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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职业师尊,但绑错系统 楚清漪 9294 2024-11-17 10:13:58

薛镜辞很快回过神来,看向林肃问道:“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林肃叹了口气,说道:“最初大家谁都没想过,神像里还会藏着其他人的塑像。是接连降雨,引发山洪,意外沖毁了一座香火鼎盛的庙,才有人向朝廷上报。”

“我一眼就认出那里面是你,只是怕这事会污了你的名声,便一直没有向旁人提起。所以当日淩云见到你的面容才会如此惊讶。”

裴荒原本不欲再参与此事,但如今这事与薛镜辞有关,他再无旁观的道理,便沉声问道:“你和我详细说说,这个天麓娘娘是何时兴起的?还有皇子失蹤之事。”

林肃脸上闪过诧异之色,没想到裴荒连皇子失蹤的事情都知道。

他咬咬牙,终于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这事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那时候,南州一带信奉神佛之人不少,许多富商捐资修建寺庙,足有四百多之盛。

然而不知怎的,那些香火鼎盛的寺庙里供奉的佛像竟被人移去,换成一位闻所未闻的“野神”。

前朝曾有巫蛊之事扰乱民心,因此朝廷立即派人前来调查此事,却不想频频受阻。

这位天麓娘娘,与其他的野神不同,竟是真的会显灵!

许多生了病的人去拜一拜她,当晚病就好了。

得知朝廷有毁神之意,那些百姓简直要踏破官府的门槛,一时间民愤如沸水般掀起,朝廷之人只得无奈地离开。

谁知道没过几个月,南州拜野神的风气就变得变本加厉起来,竟冒出许多声称是可以通灵的人。

凡是不信任天麓娘娘的人,就会被这些通灵之人斥为不敬神明,之后便会生重病死去。

这下再无人敢质疑天麓娘娘,不少人还将她的神像请回家里,日夜烧香祭拜。

……

林肃望向薛镜辞,说道:“所谓神迹,是萧寻在背后捣鬼,故意让人中蛊,再以天麓娘娘之名解蛊,如此便可坐享无数香火……”

裴荒眼中闪过複杂之色,偏头看向薛镜辞道:“我以前了解过一种秘术。若是一个人横遭祸事死去,那麽只要让他受香火,再向大气运之人借运,就有可能令这人複生。”

他顿了顿,直言道:“萧寻善蛊术,手下势力也不小。他如此疯狂行事,应该是想要複活你。”

这一点其实林肃也隐隐猜到,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当年萧寻公然在拜师大典上背叛薛镜辞,却又在他死后与谢争大打出手,行事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薛镜辞想了想,看向林肃问道:“淩虚宗也不管这事?”

在他记忆里,若是凡界出了什麽大变故,上界必定会派长老下来解决。可五年过去,只有林肃这个弟子在下界奔走,还与府衙的人混在一处,实在有些奇怪。

林肃盯着薛镜辞,斟酌着开口道:“宗主修为有突破之象,六年前便闭关修炼不见外人。闭关之前,他将宗门事务尽数交予谢争处理。”

“如今上界并不太平,击退魔族之后,散修势力竟也试图破开天门阵法。谢争绝不容许有人去动天门阵法,手腕狠绝至极,杀了不少散修,根本无暇去管凡界之事。”

一日之内接连听见两个徒弟的名字,且都行事疯狂,薛镜辞也不知道要说什麽。

说到底,还是他没能教好徒弟。

想到此处,薛镜辞偏头看向裴荒,这人资质好,品性也端正,越看越是满意。

林肃追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裴荒,忽然想起了什麽,急声问道:“对了,不知这解蛊之法,可否告知一二……”

裴荒倒是不介意帮忙,只是小莓果胃口有限,一日内吃不了太多的蛊虫。而如今,单是杭城里中蛊的百姓,就有几百人,每日还在继续增加。

他摇头道:“并非我医术高明,而是手头有件异宝恰好可以解蛊。但每日可以动用的次数有限,想要彻底治好那些中蛊的百姓,怕是要另想办法了。”

林肃面上闪过失望之色,温淩云此刻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看向他说道:“不是还有尹道友嘛,她医术精湛,定会有办法!”

