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顷在曙城有一处房产。
是父母还在世时，攒钱买下的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贷款还没还完，人就先走了。
那天，顾顷问徐入斐想不想见自己的妹妹。
“她正好放寒假，准备接她回曙城住两天。
“我们很久不见，已经忘记该怎么相处，如果你在，气氛可能要好些，不至于尴尬。”
徐入斐答应了。
他当然要答应。
他本就没有去处，过年还能和顾顷待在一块，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
这一次，一去就是好些天。
顾顷亲自带徐入斐到商场里挑厚衣服，几乎要把他裹成大号的布熊娃娃，徐入斐觉得有点夸张了。
结账时顾顷还想要刷自己的卡，被徐入斐拦下了。
“你忘了吗？我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笑嘻嘻地开玩笑，把之前同学会饭桌上的玩笑话搬出来。
顾顷没再坚持，只说到了曙城，一切开销由他负责。
“没问题的呀。”徐入斐嘴上答应，“我过去就是为了蹭吃蹭喝。”
剧组暂时停机前，董兆卿朝他再三确认，真的不和自己回去。
徐入斐也再三肯定，并且说：“爷爷，我都毕业了。”
“你是毕业了，心都跟着野了，和朋友一起过年，能到哪里去？去人家家里吃人家父母给包的饺子？”
董兆卿讲话向来刻薄，从他能不带一个脏字的骂哭诸多演员就能看出来。
他对徐入斐还是留情了。
“没……我们打算找个民宿，一起住。”徐入斐满嘴胡诌，但眼神出卖他。
董兆卿自然瞧见了，那一眼近乎恳求，他缓了一口气，终还是心软，“那过完年呢？”
“过完年我就回去看您，提前电话联系。”
再次搭上去往曙城的飞机，这一次徐入斐的心境截然不同。
顾顷还是让他坐靠窗。
看着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而后腾飞，徐入斐的眼睛被蔚蓝色填满，接着是无尽的白，绵延在机翼四周。
中途顾顷递来自己的手机，徐入斐这才看到，就像顾顷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给自己妹妹的备注是完整的姓名。
顾嘉柔。
“曙城下雪了。”顾顷说着，点开对方发来的照片给徐入斐看。
顾嘉柔会向自己哥哥汇报行程，并不是每天，但也断断续续分享了一些照片。
徐入斐忽然好奇：“你会给你妹妹分享日常吗？”
顾顷一愣，“我的日常很枯燥，每天只有拍戏。”
“而且，我们不是签了保密协议吗？”
他是笑着说的。
徐入斐的心却空下去一块。
顾顷不会分享。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连家人都触及不到最深处的他自己。
下了飞机后，徐入斐又一次深刻体验到北方刺骨的冷，连忙戴好帽子、围上围巾，在围巾里嘟嘟囔囔，“冻得我脸疼。”
“乖，再忍一下，过了这条马路就打车。”
“为什么不在这里直接打？”
顾顷看着他，似是无奈妥协，“因为贵。”
徐入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身上都暖和起来，弯着眼睛说：“那好啊，那我们就过了这条马路再打车。”
四处都是银白。
雪是前两天下的，还未化开。
出租车里，徐入斐好奇地探头探脑。
“你第一次看到雪？”
“对啊。”
“那等明天，你要是愿意，可以和我妹妹一起下楼堆个雪人。”
徐入斐转过身，“你还把我当小孩儿呢？”
顾顷歪了下头，像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徐入斐故意把手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勾住两根指头，轻轻缓缓地往自己手心里攥，并仰着脸，“我是吗？”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我们是吗？
我们亲吻过，帮助过彼此，你还要把我当做小孩儿吗？
顾顷将手指抽离出来，摸了摸他的耳朵。徐入斐又把顾顷送给自己的那对戴上了。
“很好看，很适合你。”
顾顷所答非所问。
##
在一栋老旧的小区前下车，徐入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睡哪里？”
顾顷理所当然道：“你和我一个屋。”
徐入斐吞了吞口水，“这合适吗？”
顾顷淡淡道：“难道你要和我妹妹一个屋？”
徐入斐：“……”
那可太不合适了。
他愣愣的，忘记拿自己的行李，还是顾顷帮他拎出来。
到了单元楼口，顾顷停下来，“还是说你想去住酒店？”
徐入斐一下回过神，“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你住不惯就跟我说，这附近也有好的酒店可以住。”顾顷说着，一手拎起一个行李，抬腿往楼上走。
