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余站在窗口向外张望,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今天大楼清洁工会定期来清理玻璃,他就可以趁机向清洁工求救。
这段时间,他试了很多办法就是想逃离秦延的桎梏, 但房间从外面上了锁, 窗户也被焊得死死的, 唯一一个能够连接室外的通风口也被加装了铁网。
窗户是防风的, 他根本砸不开。就算砸开了,秦延家所在的楼层是23层,没有工具, 他无法脱身。
房间里没有通讯设备,他如今只能借助外力求助。
可晏余等了一整天,窗外的天都暗了, 还是没等来清洁工。
“你在等谁?”秦延双手插兜, 缓步走近,顺着晏余的目光向外看,很清楚他在等什么。
他轻笑着说道, “别等了,他们不会来的。”
他注意到晏余在偷偷算日子, 想想就知道这家伙的意图,所以他让物业将本月的大楼清洁延后了。
看到晏余怒瞪着自己, 秦延没有半分羞愧,怡然自得道:“我说过, 不会让你逃掉的。”
晏余冷眼看着手秦延, 恶声道:“秦延, 你有病吧!当初我们就是互相利用, 现在我们对彼此都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困着我有用吗?”
在秦延眼里,如今的晏余就是被磨平了牙齿的小狗,所有叫嚣没有丝毫威慑力。
他的腰背挺直,微微低头看着晏余,“当然有用。我是商人,不做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
晏余蹙眉,“你什么意思?”
秦延一只手抓住晏余的后脖颈,沉声道:“警方已经盯上你了,如果我把你放走,你很快就会被警察抓住。”
“抓住就抓住,我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也能承诺不会牵连到你。”晏余试图挣脱,却被秦延握住手腕。
他还欠人一条命,时隔多年,是时候该还了。
秦延笑了笑,没有松手的意思,“怎么办啊?和你不相信我一样,我也不信你。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暂时不能让你落入警察手里。”
再等等,就快好了。
晏余:“秦延,你到底想做什么?”
从一开始合作,他就和秦延坦言自己的目的,可秦延却从未透露半分。秦延说他也讨厌耀明集团,可耀明集团的话事人是他的生父,他为什么如此憎恶?
他从未了解过秦延,秦延也从未想让别人了解他。
想着,晏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秦延的双眼缓声道:“秦延,我们曾经合作过,这段时间你对我也很照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他清楚地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减弱,继续劝说:“秦延,告诉我,需要我怎么帮你?”
闻言,秦延看着晏余的眼神逐渐柔软,就在晏余以为要攻破他的防线时,他表情瞬间恢复常色,眼中满是戏谑。
“小狐狸,我不是色令智昏的人,这招对我没有用。”秦延拽着晏余走到镜子前,抓住他的双肩强迫他直视镜子里的自己,而后低声在他耳边轻喃,“晏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痛快吗?”
他们最初是合作关系,可随着晏余的要求越来越多,想要得到更多线索,于是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从他手里换取资料。
他见过太多人太多事,所以即使是身处情|欲,他也不会丧失理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晏余的目的,也很乐意陪他玩下去。
只是晏余比较可惜,不小心玩脱了。
“趁我还有耐心,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自作主张。”秦延单手将晏余的手别在身后,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领带,一圈一圈地将晏余的双手缠住,打了个死结。
秦延的手轻抚着晏余柔软的发丝,骤然抓紧,逼迫晏余抬头直视镜子里狼狈的自己,他清楚地在晏余的眼中看到了憎恨与厌恶。
他面无表情地脱掉晏余的裤子,解开自己的拉链,看着晏余痛苦地皱紧眉头,没有一点怜惜。
憎恶吧,将这种情绪留存下去,永远不要忘记。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晏余紧咬着牙关,愤然低吼。
秦延冷声呵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拉着你陪葬。”
他们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两个人,能死在对方手上才是最好的解脱。
在疼痛和兴奋的激烈杂糅中,晏余忘了时间过去多久,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
意识浅薄之间,他感觉到秦延给他穿上了衣服,可眼前一片漆黑,好像被戴上了眼罩。
“马上带他走。”秦延微微侧脸,对门外站着的手下说道。
拉上晏余陪葬只是说说的,世界这么大,没有一件属于他的东西,他只有晏余了,舍不得。
“是。”两名打手疾步进入房间,不敢多看多问,一左一右架着地上的人赶紧离开。
秦延将房间收拾干净,将不该出现、不能出现的东西,统统烧掉。
