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角银月挥洒, 显得明亮如昼,似乎路面的灯都齐齐朝那儿照射才有的光亮。
宋阮提及陈海龙时一脸担忧,困意已经消散一半, 之前碍着其他人在车上不好问,现在语气不太满意地盘问靳越舟和陈海龙的关系。从下车起变小声嘟囔絮叨,“你和他怎么关系听起来这么好?问你呢,怎么什么都不回我。”
嗓音染着困倦, 音调略略拖长,说起话来是不自知的软糯。
靳越舟微微侧头看他, “先开房。”
宋阮大脑僵住, 瞬间止住嘴, 剩余一半的困意立马也没了, 从心里到表情浑身透着不自在。
学校这个时间段肯定回不去了, 只能在外面凑活一晚,但是怎么从靳越舟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特别扭。现下他眼皮子不沉了, 嘴巴也不打哈欠了, 心跳砰砰砰像揣了只兔子, 双手双脚齐齐不自在。
宋阮心里臊得慌,下一秒自我开解,他真是没见过世面, 两个大男人在大半夜开房很奇怪吗?又不是开一间,各人开个人的臊什么臊。
酒店是榆大附近的一家中档四季酒店,门口摆着两个不知价格的瓷手绘青花五彩花瓶,大厅中放了佛手柑和柑橘类为主调的香氛, 空气清新好闻,白色的地砖擦拭光洁如镜面反光, 前台坐着两个值夜班的女生,规定不允许玩手机,一个盯着电脑发呆,一个偷偷看纸质书小说摸鱼。
旋转门遇人自动开,前台下意识恢复工作状态,两个客人模样好看,气质绝佳不凡,一前一后跟着,其中一人忍不住偷偷瞄那个气场更强的,“两位晚上好,请问有预约吗?”
靳越舟,“没有,订房。”
前台打开电脑操作,动作熟练,照例问,“请问两位是开两间吗?”
“两间。”
“一间。”一强一弱的声音瞬间交缠一起。
一直默不作声的宋阮双眼瞪得圆溜,手下拽靳越舟衣服下摆,眼神警告,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靳越舟微低头与他直视,幽静的双眸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深渊,“你觉得我今天会让你一个人呆着吗?”
宋阮略抽气,眼尾下垂,自知理亏,联想到之前在出租屋内靳越舟失去理智的行为以及张警官劝他去做心理测试,心里隐隐约约也不想让他一个人呆。
“好吧,那定标间。”他低声答应,好似极不情愿。
前台两个女生的无聊早一扫而空,视线面前两位客人之间来回转,对话交往举止暧昧,长相偏软的说话好像在撒娇,值夜班时碰见的男男女女什么情况没见过,她俩都懂,可是模样像这两位惊艳的少之又少忍不住令人多看几眼,其中一人继续公事公办,语气在看了电脑后略微迟疑,“抱歉先生,现在标间已经售空,只剩下大床房。”
宋阮偏转脑袋的动作僵硬,“要不那咱俩换家吧。”
“麻烦,就这个。”靳越舟直接忽略宋阮的提议。
两个人都没带身份证,靳越舟打开手机电子身份证。
宋阮外表平静,其实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打开手机脑子空白,半天没找到软件。
靳越舟自己的登记好,顺手将他手机捞过,操作熟练,顺便点进联系人,一眼扫到陈九,指尖轻点几下把人拖进黑名单,随后速度极快点进微信,列表干净,没什么闲杂人。
一套操作做起来行云流水,不留一点痕迹。
两人接过房卡刚离开两步,前台女生忙提醒,“计生用品和其他床上用品是额外收费的!”
空旷的大厅回荡计生用品四个大字,撞荡得宋阮耳膜处发懵,下一秒脚步加速,仿佛后面跟了只鬼。
“我去,你声音太大了呀……”
“忘记说了嘛……”
“他们是情侣吗,还闹着开两间房呢。”
“情趣懂不懂,不好意思懂不懂,估计刚谈没多久,你还不信我,我在这儿工作多久的经验,还得跟我多学着点。”
“行吧行吧,全酒店就属你眼睛最厉害。”
……
电梯稳步上升,数字缓慢跳转。
两人气氛格外沉默。
宋阮耳根子的热意烧到脖子,他木着一张脸道:“有的人看似活着,其实早就死了。”
靳越舟皱眉,伸手就是拧他脸颊一侧的软肉,神色不悦,“大半夜说什么死不死。”
宋阮没好气拍开他手,眼神怪异瞅了瞅身边人,怎么就他一个人尴尬,不由心生狐疑眨眼问,“靳越舟,你知道计生用品是什么吗?”
