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大学选的摄影与导演技能专业,他发誓,根本没和本专业的人去酒店约过炮,遑论谈恋爱这种有违他原则的事情。短短六天也不可能。
身边人提起傅文,对他的印象全是优秀善谈,傅文不会毁坏周围人的认知,从不与同专业的同学约。
喉咙被拇指按压得火辣辣的疼,傅文呼吸困难,狼狈地脸红脖子粗。韩迁山拽着他往医院里进时,傅文仍觉脖间横着一只铁钳般的手,不住地低声咳嗽。
不论白天黑夜,医院永远都是密集之地。病人家属、医生护士,看见医院门口进来两道一前一后的奇异组合,分神地瞄了两眼。韩迁山左手拇指有包扎过的痕迹,此时纱布掉落,伤口崩裂血滴不止,傅文心悸地摸颈,左手和韩迁山右手拷在一起,垂首安分地跟着。
鲜血滴在地板上,有护士忙跑过来,询问:“谁受伤了?”
韩迁山抬手:“我。不怎么严重,你们可以先忙。”
红血那么显眼,护士当然要带他及时处理。会诊室有相关医生,韩迁山进去缝合时,傅文怕打扰医生,低声说:“我在门口等你。”
韩迁山驻足,侧首凝视着傅文没说话,傅文便知道自己说错了,急忙找补:“我只是,怕打扰你……我陪你进去。”
医生先用药物给韩迁山的伤口清洗消毒,拿出麻药。韩迁山说:“不用打麻药。”
“不嫌疼?”医生问。
韩迁山:“嗯。”
伤口很深,血不好止,冬天伤口又愈合得慢,缝合起来长得快。指腹被刀刃切开,略长,医生打算缝三针,要来回扎六下。
医用针扎透皮肉,没用麻药的韩迁山狠狠握住傅文的手,他多疼,就让傅文多疼。
彷佛听见自己手骨被捏碎的错觉,不顾医生在场,傅文边往外抽手边红着眼眶骂道:“尼玛的,你自己装B不打麻药却在这儿捏我,姓韩的你松开——疼疼疼疼疼疼疼!”
手铐在科室荡起回音,清脆如铃,医生抬眼看见他们二人连体婴似的,左右手的手腕铐在一起,脑洞大开:“这是出警抓犯人然后被犯人割伤了?”
傅文手指疼,颤声:“我哪儿像犯人?”
韩迁山微哂,说道:“不算犯人,是家属疯了,我需要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我……”傅文被怒火烧红眼睛,又不敢发作,倔强地对医生说道,“是他疯了。”
韩迁山轻笑:“也行。”自认不讳道,“是我疯了,我需要他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医生听不懂,不解,尊重。
伤好前期喝点消炎药,其余的都不需要,别碰水,几天能愈合,慢慢让伤口长就行。韩迁山手机付了250块钱的缝针钱,拽着傅文出来。
十点夜风起来了,傅文被刮得脸凉,打哆嗦。韩迁山身子左侧,挡去了一部分风:“药钱都在骂你二百五。”
傅文:“……?”
傅文恼羞成怒:“你他妈才二百五!”
韩迁山:“这么生气?”好笑地问,“还瞪我,想打架?”
“……”傅文别开视线,整个人已经憋屈得想自鲨。
连续找了傅文三天,没怎么休息过,大石落地,韩迁山卸下紧绷全身松弛。他屈腿坐在阶梯上,身后医院的光射过来,将他的背影斜投向地面。傅文左手被拽直了,甚至不得不弯腰,手铐内侧才会不磨手腕皮肤。
韩迁山晃右手:“坐下。”
傅文不想坐这儿和韩迁山待着,没动。
韩迁山说:“你是想在这里坐着用嘴巴跟我聊,还是想回家用后学跟我聊。选一个。”
“……”傅文找藉口,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出息,“我冷。”
韩迁山说:“冻死你。”
傅文想怒踹韩迁山一脚。韩迁山右手使劲儿,傅文身形顺势趔趄,没再较劲站着,坐下了。
二人并肩坐,韩迁山手按傅文膝头,从背后看哥俩儿好,其实三分钟过去谁也没开口说话。
最后韩迁山打破沉默:“小傅导。”
傅文想装聋不理,但怕“挨打”,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哼唧如虫鸣。
韩迁山没听清:“傅文。”
傅文服了,抓头发:“听见了,怎么了!”
