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墨珣说了, 保不齐明日,林府就会派人来将醺哥儿接走。
林醉这边趴在墨珣身上笑过了之后,立刻退开了。这就从墨珣身上起身,顺手按了按眼角。把根本不存在的那些,笑出来的眼泪给按回去。
“事不宜迟。”林醉说着,这就下榻,“也不知道醺哥儿睡下了没有,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好跟他说说停药的事。”
墨珣当然知道林醉是有正事,而且醺哥儿的身体状况那么差, 自然是早一天准备比晚一天要好。“要我陪你去吗?”
“……”林醉本事要开口拒绝的, 但墨珣会这么问, 想来也不是无的放矢,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的注意事项要跟醺哥儿交代吧。
这么想着,林醉便点点头, “好。”
林醺本来就不怎么睡得着,再加上他今天心思也重,哪怕这会儿躺在床上,也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
所以,等墨珣与林醉到了,他干脆也不再躺, 直接让小厮将他扶到外间去见人。
反正眼前这个是自己的亲弟弟, 林醉也不想绕弯子,只开门见山地将墨珣之前跟自己说的话都说给了林醺听, 让他自己拿主意。
当然,林醉没敢说祖父并不打算再让他折腾了,要让他就这么安安生生地走……
祖父的话说出来,其实大多数人都可以理解,但林醺是当事人,自然跟大多数人不一样。
“醺哥儿怎么看?”林醉将话说完了之后,立刻去看林醺的脸色。
只是,林醺现在黑黑瘦瘦的,烛光又有些昏黄……林醉还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林醉等了等,仍是没等到林醺说话。
如果不是林醺这会儿眼睛还睁着,林醉都要怀疑他是睡着了。
墨珣看林醺的样子,似是在思考,便也按住了林醉的手,让林醉稍安勿躁。
林醉其实并不是个着急的性子,但一旦涉及到了自己身边的人,又是这么个关键时刻,他自然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那……”林醺思考了良久,这才又看向墨珣,“哥夫的意思是,我这个病……就算停了药,也不见得能医得好?”
“是。”墨珣郑重地点头,“你这个病是从胎里带来了,先天不足,后天又没能补上,现在反而被狼虎之药掏空了身子。”
墨珣这么说着,也不知道林醺能不能听懂,便又举了个例子,“假设,人生来就是个空桶。而你,原先就有个裂痕。哪怕是不停地往桶里注水,那也是会漏掉的。”
“现在,你非但没有将裂痕补上,反而将这个裂痕越撑越大。”
“我们这会儿停了丹药开始补桶,补完了还需得往里注水……”
但是补桶需要时间,注水也需要时间。而且,本就有裂痕的桶,自然和全新的桶不一样。
就算林醺真的能挺过了断丹药的那段,但断药本就需要很长时间,现在更别说还要再医病。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治了。
林醺嘴上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能把话出口。
他已经病得太久了,从小就病着,打他记事起就病着。
真正难受得时候,他也是恨不得一死了之。
每次看到身边的大夫、郎中一脸惋惜地摇头,又看到家人垂泪……林醺是真的觉得自己活着没什么意思。
可是,他也是曾好过几年的。
就是那些被墨珣说成是有问题的丹药,让他能跑跑跳跳……
林醺知道生命可贵,能活着,又有谁想去死呢?如果不是被病魔逼到走投无路……
“可是,为什么要跟我说呢?”林醺今天想了太多的事,本来就没什么精神,现下更是萎靡不振,甚至再思考下去,就隐隐有些要头疼的架势了。
林醉见状,将自己的手从墨珣那儿抽了出来,转而去包住了林醺的手,目光灼灼地着林醺,“因为这是你的性命,没有人能替你做决定。”
林醺不过就是想逃避罢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命,然而,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自己做过决定。
他很害怕。
墨珣看林醺的样子,知道他这会儿是没办法给自己和林醉一个准确的答复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和林醉在场,反而让林醺整个人都出现了一种“急躁”的状态。
这样很不好。
人在冲动的时候,很容易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来。
反正,他与林醉已经将话带到了,不如就让林醺自己思考一个晚上。明日,就算林府会来人接醺哥儿回去,那也不可能一大清早就来人。
一个晚上,够林醺考虑的了。
如果林醺还是这么拿不定主意,那墨珣也就只能当林醺是跟林奕甫想的一样了。
“既然如此,那我跟你哥哥就先回去了。”墨珣这么说着,便径直起了身,拍了拍林醉的肩膀,示意林醉跟自己一起走。
林醉看了看墨珣,又看了看林醺。
他心里知道这事儿不能逼得太紧,但却又着急,最终也只得又跟林醺说了几句,让他自己考虑清楚,这才随墨珣一道起身离开。
两人这边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墨珣才开口道:“看来你家醺哥儿这些年,过得也是挺不容易的。”
“嗯?”林醉没想到,墨珣只是在醺哥儿屋里坐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生出这番感慨,立刻疑惑地朝墨珣看去。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墨珣这么说着,歪过头朝着林醉的方向偏了一下,却仍是目视前方,“他一听到要自己拿主意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
