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鑫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怕是徐凤萍已经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不敢乱说话,就故意打岔道:“哎呀,对了,怎么不见廷玉呢?”徐凤萍抿嘴一笑,说:“奶妈抱他去玄武湖啦,等等就回来了呢。”又说:“他如今没那么怕生了,等他回来,你抱抱他。”孟青被他们两个插了几句话,也不好再追着他问话了,也就不再开口。
可杜鑫听她这话,愈发的疑心她也是知道的。
孟青看他神情,就解释说:“凤萍不是外人,她不会同人说的。”大约怕他多想,便又说:“你放心好了,也让三爷只管放心。这件事,也只有我和凤萍,还有红花知道罢了。郑玲丽也不知这孩子如今在我们这里。”杜鑫连忙说:“孟老板,您说这话就客气了,少爷还同我说呢,他是觉着这件事怪对不住孟老板和……“他话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了眼前站着的这位姨太太,就硬生生的把孟太太那三个字咽了下去,改口说道:“凤萍姑娘和红花姑娘的。”他话里突然有这一顿,徐凤萍如何不明白呢?就轻声的说道:“是很对不住红花姐。只是我那时就已经有了身孕,突然领廷玉进门,实在容易引人非议,所以只好难为她了。”杜鑫这才明白,原来她们竟是商量过的。
孟青一直没再说话,除了扶徐凤萍进屋时叫她小心,其余的时候,只在一旁坐着,静静的听他们说话。
后来徐凤萍便说起要同孟青回上海的事,道:“我还同阿生说呢,也不知三爷在上海吃不吃得惯呢?若是不嫌弃,到时候家里做些点心,也送些给三爷尝尝吧。”又说:“阿生说这孩子要请三爷起个名字呢,只是不知道生下来是男是女。我同红花姐,还有阿生都商量好了,满月时单请三爷一桌酒,那时还要请三爷赏脸。”杜鑫可不敢什么都答应,就说:“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呢?现在可说不准呀,只是依着少爷的性子,若是他走得开,必然要去的。”孟青连忙说道:“都请产婆算过了,左右不过是年前年后,若是没有意外,就不会错。”杜鑫不想他会把日子说得这样准,心里惊奇,只是被他看着,又不好再应,只得含混的说道:“那少爷怕是走得开呢!”又说,“孟老板娶凤萍姑娘的时候,少爷就说了呢,等凤萍姑娘有喜了,还要再送一份大礼呢!”孟青听他这么一说,便默然了,也不再追问他。
等到奶妈带着廷玉回来,家里才算热闹起来。廷玉穿着新做的缎子衣裳,比相片里的模样更加的讨人喜欢,生得漂亮倒也罢了,又白净得很,简直像尊小玉人一般。孟青抱着廷玉,便和颜悦色的同他说话,又问奶妈他在五洲公园里都瞧见了些什么。廷玉一双手小小的,努力的搂着他的脖颈,细声细气的叫他爹,瞧那模样倒有些象小姑娘。
杜鑫看在眼里,只觉得新奇,他想,难道少爷小时候也是这个模样吗?心里就忍不住要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廷玉的性子果然是有些怕生的,因为不曾见过杜鑫,孟青放他下来,让杜鑫来抱,他只是不肯。躲在徐凤萍的身后,也不敢探出头来。
杜鑫知道他的身世,心里原本就对他有几分亲近,如今见了他的面,更是喜欢他得不行,哄了他半日,终于把他抱了起来,又见着他衣裳里面藏着少爷的银锁,愈发映衬得他的脖颈玉一般的白,心里就想,少爷说是他对不起孟老板,可孟老板这份情意也太重了些,任是谁也还不起呀。
逗弄了半日,也是奶妈说廷玉该去睡一睡了,这才放手。
因为说起国考的事,杜鑫问他是哪一日比试,孟青歉疚起来,就说:“让你空欢喜一场,我不比了,改做裁判。”杜鑫大吃一惊,连忙问他为什么,孟青笑了笑,只说:“高手太多,我就不献丑了。”杜鑫哪里肯信,想,他不比试,只做裁判,怕是比别人更厉害呢,只是好奇这其中的原委,便又追着他问了半天。孟青只推说是不肯丢丑,并不曾告诉他。
杜鑫也有些怕他问起傅玉声来不来看国考,见他不肯答,便也不再多问了。
孟青倒是不曾再问起傅玉声,反倒是徐凤萍,问了不少。问傅玉声的饮食癖好,可有什么不吃的,又问傅玉声是几时开口说话的,说廷玉不大肯说话,她很有些担心。有些杜鑫答得出,有些他也不大知道,只怕还要回去问谢妈呢,便答应改日再来。
于是这一日便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