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遂的游艇派对,李栖没有去。霓虹灯在水面上闪烁,顾成川从七点等到九点,李栖没有来,也没有一个电话。
郑遂拎着一瓶酒,问顾成川,“还等吗?”
顾成川气笑了,他下了游艇,开车去找李栖。
李栖家的灯亮着,顾成川敲响他的房门,门打开后,李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成川。
他刚洗完澡,穿着一套黑色的睡衣,光着脚站在门口,没让顾成川进来。
顾成川看着他,“今天加班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没去。”
“不为什么,不想去。”
李栖头发还湿着,发梢的水珠落在他的皮肤上,滑进衣服里面。他做好了跟顾成川争吵的准备,下巴微微抬,眉眼冷冷的,有些骄矜之气。
李栖长得漂亮,在学校的时候就有很多追求者,男人女人都有。他待人处事很客气,因为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不自觉带一点清高。在生活中,尤其是自己人面前,是绝对不肯有半点委屈的。
顾成川很爱他这个劲儿,把他上上下下看一遍,笑着说:“我好心好意叫你出去玩,你放我鸽子。”
李栖做好了顾成川很生气的准备,不明白他的笑从哪来儿,怀揣着十分的警惕看着他,“是不是好意你自己清楚。”
顾成川当然不是好意,他在跟人较劲。
“你能跟章从致做朋友,跟郑遂就不行?做人可不能这么双标。”顾成川说。
李栖才不吃他这套,“我很闲吗,天天跟人做朋友。”
顾成川忍不住笑了,他靠近李栖,想进去。李栖不让他进,两个人在门口推推搡搡。
对面房门开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探出头,好奇地看着李栖和顾成川。
李栖不好意思,手上有点松劲。顾成川握着他的腰,一步踏进房间。
门啪嗒一声合上,顾成川把李栖推到门边的矮柜上,顺手摸了一把他湿漉漉的脖子。
他现在没有质问李栖的想法了,可是李栖一定要他说个明白。
“我对章从致和郑遂一视同仁,做不做得成朋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李栖道:“至于你,你是在跟章从致较劲,还是在跟徐裴较劲?”
顾成川挑眉,没想到李栖能看出来。
“你跟徐裴不是发小吗,”李栖道:“不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吗?”
顾成川扶着李栖的腰,神色淡淡:“我们是发小,当然也是很好的朋友,只是从小住在一条胡同里,大人们很喜欢把我们放在一起比个高低。我讨厌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李栖有点好奇,他眼里的顾成川一直是天之骄子,这样的人,在李栖的概念里,是从小优秀到大的。
“你们两个,谁比谁厉害?”
要是顾成川能压徐裴一头,他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不记得了,”顾成川道:“都过去多久,早忘光了。”
男人的嫉妒心从来不像嘴上说的那样云淡风轻,但是李栖这时候还没有深刻体会。
杭迎一的别墅里,徐裴和章从致在这里碰面,杭迎一自己不露面,在楼上作画。
章从致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徐裴,一杯放自己面前。他拉过来一个抱枕垫着手腕,用手柄打游戏。
徐裴坐在沙发上,拿着章从致的手机点开李栖的微信页面。
李栖的头像是一只麻雀站在树梢,小图的时候不清晰,点开才发现背景是农村的夜晚,夜幕是近乎黑色的深青色。
李栖的朋友圈设置一个月可见,最近的一条内容是和朋友见面吃饭,在星城的江边吹夜风。照片里李栖和朋友站在一起,眼睛垂着露出侧脸,苍白的皮肤和黑色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在滤镜的作用下拍出了苍白阴郁贵公子的味道。
后一张图片是原图,失去滤镜之后两个人再摆这种pose更多的是滑稽感,但因为是老友聚会,所以一起丢脸是不怕的。
章从致游戏又开一局,看了眼徐裴。
徐裴要了李栖的联系方式,但是一直没有加,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徐裴和章从致都往上看,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衣衫不整地走下来,一边走一边骂,很快走出别墅。
杭迎一从楼上下来,阴沉着一张脸,白衣白裤已经被颜料弄得乱七八糟,他走到酒柜前,开了瓶酒,仰头就喝。
章从致赶紧走过去,把酒从他手里拿出来。
“怎么了,这个模特不合适?”
杭迎一心情极度暴躁,“我要的是模特,不是床伴!他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毁了我转瞬即逝的灵感。”
“我需要新的模特,”杭迎一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神经质,“没有好的模特我根本没有灵感,对着一堆白肉我能画出什么?我什么也画不出来!”
