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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 禾花 5081 2023-12-10 11:08:31

佟怀青不怎么管钱,也算不清楚那些细软的账,当初黄亮亮整的这处小区太偏僻,卖不出去,给他也挺便宜。

不太记得具体多少钱了,但现在看看,应该蛮值。

客厅够大,安静,隔音也很好。

书房门关着,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佟怀青抱着膝头坐在沙发上,看壁上的钟表,看自己的脚,不想在这里待着,想去露台荡秋千。

居然有些害怕。

不敢一个人去。

怕什么呢,怕高,怕不在门口守着的话,池野就不见了。

他突然开始厌恶自己。

为什么不想外公呢。

外公离开了,可佟怀青脑海里只是懵懵懂懂的,似乎那位和蔼的老人不过模糊的光影,而刚刚赵守榕的话,也没有在他心里掀起什么波澜,他只是歪着头,下巴放在自己膝盖上,轻声呢喃了句。

外公不在了。

最后那几年,外公的眼睛也不太好了,看不清楚东西,不知是哪方面指标不够,没法儿做手术,每次见到佟怀青,都要伸手摸摸,捏捏胳膊和脸蛋,说怎么还这样瘦啊。

佟怀青很想让自己掉下眼泪,抬起胳膊,使劲儿擦了擦,可除了衣料摩擦时的痛,心里还是麻的,空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反复地在心里咀嚼,提醒自己,你以后再也没有外公了,可眼睛还是一点酸涩劲儿都没,只有手指尖,又开始点微微的颤抖。

他咬自己的指甲。

弹琴的孩子,都有修剪指甲的习惯,佟怀青的手长得美,保养得也很好,指甲永远都是干净圆润,青春期有段时间很焦虑,他不自觉地开始撕嘴上的皮,咬指甲,以至于到了点病态的地步,被老师发现,挨骂后就在手腕上戴根皮筋,一旦开始焦躁,就弹自己一下。

佟怀青娇气是娇气,那得是在外人面前。

关着门,对自己挺狠的。

那些日子,手腕上总有鲜红的印子。

十个指甲挨着咬了遍,池野还是没有出来。

手指都要痛啦。

但奇怪,心里依然没什么感觉,橡皮擦使劲儿擦过似的,稍微有点皱巴巴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都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才听到很轻的一声,门被推开,赵守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十五分钟。”

池野跟在后面出来,也没什么表情,点了下头。

接着,就是赵守榕铆足了劲儿似的,很响地从外面甩上了门。

他离开了。

池野一步步地朝佟怀青走来,半跪在他面前,把佟怀青的双手举起,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

“乖乖,”他这样叫,“肚子饿了吗?”

说完,就自嘲般的摇头笑笑。

真的聊太久了,久到他担心佟怀青渴不渴,有没有饿肚子。

佟怀青笑起来:“不饿。”

虽然肚子不饿,但他感觉自己好像眼睛出了问题,明明池野就在自己面前,他却有点看不清,于是努力地往前凑了下,蹭了蹭彼此的鼻尖。

池野安静地等着这个亲昵的动作结束,才开口说话,声音很柔和。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好吗?”

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等过了头七,全部结束后,”他稍微顿了顿,“我回来接你,带你走。”

佟怀青瞪大了眼睛:“你要走吗?”

“我得回去一趟,”池野捧着他的手,“我保证,会提前过来接你,好吗?”

“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那只手眷恋地摸着池野的脸颊,佟怀青的心里空荡荡的,声音也发虚:“你怎么突然要走了呀。”

其实心里明白,池野的确得走。

他不可能给人留下,全程陪伴自己。

池野看着他的眼睛:“宝宝。”

低下头,再次亲吻了佟怀青的手,夹杂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我保证。”

佟怀青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感官,都出了点问题。

他浑浑噩噩地坐上车,车门关闭,换气系统打开,没有放音乐,可耳朵里还是轰鸣着。

车辆驶出地下车库,窗外的景色飞速往后掠过,佟怀青安静地坐在后座,前座是那个常年面无表情的司机,副驾是赵守榕,没有池野,他只是低下头,看手中的一个玻璃水杯。

两元精品店买的,上面印着某某保险的宣传语,出发前池野说他手凉,接了热水,让握着暖暖。

冬天还没来呢,就这样子冷了。

同样的杯子买了俩,天知道精品店怎么会卖这个,很普通的双层玻璃,土到掉渣,但是,是他俩的第一件情侣同款。

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廉价的,有趣的,牙签盒和蘑菇菌包,池野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就拿了这个玻璃杯。