沉默少顷,韩迁山说:“我原谅你当年只跟我谈六天恋爱就甩了我的事,以后你安分点,可不可以。”
傅文大声咕哝:“你别当我傻B,少骗我,我根本没和导演系的任何同行有过身体来往,感情更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人谈恋爱,只会有情人。”
“嗯,”韩迁山懂,“看来你情人确实很多。跟我坦白一下情史。”
“……”傅文惊慌,“我,我瞎说的。”
韩迁山:“所以你谈过恋爱吗?”
傅文改口:“谈过。”
韩迁山:“和谁?”
傅文:“你。”
韩迁山:“什么时候?”
傅文闭嘴:“……”
韩迁山目光如炬:“没想起来?”
“……”傅文抬头看夜空,顾左右而言他,“有星星,明天肯定晴天。”
韩迁山冷笑。
冬天已经够冷了,身边再坐个情绪起伏不定的冷脸男人,傅文背后冒寒气:“不是……我真的没跟导演系的任何人玩过,不记得跟你有过……”
甚至当时导演系里根本没有叫韩迁山的学生,傅文绞尽脑汁地想遍了所有人的名字。
“我大学选的不是导演。”
韩迁山盯着傅文侧脸,像是要把他刻进眼底深处。
傅文惊:“你学什么的?”
韩迁山道:“法律。”
“……”
“你他妈……”傅文震撼地无以复加,“韩迁山,你他妈,你一个学法律的,现在竟然知法犯法威胁我、强迫我,你学的知识都被你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韩迁山说:“你不服?杀了我啊。”
“……”每听到这种言论,傅文便面容无血,虚弱地冲韩迁山微笑,“你开心就好。”
法学院的……傅文重新想。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操,好像还真有一个。傅文选情人的眼光向来好,长得不仅好看,还非常有记忆点。韩迁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时他没这么漠冷,面容俊美阴柔,傅文想这样的人在绅夏哭起来肯定带感,主动出击。
开场那么顺利,傅文没想过中途会有坎坷,亲嘴儿时他发现自己好像没韩迁山力气大,自尊受到敲打,待他两次被压在绅夏还差点没翻身起来后,傅文备受冲击,那时他便想这事儿好像不太对劲。礼尚往来地互摸过,傅文什么也没敢做,提起裤子下床就跑。接着韩迁山说和他谈恋爱觉得很幸福,希望傅文可以一直喜欢他,傅文警铃大作,发觉此事不仅不简单,他俩的脑回路还岔了。
他只是找韩迁山做情人,韩迁山却拿他当恋人。床尚事床上毕,不要带到床下继续理,傅文最怕感情变质,两个人“谈”恋爱第六天,傅文就说:“我们分手吧。”
溜之大吉,把人忘了。
十年后想起自己曾经做过孽的傅文:“……”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说清。
“不是……”傅文说道,“哥当时那个情况是……”
“你叫谁哥呢?”韩迁山冷冰冰地问。
傅文一噎,忍着小年轻喊甜腻称呼时的恶寒认命道:“迁山哥哥,我跟你说,当时那个情况是咱们俩的认知不同,你以为自己是在和我恋爱,可我只是……”
“拿我当情人。”韩迁山无感情机质道,“给你送过那么久情书,我知道你把我当什么。”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傅文不必再解释,以为说开就能一笑泯恩仇,“所以,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我这人性格就这样,确实欠打,我知道。可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吧,我只是爱玩而已,又不犯法,你非要弄得这么吓人。那现在你看,你报复也报复过了吧,我们……”
韩迁山打断傅文说道:“你以为我只是在报复你?”
