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揍许昙的屁股,是因为那个地方的肉比较多,轻易不会揍坏,毕竟于洲是个穷学生,万一真把许昙打出个好歹,他可赔不起医药费。
距离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事后于洲一直很后悔,被许昙这种内心充满恶意的人盯上是一件非常倒霉的事情。
他不该得罪许昙这种小恶魔,毕竟许家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这只小蝼蚁。
现在许昙又找到他的家里来了,想想也是,许昙这种骄纵的顶级富二代调查一个穷学生不是什么难事。
于洲把凑过来的许昙推开,冷笑着说道:“如果我是劣等人,你这种一直被我压在身下的人算什么,劣等人中的劣等人?”
许昙笑了,他的笑容总是很朦胧的,总是似笑非笑,犹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让人没有办法从他微笑的面具下窥探到他的内心。
“不过是成绩比我高了几分,现在就傲起来啦?”
他把手搭在于洲肩膀上,一双狐狸眼眯了起来,环顾了一下筒子楼周边狭窄拥挤的环境,对于洲说道:“不过也是,你这种人的赛道只有这一条,只能和千军万马一起挤那座独木桥,所以才把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于洲把许昙的手拍掉:“你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看我露出难堪的神色么?”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许昙,面露讥讽: “难道是富家少爷可以选择的路太多,所以才这么闲,居然和我这种劣等人混在一起?”
许昙说道:“对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有钱有闲,不用像你一样过高考那座独木桥,所以无聊的时候就只好给自己找点乐子。”
他伸出手指勾着于洲的卫衣的带子,浅灰色的带子在透着淡粉色的指尖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于洲实在没忍住,骂道:“许昙你有病吧!”
许昙噗嗤一声乐了:“你把我拉进筒子楼里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嘛,现在怂啦?”
于洲看着他这狡猾又恶毒的模样,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绷着一张俊脸冷冰冰地说道:“我脾气不好,你要是还想被我拉进筒子楼里打屁股,你就继续说下去。”
许昙眼中明显带上了怒意,那是他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之一,每每回想便耻辱万分。
看他生气,于洲心里也爽了,懒得理这个富贵闲人,再一次伸手用力握住许昙的手腕,把自己的卫衣带子从许昙的手指上扯了下来。
他迈着大步往前走,一直走到离这里不远的菜市场。
菜市场上人来人往,于洲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到卖香菜和西红柿的摊位上。
于洲站在摊位前挑西红柿,又买了一把很嫩的小香菜,早市附近有人卖蛋饼,那香味十分馋人,一只往于洲的鼻孔里钻,于洲咽了一口口水,又掏出五块钱买了两个蛋饼。
其实如果不是进入清浦发现和同学们贫富差距如此之大,这样的生活其实也还可以,总比那些风餐露宿的人要好一点。
可是怎么说呢。
于洲想起了一句话——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一旦贫富差距赤裸裸地摆在眼前,那对人的冲击力是相当之大的。
无力、迷茫、绝望、心灰意懒......这些于洲都经历过。
他曾经很喜欢一个跑车模型,那个模型要五百块钱,就摆在商店的橱窗里,每次于洲都会去那家店走上一圈,透过窗子看着那辆摆放在橱窗里的跑车模型。
就在他对跑车模型求而不得时候,许昙却拥有了货真价实的跑车,他穿着一身新潮的衣服,盘着双腿坐在银灰色跑车的车盖上,脸上露出那种似笑非笑、慵懒又倦怠的笑容。
当时于洲看着那条朋友圈心态受到了一点刺激,从此之后再也没去看过那辆跑车的模型。
这就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区别,于洲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他咬着蛋饼,拎着西红柿和香菜回到了家,路上还捡了几个矿泉水瓶,月末可以去卖废品赚钱。
回到那个狭窄的小道上时,于洲特意扫视了一眼,这里早就没有了许昙的踪迹,这种富家小少爷很难忍受这里的环境,多待一秒都觉得难以呼吸。
于洲把买来的菜洗净后放进冰箱后回到卧室里写作业,筒子楼的卧室非常小,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和一张一米五的书桌就占据了大半个卧室,贴着书桌的那面墙是一整面的书架,地板是非常老式的样子很花哨的浅绿色瓷砖。
于洲很爱惜自己的小屋,他是一个非常勤快非常爱干净的男孩,每天都会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于洲写作业的速度非常快,很多数学题他不用在纸上运算,基本在脑中过一遍就能算出答案。
因此课堂作业上占用的时间不多,可以把时间空出来上网打游戏赚钱。
于洲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打游戏赚钱了,对于穷人而言金钱才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学霸的游戏操作也是顶级的,一周下来也能赚上几百块。
放在一旁的手机开始发出消息提示音,于洲打完一局后随手拿过来看了一眼,是班级的群消息。
于洲点进班级群,还算舒缓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孙饶@班级全体成员:“哈哈哈,快来看看于洲大学霸居住的地方!”
