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化作了两枚明耀夺目的紫色光球,在地动不止的尘沙碎石里上下腾跃,如同两只掠食厮杀的猛兽。
许振飞苦等许久却没有回音,正焦灼间,余光望见了场间的搏命厮杀。
他先是不敢置信,而后紧急派人前来支援。
几百亲卫兵架起黑色电磁炮,炮口鸦雀无声,齐齐地对准酣战而无暇分身的方宸。
赵景栩身上多了不少伤口,肩膀更是血流如注。余光瞥见支援,眉头微微一皱,脑海中闪过计量思忖,而后还是极快地后撤几米,跃出电磁炮的落点范围外,捂着伤口,淡淡地看向方宸。
“方宸,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不用。”方宸冷笑,“我嫌你脑子里脏。”
“....权力,也是能力的一部分。你果然还很幼稚。”
赵景栩不再留恋这一战。
他对于既定的结果,没有另外的兴趣。他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击,耳畔如愿传来炮弹出膛的冷脆声。
电磁炮洞穿空气,天地混沌,轰然震颤,连毛孔都被细碎的电流扫过,皮肤痒得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
结束了。
赵景栩闭上眼,轻轻呼了一口气。
可那口气还未落下,心脏便猛地一悸。霎时,赵景栩浑身血液倒流,汗毛直立,如同遭遇危险袭击的本能反应一般。
他惊惧地转过头去,余光正好捕捉到一场恐怖的极光雨。
五彩光柱从地下工厂直通天际,擎天而立,将浓云天幕直直地洞穿!
此刻,阳光轰然倾泻而下,如同飞落的瀑布,将‘鬼城’所有的阴暗角落,全部曝露于明阳之下!
气流盘旋如飓风过境,而风暴中心,有一个人独立其间。
他周身染血,身披残阳,脚踩极光,身形清瘦而飘逸,如同庄崇而缄默的神明。
那双深黑的瞳孔不带一丝感情地看向赵景栩,后者呼吸一滞,仿佛喉咙被人扼住,灵魂被强夺出壳。
“温...”
赵景栩的声音干哑,如同黑鸦嘶鸣,费尽力气,却也无法说出完整的两个字。
“嘘。”温凉唇角勾起,眼睛却不染一丝笑意,“有很多人,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呢。”
强烈的精神压迫将他牢牢锁在原地,赵景栩周身只有眼珠能转。余光间,朦胧看见温凉身后的极光拔地而起!
黑鹰盘旋,哀鸣不休,翅羽飘落,一生二,二化四,四作万千,如同泣血的灵魂徘徊游荡,不屈不灭!
刹那间,百枚铺天盖地的电磁炮静止在空中,如同定格的默片。温凉只略微抬手,指尖所及之处,所有电磁扰动都化作了一滩沉默的静水,不敢擅自翻开半片波涛。
来自囚者的锥心痛苦、无助与绝望,在此刻,倾释一空!
恍然间,赵景栩仿佛历经了炼狱灼烧,又像是永锁无间,灵魂千熬万煮,痛不欲生。
身后,一阵疾风起,有人鬼魅而至。
赵景栩拼命挣扎,身体本能一弓,肩背向左拧转,想要躲开背后那致命一击,可那人用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地压住了赵景栩的肩。
‘噗呲’
皮开肉绽的声音,贯穿了耳膜。
赵景栩缓缓低下头,左胸军装处破了半个拳头大小的裂口,伤口自后背贯穿至前胸。灼痛后知后觉而来,肺叶像是被人削去一半。
“听见了吗?”方宸染血的滚烫呼吸蹭过赵景栩的伤口,灼得人隐隐发颤,“这是,他们的愤怒。”
“...呵。”赵景栩终于回神,唇角微抬,哑声低笑,“无用的人,也只会愤怒了。”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像赵部长这样。”方宸也缓慢地笑,“你骄傲,但是不够体面;有野心,但是不够贪婪。赵景栩,你不够好,也不够坏,你说,叶既明怎么会喜欢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酷刑。
赵景栩极缓慢地转头,用泛红的双眼狠狠剜着方宸那张惨白的脸。
“而且,我虽然没有权力,但,我有搭档。你,有吗?”
方宸声音如刀,在赵景栩耳边凌迟着他压抑经年的软肋。
赵景栩鹰爪一般的手攥紧方宸的肩,灼热一掌反击,方宸不闪不避,电子在空中激荡游走,他们用狠戾的视线进行着无声的较量,终是双双支撑不住,单膝跌倒,单手撑着地面,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而许振飞则紧紧地盯着风暴中心的温凉,瞳孔巨颤。
他记得,当年的总塔叛乱,也曾出现过这般明耀可怖的极光。
“许少将,这种时候,发呆可不好。”
于晶无波无澜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许振飞立刻回神,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快步走到军装整齐的女军官身旁,压低声音说:“嫂子,你怎么亲自来了?绍轩他...”
“被我绑在屋里,出不来。”
“那老首长他...”
“还在跟总塔指挥部的人谈判周旋。他没法亲自到,我来替他看看。”
于晶攀上战车的顶端操作舱,双手猛打方向,对准温凉的方向,双眼微眯,校对弹道。
一枚狂暴的电磁炮准确迅猛地轰向温凉所站立的暴风眼。
那人身如高山,安稳不动,只稍微抬了抬眼,又一枚炮弹消沉于无形,仿佛化作了清风一般,对他毫无威胁。
于晶收回视线,直起腰背,抬起手臂,而她的手中,正牢牢地握着一枚鲜亮的旗帜。
身后飒沓而来的万人军队,整齐而无声地搬出了随身的电磁脉冲枪与大口径电磁炮,在于晶的引导下,端起了准备射击的姿势。
“嫂子,这...需要这么大动静吗?”许振飞声音略干哑,“指挥部那群狗东西恨不得扒出我们私藏的武器来,这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们的兵超规格囤积武器和铁磁体,那...”
“知道了又怎么样?”于晶视线瞥向艰难爬行、逃离战场的罗宇源,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替罪羊,不是已经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