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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天井

开棺,食外卖 闻一二 3467 2024-12-24 09:50:02

扎眼的红色信号灯光在静止了许久之后终于恢复闪烁, 然而只快速闪了几下之后便如被阴风吹灭的烛火,悄然湮灭,随之一起消散的还有急救室大门、幽深望不见尽头的医院走廊、地面已经由红转黑的血迹, 以及催交续命费的护士……和被揪住衣领的男人。

这所凭空而来的医院在众人眼前迅速消解, 令卿白意外的是那面刻满‘平安’、‘顺利’的白墙直到最后才轰然倒塌,只是上面的字似乎有些变化……它竟然是这方虚假空间唯一的真实。

不对……

卿白看向因为失去支撑跌坐在地,还没来得及出声便陷入昏沉不省人事的中年女人。

这位也是真的。

医院消散, ‘佟酒年’竟也似松了一口气, 连带着那张冷凝阴郁的脸都生动了许多。

他看着卿白, 目光似怒非怒似喜非喜, 十分复杂:“好久不见……卿白同学。”

好一出老同学多年以后重逢却已是阴阳相隔物是人非的唏嘘场面。

戚小胖和小吴虽不知前因后果, 但也不影响他们被气氛感染,一致将目光投向卿白, 期待起他的反应。

卿白皱眉:“别用他的脸和我说话。”

哥你这也太直白了吧!

小吴戚小胖心头一惊,生怕这假‘佟酒年’被卿白毫不掩饰的嫌弃刺激得发疯。

好在‘佟酒年’的脾气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好,只是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躺地上的中年女人, 微微叹了口气后抬手往面上一抹, 一阵类似揉捏软泥的动静过后再放下手时便从佟酒年变成了他们熟悉的苍白少女柳一心, 当然,是脖子以下正常版。

“怎么不是猫?”卿白故意道。

柳一心动作一僵, 语气有点无奈:“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装得挺好。”

柳一心抬起手, 看着自己几乎半透明的手掌自嘲道:“没办法, 死得太早……维持人形也不容易。”

卿白点头,没追问她为什么要装成佟酒年, 只道:“当年学校的捐款你没有收到?”

他读书那会儿虽然和柳一心不熟, 但好歹是同班同学,学校组织捐款的时候他和佟酒年一起匀了一个多月的生活费进去, 如果那钱根本没到正主手上,那他们当初一天三顿食堂免费青菜汤就大米饭岂不是……他真的会生气。

说起这个,刚扮演了一回班主任的戚小胖也好奇极了,之前那钱还是他拿着的呢。

柳一心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卿白的问题:“我想请你帮个忙。”

卿白也没有追问:“你说。”

柳一心神色肃然,回头望向因为医院消失而逐渐显露出真容的古朴祠堂,声音飘忽,恍若香烛燃烧到最后顽强残留在空中的一缕青烟:“我的骨灰……我的骨灰被妈妈藏在了祠堂里,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这什么x女幽魂剧情?

戚小胖小吴四目相对,觉得这里面没那么简单。

可向来敏锐且不留情的卿白却像是突然顾念起了同窗情谊,看起来好说话极了:“具体是在祠堂哪里呢?”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应了她的所求,柳一心顿时眼睛一亮:“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只能隐约感应到是在祠堂里——”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声声缥缈召唤,柳一心一听见那声儿便像卡帧的数据一样,表情还停在上一刻,身体却像是被根无形的丝线扯住硬生生往后飞了好几丈。

在被夜色吞没的前一秒,她卡住的表情终于松动,最后看了昏迷在地的中年女人一眼。

“有、有埋伏?!”戚小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眼睛不住往祠堂大门瞟,还不忘扶起地上的中年女人,做足了跑路的准备。

卿白和小吴却是早就知道这地界藏了多少妖魔鬼怪,比起柳一心那点连恐吓都算不上的小手段,这变故反而让他们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是以,目送柳一心‘退场’后,卿白不仅半点没有追的意思还蹲下身观察起了那堵倒塌的白墙。

