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乍一下被越国公问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之后,墨珣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越国公是在问什么。
“醉哥儿虽然跟我一起出去挺长时间,但毕竟一路上不太方便,而且回京的时候我俩就跟逃难似的……没顾上。”
墨珣这番解释无可厚非,饶是越国公听着都没觉着有哪里不对。
但墨珣与林醉成亲,满打满算也已经有两年多了,这未免拖得也太久了点儿。
“反正你抓紧。”越国公自己膝下无子,自然是指着自己认的孙子能赶紧给自己生一个曾孙出来。
也不是没人劝他直接从师家的旁支里头认一个过来, 但他就是没瞧中意。而且师家那边几乎跟他也没什么往来,突然就领着几个小辈到他面前, 让他从里头挑一个当儿子……
这在越国公看来, 那就跟赶鸭子上架是一样一样的。
越国公本就是个急脾气, 师家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打照面就给了越国公一个不痛快。
越国公不痛快了,自然也就不会让他们痛快, 便是不挑,送谁来都不要。
“是,孙儿谨记。”墨珣不反驳,乖巧地应下了。
越国公见墨珣还算听话,又是千辛万苦才回的怀阳,今天还给宣和帝吓得不行……便也摆摆手, 放墨珣回去好生歇着了。
墨珣本来恢复得就比别人快, 出了宫之后也休息了几个时辰,人瞧着倒也精神了不少。不过越国公摆手, 他便也顺势告退了。
墨珣回去之后就把林家的事跟林醉说了,林醉原也让洛池回去打听,现在知道得比墨珣还详细些。
墨珣见林醉已经打听清楚,也就不在林醉面前班门弄斧了。
至于五翁主身亡的事,墨珣也不打算跟林醉提了。
他本来就是因为不知道真的五翁主已经回到了怀阳,所以才会跟越国公提的。如果他先知道了五翁主的事,也就不会将越国公拖下水了。
现在家里已经有个人为自己提心吊胆的了,没必要再平白添上一个。
“夫君还是歇歇吧。”
墨珣今天也算是忙了一天了,这一回京就马不停蹄地进宫述职,回来也就是在床上躺了躺又到了用晚饭的时辰,还跟越国公说了好半天的话……
“嗯,既然已经知道了林家还好,你也就不要太担心了。明天或者后天,随便找个时间去看看就是了。”
林醉派人去打听,那肯定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的。
而墨珣明日也得进宫点卯,林醉无论是在家还是外出,他反正也管不了。
林醉点点头,也不跟墨珣继续说了,只催促着他赶紧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好进宫点卯。
*
墨珣这次是先到翰林院点了卯之后才随着又随着同僚们去早朝。
早朝上墨珣被宣和帝点了名,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述职。
墨珣将昨天跟宣和帝说的一番话又说了一遍,但李代桃僵的事却只字未提。
散朝之后,墨珣便去了吏部和礼部,将这次自己作为使臣,随行和亲的事一并了结了。
如此一来,墨珣接下来的公务便仍是翰林院的修撰。
只是墨珣已离京一年多,年史的编修的进度已然大变,墨珣还需得重新熟悉。
马上就到官员考核的时候,近段时间京里也是人来人往的。
尤其是在御史台的官员,门槛怕是都要被踏破了。
就连越国公这样的,平素不大与人往来,都有不少人到府上拜会。
然而最让墨珣觉得奇怪的是,越国公竟然也不拒绝,反而真的让人进了门。
墨珣既然心中有疑惑,那么面对越国公,他自然也就没那么多避讳,直接问了出来。
越国公听完之后,报以一笑,“你该不会以为在朝为官,就不需要人际往来了吧?”
墨珣摇摇头,“如果说是在宫里,同僚之间互相往来,实属正常。可是现在,时机似乎不大对啊。”
“其实他们来与不来,对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有多大的影响。顶多,就是御史言官这边将用词替换一下罢了,不至于颠倒是非。”
“再者说,大家同朝为官,对方既然已经到了你家门口,总不至于还拒之门外吧。”
虽然这些官员来时手上都被备有礼品,但也不曾越矩,就算皇上真的查起来,那也不怕。
墨珣听得点了点头。
越国公做官多年,想来应该有一定的心得,一味避嫌总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越国公以为墨珣是在紧张自己的职位安排,这就帮他分析了一下。“一般进了翰林院,其实没那么快会被调到其他衙门。大都是在翰林院熬上个两三任,这才会安排去其他地方。”
“像你二舅,在翰林院也呆了挺长时间了,这次可能就会有所变动。”
“至于你……如果不是因为前年作为使臣,被委以重任,恐怕现在还用不着担心这么多呢!”