这就证明了,林醺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明显的“逆来顺受”,无论别人给自己做什么决定,他都能接受。可一旦要让他自己拿主意,他马上就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墨珣又道:“说不准,等到明日,林府来人了,他还是没能做出决定来。”
林醉是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心知墨珣所言非虚。
醺哥儿是从小就没遇上什么需要让他自己做决定的事儿,一直以来,都是程雨榛给他安排好了的。
就因为醺哥儿身体不好,哪都去不了,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也只是在屋里躺着。偶尔起身,亦不过就是在自己的小院里走走罢了。就算真想出去,最后也是被程雨榛拒绝……时间一长,林醺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管用,也没人会听自己的诉求,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了。
林醉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墨珣的话。“夫君说得对。”
林醺回去之后,应该会跟家中长辈商议,让长辈为他拿主意。
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举动。
日后不论出了什么事,最后做决定的是别人,过错就永远在别人身上了。
林醉想着,醺哥儿明日回了林府,一定会把这件事跟爹爹说的,那到时候……
如果墨珣能医好醺哥儿也就罢了,可万一要是医不好,爹爹就会把醺哥儿的死怪在墨珣身上……那墨珣岂不是吃力又不讨好了?!
林醉这些年也算是看透程雨榛了,也知道程雨榛的性格就是如此。
他根本不会管林醺之前病得有多重,他只知道林醺是在墨珣的医治下身亡的……
思及此处,林醉便抬头又看向了墨珣。
墨珣的侧脸轮廓鲜明,透着一股高雅的味道,确实十分耐看。
而就在自己看向他的时候,墨珣亦回过头来对自己报以一笑……
林醉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以墨珣的聪明才智,想必是早就知道程雨榛会如何,只是因为醺哥儿是自己的弟弟,这才顺着自己的话,让醺哥儿“自己”做决定罢了。
否则,这其中,根本就没有墨珣什么事。
林醉抬眼看着墨珣,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难为夫君了。”林醉牵上了墨珣的手。
只这么一瞬,林醉便已打定了主意。如果最后,醺哥儿下定决心要停药接受治疗,如果墨珣真的没能医好醺哥儿……得了程雨榛的埋怨,那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站在墨珣这边的。
不单单因为墨珣是他的夫君!
墨珣知道刚才林醉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这会儿又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难为”,那定是因为醺哥儿的事了……
稍作细想,墨珣便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低头轻笑起来,侧目去看林醉,“那夫人可要好好补偿补偿我?”
墨珣这一声轻笑,倒像是在平静的湖面里丢下了一颗小石子,惹得水波荡开了一圈圈涟漪,也使得这样的夜晚都跟着亮了起来。
林醉顷刻间便明白了墨珣的言外之意。
他原先还一脸感激地看着墨珣,可听完了墨珣的话,林醉的脸在红灯笼的映衬下,也跟着通红起来了。
他早就该知道墨珣的脑子里尽想着那档子事!
林醉虽然不断地腹诽着,但拉着墨珣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有越攥越紧的趋势。
墨珣自是感受到了,知道林醉在紧张,便也火上浇油地偏过头,对林醉说:“希望夫人能早早将补偿兑现,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林醉别开眼,含羞带怯地说:“那,那就今晚吧。”
*
隔日,墨珣与越国公进宫早朝,而林家也如墨珣所料一般,在巳时便已来人,要将醺哥儿接走了。
林醉作为林醺的哥哥,林家来人,他当然出来送林醺的。他仔细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程雨榛,反而瞧见了林酩。
既是林酩,那就好说了。
林醉本来还想着要怎么跟林府的下人打听,才会不让人觉察到自己已经知晓此事。如果是林酩,那是自己的弟弟,说什么都不为过了。
林醺让林醉送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口,见着了林酩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只让林醉不要再送,自己这就回去了,半句都没提昨晚的事。
林酩过来扶了林醺一把,而后看着小厮将林醺送上软轿之后,才跟林醉闲聊了两句。
“醺哥哥这两日在国公府还好吧?”林酩看向林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许不自然。
“都好,没什么事。”林醉这么说着,又添上一句,“你回去让爹爹放心就是。”他主动把话题挑到程雨榛身上,就是为了从林酩这里听到关于程雨榛的消息。
果不其然,林酩一听到“爹爹”二字,表情越发古怪起来。
林醉仔细观察着林酩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
“爹爹他……”林酩看了一眼林醺的轿子,见林醺并没有揭开轿帘,也没有要催促自己的意思,便压低了声音对林醉说:“爹爹被罚跪祠堂了。”
林醉佯装诧异,红唇微启,“这是……怎么了呢?”