听到这名字,薛镜辞问道:“是尹心药师姐?”

林肃沉凝的面色总算浮起一丝笑意:“是她。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苏城,正好也让她给你看看。”

他说这话,其实是打算寻个借口让薛镜辞离开杭城,从这场风波中抽离出去。

毕竟萧寻这人太过偏执疯狂,面上却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当年在宗门时连他也没有察出端倪。

若是他知晓薛镜辞没死,还不知道会对薛镜辞做出什麽事来。

裴荒最为忧心薛镜辞的身体,听说尹心药也在下界,立即看向薛镜辞轻声道:“我们去一趟吧。”

薛镜辞倒是没什麽寻医问药的想法,他的身体衰败与封印两个世界有关,并非寻常医术可以解决。

但裴荒想去,走一趟也未尝不可。

温淩云早在他们谈话之时,就已经备好了车马,一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城,直奔苏城而去。

抵达苏城的时候恰好是卯时,城里的铺子开得早,裴荒给薛镜辞买了一袋包子,顺便打听了那苏记药铺的位置。

如今薛镜辞又恢複了先前的僞装,看起来像是个久病的小郎君,惹得卖包子大娘怜爱不已,又多给他夹了两个。

林肃也忍不住朝他看去。

僞装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薛镜辞这一身病气难以遮掩,所以才会顺势易容成这副模样。

想到当年薛镜辞曾因修複天门阵法而坠落云海,林肃忍不住说道:“你的身体……等见了师姐,让她好好给你看看。”

顿了顿,他又轻声道:“这些年,大家都很想你。”

薛镜辞咽下包子,却不明白为什麽大家都在想他。

十年时间过去,他还以为周围的人早就已经将他淡忘了。

走出长街后,一行人很快就看到了苏记药铺。他们的运气不错,尹心药此刻就站在药铺中,和掌柜的谈买卖。

薛镜辞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

十年过去,尹师姐的变化不小,如今她身上没有再穿着曾经的华贵法袍,而是穿了件最普通的粗布麻衣。

宋珏站在他身边,小时候小心地护着她的肚子。那衣衫虽宽大,却也能看出她如今怀了身孕。

薛镜辞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他与尹峰主打交道并不多,却也知道他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如今尹心药怀了身孕,那位峰主竟放心她独自留在下界?

略略一想,薛镜辞便又明白过来。

林肃说过,如今淩虚宗里是谢争在掌事,他这人向来黑白分明,手腕也强硬,想来尹心药是不想去屠戮散修,才会选择下界。

衆人朝小铺走去,等走近了之后,薛镜辞眼中的诧异更甚。

他记忆里的尹心药本是个温婉的女子,如今却扯着嗓门和那掌柜的争执:“上次这药明明只要三文一株,为何今日却变成了四文?”

掌柜的摇摇头道:“不过是一文钱罢了,您是会法术的修士,何必与我这做小本生意之人斤斤计较呢。”

尹心药扬了扬眉,虽说穿着朴素的衣裳,眉眼却显得更加明豔:“我们是修士不假,可这药是要给城中百姓用的,自然是越便宜越好。若能买到更多的药,不就能救更多的人?”

宋珏护着她朝外走,高声道:“附近还有好几家药铺,不如我们去别处看看。”

见这二人竟真的因为一文钱的价差要走,掌柜的顿时急了眼,连忙改口道:“三文,还是给你算三文一棵!”