从来就没有哪个人,是刚做官没多久就作为使臣出使别国的,墨珣在这儿也算是头一份了吧。
“咱们姑且不论五翁主的事,就单单说你这次随行和出使……一路上也是没有差池,所以,若不是升迁,那就是维持原样不动。”
墨珣觉得越国公说得确实有道理。
既然宣和帝已经知道,现在在雅砻的那个五翁主是假的,却又并不让墨珣将事实的真相说出口……那应该就不会在考核的事上,另外有什么动作。
哪怕宣和帝心中对墨珣“另有安排”,那充其量就是让墨珣继续做这个修撰。
日后或升或贬,再另外给安排到外地去。
总归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子上将墨珣派到地方上去。
在朝为官的那些人可都是人精,宣和帝这么反常的举动,难保别人不会去查……
这一查……知道那件事的人恐怕就多了。
因为跟越国公通过气,墨珣还在思考,如果宣和帝真的想要弄死自己和林醉这些知情人士的话,他是束手就擒呢,还是干脆就带着林醉浪迹天涯呢……
墨珣尚且不知自己如果在这个领域了死了,是神形俱灭,还是能回到徽泽大陆去。
如果能回到徽泽大陆,那在领域里死就死了。
最怕就是在领域里没了命,直接就身消道殒。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那些徒子徒孙们怎么样了。
没有他在玄九宗坐镇,也不知道九霄行不行……
墨珣发现,人老了就是爱回忆,也爱瞎操心。
也不单是越国公府这边有人在问孩子的事,林醉回了林家,那昌平郡君也问了,程雨榛也问了……就连林风琅这个当父亲的都问起了。
林醉硬是挤出了一脸羞赧,微微低下头,“虽然我与夫君朝夕相处,但毕竟……时机不对。”
“你可别不当回事,你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都三年了,我跟你父亲……”
林醉听程雨榛这越说越离谱,忙开口为自己辩驳一下,“爹,你这怎么算的啊?!我和墨珣是秋天成的亲,这掐头去尾也才一年……”
“还掐头去尾,你倒是会算日子!”
林醉腹诽:本来就是。
就算林醉再不想听,可是回到了林家,大伙儿全都在说,也是把他给催得心烦了。
但烦归烦,林醉还是好好地听着家里人念叨。
等长辈们都说完了,林醉才问起了林家“第一皇商”被撤一事。
这下大家说话就不如刚才那会儿热络了,沉默片刻之后,还是由林风琅说起了。
“是我一时不察,李管事联合了吴、许两位管事,从渝州和云州调了原先要做饲料贩卖的陈米,把新收来的米全都替换掉了。他们本来是打算将陈米以新米的价格贩卖,可是却没想到因为灾情太过严峻,我们几个皇商在一起商议了之后会开仓赈灾……”
如果只是将陈米当新米卖,那顶多就是被人骂上一骂,说他们发国难财。
但是又碰上了王爷主事,自然是被揪出来了。
而且,林风琅也被几次三番地叫去盘问。
纵使最后查出与林家无关,可在关键时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林家自然难辞其咎。
“第一皇商”这个名头,本来就是一个导向,而林家管束不严,这个头衔当然也就保不住了。
林醉点点头,表示了然。
总有人会为了利益而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来,要不怎么会有“利欲熏心”这个词呢?
但是,尽管林醉表示了了然,可心里仍是觉得可惜。
林家的这个“第一皇商”是从大周建国时便有的名头,而全国其他的大大小小皇商全都以林家马首是瞻……
“前段时间我已经听越国公说起了,现在皇商由宫里统一管理……这样也好,省林家一直在风尖浪口上。”林醉知道自己都会觉得可惜,那父亲必定心里更不好受。
林家这个“第一皇商”才交到父亲手中,就又被皇上收了回去。
“谁说不是呢。”昌平郡君点点头。
本来林风琅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但家里几个也都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
林风琅从小饱读诗书,本来是该继续仕途的,可是家中产业却需得有人继承。
醉哥儿倒是,从小就跟着家里管事四处跑。
只是可惜了,是个哥儿身……
林醉在林府只坐了一段时间便离开了,程雨榛送他出门的时候,又拉着他不住地提孩子的事。
“你去打听打听,谁像你这样?一个哥儿,都出嫁三年了,肚子也没有信儿?”
“若是不行,你就张罗着给墨珣纳小。你身边的洛池、洛涧年纪也大了,要不就嫁了,要不就给姑爷……反正卖身契也在你手上,总归翻不出天去……”
林醉知道程雨榛说这些话,或许是真心为了自己好,但说得未免太难听了。
他本来想着自己已经出嫁了,平时也很少再跟程雨榛碰面,偶尔这么一两次,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程雨榛说起来越发没有道理了。
墨珣自己都还没有开口说要纳小,怎么程雨榛这个当岳水的反而这么积极呢?!
他究竟是不是程雨榛的亲儿子了?!
“夫君说不纳……”林醉还是决定反驳一下。
“汉子的话哪里能信,嘴上说得好听……”
“爹爹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父亲也纳了小吗?!”
“你父亲不一样……”程雨榛见林醉似有怒容,知道他这会儿听不进去,便么不再劝了。而且,就像林醉今日所说,他与墨珣这段时间一直在路上颠簸,没有准备要孩子也能理解。
林醉还待反驳,程雨榛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算了,爹爹知道你这会儿肯定什么都听不进去。”谁爱听自家夫君纳小?“我回头,去跟你外祖家打听一下偏方。当年啊,你二舅舅家……”
林醉在门口又跟程雨榛站了好一会儿,听完了他二舅舅家“先是子嗣艰难,后求得偏方三年抱俩”的事……
最后还是崔姆爹在旁提醒,说是天色不早了,程雨榛这才放林醉回府。
等离林家远了,洛涧心有余悸地开口道:“二夫人未免也太能说了吧!”
坐在屋里的时候,就已经说得个没完了,结果到了门口,还是念叨个不停。
洛池、洛涧两人刚才就在一旁伺候,哪里不知道林家在催林醉生孩子呢!但是林醉跟墨珣……根本就还没圆房呢,怎么生啊!
洛池睨了洛涧一眼,“慎言!”怎么能妄自议论主人家的事。
洛涧本想反驳,但瞧着林醉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闭上了嘴。
林醉端坐在软垫上,心里却是想着——刚才郡君的话很有道理,是该准备准备,要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