章从致看向徐裴,徐裴抬了抬下巴,章从致拿出玻璃杯倒酒。杭迎一接过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绪渐渐恢复。
“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模特,”章从致道:“我朋友挺多的,帮你找找。”
“不知道。”杭迎一陷入沙发的包裹中,“我得先见面,见了面我就知道是不是我想要的了。”
章从致无语,“用不用帮你办个海选。”
杭迎一想了想,“是个好办法。”
章从致白了他一眼,“毛病。”
杭迎一看徐裴,忽然想起来什么,“顾成川的男朋友,叫什么来着。”
“李栖。”徐裴抬眼看他,“怎么?”
“李栖不错,他可以做我的模特。”杭迎一道:“至少骨相很完美。”
章从致走过去,“我这儿有个李栖的新闻,想不想听。”
杭迎一懒洋洋道:“毁容了吗,如果不是毁容了,那我没兴趣。”
章从致没搭理他,“李栖和顾成川好像吵架了,在郑遂的派对上,李栖原本说要来但是没来,顾成川很不高兴。”
杭迎一等了一会儿,“没了?”
“人家两个人的事情,我打听那么细干什么。”章从致道。
杭迎一看了看徐裴,问出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他们两个分手了吗?”
章从致还没回答,徐裴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是顾成川。
顾成川来找徐裴,借徐裴在城郊的庄园兰月府。
“我想带李栖出去玩,他工作没时间,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想来想去好像兰月府还没带他去玩过。”顾成川道:“正好你也回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找谁去借。”
杭迎一乐颠颠地看着徐裴,用口型道:“看来是没分手。”
徐裴微垂着眼睛,笑道:“听说你们吵架了,这么快就和好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顾成川笑了笑,“一点小事情,这么快传到你的耳朵里了?”
徐裴没回答,只是语气关切,“因为什么吵架?”
顾成川抿了抿嘴,“算不上吵架,拌两句嘴。李栖,你别看他在人前挺懂事,其实脾气大着呢。这不,我想想办法,哄哄他。”
徐裴笑道:“男朋友嘛,该哄着的。”
徐裴和顾成川隔着电话,谁也看不见谁的脸色,演戏都比平常方便很多。
杭迎一看不下去了,夺过徐裴的手机,“兰月府?我还说这两天过去写生呢。顾总,你方不方便带上我们,我跟徐裴章从致一块过去。”
顾成川当然不会不同意,“徐裴的地方,他说了算。”
杭迎一顺势道:“兰月府地方不小,你们随便玩,我们肯定不会打扰你们。”
顾成川说好,到时候见。
电话挂掉,杭迎一把手机还给徐裴,拍了拍他的肩,“不用谢我。”
徐裴掸了掸衣服,没理他。
到兰月府的时候是个艳阳天,车一路开进来,路两边是湖,岸边杨柳依依,湖上荷花随风摇曳,湖中间有个高高的六角亭,周围是石头堆着。
到了正门,几人下车,太阳大,晒得李栖眼睛都睁不开。
进了大门,过一排廊房才到正堂,这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院里有鱼池花坛葡萄架,几大间厢房,房前有走廊,楼上带阁楼,有茶室,棋牌室,游戏厅,后面还有游泳池。
左侧有石子路铺成的甬道,出去是一座小楼,小楼后面是小花园。院子右侧出去就是园林,有山有水有花草。
正厅三间很开阔,布置了客厅餐厅和休闲区,李栖走进来,冷气一吹,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顾成川站在李栖身边,微微低着头跟他说话。
杭迎一在屋子里转悠,屋子是随意布置的,堆了很多古董藏品。与其说这里是客厅,不如说这是徐裴的私人博物馆。
李栖走到一面墙壁前,上面挂着一幅两米高的画作,主题是穿墨绿色裙子的女人。画家笔下,天鹅绒质感的裙子无限逼近于实物,几乎让人以为那个合眼静默的女人下一刻就会睁开眼。
顾成川站在他身边,“之前在拍卖会上,我听说有个神秘的买家在收集这个画家的作品,主题几乎都是穿墨绿色裙子的女人。”
徐裴站在李栖身边,顾成川隔着李栖看过来,“这个买家不会就是你吧。”
徐裴没否认,“这一系列的八幅画作有七幅都在我这里。”
“巧了,”顾成川道:“最后一幅在我手里。”
顾成川的私人会所里,最后一幅穿墨绿色裙子的女人就挂在那儿,徐裴已经见过了。
他像第一次知道那样,脸上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惊讶,“是吗。”
随后他问顾成川,方不方便把那幅画卖给他。
“要换做是别的画,我就送你了。”顾成川道:“但那幅画不行,我很喜欢。”
徐裴面露可惜。
顾成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画就在我这里,你想看,随时来看。”
徐裴笑了,道:“这是在炫耀。”
李栖看看顾成川,又看看徐裴,他现在知道两个人之间一定有暗流涌动。但由于他没听懂,所以不敢轻易做出反应,只能站在那幅画面前,假装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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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栖:在说画吗,是在说画吗,我咋听着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