尹心药却没回头,似是打定主意,宁愿多走些路,也要再货比三家。

她心里想着事情,并未注意到林肃一行人的存在,直到快要走出铺子,才听到有人喊她。

“尹师姐,请留步。”

尹心药上次见林肃还是三年前,闻言愣了愣,但很快就停下脚步,笑着问道:“林师弟,你不是一直待在皇城吗?怎麽有空来苏城。”

林肃道:“此事说来话长。师姐可否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宋珏走过来,拍了拍林肃的肩膀笑道:“安静的地方自然是有的,但可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你。”

说罢两人在前面引路,竟是直接将林肃一行人带回了他们的家里。

院子不大,却打理得干净整洁,除了晾晒好的草药之外,竟还开出了几片菜畦,边上用小篱笆圈着,几只鸡正在里面踱步,时不时低头去捉虫。

宋珏让尹心药坐下休息,自己去厨房忙活了一会儿,端出了几碟卤菜。

几人围着圆桌,耳边传来隐约的鸡鸣。尹心药不知想起了什麽,叹气道:“上一次我们这样围着一起吃饭,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如今尚在孕中,情绪比往日要更敏感些,一时间就想起了淩虚宗里薛镜辞的那个小院。

薛镜辞死后,她又路过那个院子,却见舒默在扫地上的落叶,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净。

而罐子则用封条封了大门。

曾经的热闹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时候他们意气风发,说起在下界里的见闻,想着将来修炼得道,便可除魔卫道,镇压妖邪。

可一转眼,仿佛一切都随着落叶消散干净。

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变了。

魔修被击退之后,散修中竟冒出个名为“和光会”的势力,认为这些年因为阵法存在,下界连光都难以拥有,阴气弥漫民不聊生。

他们偷偷谋划着要破天门阵,却有散修主动投诚,走漏了消息。

正道宗派和世家自然不会答应,双方交手数次,胜负难分。

直到谢争从淩虚宗宗主手中接过执掌宗门的大权,一手斩魔刀,一手判官笔,将无数要破天门阵的散修无情斩杀,沾着他们的鲜血写判词,才将这股势力彻底打散了。

不少人追随他,但尹心药却受不了他这般残忍行事,最终选择下界行医。

临行前,她曾与谢争起过争执。

那时,她从父亲手中要来通行下界的令牌,却在天门阵外撞见了孤身一人的谢争。

他似乎刚杀过散修,那只判官笔的锋尖上还滴着血。

然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伸手去触碰阵法,感应着阵石的存在。

尹心药忍不住开口劝他,那些散修毕竟是同道,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若是这样日日陷入杀戮之中,只怕会影响道心。

然而谢争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叫她骨血都冷透了。

“我会护住这道阵法,谁也不能破开它。”

尹心药望着谢争腰间的判官笔,想起世人都夸赞谢争行事公正,便是他做出如此疯狂的杀戮行径,也只是为了正道大义。

她忍不住说道:“你当真就没有半分私心?”

这话却仿佛触碰到谢争的逆鳞,他微微俯身,面容冷淡,气势却危险至极,磅礴的灵气自身后展开,连云海都被搅动起来。

尹心药险些被云气灼伤,幸好阵法若有感应,放出道温和气劲。

感受到这股气劲,谢争身上的兇厉之气忽然散去,尹心药不敢耽搁,直接用令牌下了界。

而在下界呆得越久,她心中的天平便动摇得越厉害。

或许“和光会”的散修说的是对的,天门阵法虽说镇压了妖邪,却也遮掩了下界的生机。

只是,她却再也没有胆气去与谢争争论这事了。

林肃替薛镜辞倒了杯热茶,又替裴荒倒了杯酒,才缓缓道出此行的目的。

尹心药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这些年她和宋珏一直在苏城附近的山林间做行脚医生,杭城虽与苏城相隔不远,但他们两三个月才会过去一次采买东西,还真不知道如今那里竟蛊毒盛行,民不聊生。

“我对蛊术的了解不深,只能尽力一试。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跟你们回杭城。”

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转头就要去屋里搬东西,宋珏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说:“你好不容易才和林师弟见面,再多聊聊吧,东西我去收拾就好。”

林肃也道:“师姐你就坐着休息吧,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这事重大,你听了之后可要稳住心绪,千万别动了胎气!”

