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躬下身来,按住了藤椅,定定的看着他。
傅玉声屏住了呼吸,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在了孟青的手上,好像舍不得这个人走一样。
“……怎么了?”傅玉声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问他。
孟青的喉咙动了动,却没说什么,他挪开了脚,摇椅又继续摇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点沙哑,说,“没什么,你看书吧,等等再说。”
傅玉声大约猜出他是为了什么,心里有些发痒,眼看到他走开,心里泛起一股甜蜜的惆怅,哪里还有心情看书呢?又出了好一阵子的神,结果弄堂里有人叫卖夜报,他才回过神来。
这里和他那里还大不相同,孟青这里也就算了,并不曾同外人合住。旁的人家大约是住的人多些,卖报的小孩子在外面喊着号外号外,说杨秋心与导演唐诉因新片《美人劫》陷入恋爱,被唐诉发妻告上法院。傅玉声起先听到还觉着是自己听错了,等听了半晌,才知道报童口里原来喊的的确就是这样一句,倒吃了一惊。他出门去买了一份报纸回来,在电灯下翻看着,结果翻了一遍,并没有看到这样的一条新闻,才知道原来是被骗了,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等他这样一份报纸看过了一遍,奶妈也带着廷玉和振玉从公园回来了。小孩子觉多,振玉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振玉虽是跟着她走回来的,这时候也已经有些困了。
傅玉声见他们回来就起了身,不好意思仍躺在那里。奶妈见着他时,也有些惊讶,同他问了声好,便到后面去了。他听到奶妈在后面的天井里同孟青说话,声音有些低,大约是问他客人几时走,又问他要不要关门。
孟青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楚,同她说道:“三爷今晚住在这里。你们早些睡吧,明早起来手脚轻些。”
他吩咐完了,又过了许久,这才过来到这边。
傅玉声等了他半天,也不知他究竟忙些什么,好容易见他过来了,却不先同自己说句话,倒去关门,心里就有些不满,小声的抱怨道:“怎么去了这样久?”
孟青将门关好,听他问,就解释说:“天太热了,给振玉他们也冲一下。他们闹着要跟我睡,我哄了他们一会。”
傅玉声这才明白,便问,“那他们都睡了吗?”
他问这句话时,原本没有别的意思,可孟青听了,却忍不住露出笑意,捉着他的手,低声的说道,“他们都睡了。你跟我去楼上吧?”
傅玉声听他一开口就要带自己上楼,不由得笑了,故意问说:“去楼上做什么呢?”
孟青面上泛红的看着他,咳嗽了一声,小声说道:“睡觉。”
傅玉声简直要笑出声来,却板着面孔又说道:“这样热,我也要洗一下。”
孟青这才觉出自己的性急来,脸上红得厉害,同他说:“三爷,你要洗澡的话,我这里没有那些东西,只有个木桶。你要是不嫌弃,我烧了热水,你凑合着洗一下吧?”
傅玉声不料这样的麻烦,就说:“那就不洗了,冲一下吧。”
天气闷热,虽然不能洗澡,能冲一下也是好的。
孟青上楼去拿了几件自己的衣裳下来,带傅玉声去后面冲水。傅玉声从未这样洗过,一时觉着新奇,脱衣裳时才回过味来,看着孟青微微一笑,却并不言语。
他这时候起了坏心,斯条慢理的脱着衣裳,脱完了,又仔细的叠起来放在一旁,然后赤裸着身体同孟青说:“你帮我冲吧。”
孟青的胸口起伏得厉害,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他这时候不再说话了,拿了一个搪瓷盆给他兑好热水,又伸手试了一下,这才举起来将水小心的淋到他的身上。
傅玉声见他忍耐得辛苦,不免有些心疼,却又忍不住要得意,他故意说:“好阿生,再帮我冲一下头发。”
孟青有些凶狠的看着他,眼底除了浓重的欲望,还有一丝恼火,他压低了声音,“三爷!小心吵醒了他们!”
傅玉声这才想起来他们原来都睡在后面,离厨房很近,这才收起了那些绮念,老实起来。
傍晚的时候的确闷热的厉害,他的头发都被汗濡湿了,这时候乖乖的低下了头,让孟青替他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