而后他神色平静地坐在了沙发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林越带着警员赶往秦延家,只见房门大开着,这房子的主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今晚会来。
秦延将第五根烟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掐灭,神色坦然地起身转向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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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亮,一群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有序地进入警局参观。
“这里就是我们辖区的警局了,警察叔叔每天都在岗位上守护着我们,今天老师就带大家拜访一下敬业爱岗的警察叔叔们。”老师说着,看向跟来的学生家长,“各位家长跟了一路,可警局不方便进入这么多人,你们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孩子们的。”
学生家长忧心地看着走进警局的孩子,忿忿道:“学生就好好上课得了,学校没事搞这么多活动干嘛?你们这些老师就这么把小孩带出来,万一什么事,你们赔得起吗?还不允许我们家长跟着了。”
“就是,老师负责把书教好就行了,撺掇学生出来玩,没正经的。”
不放心跟来的学生家长只有几个,但光是这几个就让老师们很为难了。
虽然一路上解释了很多遍,但面对刁难和质疑,老师只能再次解释:“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每个五年级的学生在这个学期都有一次来警局参观的机会,让孩子们接受司法教育是好事,各位家长不用这么排斥的。”
几位家长嗤声,白了一眼,嘴里的嫌弃一句没少,但看见有警察出来了,暂时老实了一会。
两位民警出来迎接,见到小朋友们,很是热情打了招呼。
今天刑侦大队的人外出任务了,警局里冷清了很多,民警带着学生们在警局里逛了一圈,大致介绍了警局每个部门的职能,然后来到宣传栏前,进行普法教育。
民警:“同学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学生中有几个男孩子低声交谈,很是兴奋地举手问道:“警察叔叔,我们想看看法医!”
电视剧里,解刨尸体的法医又神秘又厉害,他们好奇很久了!
民警向法医科看了一眼,有点担心学生们会被吓到,所以之前没考虑带他们去法医科。
现在听到学生们要求,两位民警相视了一眼,经得老师同意,又和法医科打了声招呼后,才带着学生进入法医办公室。
办公室内,几名法医正在埋头工作,吴意站在路南怀身边,正在核对实验结果,看见学生们进来,两人迅速收起和案情有关的文件。
“这几位就是我们警局的法医了。”民警介绍道。
他们这是分局,地方不大。之前都是把死者送去殡仪馆里的司法鉴定中心,但自从宋队调来警队,为了查案方便,就从鉴定中心调了法医过来配合工作,所以警局才有了常驻法医。
“哇!”学生们睁大了双眼,伸长脖子往法医办公室里张望,很是兴奋地看着办公室里的各种人体模具。
也有一些孩子不敢进去,站在门口等着同学出来。
放在办公室里的多半是教具,这些学生看到也没关系。
突然一个孩子惊呼,羞怯地看着柜子上的教具,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旁边有其他学生也注意到那个教具了,其中有两个男孩对着胆小的同学捧腹大笑,“原来你们女孩子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啊!”
听到笑声,路南怀略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这些教具即使是模型,也不该是以这种态度面对,更不能对身边的人如此讥讽。
老师赶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这就带他们走。”
可孩子们调皮,现场一时有点不好控制,早知道不带他们进这里了。
吴意直言问道:“你们学校没有教孩子认识人体吗?”
老师低头道:“课本里是有,但我们……不怎么讲。”
这个话题的课程内容,他们这些年轻老师也不好意思说,所以都是让孩子们自习。
这样的现象其实并不少见,路南怀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好言说道:“爱惜自己的基础就是认识自己。家长不愿意教,你们老师也忽视,那么这些孩子获取正确信息的渠道从哪儿来?从电视剧、电影、小说?”
之前的冯孝案历历在目,那些山区的孩子缺少了教育资源,懵懂无知。
可这些生活在大城市里,有着优越教育资源的孩子们也一样被忽视了性|教育,这应该吗?
吴意很少见师父的情绪波动这么大,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上前蹲在刚才退缩的孩子面前,认真说道:“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身体构造是不一样,不需要对自己的性别感到羞耻。同学们不用害怕的,正确认识自己的身体,才能保护好自己。遇到奇怪的人触碰自己,一定要及时反抗,向大人求助,明白吗?”
“你们在干嘛?”一名家长站在电拉门旁边,监视着自己孩子的一举一动,隐约听到警察刚才说的话,立即指责他大吼,“警察就这么说话的,什么都对孩子说?他们还这么小,懂什么?”
那名家长说着,掏出手机对着说话的警察拍视频,厉声道:“各位看看啊,江心分局的警察口无遮拦,想要教坏我们小孩,我要举报!”
