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东京已经渐冷, 街上的行人都纷纷换上厚重的冬装,一到周末,平日里在寒风中露着光腿的女学生也纷纷换上各式各样的长裙或长裤, 只有少数人会□□地穿着短裙。
但由于要给学校的球队应援, 今天体育馆里进进出出的女生都是清一色的校服, 东京都的学校裙长大多不长, 不像京都都在膝下,她们进馆后脱下冬服外套, 不管是西式的校服, 还是厚重的水手服, 大家冻得微红的膝盖都格外醒目。
明明场馆内有暖气, 也看得半泽雅纪直发冷。
“……真的不会冷么, 到体育馆的通勤时间也很久吧, 走大路上可没有供暖。”
这么一比井闼山的人看着要暖和多了。
或许是非常国际化的原因, 井闼山对学生的服装管束并不是很严,甚至会给每个年级的学生发不同的小物,包括在供应店也可以拿学生证自由购买许多种类的配件。以至于平时大家的领结领带都是花花绿绿, 春夏秋冬女生们也是穿着各色长短袜。
就像佐仓千代,现在虽然穿着校服短裙, 底下却穿了羊毛的过膝长袜。
“我现在不是冷不冷的问题,是超级热——”佐仓千代毫无力气地说着话, 试图让自己过热的超载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 “你真的不热吗雅纪,大家穿得都是短裤。”
“还好,等会再换。”
比赛的选手大多是直接穿着球服, 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腿部,上身只是套着一件长袖外套, 比较怕冷的会把拉链拉到最高,像半泽雅纪这样坚持穿着运动长裤,还戴口罩的,反倒是异类。
放眼看去,整个井闼山的队伍里,只有他和佐久早这个样子,不,佐久早都没有穿长裤。
“外场还是有些冷,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旁边带着口罩的佐久早给予了非常肯定的目光。
老实说……两个大高个站在队伍最末尾,都裹得严严实实戴着黑色口罩,如果不是井闼山的队服过于亮眼,但凡是个暗色系,都显得他俩是什么不良。
“唔,显得他俩才像兄弟呢,是吧。”见得次数多了,本就善于和人打交道的古森也和佐仓熟悉了起来,他好像一眼看透了女孩的心中所想,“各方面都很像呢,异常帅气。”
“诶诶,古森也超级帅的!”
“哈哈,是吗。”他笑眯了眼,随后伸出双臂,做了个垫球的姿势,“如果你是说打球的时候——嘛,那我也不会难过,好像会更开心呢。”
被问住的佐仓千代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好像很容易在这方面转不过弯:“不不,是说不打球,额不对,打不打球的时候都很帅的!”
“好了元也,别逗她了。”半泽雅纪把属于后勤的包递给江崎一惠,回头看向他们,“说起来,千代不去看看枭谷么。”
“京治在的吧。”
京治在的吧。
赤苇京治在枭谷的吧。
但是……
“别给我挖坑哦,我可是我们井闼山的人!”佐仓千代一噎。
现在早与开学时不同,她参观过很多次排球部的训练,知道大家的辛苦,和一些同级生也熟悉了起来,对学校的归属感也大大提高,才不会出现高一入校时骑虎难下的情况。
“我会给大家好好加油的!应援我都报名了,练了很久的!”说完,佐仓千代一看快到集合时间了,又慌忙地背了背背包,抬腿就准备走,“时间到了,我得走啦。”
“那真的期待呢。”半泽雅纪说,“我们也会好好加油的。”
“好!”
古森:“诶?又要走了吗,再见呐佐仓!”
看着橘发的女孩迅速在消失在视野里,半泽雅纪才忍不住顺着刺目的阳光,向场馆的玻璃橱窗外看去。
冬日的暖阳下,窗外的四面旗帜迎风飘扬,花花绿绿的配色也彰显着各个学校的气质,其中不管怎么看,都属井闼山学院的那面最为显眼。
好像一瞬间突然明白了教练选这配色的用意——不,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旁边枭谷的旗子就显得严肃多了。
井闼山学院、枭谷学园、西美学园和……中心大学附属高校。
唔,前三个学校都是在东京地区的知名排球强校,西美学园更是以体育活动见长,算是老四强了,棒球也很厉害,倒是中大附高,他记得是个以升学为主的老牌附属高校来着。
好像没怎么听学长们提过?除了赛前对对手的学习外,之前IH的选拔赛上倒是见过。
“中大附高啊。”见他的目光在最后那面旗帜停留的时间很长,饭纲掌忍不住和他解释了一下,“你印象不是很深吧?中大附高以前挺厉害的,算是重新崛起的没落豪强?今年IH大赛选拔八进四的时候碰到枭谷被淘汰了,就差一点。”
“去年春高选拔是第四,基本上连着两年都是四强,有些可惜……他们最近几届都很厉害呢,尤其是现在的队长。”
“和大冢前辈一样是混血的外籍,非常厉害的主攻手,不过……”饭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下面的话。
“什么?”半泽雅纪问。
饭纲隐晦而小心地看了眼铃木拓人,确定对方没有注意到这边,才悄咪咪地靠近半泽雅纪的耳边,小声地说:“有些可惜罢了。”
“因为以前的一些伤病。”
不管是什么运动,历史上都不会缺少像玻璃樽一样的天才,他们像琉璃般剔透而精美,又意想不到的易碎。
其中有的像夺目的流星,在天幕中一闪而过,在空中照亮出一片光芒,短暂而耀眼,在人们心中只留下震撼与惋惜,但更多的却在花开之前就已经凋谢。
无人问津,无人知晓。
