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看到他们这辆黄包车旁边还停着一辆黄包车,跟车夫站一块儿的那个人不知怎得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便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孟青明白过来,同那人说:“你先回去吧。”
那人站在一旁还有几分局促,得了这句话,便说孟老板那我先走了,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身旁黄包车和车夫。
傅玉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的说:“哪里有一出了警察局的门便醒来的道理。”
孟青一时无语,犹豫片刻才说:“我先送三爷回去吧,夜里太凉,别又病了。”说完便将原本放在车上的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不放心的问说:“三爷,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真的不去看看么?”
傅玉声听见那句‘别又病了’,便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口里说道:“没什么,就是累得,回去喝些热汤便好了。”
心中却似乎有些明白了,为甚么来得不是大哥,反倒是他。
他问道:“你来的时节,不曾遇见我大哥么?我听他们说要打电话去家里。”
孟青有些意外,愣了一下,说:“那我送您回去哪里?”
傅玉声想,果然不是大哥找他过来的,便说:“回我那里吧,”同车夫讲了他的地址,又对孟青说:“这样晚了,不如你到我那里去,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我得了几瓶好酒,听说是十年的,原本就想要送你。”
孟青就笑了,说:“我原本就要送三爷回去的,三爷说了这句话,倒好像我是为了酒才要送三爷回去似得。”
他坐上另一辆空车,同傅玉声说:“三爷,大衣裹紧些,夜里凉,您小心些。”
傅玉声被他这么仔细的嘱咐,便觉着不好意思,又觉着十分窝心,含混的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将大衣裹了裹紧。
夜里的风果然有些凉,傅玉声在路上就忍不住觉着发冷,心里便十分感激孟青,想,若不是他这样的心细,只怕回去又要不舒服了。
到了家里,他头一件事便是给傅公馆挂电话,才知道警察局那边已经同傅玉华通过了电话,一通致歉,说是抓错了人,已经被孟老板带走了云云。
傅玉声不由得好笑起来,说:“若不是孟老板,我这时候还在看守所里装病呢。”傅玉华叹了一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清楚了。你先好好的歇着吧,明早我再去找你。”
傅玉声应了声,便挂了电话。家里开着热水汀,十分的暖和,这时厨房里的热汤也已经烧好了,又照着他的吩咐弄了几样小菜端了上来。外面夜色深沉,房间里却暖融融的,带着热汤的香气,方才夜里的冷风仿佛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傅玉声请孟青坐下来,孟青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撩起长衫,笔直的坐在那里,抬头看他时,两人的目光正巧撞在一起,孟青便连忙转过脸去,有些着慌的说道:“三爷,你早些睡了吧,这一天从早到晚的,难道您不累?”
傅玉声眼底都是笑意,坐在他身旁,说:“那也不能失礼。孟老板辛苦了,吃点酒,吃好了再睡。”便把来时路上说过的酒拿给他看,颇有些得意的说道,“这个是玉和泉的老酒,老板同我说了,这个怕是能有十几年呢,若是别人,他是不卖的。”
孟青忍不住露出笑意,看了看,摇头说,“三爷送我这样好的酒,我怎么舍得喝?还不如三爷留着送给别人呢。”
傅玉声不以为然,说,“酒么,就是要喝得呀。若是不喝,供起来,难道看就看饱了?”又说:“送给别人就糟蹋了,还是要送给孟老板的。”
孟青的脸微微的泛红,似乎很是高兴,便笑了起来,也爽快的说道:“既然三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打开喝吧。这样的好酒,三爷也稍微喝一点,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孟青站了起来,仔细的将酒打开,给他倒了半盅,犹豫了一下,又不肯给他了,说:“还是热一热再喝的好。”
傅玉声并不当回事,想要拿过来,孟青却不放。这酒盅大,被他握紧了,还当真不好拿走,傅玉声看他一眼,突然就笑了,说:“孟老板。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