路南怀放下手里的笔,走出办公室,将吴意拉到身后,丝毫不在意自己暴露在镜头下。
“他们是孩子,是温室花朵,是你们家长捧在手心养大的宝贝。可难道因为不想让花朵凋零,就该早早掐苗吗?真正让孩子成长的办法,从来不是限制,而是让他们直视风雨。”
他极少如此生气,之前就因为冯孝的案子憋了很久,现在一时没控制住。
“你们!”拍视频的家长被指责后有些挂不住脸,企图冲进警局和他们理论。
警卫立即将人拦住,没注意到这名家长抄起手里的保温杯向路法医砸了过去。
“师父小心!”吴意见势一把抱住路南怀,将人护在怀里。而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被保温杯砸中,吃痛地嘶声。
“妈妈。”一名女学生悄然走到了自己妈妈身边,小心地揪了揪妈妈的衣服,双眼纯真地问道,“警察叔叔说的是真的吗?”
方才还骂骂咧咧的家长听到孩子的话,骤然安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女学生咬了咬下唇,抓着自己的衣角,怯怯地说道:“随便乱碰我身体的,真的是坏人吗?”
除了那名女学生,还有几个孩子也向自己的父母看去,他们的目光中有求知和求助。
家长们盯着自己的孩子,神情满是不敢置信,他们从未了解过这些,明明他们把孩子保护很好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自己的孩子提起过,只是因为……孩子们不明白吗?他们这些家长真的做错了?
警局门口的闹剧很快结束,看着家长带着孩子无声地离开了警局。
老师们带着剩下的学生,不停和警察道歉,更是看着手上的法医鞠了好几躬,“真的对不起!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这位警察同志,你要不赶紧去医院吧,医疗费我们来赔,真的不好意思!”
吴意摆手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路南怀还是注意到吴意额头上的虚汗,他对警卫说道:“这些老师和学生你们负责吧,我带他回去检查伤口。”
他的话语声冷清,面无表情地拉着吴意回法医办公室。
警卫打了个冷颤,想想就知道路法医肯定生气了,赶忙送走这批老师和学生。
他刚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就见昨晚深夜出去的警察终于回来了,连忙抬起拉杆。
林越对办公室里的警员问了句:“其他人还没回来吗?”
苏眠摇了摇头,“没呢,一个小时前,我们终于在监控里找到秦安然的踪迹了,宋队带人过去了,暂时没回信。”
“行,我先带秦延去审讯室,宋队一回来,马上通知我。”
林越说罢,示意一名警员跟自己一块去问讯。
秦延坦然地坐在审讯室里,看着警察拿出的画像,泰然道:“怎么了?买花犯法啊?”
“警方现在掌握的证据对你姐姐不利,如果你想帮她,最好配合警方。”林越对秦延问道,“我们在掺着冯孝尸块的水泥里发现了建兰的叶子,还发现抛尸者和你姐姐的外貌相似度极高。花是你姐送的,但买花的人是你,这件案子你了解多少?”
“不了解。”秦延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我送花只是因为我母亲生前很喜欢兰花,这个季节正好是建兰盛开的时候,我想让母亲看见。”
“为什么是教堂?”林越问。
秦延:“因为母亲生前经常去教堂。”
林越又问:“我们了解到你母亲除了做礼拜,平时也经常去教堂。你知道她有什么心事吗?”
秦延沉默了一会,许久才说道:“大概是因为我父亲经常对她动手吧。”
他是故意被警察带回警局的,也故意和警察提起自己母亲的。
他们做了这么多,就是想为母亲讨回一点公道。
物证检验室内,江昔言紧盯着打印机,在报告出来的第一时间查看了结果,“确实是秦垣的笔迹,等宋舟回来就告诉他。”
他话音落下,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奇怪了,宋舟他们出去一个晚上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一瞬间,江昔言感觉有口气堵在胸口,预感非常不好,上一次这样是宋舟受伤的时候。
他连忙拿出手机,想给宋舟打个电话。
法医办公室,路南怀看着吴意后背一大片红,心疼地皱紧眉头,“肿起来了,我去拿冰袋。”
“幸好没砸你身上,我比较抗造,一会消了,没事的。”吴意回头看向师父。
师父这是心疼吧!这算不算心里有他?
“我母亲……”秦延刚想继续说下去。
刹那间,远处传来一声爆|炸巨响,脚下的土地也跟着有些震动,火光染红了天际的云,如血色泼洒。
江昔言感觉自己心跳停了一下,连忙从物证科走了出来,远眺着天上的红光,“宋舟……”
听到响声,吴意立即穿上衣服,跟在师父身后走出法医办公室,看到有爆炸,迅速去拿工具箱,准备赶往现场支援。
林越也闻声出门,正打算派人过去查看的时候,手机铃声蓦然响起,他接听问道:“沈警官,有事吗?”
“快来人!快!”
“沿江公路出事了,刚才有人在身上藏着炸|弹,上了早班车。老宋一个人上车排|爆了,到现在……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