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这么觉得对吗!你也认为我和老师不清不楚,觉得我和董兆卿有一腿!”
仅仅错愕一瞬,顾顷马上道:“我从没这么想过!你知道的,我没有。”
他一面说着,一面展开手臂上前。
徐入斐的拳脚功夫很烂。
顾顷早几年接过武打戏,给人当替身,有一些功夫底子在,看他一套不成章法的踢打,故意被打中,泄他心里的愤。
徐入斐一拳锤在他胸口,力道起得很猛,落下却软绵绵。
他舍不得,也被说动了。
尤其顾顷接下他所有怒火,紧紧拥他入怀。
手腕再使不上力气,被困在男人的胸膛。
徐入斐还在哽咽,最终忍不住崩溃大哭。
他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短短几天,所有事情,翻天覆地。
徐入斐从没想过流言蜚语砸在身上会那么痛。
他想到妈妈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把年幼的自己推上前。
那时的陶雅箐是在想什么?
她面对的是带她入圈的导演,也是她深陷泥潭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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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入斐冷静下来,面对顾顷递上前的纸巾,依旧爱答不理。
“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我什么心思?”徐入斐不接,顾顷干脆帮他擦,轻轻地碰他红肿的眼角,轻轻地擦拭。
“你明明知道那帮人怎么看我,但你什么都没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徐入斐随意地发泄,尽管知道这和顾顷无关。
“你希望我说什么?”
徐入斐抬眼,言之凿凿:“你人品不行。”
顾顷:“往后这样的事情会很多,你知道当初董老为什么选了乔溥心当主演?”
“什么为什么?”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徐入斐认为顾顷在转移话题。
讨厌顾顷!
顾顷看他,“乔溥心背后是橙辰娱乐,他是有后台的。”
他说得很直白,但徐入斐还是没懂。
顾顷一顿,换了另一种委婉的方式,“董老轻易不用资方塞进来的人,但这次他用了。”
“所以呢?”
“他希望你知道,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一直都会有,只多不少。”顾顷说着去揉徐入斐的脑袋,又被躲开,“谣言也一直存在,你要学会自己去分辨。”
“待在这个行业里,真相是最不重要的,”顾顷眼眸黑沉,漆漆看着他,“他们只要刺激。”
“那你也没和我说,你没有告诉我。”徐入斐强调,这是信任问题。
“不知道不好吗?知道的话,你在剧组会难熬,你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孩儿,想得太多。”
隐隐有哪里不对。
但徐入斐想不到该如何反驳。
他看着顾顷,像看一个陌生人,“所以这才是你的本性。”
顾顷一愣,紧接着问道:“什么?”
他话说得很沉稳,却无意识攥了下手。
徐入斐看到了,还是诚实作答,“冷漠。”
顾顷笑了。
发自真心,自嘲地笑。
跟他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有这种想法,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当面指责。
可是徐入斐。
可徐入斐仿佛刚刚发现,纯良地说出口。
顾顷还是想笑。
“嗯,是吧?我妹妹也说过。”顾顷承认了,“我在乎的东西很少。”
“我也算‘东西’吗?”
顾顷的笑容一下融化了。
“不,你是人,你是‘小斐’。”
这他还是分得清的。
接着,顾顷问:“那么,是谁跟你说了这件事?”
徐入斐的眼神躲闪,“……就不能是我自己发现的吗?”
“没人刻意提起,你不会的。”
“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特别蠢?”
顾顷摇摇头,再一次捧住他的脸,“没有,我反而希望你保持现在这样。”
“永远天真,永远愚蠢。”徐入斐自我吐槽。
顾顷又笑,温情的,无奈的,“但这是不可能的,董老也应该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尽可能带你熟悉环境。”
这一回提到董兆卿,徐入斐的反应没有那么大了。
他只低下头,当没听见。
“你不说,我大概也知道是谁。”顾顷说。
徐入斐没什么所谓。
他不喜欢乔溥心,也猜到了对方有点离间的意思。
但电影都拍完了,何苦整这套?
徐入斐还是不明白,对于演员来说,资源人脉有多重要,尤其还是董兆卿这样知名大导手中的资源。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关于那个、明星。”徐入斐含糊着说。
“你是问什么?”
