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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开学第一天

两颗 绿山 2586 2024-01-29 15:39:41

天亮,雾浓,映得窗户惨白。

薄被底下,裘榆是个睡着的暖炉,袁木的手臂被他夹在腰间煨了一夜,烫得要起火。

他的睡眠一向浅,眼皮沾点亮光就转醒,迷迷糊糊动了动,把自己的手救回来。

裘榆无意识地追他,被袁木挡住摁大腿上了。

没有眼神加持,裘榆的气质柔和许多,但主格调依旧围绕冷。

唇薄,鼻梁窄挺,双眼皮折线不深,睫毛虽长但不密,而且色浅。

这张脸时常没表情,即使笑也不热切。

希望他一辈子不必讨巧卖乖,不然这副冷心冷情的面相谁会买账?

不过也许露狠就有资本。

前天晚上袁茶来找袁木,讲裘榆帮他呵退耍流氓的薛志勇的事情。

听完,袁木先想薛志勇找死,二想帮就帮了袁茶来跟他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三想他还没见过裘榆凶起来是什么样。

想得入了神,就彻底清醒。

袁木眨了眨眼,唰唰的,才发现唯一的枕头被闲置在脑后,两颗头都挤在裘榆的那件外套上。

他侧身往后挪,被子前拉,全堆去裘榆身上,可以得些清凉。

裘榆微睁了眼,掐腿掰腰把袁木抓回来:“跑什么,我冷。”

“被子不都给你了。”

说是这么说,袁木却不再动。

“两个人一起盖。”

裘榆像八爪鱼一样把人圈在怀里,五脏六腑舒坦得要死,开始胡思乱想,地球上没有人会不需要抱枕。

埋头闻了闻袁木的脖子,确定他俩染成了一个味道,开始胡说八道:“一会儿走之前记得去卫生间把我家的洗衣粉带上。”

这时袁木越过裘榆的肩头看清对面,原来书桌前那面墙上贴的不是海报,而是黑色卡纸。

他仰着脖子,等了一会儿,说:“裘榆,你心跳好重。”

“健康。”

“我真的很热。”

裘榆松了一点。

“能不能别顶着我了。”

袁木平静地问。

裘榆闷笑,往被窝里看:“你闲着了?”

袁木闭了闭眼:“我就是想起个床。”

裘榆嘴里应着“嗯”,箍着袁木的腰翻身,让他离了床,趴来自己身上,手划着腰线向下摸索。

袁木一个激灵,挣了挣:“别弄我。”

七点要回家,八点要补课。

裘榆听话地停下,看着袁木:“那你弄弄我。”

说出口,他脖子耳根先红一截。

“我——”

黑白无常索命式地拍门,裘禧在外面叫:“哥哥哥哥哥,起床了,你今天要不要上课?”

跟受惊的鸟似的,扑腾着翅膀,袁木一骨碌滚下来缩回被子里。

裘榆垂眼看隆起的那一角,心想,你看,这不是能逃开吗。

“没进来呢,躲什么。”

裘榆小声说。

胸腹被攘了一把。

他咳两声,回道:“才六点,你起这么早干嘛?”

“你快点儿啊,我和小茶烙饼吃!”

裘禧撂完话就走了,裘榆也不作提醒,好整以暇拄着脑袋陪袁木等。

难为他隔一层被子还得自个儿审时度势,磨蹭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红着脸汲氧。

袁木屈起膝盖起身,边脱裤子边下床,拉开柜门把裘榆的睡裤还进去,头也不回地嘀咕:“我昨天把衣服裤子脱哪儿了?”

裘榆也跪床沿帮他找:“总不能在衣柜里。”

看他背影问,“那么怕被发现,你一会儿怎么出去?”

“趁她们烙饼时候出呗。”

哗的一下门被推开,袁木扑进衣柜的衣服堆。

裘榆伸臂一拍,衣柜那长长的门扇悠悠合上,他转脸问裘禧:“你懂不懂敲门?”

裘禧看她哥不像生气,倒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她不知道他大早上有什么可乐,但也跟着傻笑,咧嘴道:“我来问你拿钱买白糖。”

“鞋柜上的盒子里有零钱。”

“哦哦。”

裘榆随裘禧走出房间,靠在门边看她把袁茶从厨房里拉出来,让她陪她一起下楼。

两个女孩弯腰在鞋柜上的铁盒子里拣钱,嘴里商量着拿多少才够。

他返回卧室,打开柜门。

袁木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面,为了屁股不往下滑,还往身后掏一个坑,多出的几件衣服塞怀里。

书桌的那个空间已经藏不下他了。

裘榆的脑子冒出这样的想法。

可以出来了吗。

袁木口型问他。

“小茶,我们买净含量500克的那种吧,不然不够。”