尹心药秀眉一横,摇头道:“你师姐我什麽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这事比蛊毒盛行还要惊人?”

听了这话,林肃看向薛镜辞,示意他卸去脸上的易容。

裴荒侧身靠近薛镜辞,手指轻点几下,就令他原本的容貌直接展露了出来。

尹心药深吸一口气,险些打翻了面前的茶水。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背过身抹去险些要掉下的眼泪。

尹心药深吸一口气,等缓了片刻后,才转头看向薛镜辞,轻轻喊道:“薛师弟。”

薛镜辞正要说什麽,却见尹心药面色骤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师弟先别动,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见她要替薛镜辞诊治,林肃和裴荒的神情都紧张了起来,只有薛镜辞依旧神色淡淡。

尹心药把了会脉,忽然从衣袖里抽出了银针,接着竟直接伸手,把薛镜辞的衣衫扒了下来,露出了光洁的后背和肩头。

她这剽悍的作风,直接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温淩云结巴道:“尹,尹道友,若是需要脱衣疗伤,还是先回房?”

尹心药扬了扬眉:“治病而已,哪有这麽多讲究……”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忽然看见了薛镜辞衣衫半露的模样,一时间便卡住了。

尹心药一直知道自己这师弟长得漂亮,此刻那衣衫恰好滑落到他肩膀之下,隐约露出锁骨,实在有些……

她咳嗽一声:“你说得对,此处风大。”

尹心药想伸手替薛镜辞将衣衫拉回去,却觉得又不太合适,想了想看向裴荒道:“你来吧?”

裴荒睁大眼睛。

一阵寒风吹来,薛镜辞肩膀颤了颤,裴荒顿时回神,心疼得伸手将他的衣衫披回去,牵着他朝屋里走。

尹心药跟在他们身后也回了房,让裴荒将薛镜辞扶到床榻上去。

她重新取出银针,扎在薛镜辞各处穴位上,随后执手探脉。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尹心药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看向薛镜辞道:“师弟,你这身体亏空严重。我先给你抓几味滋养气血的药材调理……”

她说的药材倒是跟裴荒之前钻研出来得差不多,裴荒正要松口气,却又听尹心药道:“只是身体虽能调理好,但师弟你先前多次透支灵气,已是伤了根基,只怕修为境界很难再有所进益。”

林肃原本只是默默守在门口,听到这话,忍不住大步走进了屋子里,急声道:“师姐,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若是需要什麽药材,你尽管与我说,便是在皇宫内我也想办法弄出来。”

尹心药摇摇头,忍不住朝薛镜辞看去,却见他睫羽低垂着,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想让他开心些。

裴荒眼神也变了变,比起这些人,他是唯一真正见过薛镜辞狼狈模样的,直到如今午夜做梦,还是不是会看见薛镜辞白衣染血的模样,醒来时鼻尖仿佛还能闻到那令人心悸的血腥气。

薛镜辞虽说感情迟钝了些,但也看出这一屋子的人都失魂落魄,尤其是裴荒。

他下意识就不想让裴荒露出这副表情。便擡起手将裴荒拉到自己身边说道:“还没有跟你们正式介绍,这是我的徒弟。我修为止步于此也没什麽关系,反正迟早要将衣钵传给他。”

听到徒弟两个字,林肃的神色变了变。

他怎麽都想不到,在经历了谢争和萧寻两个人的事情之后,薛镜辞竟又收了新的徒弟。

不过想到先前历练时,裴荒独自抢下鬼珠的事情,林肃又放下心来。

虽说相处不多,但裴荒有实力,又是个可信之人,留在薛镜辞身边反倒让人安心。

几人说话间,宋珏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看到屋子亮了灯,便循着光亮找了过来。

一看到薛镜辞,他手中的包裹直接就哐当掉落到了地上。

他盯着薛镜辞上下打量,竟也和尹心药一般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只是不好意思当衆展露情绪,伸手抵在唇边咳嗽几声以作遮掩。