之前佟怀青还认真考虑过,自己要不要也去扎个耳洞,和池野买个同样的饰品,毕竟他不太习惯在手上佩戴东西,戒指手链这些都不成,没想到,俩人的第一件情侣小玩意,是这个印着保险语的杯子。

写的是什么自来着。

哦,选择平安,安心健康每一天。

热乎乎地烘着他的掌心。

想了想,还是骂黄亮亮,这房子盖得也太远了,七拐八绕,怎么走这样久。

当车停在殡仪馆门口,他被人簇拥着走了进去,很远地就看见了外公的遗照,老头拍这张照片时,还没住院,精神矍铄,神采飞扬。

可现在上面缀了黑布,摆满了鲜花。

佟怀青叫了声外公,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事后已经记不太清楚。

所有的流程都是安排好的,大家似乎都演练过很多次,熟稔地为他换上黑衣,白色小花别在胸口,冲每一位来吊唁的人致意。

外公自己三个子女,还有很多兄弟姐妹,对待那些侄甥都视若己出,灵堂人头攒动,哭声凄凉,倒是真有种哀切的孝顺味道。

佟怀青突然有些头痛,好像有些事,没有太明白。

姨妈是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小舅还未到达,那,外公还有位子女,是谁呢。

是妈妈。

妈妈去哪儿了?

还未等佟怀青想清楚,就被赵守榕叫到一旁,关切地端详他的脸色:“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佟怀青摇了摇头。

“这种事的确比较累,繁琐,”赵守榕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舒服了,记得跟我说。”

还好,佟怀青没什么异样感。

哪怕晚上守夜,也很平静。

他和表亲们坐在一起,白天的喧嚣结束了,送走了无数波的亲朋好友,深夜寂静,有人聊天,有人打着长长的呵欠,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也算是喜丧了。”

“唉,是呀,二舅公遭了不少罪。”

“那今年过年,咱家对联是不是得换颜色了?”

佟怀青穿过走廊,独自一人走进外面的院子,风移影动,他突然想起安川县的那个晚上,由于奇特的风俗,他帮着在殡仪馆搬运遗体,那时的月亮和现在的一样,而敷衍的哭声,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小风这么一吹呀,干干净净的,天地去遨游。”

白天的时候赵守榕忙着招待宾客,离婚多年,虽说名义上和佟家没有太多瓜葛,但生意往来盘根错节,长辈也都默许他的在场。

似乎是不放心佟怀青,坚持要在他身边留个助理,佟怀青拒绝了,因此这会儿一个人在院子里,就格外地安静。

回去后,听见灵堂还在聊天。

没办法,不允许睡觉,那不就只剩下闲聊。

“我原本还想着,二舅公能再撑几年呢,毕竟照料得那么精细。”

“嗐,谁知道呢,都这个岁数了,也正常。”

“是呀,不过一块过了中秋节,挺圆满的。”

佟怀青坐着听了会,有人和他搭话,他没什么反应,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迟钝的状态,旁人见状,也不再继续献殷勤,转而百无聊赖地开始抽烟。

一扭头,佟怀青又出去了。

不过没有去院子里,去的是洗手间。

他的晕车迟到了,现在才开始难受呕吐。

肚子里没什么东西,水米未进,池野为他准备的热水用来暖手了,吐到最后,只剩下干呕,咽喉很痛,抬眸看向镜子,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不怎么好看。

幸好没让池野陪着。

这种状态,得持续好多天呢。

第二天更加忙碌,终于见到了急忙赶来的小舅一家,佟宇文是个圆脸的胖男人,也是最平和的一个孩子,没什么音乐上的天赋,留在了国外,和当地华裔结婚,开了家中餐馆,见到佟怀青的时候,甚至有些拘谨地搓着手,不大自然地打招呼。

“佟佟也回、回来了啊,”佟宇文笑笑,“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今日的阳光格外的好,暖和,照得人眯起眼睛,佟怀青没怎么接话,他这两天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佟宇文还以为他是接受不了外公的离世,小心翼翼地上前,觑着佟怀青的脸色:“对于爸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别难过了。”

佟怀青认真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冷血而心惊。

他好像,还真的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

就是疲惫。

这种倦怠感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天,佟家人要体面,各项工作都有条不紊地展开,他所需要的就是配合,只有最后下葬的时候,他看了眼外公墓碑上的照片,小老头笑得精神,似乎还在冲他眨眼睛。

回去路上,佟怀青突然觉得胳膊开始痒,撩起袖子看了看,已经有连绵一片的红印了,隐约浮现点凸起,发着烫。

起湿疹了。

前天晚上就有,他没太在意,这会严重起来。

大概是这几天太累的缘故,洗澡也匆忙,这会儿稍微卸掉点劲儿,就出现了问题。

赵守榕在旁边坐着,看了眼:“去医院?”