靳越舟唇角勾起极小弧度,“避孕套。”
好的,他多此一举问,他这下彻底死掉了。宋阮陷入自闭。
走廊地毯十分柔软极大减弱脚步声,随着“滴”的一声音效,房门开启。
靳越舟将房卡插入卡槽,房间黑暗骤然驱散,暖黄温暖的光线倾洒而下。
宋阮眼神假装不经意瞄了眼房中间的一张大床,适时冷幽默一把,“这床和黄三那张一样大哈。”
房间温度徒地蹭蹭蹭以爆炸指数速度往下降。
靳越舟瞳眸墨色极重,脸色阴郁翻滚阴霾。
诡异的寂静蔓延。
宋阮恨不得咬舌头,瞬间低头示软,“我错了。”三个字说得可真诚。
“宋阮,我他妈是不是太惯着你了?”靳越舟的话音格外冷,衬得暖色光线都冷了两三分。
“你就是他妈的欠教训,从来都是忌吃不记打的!”
一连串的粗口和冰冷态度顿时让宋阮心脏紧攥了一把,纵然是自己说错话也不服气,刚想嘴硬辩驳,看清对方的神色,猛地顿住了。
靳越舟没看他,俊冷深邃的轮廓锋利丝毫不留情,通红的双眼却暴露一切,眼眶红得似乎能淌出血来,垂落身侧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宋阮看到这一幕心脏似遭受一记狠击,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靠近,“靳越舟,我错了……”没绷住情绪,嗓音是忍不住的颤音。
说完,心脏的疼痛好像连接眼眶,脸部忽然湿润一片,宋阮抬手,原来是自己流眼泪,眼泪流得太快,太多,他一次次抬手擦拭发现根本擦不完。
宋阮还想说话,让靳越舟不要难过,刚发声喉咙哽咽,鼻子发酸,然后脸上水迹更多了。
说不出一句话。
从小刻意压制情绪的人早就失去心理的疼痛警报,靳越舟深知自己情感缺失程度严重,但是一靠近宋阮,全身细胞组织的疼痛警报呼啸而来并加倍返还,他觉得,这是正常的。
靳越舟习惯沉默,习惯忍受,他没有夜半的生长痛,他的疼痛悉数建在以宋阮为基点的一切。
如果不是他坚持打那一通电话,如果不是对方把地址暴露,如果他不认识陈海龙,如果陈海龙对这一片不熟悉……中间的步骤稍有一点出错,靳越舟不敢想宋阮会发生什么。
如坠寒渊的冰冷悉数朝靳越舟袭来,一旦宋阮在那间房子里出了事,他只能说即便是自己的命也不算什么。
靳越舟垂眼看他,粗粝的指腹替他拂去泪水,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坝,一时间止也止不住。
宋阮没出息哭,整个人抽噎状态,胸膛一阵阵起伏。
沾上泪珠的睫翼颤动,脸极容易哭红,像一朵品质极其珍贵的玫瑰,娇弱敏感又难养。
靳越舟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干脆伸手一拉,将人揽在自己怀里,任凭胸膛浸湿泪水,手掌顺着削瘦的脊背一下下安抚。“是我错了,我刚才凶你的声音太大了,阮阮对不起。”
对方给了台阶,宋阮不仅顺着梯子下还势必要在地面上钻口水井,他立刻哽着哭腔凶巴巴握拳锤他,“你还知道你凶!我都知道我错了!”
