洲手上那根醒目的红绳。
“碍,”他敲敲桌子,“你这玩意儿哪来的啊?之前好像没看你戴过啊。”
“啊?”顾礼洲一抬头,“什么?”
钟未时努努嘴,“就那红绳啊,看起来跟地摊货一样,不符合你有钱人的气质啊。”
顾礼洲看着腕骨处的红绳, “之前买书的时候碰巧遇上一个小姑娘在为福利院筹善款,我就捐了点,她送我的。”
“你还真是爱心人士啊,”钟未时托着腮帮子笑了起来,“挺好看的,俗气中又透着点性感的可爱。”
顾礼洲笑得眉眼一弯,“她说戴上会有好运,我皮夹里还有一根呢,你要吗?”
“呿,你都多大岁数了啊还信这种……”钟未时的言语和表情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顾礼洲指尖一顿,刚想说不要拉倒,就看见对面那位目露嫌弃,高傲得不行,从不相信这种鬼话的男孩冲他勾了勾手指,“拿过来我试试看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杀到她福利院里退货。”
顾礼洲笑得肩膀都抖了。
“这眼怎么这么紧啊,你是怎么戴进去的啊卧槽。太紧了。”
“蠢死了,手伸过来,我给你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