谁知动作太大,粘在嘴唇上的胡须也被扯下来,他只好尴尬解释道:“这样打扮更像老中医,外出看诊人会多些。”

薛镜辞被他逗乐,露出个浅淡的笑容。

尹心药见薛镜辞似乎有些疲惫,扯了扯宋珏衣袖道:“我们还要赶去杭城,让师弟好好休息吧,日后有机会再叙旧也不迟。”

想起林肃的嘱托,尹心药又看向薛镜辞道:“杭城的蛊毒我会解决,师弟就安心留在此处修养,我在屋子里留下不少药材,按方子煎药即可。”

林肃点点头,看向裴荒道:“等解决了杭城之事,我们再回来叙旧。对了,若是你们要外出,最好还是做些易容,如今不太平……”

薛镜辞刚扎了针,此刻确实有些困顿,便点头同意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尹心药又叮嘱裴荒如何煎药,却不想裴荒手法娴熟,竟比之淩虚宗医峰弟子也不遑多让。

她忍不住感叹道:“我在淩虚宗待了这麽久,也见过不少有天赋的医修,却都不如你这样一点就透。薛师弟能收下你这样天资出衆的徒弟,想必心中很是宽慰。”

裴荒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若他真要当薛镜辞的徒弟,势必要坦白自己是魔修一事情,可如今正魔两道对立越发严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薛镜辞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一直到了第二日中午才醒来。

两人走出巷子,随意买了些梅花糕,正要前往杭城,薛镜辞忽然看见了卖糖葫芦小贩。

他停下来,从袖中翻出银钱,说道:“要两串。”

谁知话音刚落,一个孩童便沖到小贩身边,扬着钱袋子说道:“我要一串。”

小贩有些为难,但见薛镜辞毕竟是个大人,便商量着问:“小郎君可否分一串给这孩子?”

薛镜辞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抢吃的。

他抽走一串糖葫芦,和裴荒继续朝前走。

薛镜辞咬了一口,只觉得今天这糖葫芦格外的甜,连忙将糖葫芦伸到裴荒的面前:“你尝尝。”

裴荒也咬了一口,却被酸掉了牙,倒吸了一口冷气。

见他这样,薛镜辞惊诧道:“难道一根糖葫芦,味道还不一样?”

他决定再尝尝。

裴荒原本被酸得说不出话,却见薛镜辞咬住的那颗,竟是方才他吃了一半的。

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抢那糖葫芦。

可薛镜辞动作极快,已经将余下的半颗都吞进肚子里。

他皱起眉:“这一颗真的很酸。”

说罢,他不信邪地又吃了一颗,却又是甜滋滋的了。

薛镜辞赶紧将最后一颗递给裴荒:“再试试,看看甜吗?”

裴荒整个人还怔在原地,怎麽都想不到,薛镜辞会吃他咬过的东西。

这实在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直到嘴里被薛镜辞重新塞了颗糖葫芦,裴荒才骤然回过神,耳根发烫地移开视线,轻声道:“甜,很甜。”

两人都未曾察觉,有一道视线自茶楼上投下,紧紧锁着他们的身影。

直到他们登上马车,那视线才缓缓收回。

萧寻视线落到面前的清茶上面,神色晦暗。

方才他无意间看向人群,惊得立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那人群里有道白色身影,青竹般隽秀,莫名让他感到熟悉。

虽说身量和容貌都与记忆里不同,但萧寻对薛镜辞的一言一行都刻入心肺,便是他走动的模样,也是一闭眼就能想起。

他几乎就要跃下栏杆,去追那人,却忽然看见那人侧头咬住了旁人吃过的糖葫芦。

萧寻浑身力气顷刻间卸去,坐回了椅子上。

只这一个动作,他就可以断定,这不是他的师尊。

他师尊,怎会与人吃同一根糖葫芦?