被掌控的恐惧笼罩而来,傅文艰涩道:“……不是吗?”
韩迁山目光灼灼:“我说过了,我给你送过三年的情书。”
这是“喜欢”与“追求”的意思。没有正常人的喜欢和追求是这样的,那么窒息。
傅文涩声:“你不会同意和我分手……不会放过我,是吗。”
韩迁山轻笑,柔声道:“你说是就是。”
回到家,手铐解除,洗漱过后,韩迁山坐在沙发上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傅文:“这次逃跑的账,咱们要不要算一下。”
傅文绷着嗓音说道:“……不算了吧。”
韩迁山点头:“那我就自己跟你算。”手按沙发要起身,傅文浑身一紧,连忙制止道,“算算……我知道这账得算!我自己来自己来,哥——哥哥你别动。”
韩迁山安然地坐回去。傅文一步一挪地蹭到韩迁山身边,少顷蹲夏膝盖点地,贵在韩迁山岔开的腿坚,手指蜷曲暗在沙发两侧,低头用嘴叭咬祝韩迁山的内酷边缘,褪夏少许步料,噙祝韩迁山的姓汽吮西。韩迁山甄的狠大,没觉醒期间都痴得困难,傅文噎得慌,腮帮子像屯满粮食的仓鼠那么鼓涨。韩迁山抓祝傅文额前头发,迫使他仰头,同时跨夏微挺,博启的冬西鼎盗傅文喉咙,傅文呜咽医声,呛得眼泪都初莱了,抓住韩迁山手腕,眼睛通宏地祈球,有涎水丛傅文纯角溢初。
韩迁山说道:“傅文,我是喜欢你,你现在清楚了没有?”
傅文点头。
韩迁山:“以后还会不会再跟我聊分不分手的问题?”
傅文摇头。
韩迁山道:“能不能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待在我身边?”
“……”喉咙难受得要命,觉得要被筒亖,傅文想休息,韩迁山以为他在思考藉口,五指挪到傅文脖颈警告。
呼吸渐渐稀薄,傅文激烈地呜咽,连忙点头表示忠心。
韩迁山松开傅文的脖子,很轻地揉了揉:“你心里还会想着你之前的那些情人吗?”
傅文摇头。
潜细准备就绪,傅文咽口水恢复呼吸。少顷拿初透名的液軆瓶,挤褥掌欣,绅出两根首指背到身后触碰自己的后学,叹禁祛阔章。傅文西盖贵在韩迁山的邀身两测,一首按祝他肩膀,一首扶韩迁山的姓汽,怼准晓学缓缓下作。傅文蹙眉没忍祝嘶气,载努力中全吞甘静了。挺直的脊背微弯,额头放在韩迁山肩头,傅文说道:“迁山哥哥,别生我的气,是我错了,你千万别栋……我自己莱。”
韩迁山知道傅文是怕他因为生气而发难,见人这么主动,脾气罕见地温顺迎合。傅文汏腿绷直,开始缓慢地朝尚发力,再缓慢地下坠。
韩迁山低喊:“小傅导。”
傅文咬牙:“你说。”
韩迁山捉住傅文下巴,让他抬头,手指摩至傅文眼角沁出的不甘的眼泪,说道:“你招惹了我,生前要和我纠缠下去,死后也要给我殉葬。”
傅文差点吓瘫,幸好韩迁山一直卧着他的姓汽律咚,没让他真成废物。
“你怎么确定谁先死?”傅文忍着寒意问。
韩迁山浅笑,温和道:“你要是先死,我就自鲨,我要是先死,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先了鲨你。”
傅文:“……变太。疯子。”
韩迁山一口咬住傅文颈侧的皮肤,说:“都是你逼疯的,始乱终弃的浪货。”
傅文怒:“尼玛的你不浪你喜欢我?我浪吃你家大米了!”
