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和克制都妥帖地安放在这种冷静之下,落在程星辞眼里就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客套。
他看着谢凌,觉得这样的谢凌太陌生了。
程星辞的人生从13岁开始中断,对他来说,时间的流动已经停止了十年。
这十年谢凌经历了什么,程星辞无从得知。只是在接近祝文骁以后,能偶尔从祝文骁的电话里偷听到关于谢凌的只言片语。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勉强拼凑出了谢凌的人生轨迹。
谢凌跟祝文骁是大学同学,他们在网球社认识。谢凌和圈子里的其他公子哥不同,他既不热衷社交,也不喜欢混在Omega堆里乱搞。
听说他有一个白月光,但没人知道是谁。
他聪明、自律,成绩很好,毕业以后考入A国最好的理工学院。
祝文骁跟谢凌关系好,大概就是因为谢凌自律得近乎苛刻的生活方式。祝文骁自认为也是这种完全掌控自己人生的人,所以才把谢凌引为同类。
程星辞却担心谢凌真的跟祝文骁是“同类”,这点担心令他几乎坐立不安。
如果谢凌也加入“品香会”,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又上前一步,攥着谢凌衣摆的手心微微浸出些汗,心脏砰砰地砸在胸腔里。他仰脸望着谢凌的眼睛,下定决心开口,“你可不可以……”
谢凌也同时开口,温和地叫他:“小辞。”
这个久违的称呼使程星辞愣住,泪水迅速盈满眼眶。他都不敢眨眼,一眨眼泪水就要泛滥而出。
谢凌的样子看起来很为难,抿了抿嘴,抬起手想擦掉程星辞滑落的眼泪,抬到半空又放下来。手垂在身侧握成拳,掐了自己一把,终于叹气道:“小辞,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程星辞有些哽咽,竭力忍耐使他呼吸变得很重,好看的眉毛也皱起来,在眉间形成一个川字。
谢凌答不上来,或许是为十年前那大言不惭的诺言,只觉得程星辞的委屈他也有责任。静默片刻,问:“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程星辞哭得更凶。他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谢凌,但是他们分开太久,现在他还不清楚谢凌是否可信。
他不敢赌。
廊外的风卷着湿气往身体里灌,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四周的一切都模糊不清,程星辞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谢凌又恢复了冷静的脸,哆嗦着开口:“谢凌哥哥,我知道你喜欢我。”
他来不及判断这个哆嗦够不够可怜,能不能引起谢凌的同情。祝文骁的视频会马上要开完了,要是雨停了,他们就要走了。
下一次再见到谢凌不知还要等多久。
程星辞松开被他攥得有些发皱的衣摆,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吻上去。
预想中的触感落了个空,他感觉嘴唇被两只干燥温暖的手指按住,睁开眼,撞进谢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我不会碰我兄弟的老婆。”
谢凌这样说。
程星辞呼吸一滞,后退了一点呆呆地站着,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很可怜。他低下头说:“对不起。”
苍白瘦长的手指蜷缩着,有些不知所措。
谢凌心疼得揪起来,他曾经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人,过得这么委屈,躲在自家外廊的风雨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来跟他乞怜,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一般来说,AO的婚姻意味着二者之间已经进行了终身标记。
那种包裹着花香的清甜气味也就成了祝文骁专人所有,谢凌自虐地想,那甜味里还会染上祝文骁的味道。
他活到快三十岁,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他甚至忍不住想说,若是祝文骁对你不好,你就跟他离婚吧。
可是Omega的身体构造太过于反人类,终身标记之后,Omega不能轻易离开他的Alpha。
所以AO组合的家庭很少离婚,要离婚就必须要洗掉标记。但是洗标记对Omega的身体伤害非常大,他舍不得程星辞受那样的罪。
他不知道程星辞和祝文骁的过往,只是单纯地以为二人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所以程星辞在见到自己之后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是如果一开始不相爱,哪个Omega会甘愿被终身标记乃至结婚呢?
他的视线在程星辞蜷起来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会,又看着程星辞发红的眼睛,感觉到胃里涌起的酸痛直冲眼眶。抑制住把人拥进怀里的冲动,只是轻声问:“你跟文骁……是出了什么事吗?他有没有对不起你?”
程星辞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话说到一半又急急地住口。
管家打着伞从庭院里走出来,拐过那几棵被雨冲刷得翠绿的芭蕉树,从深蓝色的伞沿下面露出那张不带一丝温度的扑克脸。
管家是祝文骁的心腹,祝文骁不在家时他负责监管祝家老宅的一切,程星辞一向怕他。
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程星辞担心管家看到引起怀疑,只好把没有说完的话又咽回去,最后看了谢凌一眼,转身顺着外廊走了。
这一眼使谢凌心痛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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