只怕是他日夜思念,以至于走火入魔,竟将不知从哪冒出的陌生人当做了自己的师尊。

他自嘲地笑了笑,难道他真是疯了,还想找个替身?

想到这里,萧寻眼中透过狠厉之色。

他不要什麽替身,无论用尽什麽办法,他都要让那人重新活过来,回到自己的身边。

下界的天变得快,很快乌云倒卷,天地都黑沉下去。

萧寻等的人也终于到了。

那人身上还穿着戏服,见了萧寻立即跪倒在地请罪:“属下是来向家主请罪的。前些日子戏班子里,有修士来过的痕迹。想来,皇城那些人已经盯上我们了。”

萧寻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手指在桌子上轻叩了下,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从他衣袖中爬出,顷刻间就顺着木栅栏爬到了茶馆底下听说书的人群之中。

他淡淡道:“那里会暴露,定是你们的手脚做得不干净。”

听了这话,穿着戏服的男子狠狠磕头,吓得不敢说话。

萧寻却道:“罢了,暴露就暴露了吧,反正这些年也没少与他们交锋。如今愿力收集得差不多了,你们不必停手,一切照旧就好。”

“去卖更多的神像,尽快收集下界香火的力量。”

听到这话,那人松了口气,仰头道:“家主请放心,我们已经加派人手去给百姓下蛊,想来这些日子去请神拜神的人会增加不少……最多七日便可……”

萧寻盯着他,冷声道:“七日太久了。除了杭城,附近的苏城也别放过。”

一道惊雷落下,照亮了萧寻眼底的疯狂与癡缠。

七日?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

薛镜辞与裴荒在苏城住了三日,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原本以为有尹师姐相助,很快就能点破蛊毒真相,叫那些百姓不再癡信天麓娘娘。

可如今,竟连苏城里都冒出了祭拜天麓娘娘的庙宇。

看着百姓带着病重的亲人跪拜求神,连医馆也不去,薛镜辞沉默不言,心中却涌出个想法。

要解决这一切,其实不难。

既然萧寻的目的是他,那麽只要他现身,萧寻就没必要再这般大张旗鼓地造神。

裴荒见薛镜辞盯着庙里的神像看,便知他在想什麽。

这人虽然看着冷淡,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但离得近了,就知道他心思柔软。

裴荒看向薛镜辞,问道:“你想怎麽引萧寻出来?”

薛镜辞被他猜中心思,忍不住歪了歪头。

这幅模样呆呆的,有些可爱,裴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薛镜辞的脑袋。

薛镜辞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在脑中和系统说:“我怎麽觉得,裴荒越来越不像个徒弟了。”

哪有徒弟会去摸师父的头!

系统含含糊糊地喵了一声,心道宿主你才觉得不对劲吗?

要知道,之前裴荒就经常去牵薛镜辞的手。

或许在薛镜辞看来,牵手只是因为他曾经多次将裴荒丢下,所以这人怕他又消失不见。

直到今日裴荒去摸他的头,薛镜辞才终于察觉出几分古怪来。

但是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薛镜辞便只是将裴荒的手攥住移开,淡淡道:“自然是砸神像。”

就算引不来萧寻,至少能将他的手下引出来,一步步循着线索,总能找到他。

裴荒触电般地收回手,也知道自己逾矩了,轻咳一声说道:“好。”

说罢,两人径直朝面前的庙宇走去。

这庙很小,香火不算旺盛,但也有不少百姓正跪在神像前虔诚参拜。

薛镜辞干脆利落地擡手,瞬间放出一道淩厉的剑气,叫那神像当场碎在原地。

可没想到,这里面却没有其他的塑像。

看来,只有那些香火极为鼎盛的庙里,才藏着他的像。

百姓们被这道剑气吓得不轻,纷纷跪地磕头,直磕到鲜血直流。

“天麓娘娘恕罪,天麓娘娘恕罪啊……”

温淩云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尹道友虽说医术精湛,却对蛊毒束手无策,杭城中蛊之人越来越多。

然而祸不单行,苏城这边的府衙也传来消息,说一夜之间天麓娘娘显灵,不少百姓开始私下祭拜。

林肃无暇抽身,温淩云便自告奋勇地过来查探情况。

他先是去看了薛镜辞,却不见人。

没想到这两人默不作声,竟做出这般出格举止!