他捡起半截青砖,上面还残存有一层因为年岁久远与返潮发霉而斑驳泛黄的石灰墙面。卿白细白指尖轻轻抚过那点残存石灰上连时光与霉菌也无法侵蚀的黑色痕迹……他果然没看错,字的确变了——从‘平安’、‘顺利’变成了‘救命’、‘救救我’,那入墙三分的黑色也不是墨,而是干涸的血。

“走吧。”卿白放下残砖,对巨槐这地方有了更深一层的猜测。

戚小胖扶着没有自主行动能力的中年女人刚听他卿哥说走还有点高兴,结果见他哥的‘走’竟然是往祠堂里面走,顿时腿软了。

“哥哥哥,你这……我这……”

小吴仔细打量了一下晕着的中年(人体)女人(沙包),语气笃定:“搁这儿吧,死不了。”

戚小胖震惊:“are you 确定?”

把昏迷的人放这鬼地方四舍五入等于抛尸吧?!

小吴呵呵一笑:“我觉得跟着我们往里走才是找死。”

戚小胖:“……”

妈妈的无法反驳,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去找死!

“放心吧,这人还寿数未尽命不该绝呢。”小吴说着,摸出一张符箓‘啪’一下贴中年女人脑门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抬头却对上戚小胖疑惑且凝重的眼神,小吴以为他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与符箓的效用,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我,专业鬼吏,经验丰富,肉眼观寿数误差从不过月!这符箓也是千金难求的大师级符箓!双重保险妥妥的!”

关键还有他们上赶着吸引火力啊,有小灵犀这香饽饽在,得多有出息的妖魔鬼怪才会专门去为难一个普通人。

“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戚小胖表情突变,笑得很谄媚,“我就是想请你也帮我看看。”

“看什么?”

“看看我的寿数啊!”戚小胖很愁,“我一普通人,见天儿这样撞鬼多伤身体啊!万一给我寿数折了,我再往龙潭虎穴跑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嘛?”

话虽这样说,戚小胖人却已经很诚实的跟在卿白后头往祠堂里面走了。

小吴觉得戚小胖说的还挺有道理,两步追上去给他看起了相,这一看却不得了……她竟然啥也没看出来!

小吴不信邪,凝神于目,定睛再看——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但这一定神细看她才发觉戚小胖周身之气十分复杂难辨,给她的感觉不知是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合适,还是混沌浑浊更合适……

遭了,莫非是这段时间摸鱼摸太狠,专业技能落下了!

“怎么样怎么样?”戚小胖一点没看出小吴的心惊胆颤,“你再给我卿哥看看!他也老遇上事儿!”

小吴含混道:“他命好。”

戚小胖:“???”这算哪门子的命好啊!

“挺好的。”卿白突然接话,视线却落在前方一块写着‘同气连枝’的牌匾上。

什么挺好?命挺好?还是那牌匾好?

戚小胖想追问,却被周遭静谧到古怪的氛围感染,乖乖闭上了嘴巴。

巨槐虽然是个群山环抱的小地方,但祠堂却建得十分讲究,坐落在全镇风水最好的地方自不必提,连规模都甩那些两进三进、一院两院三院的宗祠一大截,总之就是,里面出乎意料的宽敞。

进门迎面便是一堵用料扎实的聚气照壁,正面按时辰顺序雕了满面的十二生肖,背面则是棵冠幅巨大的槐树。美中不足的是照壁空间有限,尽管十二生肖的个头一再缩减,呈现出来的效果依然是委委屈屈地挤成一团。而槐树这样枝多叶密的落叶乔木本也不适合雕刻上墙,偏要勉强,出来的效果就是如果不是旁边的刻字说明,他们都没认出来上面这张牙舞爪黑咕隆咚的一大团居然是槐树。

“还是什么神槐?”戚小胖人都快趴照壁上了也理解不了,“这种艺术形式也太超前了吧?”

卿白抬了抬下巴:“不止槐树,还有鸟。”

“什么鸟?”

