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不顾会不会打翻饭盒，伸手紧紧抱住了闻凇意，下巴贴着他颈项，轻轻地说：“要是你有这样的想法，趁早打消。凇凇，我不想看不见你、听不见你、摸不着你，我宁愿被你气死。这些天，你不理我，我已经难受疯了。”
闻凇意垂眸落在地上被打翻的饭盒，有些不知所措，他闭了闭眼睛，想起林澜给他听的那段录音，眼眸划过一抹嘲讽。
“你不会离开我，对吗。”裴渡催促他，急切地寻找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闻凇意没刺激他，就像小吴说的，裴渡身体还未恢复好，让他情绪波动起伏，对谁都没有益处。
他总会想到慕浓臻，那是个很温和、亲切的长辈，从第一面便对自己释放了无尽的善意，就冲这一点，他也不该这么对裴渡。
迟疑了几秒，闻凇意说：“嗯，我不会离开。”
裴渡依依不舍松开他。
闻凇意要下车去给他买吃的，裴渡抓着他手腕：“你去哪？”
“买饭，你的饭已经被打翻了。”
裴渡不在意说：“你不是没吃完吗，我吃你的。”
“那是我剩下的。”
“我都不嫌弃，你在嫌弃什么。”
闻凇意却觉得这样的裴渡不正常。
不该这么卑微低着头颅，求着他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出生钟鸣鼎食之家的大少爷，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所以，对裴渡来说，他习惯了强势、霸道，明目张胆地索取。
又是裴渡的伪装，仅此而已。
裴渡慢条斯理吃着闻凇意吃剩的饭，嘴角上扬，眼眸也亮了许多。
闻凇意打量完，垂下眼，继续喂饭，不过几分钟，说不饿的人已经吃完了，捏着一瓶矿泉水漱口，眼睛盯着忙着收拾打翻盒饭的闻凇意。
裴渡去帮他，车内空间比较狭窄，闻凇意蹲着收拾，裴渡也跟着蹲下，可惜重心没控制好，整个人压向闻凇意。
幸好他手掌撑在了车壁，但嘴唇距离闻凇意的，不过半个尾指的距离。
裴渡呼吸下意识停顿，眼睛直勾勾盯着闻凇意，这样的亲近，简直像在做梦，他哑声说：“我想吻你。”
说话间，裴渡微侧着脸，贴住闻凇意唇瓣，抿了抿，舌尖即将撬开闻凇意唇缝……
闻凇意偏开脸，躲避他的索取，脸色有一点不好：“裴渡，我们这样是错误的，我们不该这样。”
吻不到他裴渡有些不甘心，抓他手腕轻轻咬了一口。
闻凇意觉得裴渡很坏，对他很坏，对莫瑜也很坏。
裴渡这个坏东西。
下午考数学和化学。
朱主任一个大忙人，肯定不能光盯着主业干架、顺便考个试的两位校霸，不干其它事，他和七中那边的校领导通完话，下午离考试还有半小时，七中的教导主任就亲自来拎黎括了。
黎括离去前，还黑着一只眼睛放话：“裴渡，老子走是形势所逼，可不是因为怕你，有本事晚上市体育馆见，老子不收拾你满地找牙......”
七中教导主任是真拿这位二世祖没办法，他走在前头，听到黎括放话，当即转身就说：“咋滴，这还没考完三分之一，你就急着找场地约架？亏我还以为你真心想学习了，劣性难改劣性难改啊。”
黎括：“......老李，你等我约完，回去再慢慢教导我成不。”
教导主任很想翻白眼：“甭约了，你精力这么旺盛，用来打架有点浪费，等期中考一过，你扛着扫帚去把我们教师楼都打扫一遍吧，扫一个星期。你不听话，我就叫你爸来学校。”
黎括：“......”
再嚣张的校霸，也会害怕叫家长。
他企图讨价还价说：“扫地能找小弟来替吗？”
教导主任制止说：“你找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把你们都记过处分。”
黎括：“......”