但要他说,砸得好!

温淩云郁结的心终于畅快起来,林肃背后是皇城,行事多有顾忌,他背后是温家,作为世家也与萧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然不可能如此行事。

见薛镜辞二人朝外走,温淩云赶紧追上去,说明自己的来意。

得知薛镜辞是打算砸神像直接将萧寻引出来,他嘴巴张大,喃喃说不出话。

“这太危险了!”温淩云急声道:“你怕是还不知道,他如今早就今非昔比了,只用了三年就成为萧家的家主……”

薛镜辞自然知道萧寻这人有多危险,但他毕竟有系统傍身,倒是并不畏惧。

他淡淡道:“我有办法脱身。”

温淩云劝不动他,从怀中掏出件护身的灵器递过去:“那你可千万要小心。”

说罢,他又紧紧跟着两人,显然是想要贴身保护。

他年纪小,性子又活泼,说起话来嘴巴就关不上,很快就与两人熟悉起来。

薛镜辞以前住在渝城时就听说过温家,知道他们修红尘剑道,常与凡人共居,便忍不住问道:“你既是温家人,为何不去上界,反倒是与皇室走得如此之近。”

温淩云道:“凡界的皇族有条祖训,凡是皇室子弟皆不能修仙。因为若是他们动了修仙的念头,便会受不住长生的诱惑,会四处寻找修炼的天才地宝,劳民又伤财。况且若是皇室子弟都飞升上界了,谁来管凡界之事呢?”

“我们温家也因此立下规矩,弟子在红尘修行,守卫皇族。”

“自打十年前天门阵法加固之后,上界灵气越发充盈,下界浊气弥漫,除了我和姐姐留在皇城外,大部分温家子弟都去了不同的地方。”

薛镜辞若有所思,回想刚回到此方世界时见到的精怪。

凡界的阴气,确实太重了。

谈话间,三人赶到下一处寺庙,这个寺庙规模宏伟,香火也异常鼎盛。

薛镜辞依旧是干脆利落地打碎了神像,只见泥石溅落,里面真的藏了另外一尊男子像。

那男子像双目微垂,带着悲悯之色,乍一看与薛镜辞的容貌足足有九分相似。

虽然之前已经从温淩云口中听说此事,但亲眼目睹,薛镜辞还是心里一惊。

几个离得近的百姓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连香火烧到指尖都未曾察觉。

薛镜辞很快回神,没有理会地上破碎的男子像,示意裴荒和温淩云继续跟着自己去砸神像。

苏城里天麓娘娘的神像不算多,到了入夜之时,他们已经全数砸完,甚至引来官府。

幸好温淩云随身带着皇城令牌,这才没让薛镜辞被官府的人抓走。

然而,黑夜之中,却有几双眼睛死死盯着三人。

“今夜便是家主行招魂仪式的日子,万一就差了这点香火,我们怕是性命不保……”

三人对视一眼,面上闪过狠厉之色,其中一人擡起手,只见地上黄沙漫起,竟凝出几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来。

那人擡手操纵,几个怪物瞬息间将薛镜辞三人团团围住。

薛镜辞只觉得眼前黄沙飞舞,遮天蔽日,下意识去握住裴荒的手。

等回过神时,三人已置身于一处阴冷诡谲的密室之中。

四周跪坐着无数的泥人,面上雕刻出惊惧神情,乍一看像是真人一般。

这里极为昏暗,只有四角点了红烛,明明没有风,那红烛却剧烈晃动着,仿佛有什麽东西在触碰着火焰。

裴荒擡手掐了个法诀,右眼隐隐发烫,冷声道:“此地有怨灵气息。”

温淩云没见过这样奇异的术法,看向薛镜辞轻声问:“这是你教他的?”

