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燃知两腿战战,踉跄随陆霁行往客厅走,脚下仿似使不上力气,沉得犹如灌满铅。
听到“班长”的称呼,方燃知更是惊讶,不明白小叔是怎么知道他跟班长出去了。
“小叔……对不起我错了。”
音调发颤,有恐慌有不安。
“未成年,夜不归宿,欺骗家长。只只,你可以。”陆霁行冷声道,攥着方燃知的腕愈发用力。
腕骨疼,血液不通手指都发麻了,方燃知也不敢出言制止。
紧接他便茫然地不知所措。
后颈被大手按下去,方燃知不得不趴向沙发,踩着地面的腿又被另一只大手上捞,也一起到了沙发上。
短短五秒功夫,方燃知整个人已经趴在沙发——更确切地说是趴在已经坐下的陆霁行身上。
勒在腰间的校裤松紧带被手指拽开、褪下,方燃知惊惶着面色赶紧回头。所有动作在他眼底放慢,陆霁行扬起的巴掌不留分毫情面地重重落下。
巴掌拍肉的脆响让方燃知整个人一激灵,大腿无意识地绷紧抽搐,下一秒眼睛都红了。
又一巴掌紧跟其后,火辣辣地烧着疼。方燃知呜咽出声,眼泪丢人地掉下来,双手立马按住抱枕,想要借力气挣扎着起身。
陆霁行比他想像的无情。
见方燃知想跑,大手轻松卸掉他的力量,扭过方才按抱枕的两条胳膊背到身后攥紧,一条长腿又压到方燃知想踩向地面的双腿,这样他便再也无法挣脱。
还空出一只手的陆霁行好好地告诉了方燃知,他今天到底有多生气。
“小叔!小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打……”方燃知眼睛红得像涂抹了红色眼影,清透的珍珠一颗一颗坠砸向沙发,他哭得肩膀耸动。
陆霁行毫不心软,声音沉得彷佛结冰:“我教没教过你,不可以对我撒谎。”
“教过,教过的……我以后不敢了,我以后……不说谎了……”方燃知的眼泪没人擦,他自己也没手,脸上的泪痕乱七八糟的。
陆霁行揍得手心疼,像着了火似的。可能被外面的猪拱了小白菜的怒气仍没消散,在看到方燃知哭得像被水浸过一般的湿漉漉的眼睛时,那股怒突然转成了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视线下移。不知道被怒火蒙蔽双眼具体揍了方燃知多少狠厉的巴掌,入目所及一片红痕,甚至有肿胀趋势,怪不得哭这么可怜。陆霁行蹙起眉头,突然觉得喉头干涩,急忙把下移至方燃知屁谷的视线挪开,动手将校裤拽上去了。
“你十岁的时候说谎,我怎么做的你全忘了是吧?”陆霁行松开方燃知手腕,抬起腿放他自由。
待人慌不择路地起身,一手背到身后捂住屁谷,一手抬起抹眼泪,陆霁行的视线没离开过方燃知的脸。
“没有忘……”方燃知哽咽地吐字不清,左手心抹完眼泪就用手背。他低着头笔直地站在陆霁行面前,抽抽搭搭地说,“以后真的不敢了,我错了。小叔……你不要……别生气了。”
陆霁行的手指在膝头不自
主地敲打,没什么规律:“今天晚上和你那个班长干什么去了?”
早在回紫荆,发现方燃知不在,陆霁行就已经马不停蹄地安排张程去找“家中逆子”了。
他当然知道方燃知和那个班长在什么地方,但他要听小朋友自己说。
也正是因为知道位置,他们没做出格的事,陆霁行才有那么大耐性,专心等方燃知回来。否则他早杀过去了。
是不是说谎,他能够判别。
“没干什么,就是……”方燃知觉得陆霁行的眼神很可怕,根本不敢抬头,背到身后的右手不自觉地拉住校服衣摆往下扯遮住屁谷,好像这样就能在陆霁行还想动手时可以预防似的,“我跟他去网吧打游戏……本来是要回来的,但你跟我说你要在……公司加班不回来了。班长听见我们打电话了……然后他就说,反正,家长不在家,明天,明天还是周六所以……所以可以在外面玩通宵。”
陆霁行嗯了声,敲打膝盖的手顿住,突然不信任地问:“你之前也这样干过?”