“裴渡，你个王八犊子，老子被你害惨了。”黎括骂骂咧咧离开，绝望地仿佛奔赴刑场。
总算将两个刺头分开，两位教导主任在校门口微笑着握手道别，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可不能再让这两个臭小子同考场。
这哪是来考试，分明是砸场子。
......
接下来的考试，顺顺利利。
两个校霸之间的那一场架，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为所爱，在考场大打出手。
偏偏，所爱远隔重洋。
......
成绩在一个星期后，新鲜出炉。
全市联考，裴渡毫不意外，一骑绝尘荣登榜首。
闻凇意的分数与裴渡的分数，相差了十五分，占据榜单第六。
而沈郁这回，占据榜单第四。
班长占据榜单第五。
一个班，有四个前十，且还是在前面的位置，这成绩，让一中又狠狠地风光了一回。
闻凇意泄了气，趴在桌子闷闷不乐。
同一时刻，黎括也看到了榜单，他被甩在了六百多名，与裴渡的名字的距离，犹如天堑。
裴渡两个字，闪闪发亮。
而他黎括的名字，淹没于大众中，找也找不到。
哪怕进步了一百多名，仍旧毫无用处。
恰巧黎括爸爸打电话来，他有气无力地接了：“爸爸。”
黎括爸爸高兴地说：“我家宝贝可真棒啊，进步一百多名，待会放学就跟爸爸去选别墅好不好，你选一套位置最喜欢的，然后找人设计你喜欢的风格。”
黎括被打击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其实，期中考那场架，他就明白了一件事，裴渡确实有让莫瑜主动走向他的资本，也有霸占着闻凇意不放的资本。
他凡事都找爸爸，一无是处。
黎括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泄了口气说：“爸爸，我不要别墅了，你请我吃顿饭庆祝一下就好了。”
“哎呦，这还是我儿子吗？这么容易满足。”黎括爸爸有些担心说，“别是被打击到了吧，成绩不好就不好，咱们家又不靠成绩吃饭，对你的来说，好分数是锦上添花，坏成绩也不能让你失去什么。”
黎括说：“可是我失去了莫瑜，我的不优秀，导致我再有钱也还是被莫瑜抛下。”
黎括爸爸沉默了一瞬，生怕黎括旧疾复发，宽慰他说：“莫瑜和你不一样，你不用优秀不用抢，黎家和你父亲那边的一切，迟早是你的。莫瑜有那么多养在外头的兄弟姐妹，他占的优势，只有一个正室所出的身份，这注定了你们以后要走的路不一样。”
黎括说：“裴渡呢，他不也和我一样，他和莫瑜的路，就一样吗。”
黎括爸爸再次沉默，给出了答案：“他和你一样，有资格选择自己将来的另一半，莫瑜却不一定，他要么联姻，要么选择他自己喜欢的、但对方身份家世，必要比莫家更加显赫。”
黎括爸爸说：“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很满意小瑜，小瑜的父亲也很满意你背后的黎家和你爷爷家，但自从有了裴家，你就不再是莫家的唯一选择。这样说，你明白吗？你那时候任性绑架了小瑜，小瑜也伤害了你，也算扯平了吧。”
黎括爸爸叹了口气，“黎括，你要明白一件事，无论你长不长大，只有我会包容你、宠爱你、护着你。小瑜喜欢你，但他绝不会爱你纵容你，你能想象你们结婚后，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争吵吗？小瑜他想象得到。”
“你还不知道吧，小瑜的父亲，将一个私生子Alpha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骨子里还是瞧不上一个Omega成为他的继承人，莫瑜输就输在他是Omega，他花百倍千倍的努力，也抵不上私生子一个Alpha的身份。”
黎括爸爸由衷感慨了一句：“可惜了，小瑜要是个Alpha多好。”
黎括在刹那间，心脏遭受猛烈撞击一般，疼得他窒息，他从不知道，莫瑜会这么辛苦，莫伯伯看起来很宠爱莫瑜，连莫瑜吃什么喝什么都会关心，莫瑜想要什么，也会满足，莫瑜怎么可能会辛苦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呢。
他真的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傀儡吗？
那双绿意葱葱的眼眸仿佛变黯淡了，黎括说：“如果，我也能帮到莫瑜呢？他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是不是也不再把我和裴渡放一起作比较，不再觉得我哪方面都不如裴渡。”
他天性爱玩，根本无法做到把自己困于学习间，困于各类繁琐难学的课程里。
“你能......做得到吗？”
“爸爸，我可以尝试。”
“那你想好了，是为谁努力吗？”黎括爸爸轻轻笑了声，嗓音很放松说：“据我所知，你这次为了买别墅而努力，是为了一个和小瑜长得像的Beta。”
“我为我自己。”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Beta有可能也是莫瑜父亲的私生子。”
黎括急忙撇清说：“不可能。”
黎括爸爸安抚说：“我只是做了个假设，你用不着这么激动。”
黎括说：“如果是的话......”
