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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膏药

病美人竹马只能我亲 茶块儿 4066 2024-07-03 12:40:51

午饭结束, 靳越舟照常把宋阮送回寝室,半路上靳越舟接了个电话,听筒声音很大, 宋阮隐约听见考试、人在哪、是不是忘了之类的话。

相比对方的焦急靳越舟显得平静淡定,简单回了几个字。

通话结束宋阮细眉浅浅皱起,“什么考试?你今天还有考试吗?”

靳越舟“嗯”了声,“建筑经济学提早结课, 下午考。”

宋阮顿住脚步,紧张道:“几点啊?”

“两点。”

宋阮, “……”

临近考试还有半个小时, 身边这位大哥不仅陪他睡到日上三竿, 起床后不慌不忙陪他吃饭, 期间甚至有闲情逸致在餐厅花时间想办法就为了让自己吃一口豆腐。这个架势看起来反倒他才是考官。

宋阮气得脑仁痛, 让他赶紧滚去考试,别再送他。

靳越舟今天像吃了迷魂药, 期末考试不着急, 非要将人送至楼下, 不知道到底是谁着急考试, 宋阮不敢跟他花时间犟,榆大考试要求极其严格,规定是死的, 考试一旦迟到直接判零分,没任何挽回余地。

离宿舍还有几分钟的距离,宋阮脚底加速飞快回寝室。

到了楼底下,宋阮微喘气, 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滴落,淌在白皙尖细的下巴, 挥着手赶人语气特着急,“你快走啊,还有二十来分钟。”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靳越舟到了楼底又要把他送上楼再去考试。

宋阮心里火苗窜地升起,横眉竖眼骂人,“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今天吃错药了啊!”

接近发脾气的边缘,靳越舟把控住对方情绪,修长分明的手轻抬,抹去他脸上的汗珠,不逗人了,嗓音沉沉,“晚上一起吃饭?”

靳越舟眉骨硬朗,五官轮廓在金色阳光打落下显出一片起伏的阴影,薄冷的眉眼之中似有什么变化。

冰凉的手指一秒从脸上嫩肤处拂过,宋阮双瞳呆滞一秒转瞬改变情绪,“晚上的事晚上再说,你快去教室考试,学生卡和身份证都带了吗。”

宋阮着急要死,神情表现显然是把对方的考试看得极重,听见他说室友帮带着才放下高悬的心。

吃错药的烦人鬼即使走了,宋阮仍旧没放下心,回到宿舍后手机不离手,等到看见靳越舟发来教室照片,心里才算踏实。

从小便是这样,普通人的关键转折点很少,靳越舟人生的重要考试节点总有障碍。每一场考试宋阮表现得比靳越舟更担心,把靳越舟的考试看得极为重要。

靳越舟念小学的过程从现在看来都极艰难。

靳成明有自己一套自洽的垃圾理论,他小学毕业觉着读书没用也不让靳越舟上学。一旦有热心点的邻居询问小孩上学的事,靳成明立马高声骂骂咧咧,“读书有什么用,我读了小学毕业照样没屁用,你看看我现在挣了几个钱,小孩能认识几个字就该出去打工养活老子!你要想让他读书你来我家领走,你拿去养。”

他这么一骂,谁还敢惹凶神恶煞的酒鬼疯子。

楼上的老教师姜德烨心软善良,看不得小孩年少失学,几次路过门口想敲门劝说夫妻二人将小孩送去学校。屋内敲敲打打的“乒乒乓乓”一再劝退她,心里退堂鼓打了数次,秀才遇到兵,还是个酒鬼兵,姜德烨摆摆手算了,惹不起这一家人。