薛镜辞自然没教过这些,心中也有些疑惑,但此刻不是问的好时候。

他比了个手势,让温淩云不要说话,正要伸手触碰地上的泥人,便察觉身后有动静。

黄沙漫过,先前暗中窥伺三人的人露出身形,眼中透出冷厉的光芒。

为首之人冷声道:“他们不敬畏神,影响香火,是罪人,所以要一辈子跪在这里。”

温淩云擡起头,脱口而出道:“先前有不少百姓失蹤,莫非就是被你们抓去,做成了泥人?”

另一人恨声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今夜家主要……”

他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止住,用眼神示意另外两人一起上前,将三人彻底擒住。

神像已毁,这三个罪人必须跪在此地谢罪。

但他们能不能活,全看今夜家主招魂是否顺利。听闻那三皇子一身龙气,要被秘术抽离,用以为肉身傀儡塑命格。

想来,只是打碎几个神像,应该不会影响家主的大计。

薛镜辞听了这半截话,心中一凛,知道今夜极为关键。

他不再迟疑,催动剑气朝三人攻去。

迫人的威压自他身上散逸出来,令周遭的泥人都隐隐碎裂,露出被封存其中的人来。

温淩云见到那些人,犹自保持着死前惊恐之状,直觉的浑身血液都沖上了头顶,也拔剑朝三人攻去。

裴荒隐隐护着薛镜辞,神识散开查探周围的环境,很快就发现一条密道。

他见薛镜辞和温淩云已经破开那三人的护体灵气,便擡手放出几道暗箭,彻底断了他们性命。

“走,去这边。”

裴荒在前引路,薛镜辞和温淩云紧跟其后,很快就顺着甬道来到一处灯火明亮的密室。

与先前那间密室的昏暗恐怖截然不同,这密室明明密不透风,却充斥着温暖清雅的气息。

层层纱幔包裹着床榻,旁边有一张书桌,上面放着几本修炼功法。

墙角放着一个石盆,上面插着青竹,此刻泉水自内流下,发出叮咚轻响。

床上隐约躺着个人。

薛镜辞没有动,眉心微蹙,觉得这屋子十分熟悉——似乎是他在淩虚宗时所住的那一间。

他抽出剑,挑开软纱,终于看清了躺在床榻上的人。

说是人,却并无生机,此刻双目紧闭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这……这是什麽东西……”

温淩云颤声问道。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这人与薛镜辞面容一模一样,然而薛镜辞就在他身边,这自然不会是人。

裴荒伸出手,轻轻触碰了那人交叠的手。

与那些泥石的塑像不同,入手的触感竟是柔软的。

他冷声道:“这是传闻中最高级的一种傀儡——肉身傀儡。”

薛镜辞一直静默地站在一旁,闻言才微微擡眼,嫌恶地看向床榻上的傀儡。

他虽然喜爱研究功法,曾经也钻研过魔修法术,却本能厌恶这些阴毒的东西。

手中的剑嗡嗡作响,薛镜辞擡手一挥,直接将那肉身傀儡劈作两半。

空气中,骤然压来可怕的威压。

温淩云险些跪坐下去,想要说话,却无法再开口。

萧寻神色癫狂地站在门口,视线掠过三人,落在被劈成两半的肉身傀儡之上。

鲜血从他唇边滴落,他的眼睛也隐隐露出血色。

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要唤回师尊的魂魄,却被人毁去了这世间仅有的肉身傀儡……

是谁……是谁!

萧寻握剑的手颤抖起来,却没第一时间出手。

他要将这闯入之人碎尸万段,连灵魂都彻底磨灭。

薛镜辞转过头。

早在毁去肉身傀儡的那一刻,他就卸去了易容。

薛镜辞平静地望向萧寻。

萧寻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切都化为空白,连手中的剑也掉落到地上。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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