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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离朕皇陵远亿点 蝴蝶公爵 3042 2024-11-12 10:10:04

赵珩眼眶被烧得滚烫。

热力逼得他眼前模糊, 他竭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

看他这个最癫狂又自矜不过的夙敌如何伏下身……

然而当他真要看得一清二楚时,又因莫大的震颤忍不住紧紧闭了下眼睛。

旋即又立刻睁开。

他与姬循雅对视。

漆黑眼眸中的侵略性不加掩饰, 视线灼灼得如同燃起暗火, 这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不肯错过他面上流露出的任何一抹神情,动作即便难得地温驯,却仍赵珩一种如与猛兽面面相觑的可怖感。

最可怖的是,赵珩居然在这种恐惧中感受到了难言的刺激,从脊骨至头皮一路酥麻发颤,“哗啦——”锁链颤动。

手指不可自控地痉挛, 赵珩想扯住点什么, 但只能徒劳地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思绪被烧灼得都模糊,唯有此刻的触碰炽热而真实。

不,不,勉强还能思虑的大脑忍不住反驳,不是真的。

目光划过姬循雅的脸。

幽幽珠光中,给这张本就清绝至极的容貌又添了几分鬼魅。

是姬循雅。

混沌滚烫的思绪笃定。

是——鬼!

是在曲江上自焚后, 怨气冲天,盘桓在此数百年都不肯离去,不愿轮回转世的鬼, 是披了层最漂亮清贵的公子皮囊的鬼, 是怨恨已极,要将他抽骨挖心,生剥活吞的鬼!

生与死的界限在此刻模糊。

如置云端, 又如身在冥府。

无数死不瞑目的怨鬼伸出双手,万千条青白冰冷的手臂, 狠狠地拉扯攀附住,此刻、此世间唯一的活人。

幽青的指骨死死地抓住他的脚踝,小腿,乃至再往上,森森白骨一寸一寸地嵌入人类温热的肌肤,与之,生死与共。

永坠其中。

不得超生。

时间黏腻地流淌而过。

赵珩眼睫剧烈地颤抖了几息,一滴汗顺着睫毛尖,“哒吧”落下。

“景宣。”

再开口,他的声音已哑得如砺砂石。

姬循雅缓缓抬头。

赵珩看清他的脸,后者比往日看起来狼狈不少,理智缓缓回笼,在意识到姬循雅为何这般后,呼吸一窒,猛地偏了下头。

而后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赵珩强迫自己转过脸,“景宣。”他又唤了声。

姬循雅喉结滚动,吞咽。

赵珩又想闭眼了。

两世为帝的经验里没有一样能应对眼前的状况,他张了张嘴,总不能拍拍姬循雅的肩膀说:“景宣,谢谢。”

一则他手现在动不了,二则,他真这么说姬循雅很容易把他头砍下来。

两两相望,姬循雅就着这个角度仰面,眼底赤色更甚。

赵珩看他这样都觉得难捱,遂道:“你过来。”

姬循雅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赵珩就算脸皮再厚此刻都觉得有点尴尬,虽然北澄民风开放,但他到底身上还有一半齐人的血,轻咳了声,语调比方才柔和了不少,“过来。”

含情脉脉地命令。

姬循雅盯着赵珩的脸,许久之后,冷笑了声。

赵珩歪头看他。

极致的松懈过后是缓慢升腾起的紧张,但由于此刻他脊骨都泛着酥麻的余韵,就连警惕都只是轻轻动了下头。

眸中金光流淌,看起来分外无害。

像只,小豹子。

姬循雅强忍着去摸摸赵珩长发,看看他的头发与豹子相比,到底哪一个更毛茸好摸的欲望。

不恶心。姬循雅意外地想。

或许是因为赵珩任他控制的亢奋压过了一切厌恶和抵触,亦或者,只因为赵珩。

只因为是赵珩。

与上一世所见,那些白软的、蠕动的肉块不同,这是赵珩。

活生生的赵珩。

姬循雅小指颤了下。

他懊恼地发现亲昵的接触后,自己非但没有厌烦,却愈加想要得寸进尺。

小腹发烫。

姬循雅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可又忍不住反问自己,既然已经迈出一步,为何不能就此沉溺其中?

长睫狠狠下压。

隐欲几乎无可抑制,五指用力攥紧,又猛地松开。

手掌撑在赵珩腰侧,姬循雅缓缓起身。

姬循雅一字一顿道:“不过如此。”

他的声音比赵珩的还沙、还低哑。

仿佛说完这一句,就能将方才的种种悸动尽数抹掉。

语毕,转身而去。

赵珩:“???等等……!”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紧紧地望着越来越远的姬循雅背影,活像一尊望夫石。

如果他不会说话,就更像了。

“景宣,景宣?姬循雅!”赵珩在他身后喋声唤道。

姬循雅身高腿长,走得干脆利落,虎虎生风。

好似背后不是刚刚与他亲昵非常的赵珩,而是一多看几眼就会被夺取心神的妖物。

赵珩震惊地挂在床上,半天没动。

不是?

姬循雅就这么走了!

虽然赵珩承认确实很舒服,且只要想想做这件事的是姬循雅,就刺激异常了,但姬循雅见鬼一般地走了,这算怎么回事!

姬循雅不难受吗?