“那些人的那些猜测,你也觉得……老师曾经和她……老师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徐入斐想。
“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顾顷看着他,“你和董老相处的最久,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徐入斐抿起唇。
顾顷:“更何况,在我看来,你们长得并不像。”
徐入斐闭上嘴巴。
这是假话。
怎么可能不像?
但即便是假话,顾顷也说得像真的一样。
他实在适合做演员,也太冷酷无情。
于是,徐入斐什么都不想说了。
面对顾顷,他没有说出真相的勇气。
谁让他是愚蠢的。
他没办法分得清。
乔溥心的目的达到了。
戏里,他和顾顷都是主演,戏份不相上下,但很明显,蒋渔声这个角色更加抢眼。
戏外,那么多人想要讨好董兆卿,都没能成功,顾顷却轻而易举获得董老身边人的好感。
起初看戏的人很多,都以为徐入斐和董兆卿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顾顷公然抢人,是在和导演叫板。
可渐渐地,聪明的人看出来,师徒二人压根不是那样龌龊的关系。
顾顷反而成为获利最多的人。
杀青宴的那天晚上,董兆卿照旧把徐入斐安排在自己身边,顺带着,也把顾顷叫过去。
当时的徐入斐只顾听潮水声,他的眼睛透过落地窗,看着涨潮的海面,回神后,也只望向顾顷。
“曲杳”这个身份太早退出人们视线。
她死了。
是一个既定结论。
连顾顷都想不到,眼前这个不成熟哭唧唧的小孩儿,他之所以长得像那位女星……
是因为他就是她的孩子。
陶雅箐这一生,快乐平静的时光,只有“死后”那短短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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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入斐说:“我暂时不想回家,也不想跟老师联系。”
顾顷应允了。
在他看来,这是小孩儿新一轮的闹脾气,过不了几天就会好。
徐入斐不爱记仇。
但是一连七天,白天徐入斐会出门,下午或者晚上回来。
他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董景同的电话号码也被他拉黑了。
董兆卿没有再打电话来,顾顷倒是每天都往回跑。
那把钥匙,顾顷从徐入斐那里要过一回,再回来时又还给他了。
徐入斐什么都没问,揣进口袋里,朝顾顷挥手,说:“那我出门了。”
同样的,顾顷也不问他出门做什么。
男人很聪明,自然能猜到。
徐入斐去面试,一连几家公司,薪资待遇都不能让他满意。
他想要尽快脱离董家,但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只有一家公司很好说话,没过两天就通知他可以去上班,有人会带他。
徐入斐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总之,先混口饭吃。
公司楼下,他摸了摸耳骨上的耳钉。
那些耳钉都是陶雅箐留下的,徐入斐不知道价钱,只是想念妈妈。
中考结束后,就去打了耳洞,后来耳朵发炎,他发誓那是第一次打,也是最后一次。
结果宣誓在几年后打破了。
原因是顾顷送出的一对耳钉。
要是那天他不收下呢?
闲暇之余,徐入斐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公司里大家都挺友善的,带他的编剧很有名,有好几部个人作,还总是乐呵呵地。
唯独一点,他不喜欢。
那人跟顾顷一样,管自己叫“小斐”。
不过,他管谁都那么叫,公司里有一个比徐入斐大好几岁的姐姐,是市场部门的。
他管人家叫“小安”。
按理来说,负责带徐入斐的人,徐入斐要叫“老师”。
那人却拦下来,说:“叫哥就行,‘老师’我担待不起。”
徐入斐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一个月后发现不是,也晚了。
他是在董兆卿照料下长大的。
哪怕毕了业到了职场上,也依旧是。
徐入斐入职没多久便发现,这个公司不少的娱乐八卦,员工们也时刻关注热搜,挤在吃瓜的第一线。
这天,有人在工位上发出疑惑:“这个乔什么心的,是谁啊?”
“中间那个字怎么念?”
“我靠,你没文化啊,念‘pu’。”
徐入斐终于抬起脑袋,“他怎么了?”
同事热心地把手机凑过来,“不知道啊,他好像挨揍了。”
徐入斐:“……他怎么挨揍了呢。”
【作者有话说】
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