黎括挂了电话，心说，闻凇意不可以是威胁莫瑜的存在。
他厌恶私生子，厌恶Beta，厌恶穷人。
……
慕浓臻在这一刻，踏上了飞往煜安市的私人飞机。
……
教室闹哄哄的，一行人商量用班费，去找个庆祝的地。
高峰对这件事很积极，光明正大拿着手机在搜评分高的去处，但都知道裴渡不会吃大排档和低档场所，排除法几乎将周边的火锅烧烤自助餐都给剔除了。
稍稍高档一些的，又怕班费不够。
选来选去，迟迟不下定论。
“操，别他妈挑地方了，放学再说吧，老朱来了。”抱着一沓卷子急匆匆跑进教室的学委，先一步于一脸苦大仇深的朱主任抵达教室，赶忙通风报信。
朱主任虽然是个Beta，但体格庞大，又有些胖，严肃时给人一种梁山好汉的生畏感。
“知道了知道了。”和高峰挤在一堆的人，纷纷作鸟兽散，忙着去藏手机。
“老朱怎么往我们班跑了？难不成是来给我们班送温暖来了？”
“得了吧，肯定是秋后算账，渡哥在考场打架这事，还没翻篇呢。”
“沃日，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渡哥完了，老朱肯定又要训渡哥训得跟个那什么似的。”
“那什么似的？你说啊？”高峰贱贱地接话。
“操，你想我死。”那人忌惮瞥了眼裴渡，转头就冲张赢骂骂咧咧，“你好歹一Alpha，你能不能管管你家Beta。”
张赢摊手，一副爱莫能助。
闻凇意正在拿学委新发下来的卷子做，闻言，偏头接话说：“孙子。”
高峰：“......”
其他人：“......”
被形容成孙子的某个Alpha正趴在桌子睡觉，高峰朝闻凇意竖了竖大拇指，不敢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你们藏好手机没，老朱真要过来了。”
“藏桌肚没用，你傻啊，拿过来。”有两人脱了校服外套，叠绑好了一起，把手机塞里头，冲其他人喊道，“赶紧的啊，过了这趟，被没收就别抱怨了啊。”
于是，纷纷也把手机递给他。
“凇意，你的呢？”男生又瞧了眼闻凇意，伸出手，闻凇意迟疑着，把手机递给他，一只手半路拦截，一到大课间就趴下的裴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冲那男生说，“你扔你的。”
男生也顾不上了，打开窗户，就把装着手机的校服，往下扔，成功被偷渡到绿化带里。
与此同时，朱主任也进门，裴渡握着闻凇意攥着手机的手，一起藏进了桌肚里。
闻凇意挣扎了一下，裴渡懒懒挑眉：“不想手机被发现，就别动。”
闻凇意仍旧挣扎，看着朱主任从前头进来，站到了讲台上，动作停了一秒，叹口气说：“裴渡，你放开我。”
他语气里好像有着排斥，裴渡怔楞间，闻凇意趁机缩回手，也不管手机，就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但又觉得朱主任站在这，可能有事说，贸贸然走，不太好。
朱主任看到闻凇意脚步慢了下来，和蔼可亲地说：“上厕所是吧？去吧去吧。”
闻凇意微微颔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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