照片中正是那两座破旧灰败的筒子楼。
周然:“哦豁,原来一身名牌的大学霸居然住在这种贫民窟里,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么,这楼真的不会塌么?”
群里的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
“真的么!”
“不会吧,我看于洲大学霸身上的那股傲劲,还以为是什么好人家出身呢?”
群消息来回刷屏。
于洲的脸色阴沉的滴水,他直接艾特了周然:“塌不了,就算塌了也是第一个把你砸死。”
被于洲这么毫不客气地一怼,班级群顿时安静下来,其他同学也没有起哄了。
于洲又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穿A货怎么了,花你家的钱了?吃你家的大米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校园霸凌就是这样,柿子专挑软的捏。
如果你的性格像一团柔软的面团,那只会被人肆意地捏来揉去,但如果你露出身上的刺,他们就会觉得扎手,反而不敢轻易地拿捏你了。
而于洲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
班级群安静下来了。
于洲把手机扔在床上,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
说不在乎的是假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再继续恶化下去的,只要他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不会有人拿着这件事来攻击他。
于洲很快就想通了,周一去上学,于洲起了个大早,清晨的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一抹微微的凉意,他第一个来到教室,在许昙的座位前停住了。
课桌里那个血淋淋的死老鼠于洲一直记得。
他是绝对不肯吃半点亏的人。
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里了,眼角的余光中,于洲看见许昙拿着一杯咖啡走进了教室,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许昙把咖啡放在书桌上,随手伸向课桌里拿没做完的试卷。
那张数学试卷就放在最上面的位置,很好拿,许昙的手指捏住了试卷正要把它拽出来,手指关节却突然碰到了一个凉凉的、软软的、正在蠕动的东西。
他的手指瞬间僵住,身体的肌肉和关节都能不受大脑的控制了,像个生锈地机器人一样慢慢低下头。
一只深红色的蚯蚓正在他的手背上缓缓地蠕动着,似乎有冰晶在他血液里凝结,让他周身泛起刺骨的冷意。
孙饶看他神色不太对劲,走过来低头往许昙的课桌里一看,不由得大声惊呼起来:“我靠啊,怎么有这么多的蚯蚓!”
他连忙拍掉许昙手上的蚯蚓,手背上滑腻冰凉的触感消失了,许昙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颤栗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同桌周然连忙抽出许昙书桌里的试卷,清理课桌里面的蚯蚓。
站起身的许昙慢慢转过身,目光阴鸷地盯着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于洲。
于洲把手里的单词书合上,毫不回避许昙的目光。
彼此看对方的视线中噼里啪啦闪着火花,针尖对上麦芒,谁都分毫不让。
两节数学课上完,课间休息的时候许昙离开了教室,他走进水房,开始第n次冲洗自己的双手。
肥皂花用了大半盒,手上和手臂上全是草木香味的泡沫,可是那种令人心悸的滑腻触感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着,许昙面色沉郁地甩了甩手,拿出纸巾将手指仔细地擦干净。
上课铃声响起,许昙拿着剩下的半盒肥皂花回到了班级。
上午第三节课是物理课,下课后许昙出去接了一杯水,端着水杯笑着回来后还和同桌周然聊了一会天,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剩下的最后一节化学课也很快就过去了,中午放学后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去干饭,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于洲和第三排的许昙没有走。
教室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寂静持续了一会后许昙站起身,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大步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眼眸戾气顿生,举起手中的水杯就往于洲身上一扬。
即使于洲躲的及时,可是几滴滚烫的开水还是溅到了于洲的手背和膝盖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于洲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他甩着手背,三两步走到许昙身边,一把揪住许昙的衣领把他狠狠地按在了墙壁上。
“砰”的一声闷响,许昙吃痛,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宇间稍稍带上了一丝痛意。
于洲是班级上最高的男生,整整比许昙高出了小半个头,他平时寡言少语,是出了名的冰山面瘫脸,此时眉眼沉下来带着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眼中的凶光几乎要冒出来把许昙刺个对穿钉死在这面墙上。
“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于洲阴沉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许昙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哈哈,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我反而觉得更有趣。”
于洲的手背已经红肿起来,泛起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实在气不过,猛地揪住许昙的衣领狠狠往前一拽,又把他狠狠地按在墙上。
许昙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庞上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色,眼眶周围更是咳红了一圈,明明有些狼狈,却仍旧似笑非笑满眼轻蔑地看着于洲。
“许昙,你有病吧!”
“我又没惹过你,就是因为我穷,你就这么针对我?”
于洲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不可理喻,他松开了许昙的衣领,许昙捂着脖子,后背倚着墙壁,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不是”许昙整理了一下衣领,又用那种格外阴冷的眼神看着于洲,“我只是觉得你们这种穷人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活得那么开心,你们充满希望为未来奋斗的样子看着心烦。”
于洲:?
艹,这个精神病。
“许昙,你真的有病!”
于洲撂下这句话后捂着红肿的手背去了水房,用凉水冲刷被开水烫伤的手背。
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时,那开水要是扬在他的脸上说不定会毁容。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了这种心态扭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