徐入斐连忙跟上去，“要不要我帮忙啊？”
顾顷点头，说要的。
徐入斐连忙把手伸过去，顾顷让开了，说：“不要碍事。”
徐入斐：“…………”
“我开玩笑的。”顾顷叹了一口气，“小斐，我现在两手都占着，不能抱你，你能自己哄哄自己吗？我开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
徐入斐一张脸红起来，斯斯艾艾点头，真就双手交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门是提前打开的，顾顷先到，徐入斐还在上楼梯，便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女声。
“我刚在阳台看到你们两个啦。”那是顾顷的妹妹，顾嘉柔的声音。
和徐入斐想的有点不一样，那道声音很爽朗也很痛快。
他本以为对方会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或者像顾顷一样沉稳。
徐入斐忽然拘束起来，在顾顷身后，跟着一道进屋。
顾嘉柔背对着两个人，正在把沙发上的杂务清走，“我前两天才到，就简单收拾了一下。”
顾顷说：“辛苦了。”
之后便没话了。
气氛僵在那里。
还是徐入斐出声：“那、那个，打扰了。”
顾嘉柔转过脸，她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脸上带着笑，和顾顷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很阳光的感觉。
“你好呀，是叫徐入斐对吗？我哥跟我说过了，你不要紧张，就当来自己家嘛。”她说着还招呼徐入斐坐下。
“哥。”顾嘉柔指了指厨房，“邻居说现在都不用煤气了，要换天然气的，咱们得重新找人装，不然没火烧饭。”
顾顷略微点了下头，“知道了，那今天晚上先出去吃。”
“我吃了两天楼下小炒了，能不能吃点好的？”
吃点好的。
顾顷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除了外貌，兄妹俩终于有了那么点相似的地方。
“你问小斐吧，小斐，你想去哪吃？”顾顷说着看向他。
徐入斐立马举起手来，在自己胸前，“我都随意的，看妹妹想吃什么吧，我都可以。”
“妹妹？”顾嘉柔眨了下眼睛，惊奇于这个称呼。“你不是大学生吗？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大。”
“不是，我已经毕业了。”
顾嘉柔更加惊讶，转过脸看两个人，“是吗？不好意思，我哥没和我说，我看你的样子，以为你和我年纪差不多。”
徐入斐说没关系。
“那你和我哥是同事吗？”
顾顷去厨房看煤气了，顾嘉柔趁机来问徐入斐。
徐入斐点头。
“他什么都不和我说，不管是工作拍戏还是感情上的事，我听说他又分手了？”
徐入斐一下卡住了，眼神飘开，“是吧，好像是的。”
顾嘉柔往厨房看了一眼，拿着手机凑过来，“咱俩加个微信吧，这样我哥有什么事，我还能找到……”
“顾嘉柔。”她话刚说一半，顾顷从厨房出来了，声音冷淡地叫她的名字。
顾嘉柔整个人一抖。
连带徐入斐都困惑地抬起头。
眼前顾顷的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那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不要麻烦客人。”顾顷说着把两人的行李推进屋内，叫徐入斐进去。
徐入斐看了眼顾嘉柔，顾嘉柔也没有坚持，当真放下了手机。
进了屋，关上门，徐入斐开口：“你为什么对你妹妹那么凶？”
“凶吗？”可能是回到自己的地盘，顾顷的语气随意了些，“我们一直这么相处。”
“可你对我不是这样的。”
“因为你不是我的弟弟。”顾顷说着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微微抬起，低下头来，“还是说你想做我的弟弟？”
徐入斐咽了咽口水，马上被眼前的美色迷了眼。
“才不呢。”他说完，扬起脸，把吻送上去。
徐入斐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拍了一张屋内的照片，给董兆卿发过去。
【爷爷，我到民宿啦。】
顾顷看到了，把上面的文字重复一遍，“你把我家当民宿？”
徐入斐：“那我该怎么和老师解释，说我来你家和你睡一个被窝吗？”
顾顷一只手抵着下颌，似乎在思考，“你如果这么说，不用等到过年，董老现在就会过来一枪毙了我。”
“有这么夸张吗？”徐入斐不信。
“有这么严重。”顾顷再次摸他的头，一下一下，“董老很宝贝你，把你看得比自己孙子还要重。”
徐入斐的眼神微微闪动。
顾顷接着说：“所以夺走他宝贝的我，罪不可赦。”
【作者有话说】
话要说的真真假假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