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辞睡前还记着第二天一定要跟谢凌继续说这件事,结果因为头天晚上折腾得太累,早上不小心睡过了头,等到他起床的时候,谢凌已经去公司了。
赖床赖到快中午,他洗漱完毕晃到餐厅,准备给自己做点吃的,刚好碰到梁朔一身烟味儿地回来。
“嫂子,”程星辞愣了愣,“你这又是一个通宵没睡啊?”
梁朔看到他,疲惫地笑了笑,又走过去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拖着嗓音说:“真羡慕你,过着猪一般的幸福生活。”
程星辞:“……”一时竟搞不清楚嫂子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你要吃点东西吗?”程星辞说,“我准备去做早……呃,午饭。”
“现在不吃,”梁朔看起来就像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我要去睡一会儿,如果我等一下起床肚子饿了,你愿意投喂点食物给我,我会很感激你的。”
程星辞立刻道:“没问题!”
他最近闲得无聊,在视频网站上乱逛的时候,无意间打开了美食区的新天地。大概是热爱下厨的基因被触动,他博览全区做菜视频后,向全家人宣布,不用请钟点工来做饭了,家里的一日三餐他全包了。
似乎程星辞还真的有些做饭的天赋,从烤面包到水煮鱼都能弄得像模像样。虽然做出来的东西跟之前的钟点工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但是对不太挑食的成年人来说,凑合着吃还是可以的。
当然,凑合着吃是谢汛对他的评价。
谢凌自然是觉得他家宝贝简直是天才,做什么都超级好吃,随随便便可以开米其林餐厅那种程度。
后来程星辞又学会了用手机下单生鲜,不用出门就能买到新鲜食材。生鲜配送到小区大门口,再由楼层管家送到家,又安全又方便。
网站美食区出了什么爆款菜色,隔天他就能整出一个差不多的来。
找到喜欢做的事,一个人在家就没有那么闷了,唯一不开心的地方就在于他经常做了很多菜没人回来吃。
梁朔这段时间接了新的刑事案件,整天忙得人都见不着。
谢凌和谢汛也每天加班加得很晚,午餐和晚餐都在公司里解决,只有谢凌下班回家偶尔会吃一点他做的点心当宵夜。
程星辞好不容易接到主动派单的任务,开开心心地跑进厨房,打开冰箱选食材。
过了二十分钟,梁朔头发湿漉漉地走出卧室,一边穿衣服一边跟程星辞说:“小辞,别弄我的饭了,我走了。”
“又要走?”程星辞手上抓着菜刀跑出来,“我才把食材备好,吃了再走不行吗?很快的。”
“不了,蹲了几天的嫌疑人终于露面了,我得马上过去,”梁朔拉上外套拉链,指了指他手里的刀:“你小心一点,割到手你凌哥能心疼死。”
程星辞看着他眼下的乌黑,不知他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小声反驳:“大哥看到你整天累成这样才要心疼死。”
梁朔无所谓地说:“他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他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也会心疼啊。”程星辞在心里说,我现在就很心疼。
“这个案子结束了我也要休个假了,”梁朔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边往外走边跟程星辞说:“我走了啊,下次再做好吃的投喂我。”
程星辞只好跟他说再见,然后没过多久就听到关门声响起,几百平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天下午他做了一道工序特别复杂的菜,全部弄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他自觉很满意,拍了个照片发给谢凌:“「图片」你的小可爱已解锁新菜式,早点回家就能品尝到美味新品,还有你美味的小可爱本人。”
后面跟了一张他穿着围裙的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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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七点种,谢凌驱车来到市中心一家很有格调的中餐厅。
可供八人用餐的包间环境清净优雅,谢凌和周越珩两人各坐在圆桌两端。
服务生端上冷盘,又有人来给他们倒酒。
周越珩点了一瓶53度的白酒。
酒味信息素的人大多数都酒量不好,而谢凌也是其中之一。熟悉谢凌的人都知道,他从不在外面喝高度酒。
周越珩既然事先做过功课,那他一定从巩伊凡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这是在故意给谢凌下马威。
服务生走到谢凌身边,要给谢凌斟酒。谢凌将杯子递出去:“帮我把杯子撤了,我不喝。”
“今天难得把小谢总请出来,怎么能不喝酒?”周越珩站起身,伸手跟服务生说:“把酒给我,我来倒。”
谢凌一点面子都不给,顺手将酒杯倒扣在桌上:“真不喝,我开了车。”
周越珩笑着说:“我让我的司机帮你开回去。”
“今天真不凑巧,”谢凌也客套地笑:“我的车坏了,我开的我Omega的车,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周越珩僵硬的笑容在他不太自然的脸上显得更僵了些,喉头滚动几下,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转身把酒瓶还给服务生,说:“那就把酒撤了。”
服务生撤了杯子和酒下去,周越珩坐回座位上,点了一壶普洱,对谢凌说:“那咱们就喝茶。”
很快上了热菜,两人边吃边聊。他们从经济形势聊到行业动态,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周越珩终于把话题落在了这顿饭的主题上。
他说自己听说了云塔集团被约谈的事,略显僵硬的脸上露出些愁容,“数字隐私法案是我们总统连任以来最重要的政绩,云塔这次犯下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会被总统当成典型来抓。如果按照法案规定的处罚判,你和你哥这么多年打拼都白干了。我觉得太可惜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陷入这样的困境。”
他在我的朋友几个字上咬了重音,似乎真的为云塔的困难痛心疾首。
谢凌叹了口气,有些头痛似的撑着下巴,“周先生有什么办法么?”
