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镇乾抚着蒋星后颈,心中冰冷,又生出一丝好笑来。
蒋星实在笨得有点荒诞滑稽。
“起来吃饭吧,”褚镇乾松开手,拍拍蒋星后背,“不是饿了?”
蒋星眸中惊疑不定,意识到褚镇乾真的不打算现在追究,开心地跳下去,笑道:“皇叔准备拿什么给我吃?”
褚镇乾:“之前吃的如何?”
蒋星缓了缓才听明白褚镇乾在逗他,脸色微红,“皇叔……”
眼眸湿润,含情带怯。
与在马车上的情态又是不同。
褚镇乾起身牵他出门,“走。”
他步子大,蒋星跟着有些吃力,扯了扯他手臂,小声说:“皇叔,慢一点。”
褚镇乾却并不放慢步伐,手臂反而顺势穿过蒋星胳膊下,轻松将人抱了起来。
蒋星倒也不觉得惊吓,紧紧反搂住褚镇乾,眼中水光明亮,笑说:“好高。”
焦焕等人不敢多看,俱低头侍立身后,安静无言。
褚镇乾唇角一点隐约笑意:“不怕?”
蒋星摇头:“皇叔不会让我摔倒的。”
不声不响,拐着弯儿地哄人。说得直白,却是正好踩在褚镇乾最心痒处。
“说你笨,”褚镇乾道,“却很会说话。”
蒋星不解其意,只单纯笑着,贴贴褚镇乾脸颊,松散香软的头发撩着人心尖。
“皇叔喜欢,对吧?”他有点得意,也不知在高兴什么。
褚镇乾冷躁心思就这么被他简单安抚下来。
再等等。等去西夷的人回来,蒋星身份就可见分晓了。
就算真是骗了他也无妨。摄政王府宅院众多,总有适合蒋星的一间能把这不该出现在世间的美玉珍藏起来。
软座宽大,褚镇乾在身边放下蒋星,侍女立刻递上碗筷,没发出一点声音。
蒋星瞧一圈桌上菜肴,笑道:“还以为皇叔和话本里一样,一顿得吃他五十二道菜。鸡肉只取腿,鸭肉只取舌,鱼肉留肚腹……”
桌上不过简简单单四菜一汤,除烹饪精心外并无特别之处。汤品甚至是清淡普通的白菜豆腐汤。
褚镇乾:“你若是想,也并无不可。”
蒋星失笑,捧着侍女盛好的汤抿了口,“那我岂不是成了害皇叔铺张浪费的罪人?”
褚镇乾并不动筷,手中盘玩砗磲,视线落在蒋星身上。
蒋星胃口上佳,桌上都是很合他口味的菜,吃了大半才放下筷子。
侍女为他捧来热茶,又试图用湿润布巾为他擦拭手掌。
被女孩子如此细致照顾,蒋星不好意思地偏开头,“不用了。”
他状似无意询问道:“皇叔上午做什么去了?西南郡送来的是那边的酒吗?”
褚镇乾:“对,试试?”
侍女安静退下,不多时便捧上一个精致玉壶并两只玉杯。
蒋星鼻尖微动,闻到了之前让他眩晕的那股气味,笑说:“皇叔诓我呢?”他手肘搭上褚镇乾肩膀,脸颊轻贴,另一手轻飘飘勾起玉壶,微微一倾。
他显然不会用中原的酒壶,大半珍贵琼浆都洒在桌上,杯中只得浅浅一层。
不过谁也不在意酒。
二人视线纠缠,不辨你我。
褚镇乾眼眸黑沉,砗磲串珠撩开耳发,想起对方在马车上的模样。
也是这般顺服。明明吞不下,还拢着头发亲他。
蒋星洒了大半的酒。
“呀。”他轻舔指尖酒液,衣袖滑下,洁白手腕上挂着几根西夷公主陪嫁的金镯,眼神如丝,勾缠着摄政王心神。
砗磲乃至圣至洁之物,在蒋星面前,却半点作用都没有。莹白串珠也显得模糊,全让他化作迷乱光影。
褚镇乾指尖掠过他纤长羽睫,低声道:“这也是话本里学的?”
“嗯。”蒋星抿唇一笑,眼尾绯红,竟是醉了三分。
光是闻闻酒精就能醉倒,舔过酒液便是酥热入骨,魂饧骨软。
他歪歪斜斜拿起酒杯,杯中玉液差之毫厘便要倾倒而出,赧蒶他急急忙忙贴上唇缝,饮尽了。舌尖轻转,唇齿灼热。
“皇叔骗我。”他低笑着抱怨,湿润双唇凑近褚镇乾,“这明明是你们自己酿的酒。”
呼吸都带着酒香。
褚镇乾俯身,轻咬过他下唇,“嗯。”
居然承认了。
蒋星眸中波光微动,轻声问:“那西南郡到底送了什么呀?”
褚镇乾:“知道了,你一辈子离不开京城。”
“一开始就没想离开。”他迟半拍,微微笑着,双眸诚挚单纯,“皇叔在京城,我为什么要离开?”
“真想知道?”
