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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今年十八

淌入河流 春意夏 2509 2024-06-09 09:39:22

那是十月份。

海边老房子的租期只剩不到两个月。

为了赶进度,先拍楚韵和江小芝的对手戏。

这段剧情里,没有蒋渔声什么事。

顾顷轻易便请到假,徐入斐这边却不容易,和董兆卿好说歹说,老爷子才松口。

桌子上铺着零散的剧本页,有些是临时加的飞页,每一张纸上除了打印出来的台词,还有手写的笔记。

“你说你跟他干嘛去?去哪儿?去曙城!”董兆卿咬着牙,“徐入斐!疯了么你!”

徐入斐想,大概是的,是疯了。

他从没去过北方,北方的十月份,一定很冷。

“就去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回来,我还没去过那边,就当……见见世面。”他没有跟董兆卿保证什么,打了一张感情牌。

董兆卿来回起伏的胸口果然缓了一些,闭了闭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你长大了,心也野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他坐在阳台边的摇椅上,模样很苍老,近七十的年纪,还在拍电影,身体快要熬不住了。

徐入斐:“爷爷……”

董兆卿打断他,“去吧,去看看也好,你迟早要到外面去的。”

窗外边,海水拍打着岸边,“哗啦哗啦”,吵闹个不停。

因为只去一天,徐入斐连行李都没有收,赤着手,跟顾顷到机场。

顾顷倒是拉了一个黑色行李箱。

此前,他叮嘱徐入斐带一件厚衣服,徐入斐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正是和顾顷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

他们是晚上十一点的飞机,在片场看完乔溥心和女演员对戏,被董兆卿骂了个狗血淋头才走。

临走前,徐入斐朝董兆卿的背影挥了挥手,像第一次离家的孩子。

飞机上他有些困,顾顷把窗户拉下来,让他睡,自己还在看剧本,看过几天要拍的戏。

董兆卿总是临时改台词,很考验演员的临场发挥,只有顾顷勉强接得住,余下几个演员,常常到卫生间,不用去看都知道,是去哭的。

而徐入斐呢,常常半夜被董兆卿叫去商讨第二天要拍的戏,随时准备着改动,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转场、每个字,精雕细琢。

董兆卿拍电影,是这样的,他便以为其他所有剧组都如此。

他人生的第一个范本,是董兆卿,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再睁开眼,飞机已经降落了。

顾顷把行李拿下来,脑袋上随手戴一顶黑色帽子。

徐入斐瞅着乐,“你怕被粉丝认出来?”

“曙城不大,总会遇到熟人。”

人们走过栈道,顾顷握住他的手腕,以免他走丢了。

其实不该这样,怎么说都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

但两个人牵着往前走,旁边的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机场太大了,来来往往的人,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只关注自己。

取了行李箱,顾顷直接在大厅打开,从里面掏出两身外套,一件披到徐入斐身上,“穿着,外面冷。”

徐入斐问:“我穿两件外套?”他是想说这多傻啊,但瞅见顾顷的眼神,还是接过去,把两只手套进袖子里,衣长盖过手背。

顾顷摸了摸他的头,徐入斐的眼睫毛又颤,退后一步:“哎,能不能别老把我当小孩,烦。”

顾顷笑了笑,没说话。

顾顷提前订了酒店,徐入斐问过价钱,也问过机票钱,想要转账转过去,男人却不告诉他。

“这一趟是你陪我来,理应我出钱。”他说。

他说得不对。

是徐入斐那天突发奇想,向顾顷提议。

他嘴里叫顾顷“哥哥”,实际却有自己的私心。

没想到,顾顷真的答应下来。

在此之前,顾顷一点去同学聚会的想法都没有。

他这些年,在演艺圈摸爬滚打,还没出像样的成绩,就这么空着手去见曾经的初恋。

出租车里,徐入斐瞥了顾顷一眼,而后又一眼。

“怎么了?”顾顷敏锐地察觉到。

徐入斐摇摇头,嘴里却说:“这里可真冷,我不喜欢。”

是他的自私任性,把顾顷拉了回来。

他想着,等见着顾顷的初恋女友,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应当会平复下来。

“等到了酒店,你再睡一觉,你饿吗,早上我让前台提前一点准备早餐。”

顾顷还在安排,徐入斐却被巨大的愧疚淹没,“要不我们不去了”挂在嘴边,怎么也张不开口。

要去的。

就今天。

酒店房间是一张大床房。

一推开门,徐入斐愣了下,扭回头看顾顷。

“我们两个人睡一间吗?”