攻击力微乎其微,靳越舟加重抱紧对方的力气,笼罩全身的血腥戾气在相拥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是我太凶了,对不起。”
宋阮哭了多久,靳越舟就安慰了多久。
到最后气氛逐渐平和,离早晨已经没几个小时。
夏天的日子奔来走去,再加上刚才闹了一番,两个人身上汗味重,味道都不好闻。
宋阮要洗澡,在浴室找浴巾和时,靳越舟像个跟屁虫一步不停黏在身后。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话声音很软,“我要洗澡了,不要一直跟着我呀!”
浴室狭窄,两个人的体积占据了不少面积,宋阮眼眶是哭过的红潮。
靳越舟喉结滚重,十几秒后才出门。
宋阮站在洗漱台,将耳朵上的机器取下,小心放在一块干净毛巾上。
淋浴时洗澡水从花洒重喷洒而出,宋阮的世界万籁俱寂。
等他湿漉漉出浴室门时,暴漏于空气的皮肤格外粉嫩,好似还盈出水汽。
靳越舟想帮他吹干头发,宋阮不肯,催他快去洗澡,再折腾天真的要亮了。
宋阮用吹风机动作潦草吹干头发,想等靳越舟出来一起睡,坐着靠床背,眼睛没睁两分钟,扑腾一下直直载倒在枕头上。
等靳越舟出浴室,他用毛巾随手擦拭湿漉的头发,将整个人蜷倒在床的宋阮睡姿调整,白净的胸膛漏出,毫无一丝避讳,大咧咧袒露。
冰凉的水珠沿发丝滴落瓷白的锁骨处,宋阮皱眉,将睡未睡努力想睁开眼,腮帮子鼓着问,“你怎么这么慢啊……”长音拖延,似乎有点抱怨。
靳越舟嗓音沙哑,“把衣服洗了放烘干机,明天起床就能穿。”
宋阮闭着眼“啊”了声,大脑试图将对方的话连成片段,半梦半醒中又重复“啊”了声,像只熟睡的奶猫。
靳越舟没忍住手背碰了碰他的脸,“睡吧。”
磁性的嗓音温柔沉下如同牛奶从宋阮的心尖丝滑流过,好似最后一道催化剂,耳朵上的设备被小心翼翼取下,世界喧嚣顷刻沉寂,呼吸逐渐悠长。
他看不见也不知道浴室的灯亮了多久,也听不见浴室再次响起流水声混着烘干机嗡嗡的机动响。
——
一夜过去,宋阮反复做梦,开始是梦见自己变成一滩冒热气的水,温度实在太高,滚烫的水趋向低温,不断流出好几道轨迹从高空连续滴落下坠试图降低温度。后来梦见自己变成猎物被大型肉食动物捕捉住,双方力量悬殊,怎么也挣脱不开禁锢和压制。
一会儿太热,一会儿被抓得喘不过气。宋阮猛然惊醒。
窗帘没闭紧,不知什么时候的日光从窗户一角浇进,驱散房间一隅黑暗。
熬夜的副作用就是睡再久第二天也精神难受。宋阮现在不仅精神难受,身体也被火热的胸膛紧紧箍抱着。
想动胳膊,发现双手被身后人一双臂膀揽着动不了,想动腿,两条小腿被死死夹住。
浓重又灼热的鼻息不断喷洒在后颈皮肤。
心里咯噔一惊,宋阮未清醒的眼皮瞬间一跳。
秀气的喉结滚了滚,宋阮面临苏醒,一早就想死的心难得有。
身后似有感应般动了动,“醒了?”靳越舟嗓音混重沙哑。
等待十几秒没得到回答,靳越舟才反应过来,宋阮没戴助听器和外体机,现在大概率是听不见的。
宋阮耳膜略微鼓震,觉察到后面动作松开对自己的束缚,自己仍旧尴尬侧躺保持姿势不变。浴袍在一夜过后睡得松松垮垮,布料极软,他担心稍微一起身状态全部被看得完全。
他的小腿悄悄弯曲,一副惊弓之鸟的警惕和尴尬。
可惜僵硬的动作早全部落入靳越舟眼中,手掌略微支床,他稍一顷身就和宋阮眼对眼。
宋阮蓬松柔软的碎发半遮住眼,乌黑漂亮的眸子面对目光呆滞一瞬,他想开口说话却没动,下意识弓身,躲藏的心思昭然若揭。
靳越舟的视线昭昭从上巡到下,鬼使神差起了念头。
宋阮觉得下腹部位被他的视线盯得更烫了,不想再躲了想直接起床,男人的正常反应有什么丢人的。心里这么想脸颊却绯红一片,起身一半,他看见靳越舟嘴巴动了,说了什么?