林酩神情古怪,看林醉的眼神也带了心虚,“我已经知道爹爹想将醺哥哥记到墨哥夫家族谱里的事了。”
“……”这倒是出乎了林醉的意料。他本来就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毕竟传出去,于他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只会引人发笑罢了。
林酩看林醉沉默,赶忙补充道:“爷爷已经嘱咐过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能再提。若是谁往外说,被查到了,直接让家丁往嘴里塞了布,按在院子里打死。”
林醉这才勉强地点点头。
“昨天,祖父和爷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林酩将自己听到的事一并告诉给林醉知道。他本来还在想,自己这个大哥,自从嫁了人之后,越发没有规矩了,怎么能将爹爹独自一人仍在院子里……现在想想,若是换成了自己,怕是也会这么做的。他也是要出嫁的人了,再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哥儿。他知道这件事,放到谁家里,都是说不过去的。“爷爷还把爹爹的掌家权给收了。”
林醉先是一怔,随即又点了点头。
昌平郡君此举倒是能让程雨榛受到点儿教训。
“本来祖父是想将这件事就这么瞒住的,反正家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但爷爷说‘不行’,这才将事情说开了。”
林醉一想,就知道昌平郡君这是气坏了,才会出此下策。
本来这件事就是家丑,放在别的人家,那都是直接捂住的。
昌平郡君知道程雨榛好面子,这件事,他连程家都不愿意惊动,更别说是被林家上上下下知道了。
这下可好,程雨榛心里必定是十分煎熬的。
哪怕府里的下人并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但以他的性子,心中必定已经认定了……
林醉有些想笑,但却碍于林酩在场,只得强绷着脸,佯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爹爹竟会这样糊涂。”林酩看着林醉,“还望大哥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不会。”林醉摇头,微微扯了个笑,“既说是不再提,那就不提了。”
林酩看了看林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林醉才是。毕竟这件事说起来就尴尬,做错的人又不是林醉,除了让林醉放宽心、不要多想之外,林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林醉见林醺那边已经揭开了轿帘,似乎是在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起轿。
“好了,快回去吧。”林醉伸手拍了拍林酩的肩膀,这就让他快快送林醺回去了。
林醺今日回去之后,怕是还有事要跟家人商议呢。
如果程雨榛被罚跪祠堂,那林醺恐怕只能跟祖父和爷爷说了。而祖父的决定……
林醉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越国公府门口,而林酩还在自己面前呢,立刻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抛了出去,只好好地看着人离远了,才回到府里去。
按理说,程雨榛被罚,林醉应该是高兴的。
但一想到林醺,林醉又高兴不起来了。
林醉在越国公府里等了两日,仍是没能等到林家的来讯。而墨珣却并没有将此事搁置,反而呆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
墨珣在早朝结束、即将离宫之时,到太医院去看了看太医院里的医书,认认书名,看看与他以前在徽泽大陆时读到的医书差了有多少。
见在徽泽大陆的凡间看到过的大多数医学典籍都是存在的,墨珣倒也放下心来,勉强算是做到心里有数了。
无论林醺最后到底要不要医病,反正他就先准备起来呗,也用不了多少功夫。
省得到时候林醺突然说要医,他这里反而手忙脚乱的。
其实,说句实在话,墨珣是不希望林醺停药医病的。
麻烦事太多了。
首先,林醺要放在越国公府。总不能让墨珣每日到林家去吧?