他方才看过,姬循雅分明不像他面上表现出得那般无动于衷。

思绪纷乱,赵珩此刻由衷地想把姬氏祖坟都挖了,他非常想问问,姬氏对子孙到底是怎么教的,节欲克己是圣人之道,但过犹不及,而且姬循雅显然不是圣人,赵珩更不愿意他做圣人。

长此以往,忍耐到极致,赵珩轻啧了声,恐会伤身吧。

手腕一转,一线银光自赵珩袖口划出。

他攥住这线银,背着手插入枷锁的锁孔中。

“咔嚓咔嚓。”

却听锁孔一阵响动,不过须臾,赵珩腕上顿松,用力一甩,将枷锁从扯了下来。

他放下手,按着手腕活动了几下。

被挂得太久,腕骨嘎吱作响。

即便姬循雅在内里垫了绒,赵珩手腕内侧的肌肤仍因方才不自觉地用力,被枷锁边缘磨出了道道红痕。

而后,赵珩揉手腕的动作一顿。

他若有所觉,僵硬地回头。

姬循雅正站在他五步之外,端着不知什么东西,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唯有眸光暗涌,其意莫测。

赵珩头皮一麻,“嗯……”他干巴巴地笑道:“将军,您家这个玄铁链是在何处定制的,仿佛,仿佛不算结实啊,莫非是奸商以次充好?”

他一面说,一面抬臂,将自己一只手又“咔”地一下,利落地挂了上去。

刚刚他分明可以轻易挣脱,却装出了副挣扎不得,受制于人的可怜模样!

姬循雅已习以为常,气习惯了,倒不觉得生气。

姬循雅上步。

这房间内不知有什么机关,长明宫灯又一次亮起。

赵珩毫无防备,瞬时闭眼。

方才本就被热气蒸腾得眼前模糊,又受刺激,几滴泪倏然滚落。

眼尾泛红,泪濡得眼睫微湿。

姬循雅上前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才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将手捧之物轻轻放下。

赵珩适应了会,方缓缓睁开眼。

一样温软湿润的东西贴上了他。

赵珩定睛看去,见是一方被温水浸过的丝帕。

赵珩先前得姬将军屈尊降贵侍奉一回,又无所回报,已自觉来而不往非礼也,此刻又要姬循雅服侍他,难免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赵珩伸手要接。

而后,被姬循雅打掉。

赵珩不死心,又试了次。

姬将军又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打掉。

赵珩无言了一息,盯着姬循雅沉静的面容道:“将军,这只是一方手帕,不是传国玉玺,无需同朕三辞三让。”

姬循雅闻言冷笑了声,“倘是玉玺,陛下以为臣会辞让吗?”

赵珩顿了须臾,“不会。”

姬循雅的目光在赵珩身上游弋,拿起手帕,重新拭上赵珩。

赵珩莫名地觉得,姬循雅似乎对摆弄自己有一种别样的兴趣。

无论是衣袍、佩饰,还是身体,凡与赵珩相关的种种,姬循雅皆要亲力亲为。

不,不是摆弄。

是,控制。

赵珩想到自己给姬循雅亲自取的谥号,连千秋万代后世人如何称呼都要管,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便死鱼一样地仰躺下,任由姬循雅动作。

丝帕移动得很缓,很细。

赵珩被衣着整齐的姬循雅冷静地看着,莫名地感受到了点不虞。

他伸手,轻轻一扯对方的长发。

后者难得驯服地垂首。

“姬将军,”赵珩柔声道:“不难捱吗?”

姬循雅抬眼。

情绪翻涌,几如巨浪席卷而来。

仿佛马上就能淹没赵珩,汹涌的黑水浸没口唇,令他连呼吸都艰难。

然而下一刻,姬循雅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垂了下眼,淡淡道:“不过尔尔,难捱在何处?”

不过尔尔?

亏得姬循雅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赵珩险些被他气笑了,目光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赵珩伸手,轻轻摸了摸姬循雅的嘴唇,笑道:“唔,摸起来也没有那么硬。”

姬循雅偏头,手指自然地滑落。

赵珩指腹上有从前练字留下的薄茧,无意间刮过唇瓣,竟也痒得惊人。

见姬循雅不答,赵珩猜到又是姬氏那狗屁名为规矩实则磋磨的家教在作祟,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当年是不是对姬玙及姬氏其他族人处置得太过宽容了?

早知如此,他当年就该一纸诏书废了姬氏这些乱七八糟的家规,以□□毒后世。

赵珩道:“食色性也亦是圣人之言,”他顺手抓住姬循雅的手腕,轻轻往里一带,笑眯眯地继续说:“景宣,又为何要忍耐?”

亦或者,是作呕、自愧。

这种不必要的负累,有如枷锁,狠狠地压在姬循雅的脊骨上。

姬循雅望着他,“珩公子对谁都不忍耐吗?”

嗓音低沉,却依旧能听出先前的清润,混杂在一起,非但不难听,反而多了种说不出的醇厚动人。

叫法还是少年时的叫法,眼前人却是隔一世,久别重逢的故人。

赵珩被这声毫无怨言,莫名好听得要命的珩公子砸得眼前差点一花,“你……”

“礼尚往来。”姬循雅淡淡地说,依旧盯着赵珩,“珩公子,你对谁都不忍耐吗?”

想起赵珩那位爱之深却盛年而逝,皇帝为其一辈子再不立后的挚爱,姬循雅只觉方才那点甜变得如鲠在喉。

但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这是他自己选的。姬循雅冷冷地想。

他明知赵珩有皇后,明知赵珩秉性风流,却还一意孤行。

那么现在这些不快,就是他自讨苦吃。

仿佛觉得赵珩极有可能逃避这个问题。

姬循雅伸手,捏起赵珩的脸。

长指轻而易举地裹住大半脸,手指微微嵌入柔软的面颊。

姬循雅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愈发阴沉。

然而他面上却毫无变化,语气再平静不过地问:“珩公子,为何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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