韩迁山:“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吃。”
“……”傅文同样发疯,掰着韩迁山的脖子就咬,尝到了血腥味,韩迁山舒服得在笑,傅文操了一声,不咬了。
一个月后过年,韩迁山强行把傅文带回了家见父母,傅文无所适从,僵硬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团圆饭桌上,韩迁山向他父母提了会和傅文结婚,傅文震惊,这件事他根本没听说过,忙说没有,又嘴巴一抽委婉地提了嘴以后等韩迁山腻了,他们可能还会分开。
这顿饭吃得气氛凝滞,韩迁山沉默地撂下筷子,拽起傅文胳膊便往楼上去。踉跄间,傅文知道又是自己嘴欠,听到卧室门的反锁声,又看到方才出卧室如今返回的韩迁山拿着皮鞭,傅文跳着往茶几边绕,躲避靠近的韩迁山,慌不择路道:“我他妈又说错话了,我他妈又嘴抽,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哥哥哥哥哥哥迁山哥哥,结结结结结结,结婚还他妈不行吗?!明天就去结!我他妈这辈子都是你的人,就给你一个人淦!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民政局!让他们盖章出结婚证!”
这番话有用,韩迁山怒火消得很快,但傅文仍在床上躺了三天零八个小时,差点不知该如何用腿走路,生无可恋地流眼泪。
娱乐圈的情人堆里,每天都有傅文这个财大气粗给钱给好资源的金主传说,很多新人都想走捷径攀枝,但最近似乎有半年的时间,傅文突然消失,彷佛金盆洗手退出“浪荡”江湖,谁都联系不上。
没人想到他一朝翻车,永远都无法再拥有新情人,还要给人当唯一的老婆。
韩迁山让傅文明白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如今明白毫无用处,他这辈子都逃不掉。
“傅文——”
卧室传来喊声,傅文吓得一激灵,崩溃:“我他妈刚进浴室五分钟你就喊我!我是能原地升仙还是能从18楼跳下去逃跑!”
韩迁山坐在床头看书,翻新一页,没抬头:“快点出来,再不洗完我直接进去了。”
“——烦死了,有病!”傅文猛地拍停花洒的热水,骂骂咧咧地拿起浴巾擦身上的水珠,脾气暴躁地跨出浴室,把擦头发的潮湿毛巾拧成一股往韩迁山身上砸,“我们当时说好的!结婚我答应了,你也应该给我相应的自由,不能我洗澡五分钟你就像得了应激障碍一样老喊我吧!”
韩迁山接住毛巾,同书一起放床头柜,伸手,傅文满脸带着杀人的表情走过去,任韩迁山把他捞进怀里,压着接吻。
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又上了韩迁山的当。好不容易把年少时喜欢的人搞到手,韩迁山怎么可能愿意听傅文的给他自由。
吻越来越深,早已习惯的傅文闭上眼睛,搂住韩迁山的脖子回应,心道算了,及时行乐,反正都能爽,凑合过吧。
三十岁这年,他也有了视他如命的伴侣。这个男人不顾过往地爱他,不嫌他脏。
韩迁山很凶,很厉害,根本没人能奈他何,就算傅家再有很多私生子找过来,傅文也不会再每日提心吊胆地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他知道,韩迁山肯定会保护他。原来只要有了安全感,就可以稳定地生活。
傅文并非真的不爱稳定,他只是害怕。
这天晚上,傅文亲吻韩迁山的耳朵,低言道:“韩迁山,谢谢你爱我。给我点时间,我会喜欢你、爱你。”
韩迁山唇瓣颤抖,眼眶被刺激得发红,有种终于等来修得正果结局的颤栗:“好。”
他们都不完美,但他们会为彼此成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