再者,不能直接就把药停了,需得慢慢减少……叫墨珣看,半年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最后,林醺的身体万一撑不住了呢?人就死在越国公府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醉,他真的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墨珣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也从来不吝向林醉邀功,但这件事说出来,却只会让林醉困扰罢了。
越国公与赵泽林的书房,藏书颇丰。墨珣去看了看,倒也有些医书。
只是,瞧着像是从来都没有翻开过的样子。
于是,墨珣干脆就跟两位长辈这么一说,唤了家丁将书搬到他栖桐院的书房里搁着。
林醉知道墨珣搞了这么个阵仗,是把醺哥儿的事放在了心上,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地跟墨珣说什么“不要这么麻烦”之类的话。
墨珣肯费心,对林醉而言,自然再感激不过了。
因此,林醉也不打扰。夜里,墨珣进了书房,林醉便在一旁充当墨珣贴身小厮的角色,为墨珣研墨递书。
甚至他还让下人给墨珣备了夜宵小点,免得墨珣太过费神,夜里饿了。
墨珣一旦认真做起什么事,就很难在顾虑到旁边。所以,连着两日,都是林醉喊他早些休息,他才抬起头来。
林醉等了两日,不见林家来人,心里就已经明白了,醺哥儿自己放弃了。
有句话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是林醉这时候的写照了。
可等到第四日,昌平技能君忽然就给赵泽林递了帖子,说是有段时间没有跟赵泽林见面了,甚是想念,便想着到越国公府来与赵泽林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时过半月,昌平郡君给越国公府下了帖子,说是有段时间没见着赵泽林了,想来跟赵泽林闲话家常。
赵泽林跟昌平郡君两人未出嫁前是好友,但嫁了人之后,关系倒是疏远了些。而后却因为墨珣和林醉的事,才又联系上了。
说起来,两人的关系十分奇怪,同在京里住了这么久,离得又不远。但偏偏就是可以做到,你不来找我,我也就不去寻你……
越国公府的访客一向很少,而且赵泽林左右也没什么事,直接给林家来递帖子的回了句准话,说是扫榻以待。
而昌平郡君这一来,可不是他一个人,连带着程雨榛和林醺都来了。
林醉是林家人,昌平郡君过府,他自然是要在一旁作陪的。
昌平郡君一见到林醉,立刻将人招到跟前,仔细打量。又将林醉的手握在手心里,“你爹那人……”
赵泽林一听昌平郡君说起程雨榛,立刻心知肚明。
那日,越国公从林府回来了之后,就已经将程雨榛的作为跟赵泽林说了。赵泽林倒是没有看轻林醉,只是有些心疼林醉竟摊上了这么个爹。好在林醉是个清楚人,没有一时心软应了程雨榛的话。若是林醉真应下了,那赵泽林反倒会瞧不起他。
昌平郡君也没拿赵泽林当外人,这就当着他的面跟林醉说起了。
昌平郡君本是想让林醉别把程雨榛当回事、别把程雨榛的话往心里去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真是不痛不痒。“我知道你在你爹那儿受了不少委屈。”这里头还有之前,程雨榛将婚约的事告诉醺哥儿呢。“我也已经教训过他了。”
林醉瞧瞧朝着一旁低眉顺眼的程雨榛看了一眼,见他连头都没抬,一时也拿不准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是垂了眼帘,点点头。
昌平郡君拍了拍林醉的手,“嗯”了一声,“你是个好孩子。”
林醉抬头对着昌平郡君笑了笑,“郡君别担心了。”
昌平郡君看林醉的表情,多的话也不说了,“日后你爹再干出什么混账事,你就尽管来告诉我。别怕,我为你做主。”
程雨榛在林家已经被昌平郡君警告过了,现在连掌家大权都被夺了去,下次……下次怕是就真要送他回程家了。
哪怕不是休夫郎,只是送他回程家,那就已经够“打”程家的脸面了。
赵泽林在一旁听着,顿时便朗声笑了起来,“还用得着你?醉哥儿现在可是我的孙夫郎了,若是你二儿夫郎再来出言不逊,那我就让人将他撵出去……”
昌平郡君立刻瞪了赵泽林一眼,“我们林家不要面子的啊!”
程雨榛就算犯了错,那也是他们林家的儿夫郎,他关起门来教训就是了。可若是人到了越国公府,被赵泽林这么撵出去,那丢的可就是整个林家的脸面了。
赵泽林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倒也没有真打算这么做。见昌平郡君板起了脸,这才告了饶。
昌平郡君知道赵泽林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也就不再揪着不放了。
林醉听着两个长辈在说程雨榛,竟是一点脸面都没给程雨榛留。心里倒是清楚,怕是这几年他爹真是把郡君惹急了,所以到了这件事上,才会彻底爆发出来。
不过,他一个已经出了嫁的哥儿,在两位长辈面前,也没什么可置喙的。
林醉这就转而去看醺哥儿了。
只是醺哥儿才回去几日,这次再见,竟像是脱了形一样。
林醉真是被吓坏了,等昌平郡君与赵泽林两人闲话完,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就走到了林醺面前,“醺哥儿?”
伦沄岚是墨珣的爹,程雨榛的那个荒唐事他也是说了。只是这件事毕竟是他们林家的家务事,伦沄岚倒是没有发表意见。现在听了林醉小声的惊呼,伦沄岚也朝着林醺看了一眼,真是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上一次林醺来,伦沄岚也是见过的,不过短短几日,怎么竟成了这副模样……
程雨榛原是对林醉夫夫俩有气的,毕竟他掌了这么多年的家,忽然就被收了权,这落差对他来说真是太大了。可是,墨珣姑爷有救醺哥儿的法子啊……这让程雨榛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跟林醉兴师问罪。再加上,昌平郡君在场,程雨榛也不可能给林醉摆脸子看。
林醺看向林醉的时候,倏尔脸上便落下了两行清泪。“哥哥,我不想死,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