腰间系着的腰带早松了一大半,靳越舟手指轻轻一挑动,大片灼眼的白猛然跳出刺眼。
宋阮脑中轰的一声,醒来时的困倦和迷茫慢半拍一扫而空,衣服来不及拢合。
两人力量悬殊,宋阮推也推不动,自己落在对方手里,苍白削瘦的脊背瞬间忍不住颤,遭不住时脑袋抵在对方肌肉虬结的胸膛上。
一下又一下往复循环。
夜晚做的梦与此刻现实交转替换。
声音的制造者捂住嘴,以为这样不会发出任何响动。
压抑的闷哼声却一次次从指缝间溢出。
从陌生到融入,热意不断累积汇聚,湿润与干燥不断交融形成默契。宋阮大脑从一片空白的白纸逐渐随动作揉成团,最后被火柴点燃几秒内烧成灰烬。
他感觉自己要死掉了。细长葱白的指尖攥皱床单,脚趾头不自觉蜷缩。
……
……
……
宋阮立马闭眼并用手捂住。
开门的动静略微入耳。宋阮悄悄漏出手指缝隙,房间空无一人,卫生间门口高大的人影明显。靳越舟进去目的明晃晃。
宋阮眼热,视线立刻挪移,无声哀嚎直直倾倒在床。
真是要命,真是要命……四个字往复循环脑中。是靳越舟疯了还是自己疯了?应该是自己疯了,宋阮极力忽视某处留存的烫意和舒适,抬手拧自己脸,痛感立刻出现。
原来不是梦,全是真的,宋阮无望,继续哀嚎。
时间过了很久,靳越舟才从浴室出来,床上人不见了,只剩一团用被子装起的大鼓包,被角都被塞进去,外表看起来安全又牢靠。他上前轻扯了两下,没拽动,力气还挺大。
躲起来的鸵鸟堡垒再承受不来更大的力,靳越舟稍稍一使劲儿,床上的破绽出现,眼疾手快将手伸进去,把人胳膊抓住,转瞬就将人擒获。
宋阮一见光亮就紧闭眼,双手捂住脸,他用行为表示自己已经没脸了并且表示不想看见对方。
靳越舟自是当不懂,将完整存放在抽屉的外体机和助听器给宋阮佩戴好。
听力一恢复,彼此的呼吸声交缠着羞耻灌入耳。
对方呼吸沉稳,反倒是自己的较为急促。
宋阮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梗着脖子骂他,“你臭流氓!”
靳越舟状态自是饱食餍足,两只手指钳住他下巴固定不动,“我怎么是流氓,我说了我帮你,你没听见?”
宋阮脑子早被搅乱了,一团浆糊咕咚咕咚煮,红着脸打开他的手,“呸!就你一个人听见了,谁答应你了”
昨天洗澡换下的衣服早放在烘干机运作下干燥。
宋阮红着脸将靳越舟的衣服丢在床,没好气指使他,“自己在外面换。”
烘干的衣物搁置在架子上,宋阮正要换上,眼神钉住在内裤上。
一个事实明晃晃揭示,所以这个是靳越舟昨晚洗的。
念头只触及一秒,耳垂红得要滴血,宋阮挥去乱哄哄的脑子,干燥的衣物迅速换上身,贴着皮肤恍若着了火,烫的吓人。
拧开手把出门,靳越舟才刚穿上裤子,上身光膀子,紧实虬劲的八块腹肌肌肉喷薄欲出,一条条肌肉弧线沟壑流畅又清晰,像极了完美的艺术雕塑。
靳越舟侧眸看他,眉眼极浅地勾起一抹愉悦。
不知道乐个什么,宋阮心里别扭嘀咕,视线飘忽就是不敢多放在对方上半身,“看什么看,快穿衣服刷牙!”