顾顷说:“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那我再另外订一间。”

“不,不用了,就住一天,都不过夜。”钱都不是他出,他自然不好意思。

盯着那张床,徐入斐有点发愣。

“没有双人间了,你去睡床,我在沙发上休息,不一定睡得着。”顾顷在他身后道。

“噢……”徐入斐说,“没关系,这床很大,咱们一人一半,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的。”

不知道顾顷信没信,只是点头,催促徐入斐洗漱,然后睡觉。

徐入斐躺下的瞬间,心里那些杂念都消散了,余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床好软,他好困。

一觉醒来,他整个人钻进顾顷的怀里,脑袋枕在对方柔软又坚实的胸膛。

徐入斐:“…………”

徐入斐连忙爬起来,穿拖鞋差点摔了一跤。

顾顷睡得很浅,很快便睁眼,看着徐入斐一顿瞎忙。

“小斐,你在做什么?”

徐入斐睡得头发乱翘,涨红一张脸,在洗手间大喊:“你管不着我!”

又过一会儿,还是他,在浴室里幽幽喊“哥哥”。

顾顷起身过去了,只见他把身子掩在玻璃门里,可怜巴巴:“你知道哪里有卖一次性内裤?”

顾顷回来时,徐入斐还在浴室里。

男人把从便利店买来的内裤递进去,问他:“怎么不进屋里坐?”

徐入斐怒了,口不择言:“你要我光着屁股坐在床上吗!”

顾顷眼底含着笑意,笑容帅气。

他刚刚睡醒,头发散落着,随意穿了件衬衫便出去了,看起来像个温柔的大哥哥。

“也不是不可以,哥哥又不嫌弃你。”

“你给我出去!”徐入斐气势十足地赶人。

怎么会这样呢。

十四五岁第一次也就罢了。

怎么都二十多岁了,还能控制不住这个?

都怪顾顷!

讨厌顾顷!

徐入斐幼稚地想,手下洗得更勤。

聚会包场的餐厅,离酒店不远。

下了楼,徐入斐才发现酒店的奢华,下飞机时太困了,周围又黑漆漆的,他都没注意到。

他用手肘怼了怼顾顷,很不客气地讲:“你发横财啦?”

顾顷淡淡道:“怕你住其他的地方住不惯。”

一句话,把徐入斐堵得无言,连忙跟上去。

“我哪里都住得了,桥洞底下也能睡。”他眨巴着眼睛。

顾顷点点头,又去摸他的脑袋,“可不能让小斐住桥洞底下。”

徐入斐又“嘿嘿”傻笑,笑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故意板住脸。

他们是去见顾顷高中同学的!严肃!

曙城的夜晚更冷了。

那种冷,与南方不同,是风打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痛。

下了出租车,徐入斐连打几个寒颤,说:“我这辈子都不要到这边来了。”

他那时候是不会知道,人的一辈子很长,而此刻又很短。

他这一秒说过的话,在今后数千万秒时间的流逝下,轻易便会打破。

上了电梯,徐入斐才缓过来一点。

顾顷牵住他的手,捂在自己炽热的掌心里。

他帮他暖手,问他:“还冷吗?”

两个人都“同床共枕”过了,徐入斐枕的还是顾顷的胸口。

可那热度还是烫了徐入斐一下。

他眨巴一下眼,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正巧这时电梯的门开,露出里面一片热闹景象。

有人迎上来,正是这次聚会的主办人。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完全看不出是和顾顷一个年纪。

“我们的校草来啦!”他一嗓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么久不见,你这张脸还是一样的帅,不!是更帅了!”男人说着,朝众人道,“大家伙说是不是啊!这不愧是演员,底子就是不一样!拍了什么片子也不跟我们说说,电影院里都看不到。”

这是寒暄,也是话里有话。

顾顷和男人握手,标准化的微笑挂在脸上,“你也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什么变化。”

真的假的?

徐入斐怀疑地看过去,眼神还没接触到人,脑袋先被顾顷按下去了。

“这是我亲戚家的小孩,我电话里讲过的,实在不好意思,他家大人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就跟我一道来了。”

顾顷轻车熟路地编着谎话,直到徐入斐拍打他的手背,他才把力道松了。

徐入斐抬起头,舔着脸:“叔叔好啊,我和我哥哥一块来的,我今年十八,刚刚高考结束呐。”

【作者有话说】

小斐:哼哼,我还是过年能拿红包的年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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