褚镇乾眯起眼,任由蒋星轻吻他唇角,眸光深沉。
“嗯。”
身体骤然腾空,蒋星微醺昏沉,放松四肢信任地靠着他,抱怨道:“一个个……怎么,都喜欢抱我。”
褚镇乾:“一个个。”
蒋星恍然回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软和笑说:“怎么了?”
褚镇乾沉默不语,淡淡瞥他一眼,蒋星一激灵,酒醒了大半。
风一吹,蒋星被酒带起的热意消减下去,“冷。”
一条新斗篷裹住他,褚镇乾道:“旧的扔了。”
蒋星想起方才恐怖杀意,默默垂下眼,不敢再乱说话。
褚镇乾:“不问为什么?”
“天下都是皇叔的,”蒋星环视周围,与褚镇乾耳语,“扔一件斗篷有何好说的。”
“天下……”讥诮笑意一闪而过,“对。”
随着二人行走,周遭越发偏僻起来,要不是焦焕还无声跟在二人身后,蒋星都要慌张褚镇乾是否是要杀他灭口了。
虽然焦焕在,好像也不能保证他安全。
焦焕对身上视线若有所感,抬头恰好与蒋星对视。
蒋星眨眨眼。
这年轻人立刻低下头去,握刀手掌微抖。
他想起自己拔刀时,蒋星在刀身映出的眼神。
真的是幻觉吗?那种宛如实质的冰冷,他还只在王爷身上看见过。
唯独能主宰他人性命的掌权者,才会有这种眼神。
可蒋星分明是个蠢笨废物,除了一张迷倒皇帝与王爷的脸外一无是处。
景致越发偏僻,褚镇乾终于停下脚步。
蒋星埋在他胸口,余光扫过眼前建筑,似乎是一间防水的仓库。
“焦焕。”
侍卫上前推开大门,门后黝黑无光,地上堆满了胸口高的包裹,全蒙着防水防潮的油纸。
空气是辛辣呛鼻的。
蒋星捂住口鼻,“不会是辣椒吧?”
褚镇乾胸膛震动,无声轻笑。
他迈步进入屋内,放下蒋星,“去看看。”
蒋星迟疑回首,焦焕正冷脸守在门边,褚镇乾亦是站在原地等待。
他有点怕了,轻声喊:“皇叔……”
“打开。”
褚镇乾语气冷硬,不容拒绝。
蒋星咬咬唇,目露纠结。
褚炎说只要他探明西南郡送来的东西,就可以送他回西夷……
自由近在咫尺,只需要掀开地上的油纸。
蒋星俯身,抓住油纸,缓缓拉开。
他瞳孔收缩,“皇叔!”
褚镇乾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后,挡住他后退步伐,“知道了?”
蒋星手一抖,棕褐油纸立刻盖住包裹,他转头扑进褚镇乾怀中,“为什么……”
他嘴唇发抖,显然想起了这东西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威势。
“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火药带到京城?”
这数量都足以把皇宫炸上天了。
褚镇乾轻轻拍抚他后背,“怕?”
蒋星迟疑片刻,轻轻摇头。
“只要不伤到皇叔。”他突然想明白了,眉目舒展一笑,“就没关系。”
褚镇乾深深看入他眼底,直到蒋星心神颤抖,感觉自己在他目光下皮肉都被剖开,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褚镇乾示意焦焕锁门,带着蒋星回到书房。
“你觉得,它适合用在何处?”
蒋星:“我……不知道。”
他看褚镇乾似乎并不认真,便说:“从数量上看,皇宫就很合适。”
褚镇乾低笑起来,双眼微眯,“你也没那么笨,是不是?”
蒋星脸颊微红,好似刚才酒意又冲上来。
褚镇乾:“本王与你玩笑,不必放在心上。”
玩笑?
等皇宫真飞上天,就知道是不是玩笑了。
未经提纯的酒后劲极大,刚才一吹风骤然受凉,蒋星又昏沉起来。
但他不想休息。
“皇叔。”漂亮的年轻人眨眨眼,笑容轻快,“可以亲您吗。”
不必褚镇乾回答,温软双唇已贴上来。
手下腰肢柔韧有力,褚镇乾一手就可搂住。
褚镇乾:“本王很是好奇。”
“什么?”蒋星微微睁开眼,星光闪烁。
“你与西夷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尾指轻勾,冰凉砗磲贴上蒋星腰腹。
他瑟缩一下,却不远离半步,任由褚镇乾玩闹。
“我是公主的仆役……”
“仆役。”褚镇乾淡淡重复,“你该看看,仆役的手是什么样子。”
摄政王戎马一生,拿惯刀枪的粗糙手掌顺着腰线抚摸肋骨。
另一手则握紧了蒋星脉门,拇指顺着手心用力捋直柔软蜷起的纤长手指。
细腻白皙,比中原最昂贵的丝绸还要柔软。
摄政王的爱与他带来的恐惧,都在此方狭窄空间汇聚。
蒋星紧紧闭上眼,脸色绯红,脊背却颤抖。
褚镇乾仍是问:“怕了?”
“不,”假金枝扬起脆弱咽喉,把此身性命敞开任他觊夺。
“不会怕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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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xp就是亲亲抱抱啦@w@
恨不得攻一直抱着星星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