靳越舟闻言将短袖套入脑袋,穿衣时细窄劲受的腰身划出弧线。
镜子里反照出两人一起刷牙的模样,宋阮乍一看还挺新奇,好像除了高中军训那一阵子强制住校,这样的场景几乎没有出现过。
靳越舟与镜中的宋阮对视。
宋阮没好气白他一眼,加快洗漱动作,先他一步出来。
两个人没什么东西收拾,拿上手机基本上就能办理退房。
外头的日光高高挂在空中,两个人不仅错过早饭时间,醒来又弄了那么一遭,午饭时间也差不多快过了。
宋阮自诩作为一个正经人,出酒店就翻脸,明明耳垂红透却仍做出冷脸的态度,宣布自己要回寝室点外卖,让靳越舟一个人麻溜滚蛋,申明近期没有紧急状况最好别联系。
可惜刚走两步下一秒就被钳住后脖子,强行被靳越舟拉进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宋阮不想在酒店门口拉拉扯扯,他嫌丢人!
靳越舟点完菜,清汤白菜豆腐和清炒蘑菇。
宋阮终于憋不住开口,“你喂羊呢,好歹点个荤啊。而且我不爱吃豆腐。”
靳越舟,“不能挑食,不爱吃的要多吃。”
宋阮啧了声,耐心解释,“你先搞明白小朋友才是挑食,我一个成年人这叫忌口成吗?”
靳越舟似乎被说动了一两分,重新叫回服务生点菜,然后宋阮眼睁睁看他加了道清蒸鲫鱼。
清汤、清炒、清蒸……
靳越舟理由很充分,“你早上没吃饭,空腹吃油腻对肠胃不好。”
宋阮皱眉不高兴,“我哪有那么娇气,靳越舟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把我当你儿子养了吗。”红润的朱唇因为不悦往下压。
靳越舟盯着那抹晃眼的殷红,眼神产生掠夺侵略性,嗓音随性沉然,“如果能帮儿子撸,那随便。”
空气凝滞两秒。
两人中间隔着张桌子,宋阮闻言迅速在桌下踹他一脚,力道不轻,“你个臭流氓说什么东西呢!”骂完心虚似地观察周围人是否注意。
好在已经过了饭点,客人陆续吃完,餐厅留剩的人不多,没人注意靳越舟倒反天罡的混蛋话。说混蛋话的人似乎完全不在意,状态随意又自然。
宋阮垂脑袋,想到早上那回事心思纠结,想说什么重话狠狠骂对方一顿怎么也说不出,自暴自弃道:“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情分,早上那事我放你一马,不许再提了,我现在命令你清空大脑忘了它。”
“忘不掉。”对面人拒绝地果断坚决,眼神定定落在自己身上。
宋阮不确定抬眸看他,羽睫因为对方的话颤得快速,他一点也不怵,不轻不重哼了声,“那我自己忘,你要不嫌难受就一个人自己记着。”
“没什么区别,你不一直都是自己忘然后留我一个人记着。”靳越舟的嗓音含着薄薄冷意。
直至上菜前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服务员上菜时感受气氛的冷淡和不对劲,目光略微好奇在两人之间来回一转。
碗筷杯子早在落座时被靳越舟烫好。
菜端上桌,靳越舟忽然起身离开座位。
宋阮刚想开口问他去哪就死死憋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自顾自想,烦都烦死他了,走了更好。
约莫过了五分钟,宋阮不情愿地夹了根小青菜咬,动作很慢,腮帮子一下一下动,像吃菜速度放慢十倍的白兔子。
离开的人回来了,顺手将手上红色罐装饮品拉环打开随后放宋阮碗边。
咬青菜的某人咀嚼动作再次放慢,视线慢吞吞挪移一点角度,一瓶已经打开的旺仔牛奶放桌上。
宋阮心里别扭两分钟,再吃几口菜假装自然喝了口奶,温热的甜滑落舌尖入了胃,靳越舟跑哪儿去给他热的这东西。
暖烘烘的热意抚平焦躁,熨帖的举动将人的心默默填满。宋阮只当睁眼瞎,假装看不见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