他以为周越珩要顺理成章说资金的事情,没想到周越珩却主动说出自己认识锐丰集团高层,“幸好你们这个事情只涉及公司对公司的层面,问题要好解决一些。”
“哦?”谢凌配合地问:“那我们应该怎么解决呢?”
“最好是能够去跟锐丰的高层直接沟通,”周越珩慢条斯理地说:“你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跟他们做笔交易。撤回投诉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对不对?”
谢凌微微扬起眉:“是吗?锐丰可是K国商界首屈一指的大财团,像我们云塔这种小公司,能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
袖珍录音笔正在悄无声息地工作,谢凌想引诱周越珩说出真实目的。
可是周越珩非常狡猾,始终没有跟谢凌亮出底牌,两人打了半天太极,周越珩最后道:“我可以引荐你跟周麟直接对话,你亲自去一趟……”
这时,谢凌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打断了周越珩的话。
谢凌划开屏幕,看到程星辞发来的消息。
最后一张照片上的Omega穿了一件带花边的白色女仆围裙,对着镜头傻笑。程星辞的自拍技巧简直为负,谢凌很少见到有对自拍这样不讲究的Omega。
但就是这种死亡光线加镜头怼脸,照片上的人还是漂亮得令人心惊。
当然,最重要的是女仆围裙。
谢凌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只想速战速决,好快点回家去陪他美味的小可爱。
谢凌放下手机,将视线移到周越珩脸上,点头道:“周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我这里是有个东西,周麟会很感兴趣。”
周越珩微笑。
然后谢凌从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圆形餐桌上,转到周越珩面前,“我们最近在整理客户信息,发现一家很有趣的公司。”
文件封面上写着“锐丰商贸”几个字。
周越珩不明所以,把文件拿在手上翻,翻了两页后脸色就变了。他缝合过的脸大概对情绪反应还不熟练,那道缝合线将他的脸色一分为二,一半红着,一半黑着。
谢凌笑道:“看来周先生也觉得很有趣,对吧?”
“这是什么意思?”周越珩抬头看向谢凌。
谢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说:“锐丰系十几家子公司,五年前曾统一找我们做过安全系统,而这家锐丰商贸就是其中之一。这五年中,只有锐丰商贸的系统从来没有派人去维护过,经历了那么多次操作系统升级,竟然还能运行流畅良好。我觉得有点奇怪,便让人去公司所在地查了一下,竟然发现它是一家空壳公司。”
周越珩皱眉继续翻阅手上的文件,谢凌接着说:“当初他们为了监控子公司的财务情况,确实让我们在安全系统中留了后门,方便他们使用。而我借用了他们的通道,查到锐丰商贸的账目,也就是你手上的这一份。”
那份资料详细记录了这家空壳公司与其他子公司的交易明细,那些交易也自然都是虚构的。
谢凌拿这份账目去问过云塔集团的财务总监,财务总监告诉他,这些虚构交易的目的是转移资产和偷逃税款。
五年间,锐丰财团通过这家商贸公司转移资产和偷逃税款近百亿。一旦这个丑闻曝光,锐丰很快就会被其他三家财团啃噬撕咬,倾覆锐丰在K国财界和政界的地位。
周越珩暗暗心惊。
他惊讶的不是周麟如此轻敌,竟然将这么重要的把柄落到谢凌手上。他惊讶的是谢凌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这家隐藏在众多子公司之中、毫不起眼的小小商贸公司。
仅仅依靠对方从来没有维护过系统,就能敏锐地判断出这家公司有问题,不得不说,他这位老朋友的洞察力确实令人胆寒。
谢凌站起身,“家里有点急事,我就先走了。周先生可以慢慢看,看完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周越珩也站起来,举了举手里的文件:“这个确实有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谢凌走到门口,握上门把手,回头对周越珩说:“再有一个礼拜,总统派下来的检查组就该到了,如果检查组官员查到这个,我们云塔作为守纪讲法的正当公司,自然会如实上报。”
周越珩笑了一下,“鱼死网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一点都不像你。”
他这话说的奇怪,谢凌心想,你以前又不认识我,何来像不像的。
“周先生没有看新闻吗?”谢凌耐心道:“关于数字隐私法案,最新出了一个司法解释。凡是用于协助政府机构完成监管和侦查职能的用户信息获取是合法的,只要相关机构认可,这种行为就可以得到豁免。我们是有后门,我也用了后门获取锐丰商贸的信息。周先生,K国是法治国家,再了不起的财团也不能凌驾于司法之上,你觉得政府会认可我们协助了侦查吗?”
谢凌说完这句话就推门出去,将周越珩留在包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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