半泽雅纪不知道中大附高的队长属于哪一种,但饭纲的话似乎到此为止了。
“对了,你快去换衣服。”饭纲指了指他的裤子,又指向前方的一个转角,“错过这儿再换就只能在场边了,你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裤子吧。”
虽然长裤是套在运动短裤上的,但饭纲这么说得好像他要光屁股一样。
“你等会儿离我远点。”佐久早抬头飞快得扫了眼前面,饭纲指的应该是个厕所,“你居然要去卫生间换——”
“嗯?只是脱个外套你不要说得我像去干了什么一样。”半泽雅纪有些无语,有时他也难辨佐久早到底是真夸大的嫌弃,还是假嫌弃的冷幽默,“这么嫌弃今天不要让我看见你上厕所。”
佐久早没说话,只是抬头从口罩内传来了一声轻哼。
见状,古森一副完美get到对方意思的姿态,自信地说:“圣臣说他今天不上厕所诶。”
“我什么时候说了。”
“就在刚刚哦。”
有时候表哥这种生物也是会不靠谱的,佐久早还欲说什么,就被浦野向太郎的冷声大喝怼了回去。
“喂!半泽你给我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再拖下去你等会儿在场边给我脱裤子!”
其实时间还很充足,他就是见不得那种磨磨唧唧的样子。
空矿的走廊上回荡着浦野的那句“脱裤子”的尾音,好在这里是后场的过道,没什么人,井闼山的面子尚在,等半泽雅纪灰溜溜的换完衣服回来,他们还是看起来还是气势十足的180男模团。
除了唯一的170伊藤影。
“是井闼山……”
“好高啊!还好我们不是对手。”
“不,里面还有个矮的,我们可以自信点。”
“说那么多我们根本进不了四强啊。”有人一阵见血地指出,“而且人家是自由人,你们比什么?没看到另一个自由人都有差不多180吗。”
“新人挺多,今年冠军会不会不保啊?”
这种话半泽雅纪再熟悉不过了,反正他也不在意其他人的评价,也就把那些人当作了会发出声响的蜜蜂,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全都没听进去。
这种嘈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场,所有声音都被井闼山震耳欲聋的应援声瞬间碾压。
“itachiyama——”
“井闼山!井闼山!加油加油!井闼山!”
随着声势浩大的吹奏乐响起,充满节奏和力量的应援声也跟着鼓点越来越大,拉拉队的裙摆飞扬,手中挥舞的彩色手花也在空气中震出“沙啦啦”的声响。
吹奏部的干扰过于强大,其他学校的应援瞬间被压了下去,就连枭谷也不例外,大家都怀疑,如果不是涉及到卫生问题,井闼山的人或许会拉出礼炮来放。
之前的地区小组赛应援不会全来,虽然这样的应援半泽雅纪在IH全国大赛上也见过很多次了,但自己站在场上感受还是第一次。
久违的感觉。
他插在兜里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这种在赛场上万众瞩目的感觉——居然有一年多没有过了。
虽然现在自己在球队里还不起眼,远比不上以前是全场唯二的焦点。
嗯?
隔壁有些过大的吵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半泽雅纪抬头看去,是枭谷的人。
一群人围在一起,中心的好像是个半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绝不抬头的人,对方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半泽雅纪一时没听清,但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井闼山……”好像说到了他们学校?
“明明刚刚大家还都在看……”
半泽雅纪蹙眉,看什么?他听不清。
“呜呜,我也好想要那样的应援啊!!!”
最后一句的怒吼非常大声,几乎周围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所以根本不是坏话,只是一个爱闹挺的巨婴在嘟囔。
随着那个灰白色脑袋抬起,半泽雅纪也算完全看清了对方的相貌——哦,是木兔光太郎啊。
木兔光太郎,枭谷的主攻手,赤苇京治所“崇拜”的对象。
半泽雅纪当然不会对木兔有什么意见,毕竟技术水平摆在那儿,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很优秀的主攻手,顶多是状态不太稳定,比较让人,尤其是二传头疼罢了。
但头疼的人换作自己的朋友后,就有些变味儿了。
就像千代抱怨的:“京治怎么那么迁就那个学长啊,今天又不出来了。”
听起来很像JK抱怨朋友谈恋爱后就重色轻友,但半泽雅纪可以理解,毕竟佐仓千代本身就是JK。
不过,看着赤苇京治三言两语就安抚好了巨大的猫头鹰宝宝,半泽雅纪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对方天赋异禀,还是千代写的那本教育指南真的起了作用。
他的目光过于直白,以至于枭谷都有人皱眉看了过来。
赤苇京治也不例外,但所有的情绪在对上他的眼睛后都变成了了然与欣慰,随后化作了一抹斗志。
谁能想到呢,许久没有一起打球的朋友,再次相逢,就是决定出线资格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