裘禧在外面建议。

裘榆摇头。

袁木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展开,遮白生生裸着的两条腿。

光影晃动,是裘榆向前走了两步。

他屈腿蹲下,单膝跪地朝袁木探身,右手撑在衣柜内壁,左手去握他后颈。

看袁木被他锁在那个狭小的三维直角里,却还无惶无惑地抬眼迎望他。

他气息微颤,往他唇上轻柔地印下一吻。

然后在分开时另一条腿也跪下了,另一只手去细细摩挲他的下巴。

裘榆笑,轻声说:“你的鞋应该会被袁茶看到,穿好裤子出来吃饼。”

说完裘榆便并手并脚退了出去,先行卫生间洗漱。

留袁木一个人失神,他怎么可以这样笑。

难说,讨巧卖乖的本事他未必没有。

也为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失神。

衣着整齐,不惹情欲,昏暗矮窄的衣柜里弥散幻想,就好像,就好像快乐没有缺失过,幸福也饱足,他们彼此相爱着。

许益清到家时,他们一行人正要换鞋出门。

“妈……”在这时凑巧遇见妈妈,裘禧先前的愉悦无名有些委顿。

许益清钥匙插在门上未动,愣愣地看眼前四人,她一夜未休息好,眼下青黑,尽是疲态,勉强笑着:“袁儿和小茶怎么来了?”

“阿姨……”袁茶这样叫,不知怎么说,袁木没有开口。

裘禧说:“昨天晚上——我们都很害怕。”

“哦——”许益清这样应,排出胸口淤积的浊气,钥匙一节一节拔出,把反溢上来的悔和歉一截一截吞下,“昨天太混乱了,没顾上你们。”

她搭上袁木的肩,问,“幺儿你们吃饭没?”

“许嬢,我们吃了。”

袁木不得不答。

裘禧颇自豪:“我们烙了饼,还剩几个,妈妈你待会儿可以蘸糖也可以蘸辣椒。”

“好好,那你们这么早要去哪儿啊?”

“我们去袁木哥家补课啊。”

许益清的目光飘向裘榆,他低头不接,于是交谈中断,要他担责。

在这场空白里,裘榆生出厌己的情绪,在张嘴时到达顶峰。

“下楼买可乐。”

裘榆如此说。

其余四人只有袁木没看他,他眼睛的方向是楼梯尽头的凹槽。

里面的可乐瓶被摔得奇形怪状,鼓出的蓝标上全是煤灰。

告别许益清,他们结伴走下三楼。

裘榆想在最末尾,但袁木一直留他身侧慢他一步。

女孩们早携手挨肩去往对面,剩他们两个人要在楼道口分道扬镳。

裘榆没说话,默然地站定,让他先走。

“怎么了,不开心。”

袁木一同停下,碰他的手。

他不肯看袁木,或者是不敢?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情绪作祟。

总之连口也无法开。

“试试可口吧。

我走啦。”

接连几天许益清都守在家里,为两个孩子做齐三餐。

楼下的麻将馆没什么人光顾了,街面上凶悍的阿姨们似乎也温柔很多,饭点的呼唤声大多从“逼崽子”变成了“幺儿”。

要究底,只可能是严莉的名字短暂地成为这条街上父母的诫。

三天很快过去。

未补课的日子,裘榆没有见过袁木,然后在他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于阳台捕到他。

裘榆见他单肩挂着书包晃入对面的楼道,转头对客厅说:“袁木回来了。”

许益清坐在沙发上,要站起来,最终没有。

“哦、哦——”

又来,又是这样。

许益清自从医院回来后,在他面前总欲言又止。

“裘榆,你和我们一起去嘛。”

许益清要封红包给袁木,作补课的辛苦费。

成年人间的交往,肯定要拉扯一番,方琼请他们今天去家里吃晚饭。

“我就算了。”

裘榆还站在阳台上,袁木的房间迟迟不现人。

“裘榆。”

许益清再次以那种郑而重之,却余音不稳的语气叫他名字。

“怎么了。”

裘榆祈求她别再说一个人在家无聊就看电视这类的鬼话。

“我前段时间逛街,给你买了一件卫衣。

好久没给你买衣服,不知道码合不合适,我刚才放你房间了,你一会儿试试好不好?”

哦,是这个事。

裘榆说:“好。”

好像又添了新的事,许益清继续说:“我希望你和禧妹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我不苛求——我就希望你们开心一点。”

袁木终于推门进到房间,他抻了抻左臂,在床边躺下了。

她还是不提从前。

不知道严莉能在妈妈们的心中活多久。

花插水里维持不过一周,窗台的金桂好像要萎了。

其实今天晚上很想去他家吃饭,与他挨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等菜,开饭前做先锋占他旁边的位,咬耳朵告诉他可口确实比百事好喝。

“妈,我有点想去一中读高三。”

裘榆的指腹磨出些许汗,在夏末初秋的风里很快干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些评论讲得真的好好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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