“我记得佟佟小时候也这样,”佟宇文说话有点结巴,“爸、爸那里不是一直备的有药膏吗,很管用。”

“早过期了吧。”

“应该没,爸清醒的时候交代过,隔段时间就更换,反正离得也近嘛。”

车辆不知不觉间换了方向,驶入另一侧道路。

到门口停下时,佟怀青一阵恍惚,还以为又看到了大片的紫色绣球花。

再定睛一看,没有,院子很久没人住了,虽说按时打扫,但毫无生机,哪儿还有花呢,只剩常青的松柏,静静地戍立。

去往二楼外公的书房,佟怀青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正如他小舅所言,放了一管软膏。

是个外国牌子,很好用,小时候起湿疹了,抹上去没多久就能好。

外公就托人隔三差五寄回来,一直备着。

新的,没拆封,赵守榕他们在院子里说话,佟怀青拿起来看了会,把盖子拧开,闻到很熟悉的药味。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脸。

湿的。

掉了眼泪。

心脏的钝痛姗姗来迟,痛到呼吸不畅。

连赵守榕都听见动静,冲进来推开门,佟怀青已经趴在凳子上,哭到浑身发抖,连连抽气,喉咙嘶哑着喊外公,喊妈妈,腿软到站不起来,只有手紧紧地抓住那管药膏。

佟怀青大病一场。

高烧,烧得厉害,无论什么办法都降不下去,呕吐,连粥也喝不进,靠着点滴维持代谢,手背上扎了留置针,脸颊烧成酡红,嘴唇干裂起皮,没有血色。

脑子昏沉。

很多事想不起来了。

想要小兔子陪自己睡觉,想要用池野留给他的杯子喝水,奇怪,池野怎么还不回来呢。

说好了,要来接自己的。

不对。

佟怀青终于睁眼,看着吊瓶里的液体,恍惚觉得,会不会是池野不知道,要来哪里找自己呀。

那我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佟怀青这样想着。

然后,我自己去找他。

他尝试着吃东西,缓慢地咀嚼,吐过就歇一会,喝完水再吃,那个廉价的玻璃杯一直放在床头柜,保温效果出乎意料,热水倒进去,到了晚上,摸起来还是温乎乎的。

赵守榕和佟宇文白天会过来看自己。

他俩似乎存在分歧,彼此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小舅是个性格非常平和的人,圆脸蛋上总是有淳朴的笑意,但当他看见赵守榕时,却会气哼哼地背过脸去。

有次,佟怀青听到他们在外面争吵,赵守榕声音很大地说了句:“我是他的监护人!”

然后,小舅就生气地回了什么,说话结巴,只能听清房子和珠宝这两个词。

佟怀青累,谁都不想理。

扭头睡觉。

直到半夜被惊醒。

他睡觉实在太轻了,走廊外面的脚步声都能吵到他,佟怀青不知道医院那边怎么安排的,反正这几天,除了楼下偶尔车辆经过时的鸣笛,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所以那束手电筒的光扫过来,佟怀青立马睁开了眼睛。

斜斜地照在天花板上,像一枚小月亮。

与此同时,窗户被从外面推开,佟怀青做梦似的看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推开窗户,黑衣黑裤,宽肩窄腰,攀着窗台的边沿,轻巧地一跃而下。

佟怀青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池野收起手电筒,按灭了天花板上的月亮。

“你怎么才来呀……”佟怀青委屈地扁着嘴,坐直身子,“我好想你呢……”

不对,他突然意识到个问题。

“这是几楼,你怎么是翻过来的?”

池野喘着气弯下腰,给了佟怀青一个带着微凉气息的吻,然后去厕所洗了手,才过来把人抱在怀里,很使劲,箍得佟怀青胳膊都有点痛。

“怎么不舒服了?”