两人顺着卿白的视线往上看,发现那黑雾一样的树冠上原来还立着一小团突兀的、墨点一样的浓重黑色。

小吴仔细辨认片刻:“这形状像是……鹤?”

“这你都看得出来?”戚小胖真诚称赞,“厉害!”

小吴撇嘴:“这种古建筑里出场频率最高的鸟就是各种鹤啦,白鹤黄鹤丹顶鹤,吉利。”

“但这样小而糊成一团的鹤纹,我也是头回见。”

卿白看着树冠上的那点黑色,想起了在九年那里看到的鹤羽:“玄鹤……”

“哥你说什么?”

卿白摇摇头,没有解释。

过了照壁又往里走一段便是天井,天井多见于南方地域的合院式民居,被称为一宅之要,不仅攸关财禄,还能蓄气养气,凡是讲究风水的人家都会极尽全力将其修建得均齐方正。

这座祠堂自然也是,天井平正端方屋瓦齐整,檐与檐之间的每根线条都仿佛拿直尺比着画出来的,可以想见下雨时节,天上之水如四方之财源源不断汇入中间斗池时那‘四水归堂’的绝妙情景。

站在其间垂首见地抬首见天,十分通透。

可惜此刻夜深,黑云压顶,不管低首还是抬头都只能看见一块正正方方的浓重黑色。

但看得久了,偶尔也能捕捉到其中一闪而过的细碎亮光,或许黑云之后也有星有月……像是黑丝绒。

卿白漫无边际地想着。

“嘶……这儿怎么凉嗖嗖的。”戚小胖嘀咕的声音不大,在此处却隐有回音,吓了他一跳。

卿白收回望天的视线:“下雨了。”

他话音才落,便有水滴顺着瓦檐落下,发出沉闷的‘咕咚’之声,听着并不像水滴砸在地面的声音。

小吴探头一看,见天井下方涟漪阵阵,顿时脸色几变:“这祠堂请什么天才风水师设计的?天井斗池竟然是真的水池?”

戚小胖对民俗风水并不了解,疑惑道:“斗池不是水池?我见很多讲究人家都爱在家里开池蓄水啊,就算没地儿开池也要弄个水缸养鱼养莲花,说是风水里水主财运。”

小吴缩回脑袋:“风水里水的确主财,但也不是什么水都有用,一池死水召不来财,只会召来蚊子苍蝇和风湿。”

戚小胖:“……太真实了。”

小吴:“正经的天井除了采光通风本也有排水的职能,并不是单纯的接水蓄于堂中。只是水直流,主耗散,所以天井下方的浅斗池须得严格按风水方位设置出水口,三环五曲、生入克入,有进有出才是长久计。”

戚小胖半懂不懂,只庆幸道:“还好我们谨慎,没一脚踏进去,谁知道这里头的水蓄了多少年。”

戚小胖越看那池黑沉沉、无波无澜的时候静得像块大黑石板的水越难受,感觉后背都痒起来了:“噫,多脏啊。”

卿白看了他一眼:“住在这里的不是人。”

“emmm……也对。”戚小胖被说服了。

祖宗牌位又不怕蚊虫叮咬得风湿。

小吴还是觉得古怪:“所以这里的人对风水和自家祖宗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啊?”

说他们不重视吧,这祠堂不管是选址、规格、还是建材用料都是上佳。可若说重视,里头又尽瞎搞,她冷眼瞧着处处都差了一口气。

雨声渐大,卿白神色同他声音一般冷淡:“你可知道这祠堂叫什么?”

小吴:“祠堂还能叫什么,不都是祠堂二字前面加个姓氏——”

小吴不以为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宛若醍醐灌顶,那个一直在她心底隐约浮现的疑影终于现了原形——巨槐是个小地方,但也不是那种只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庄,而是一个镇,这镇的规模大小先不提,但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总不会全是一个姓氏。可依先前游神所见,镇民们共襄盛举齐聚祠堂,看着又分明像是个大家族。

……总不会他们全镇的人来这祠堂拜的是同一个祖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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