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许昙趴在窗台上,借着那一丝晨光泛着手里的漫画书。
书籍有些年头了,里面的纸张微微泛黄,封面上的色彩也褪色了,看样子应该是被于洲珍藏了很久。
怪不得于洲长这么帅也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原来他根本不喜欢女孩子啊!
清浦高中喜欢于洲的女孩子不要太多,隔三差五就有外班的女孩子站在门口偷偷看他。
班上喜欢于洲的女孩子也好多,说他好A好酷,就喜欢这种冰山帅哥只对一人露出温柔的眼神的模样。
许昙看着漫画书里“坦诚相对”“密不可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两人,不禁为那些女生们感到悲伤。
他将漫画里的名场面逐一温习后,才意犹未尽地把漫画重新放在床垫下面。
早晨六点于洲起床,下楼买了包子和豆浆。
他敲响许昙的门,过了一会,小脸通黄的许昙眼神飘忽地打开门,他的头发凌乱地翘起,游移的目光对上于洲的茶色眼珠,顿时猛地一个激灵,赶紧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于洲以为他还在为尿床的事情害羞,又看看他红肿的眼睛和里面的红血丝,放软了语气说道:“出来吃饭吧。”
许昙洗完手,穿着于洲的旧拖鞋的走进厨房,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用小眼神偷瞄正在喝豆浆的于洲。
于洲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且高冷。
许昙坐不住,喝了一口豆浆后吞吞吐吐地说道:“于洲,你怎么不谈恋爱啊?”
于洲脸头都没抬:“高中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许昙说道:“那高中毕业之后呢,你总要谈恋爱的吧,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于洲皱眉想了一会,发现他自己还真的没想过谈恋爱这回事。
他如实回答道:“没想过。”
许昙的眼珠转了一圈,开玩笑似的说道:“那你不会不喜欢女生吧?”
于洲略微思索了一下,摇头:“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许昙:“那总得有一个具体的形象吧,高矮胖瘦,妖艳清纯,难道这些你都没想过?”
于洲很诚实地说道:“没想过。”
许昙却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没想过,我们现在正是青春期,初中的时候性教育就已经开始普及了,我就不信你长这么大就没做过春梦!”
于洲说道:“没有过,但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还是会有的。”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许昙一眼:“你为什么要在吃早餐的时候讨论这种问题?”
略一思索后,于洲震惊了:“你是不是遗精了?我就只有两条新内裤,全被你穿了,你要是弄脏了,我也没办法。”
许昙一下子红了脸,愤怒地嚷嚷:“你才那什么了呢!你以为我是你啊!”
偷偷往褥垫底下藏那种漫画。
于洲松了口气:“没弄脏就好。”
他其实还有一条新内裤,但是那确实是最后一条了。
吃完早饭,于洲把许昙尿过的床单和床垫扔进了洗衣机,一并扔进去的还有于洲那条被许昙尿湿的蓝色旧睡裤。
许昙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于洲往洗衣机里面倒洗衣粉,他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说道:“要不你还是扔了吧,我再给你买新的。”
于洲一脸淡然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洗洗就干净了。”
许昙小声说道:“其实我平时不这样,就是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我一激动就控制不住。”
“什么噩梦?”于洲问道。
他的茶色眼珠十分的晦暗幽邃,配上他冷峻的神色,莫名让许昙想起想起一句古诗。
——峻极冷擎中夜月,峥嵘突出半空云。
许昙被这双眼神注视着,鬼使神差地,把那个从未说给别人听的梦说了出来:“我梦见我站在那种一百多层的大厦上,我爸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扔了下去,我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什么也抓不着。”
于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总觉得许昙的家庭环境非常扭曲,他没有经历过这种苦,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很苍白。
许昙嘻嘻笑了两声:“好啦,你的表情别那么沉重。”
他拿出手机:“你家的地址怎么写,我想订个外卖。”
许昙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问清楚于洲家的地址后打开外卖软件订了一堆零食。
敲门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不一会客厅里那个空荡荡的玻璃茶几就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食物。
许昙拿着一杯奶茶,拆了一包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动画片。
动画片里的一猫一鼠正在打架。
于洲嗤了一声:“你倒是挺自来熟,把这当自己家了啊?”
许昙耸了耸肩,指着身上宽松的露出大半个肩膀的T恤:“不然呢,穿成这样子跑出去?”
他扯了扯袖口,疑惑地问道:“这个袖口怎么这么大,这是男士T恤还是道袍啊?”
于洲叹了口气:“是男士T恤,洗了几次后就松垮了。”
说来很奇怪,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可是许昙一来这里,时间就快起来了。
眨眼间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两人吃了一肚子零食,中午都不想再吃饭了。
于洲继续网上答题赚取奖金,电视机里猫和老鼠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客厅里时不时传来许昙清脆的笑声。
这就是爷爷说过的烟火气。
一个人过日子,怎么也是没有烟火气的。
他做完题走出次卧,电视里的动画片还放着,猫和老鼠化敌为友,正啪在小毯子上贴在一起舔来舔去。
许昙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T恤已经卷到肚子上面,露出一截窄瘦的腰。
于洲只好回到卧室里拿了那条乳白色小毯子,这条毯子很贵很软,两年前于洲在超市购物时抽奖抽到的,是一个著名奢侈品品牌的毯子,中奖之后于洲上网查了一下价格,这么一条毯子居然九千多。
本来想要挂在网上卖掉,但一些买家总是质疑真假,所以一直没有卖出去,爷爷嫌弃毯子薄不耐脏,于洲又舍不得盖这么贵的毯子,所以一直被他放在柜子里了。
谁知道许昙一来就把这条毯子从柜子里拽出来了。
不愧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少爷,专门往好东西上摸。
于洲关掉电视,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少年轻轻的呼噜声,乳白色的小毯子里露出一张睡的嫣红的少年脸孔,于洲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现在的许昙很像一只蜷缩在沙发里睡觉的白色小狐狸。
于洲揉了揉发重的眼皮,回到卧室里睡午觉去了。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沙发上已经没有了许昙的身影,茶几上放着吃了一半的青柠味薯片和喝了半杯的奶茶,那条于洲和爷爷很珍爱的乳白色的小毯子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于洲从地上捡起那条小毯子,上面沾了一点薯片碎屑,于洲有点心疼。
许昙是一个十分骄纵的小少爷,就像一朵很罕见很珍稀的花朵,需要用大量的金钱来浇灌。
他和许昙是两个世界的人,中间隔着的东西实在太多。
许昙不是一个刀枪不入,也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他因为家庭环境的问题,养成了凶恶狡诈的性格,又在物质上拥有的太多,所以从来不会珍惜任何东西。
而他于洲拥有的太少,所以看重感情,珍惜身边的一切东西。
尽管他所珍爱的东西摆放在许昙面前得不到珍惜。
这并不是谁的错。
只是贫富的差距,不同人生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