佟怀青的脸贴着对方胸膛:“有点发烧,很快就好啦。”

池野身上满是深秋的凉意,一下下地拍着佟怀青的背,捏捏脸,又举起手看上面的留置针,心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瘦了。”

佟怀青弯起眼睛,还有心思开玩笑:“那你再摸摸,该有肉的地方可不瘦。”

池野被他逗笑,半是无奈地揉对方头发,稍微亲热那么一会,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宝宝,咱们明天就走。”

佟怀青:“啊,明天吗?”

他的心提了起来,惊讶,又有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手指抓住对方胸口的衣服:“好。”

池野摸了摸他额头,还有点烫,佟怀青趁他眉毛还没皱起来的时候,就赶紧说:“我激动的呢。”

“哥,我就是见你……太兴奋了,”他挠池野的下巴,“前两天就退烧了,不碍事。”

反正以前没啥事的时候,也会住几天院。

但面对池野,突然有些心虚,感觉以前习以为常的生病,在此刻显得那么可恶,怕池野生气。

——明明池野从没对他发过火。

先下手为强,拉着池野反客为主看了圈,果然,月色下也能看出来,几日功夫不见,人好像操劳了点,手背上也蹭破一大块皮。

佟怀青掀开被子跳下床,去拿碘伏给人擦,池野老实在沙发上坐着,定睛看着对方。

“好好的路不走,干嘛跳窗进来?”

池野只是笑笑,说想你了。

“那明天走的话,今晚你住这里吗?”

“不住。”

池野拉着佟怀青的手:“宝宝,我等会还得出去趟。”

佟怀青隐隐地有些不安,但也没敢说,就去抠对方的手掌心,没用太大力气,不疼,挠得池野心里痒酥酥的,直接把佟怀青的手包在自己手里,不让他再搞小动作。

“干嘛啊,”佟怀青小声嘀咕,“几天不见,都不让我摸了。”

池野笑了笑,眼睛在月光下,有很罕见的一点疲累。

但仍亮晶晶的。

“你好好睡觉,”他哄对方,“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佟怀青“嗯”了声。

又说:“那你抱抱我再走。”

刚开始搞对象的话,就是这点烦人,黏黏糊糊,哪怕互相对视都能瞅老半天,谁都舍不得走,其实池野今晚原本不打算来的,但是忍不住,还是想过来看看人。

可看了就要亲,亲了就要抱,一只小手扯着他的衣角,怎么都走不了。

池野狠狠心站起来,在佟怀青眼皮上吻了下。

谁知道这人在搞什么鬼,走的时候也非要跳窗台,看得佟怀青心惊肉跳的,池野活动了下手腕,说没事,翻上窗台就往外跳,不知有没有攀缘点东西,手松开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佟怀青都没敢仔细看,过了好一会抬头,就只能看见半开的窗,和被风吹起的帘子。

他走过去,趴在窗台上往下瞅,吓得心突突直跳。

五楼。

这家伙怎么下去的?

佟怀青稍微有一点恐高,这下回到床上躺着,就再也睡不着了。

但还是高兴。

就像提前得到了份惊喜,那么剩下的时间,就全是满心的期待。

第二天一早,赵守榕进来的时候,惊讶地“咦”了一声。

“是不是退烧了,”他过来端详佟怀青的脸,没伸手摸,“量体温了吗?”

佟怀青刚吃完早饭,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床上,不掀眼皮的。

赵守榕看了他一会,就直起身子,转向窗台那边。

佟怀青也跟着去看——

窗户上,似乎有很淡的半枚脚印。

昨晚没开灯,月色下看不出来,这会儿隐约有一点的轮廓,但不太清楚,非得凑近了才能发觉。

赵守榕已经朝那里走去了。

说不上来,佟怀青立刻想要制止对方,想要隐藏起昨晚池野来过的痕迹,着急之下,一胳膊挥倒桌子上面的东西,试图吸引赵守榕的注意力。

那个双层的玻璃杯摔到地上,应声而碎。

玻璃渣溅得哪儿都是。

佟怀青本能地伸手去捡,单人病房头顶装饰了水晶灯,耀眼的灯光照了一地璀璨。

赵守榕果然回过头,朝佟怀青这里跑过来,张着嘴,说的话,佟怀青却听不明白。

他手里还捏着玻璃碎片,浑然不觉。

而鲜血已经顺着修长的指尖流下,在地上淌出一小片圆。

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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