“嗯?没……没有!”方燃知连忙摇头说,“真的没有,今天是第一次,我就被……被你逮到教训了。小叔,我之前真的没有对你说过慌,我没有骗过你。”
非常漂亮且具有欺骗性的一张精致的脸,陆霁行深知,不论方燃知说什么,他都会毫无条件相信。幸好小朋友真的很乖,否则陆霁行根本拿不准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方燃知。被揍到红肿的阮肉,陆霁行眼睛微阖,想要把这副画面从脑海驱逐出去,奈何适得其反“看”得愈发清晰。
“去洗澡,把你在网吧里过夜还有其他男生的味道洗掉,别让我催你。”陆霁行起身上楼说道,“洗完了我给你上药。”
“噢……好。”如临大赦,方燃知连忙抬脚跟上,不过刚挨过揍,他没敢跟得太紧。
其实为什么夜不归宿,方燃知还是没说实话。
开学当天,因为和班长两月未见,暑假时小叔好像又总跟他手机过不去,方燃知连和班长聊天的机会都很少,所以他们难免兴奋了些,抱在一起打闹,却得到陆霁行降下雷克萨斯的车窗严厉让他松手的态度。
回到班级,班长就边摇头边叹息地道:“不对劲。”看着方燃知,叹得更深,“真的,不对劲啊不对劲。”
方燃知被看得脊背发凉,轻声问:“什么不对劲?”
班长啧了声,高深莫测地一背手:“唉,当局者迷啊。”
方燃知完全听不懂,满头雾水。但没过多久他好像就懂了。
班长说:“你见过有对自家孩子占有欲那么强的家长吗?他可是你的家长诶。”
方燃知说:“就是因为他是家长,所以才会怀疑我早恋,看见我们两个才那么严肃吧……”
这种控制欲当然可以只出现在家长这个身份上,而和恋爱那种喜欢无关。
不得不说,有一定道理,但情圣班长丝毫不认同方燃知的看法,用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发射出瞭然的激光,胸有成竹:“打个赌,咱们找个周末的时间,周五晚上你别回家,你可以看看你小叔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燃知,你已经17岁了,男孩子晚
上去网吧打个游戏根本不是问题。我成绩好,15岁的时候就晚上不回家,我爸妈也不怪我啊,学生最大的保障就是平常的成绩了嘛。成绩不落下,玩个游戏而已完全没问题。所以你夜不归宿,如果你小叔怪你了,或者不仅怪你还非常生气,我真的奉劝你好好动用你的脑袋想想。”
“还有啊,”班长又强调年龄,“你都17岁了,谁这么大还和自己的爸爸睡一屋啊,大家都有隐私好吧。求你了方燃知,听我的,和你小叔分房睡,你看他同不同意。”
“亲爱的燃知,试验好了务必告诉我结果,给你比心。我真期待啊。”
“……”
屁股差点被揍开花的方燃知欲哭无泪,把自己在网吧里沾染到的菸酒味洗干净。打了三遍浴泡,很香,唯独碰到尾椎骨下面的位置的时候,方燃知便愁眉苦脸地嘶气。真的好疼,都肿了。
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出去玩一晚,就被这么狠揍的啊。方燃知不受控地想小叔生气的脸,想他刚开门回来、被扒掉校裤挨巴掌、陆霁行身上那种让人腿抖的冷酷气息……有感觉了。平日里尤其乖巧的高中生几乎没有过这种情况,方燃知震惊看着自己,慌得脸红心跳。
“只只——”兴许是看方燃知许久没出去,陆霁行喊道。
方燃知赶紧应了声,匆匆穿上宽松睡衣,出门时尽量以床头的人看不清自己身体的别扭走姿走路。
淩晨三点多,陆霁行不必上班,手上的手机却不停地点。方燃知下意识问:“小叔,你在干什么啊?”
陆霁行直言不讳,道:“买几个监控。”
方燃知说:“装哪里啊?”
陆霁行眼珠从手机显示屏上移开,看着方燃知纯情的脸,字句清晰道:“装家里。”紧接详细介绍,“客厅,厨房,阳台……”
方燃知心中猛一咯噔。
大抵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些监控的来临都是因为他。
鬼事神差,方燃知半支吾半流畅地说:“小叔,要不今晚我去,客卧睡吧。然后等明天,我把那边简单收拾一下,以后就搬过去。”
“什么?”陆霁行坐直了身体,放下手机深蹙眉头,一双眼睛突然像浸了霜寒,冷得方燃知不自主哆嗦。
他沉声道:“你犯错,我揍你,然后你就要跟我分房睡。”
“是这个意思吗?”
比撒谎被抓包进家又挨揍的那刻更甚,方燃知觉得腿站不直了,想先一步妥协走到床边钻进被子里说自己开玩笑:“我,我是说我长大了都十……”
陆霁行下颌微抬,暗示方燃知背后的房门,打断方燃知的话道:“你看你今天能不能出主卧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