只是家里的小朋友天天背着书包稚声稚气遗憾问她“靳越舟为什么不上学”时,姜德烨有点难回答,她一直很小心护着宋阮的童心,生活里太现实的东西不愿让他提前了解。

好在机会不久就来了,宋阮年纪虽比同级人大两岁,因体质弱和早产的缘故,身高体型不比班里人大多少,相反还像只小鸡仔,瘦瘦小小的。

他像往常一般放学回家,路上碰见顽劣的邻班男孩张峰。

两个班的语文科目由一个老师带,张锋自小家里宠溺惯着长大,上学招猫逗狗欺负同桌。语文老师多次用隔壁班的宋阮做榜样教训他,一来二去的,宋阮不曾与他相识白白遭了张锋记恨。

张锋身后领着几个萝卜头小弟打算牵着自家大黑狗吓唬宋阮一番。

宋阮外表看着弱小,开始还能强撑着冷静说自己同对方不相识,是不是认错了人。

对面冷冷哼了声,学着电视机里反派叫嚣的经典台词,“你就算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说着就故意要做松狗链子的假动作。

黑狗体型赶上六岁小孩胸口高,“汪”得一声狗叫后“嘶嘶”的呼吸声,尖利的牙齿外漏,涎水顺延犬齿滴落,一副凶蛮恶犬状,宋阮立刻被吓得脚步不断后退。

报复效果浅浅达成,张锋成就感瞬间达成,身后几个萝卜头倒来了兴趣,教唆他继续恐吓,“要不要直接松开链子让狗追他。”

张锋听完有些犹豫,黑狗才养两个月,自己也是不久才能顺利牵制它,父母从不让他单独和狗接触,今天是瞒着父母偷偷才将它顺利牵出来的。

恶犬不亲近人,他担心宋阮会被咬。

身后人不断怂恿,宋阮听着着急,他害怕死这条臭黑狗,一两分钟还能佯装掩饰胆怯,要是张锋真放狗咬自己,他哪里是狗的对手,不得两三下被这臭狗咬死了!

宋阮心里急得团团转,立刻拿出自以为的杀手锏——告老师,“你如果敢放狗咬我,我回家就让我奶奶上学校告老师你欺负同学!!”

一句话好似在未燃的柴火烟处直接点明火,张锋心里不断累加的怒气火苗腾得升起,他离开学校就听不得老师两个字,还没来得急多想,宋阮索性扯嗓子大喊“救命”。

叫了没两声,宋阮瞳眸忽然惊喜发亮,“靳越舟你快救我!!这些人想放狗咬我!!”

张锋等人闻言顺着宋阮叫喊方向紧张看去,一个身材同宋阮一样矮小的小孩远远站在几米外,从头到脚衣服鞋子全是旧旧破破的,一看就没什么威胁力。

靳越舟准点站在钟表下蹲点,一旦到了放学时间便早早在小区外的路边等候,这次他等了很久还没看见宋阮人影,循着记忆摸着路没走多久,就发现宋阮被一群人围着,领头人还牵条体型极大的黑狗。

张锋不屑地切了声,回头对宋阮嘲笑,“你喊他帮忙有屁用嘞,这人比你还矮,真是要笑死人。”他说完身后萝卜头跟着嘲笑。

笑声没持续几秒,一抔沙子从后头扬来,空气飘扬的细沙泥土让张锋等人瞬间眯眼睛流泪,还没来得及反应,仅剩骨头一般的拳头从后头朝张锋身后的小弟揍去。

围堵宋阮的小孩只会模仿高年级的学生吆五喝六,打人只有扯头发踹人等杀伤力小的招式,他们比不靳越舟下手狠。他似乎对人体弱点无师自通,招招到位,拳拳痛击。

宋阮也被细沙迷了眼,泪眼朦胧睁眼之际,看见靳越舟将三人打倒在地,心里喜悦溢然于表面在边上替他助威加油。

张锋手里牵着狗,模糊之间见三个小弟全军覆没,心慌愤怒的情绪占据大脑,直接松开链子,愤愤喊叫:“大黑!咬他们!!”

黑狗早因热闹跃跃欲试,脖子上的控制消失,牙尖利齿吼叫呼啸冲向靳越舟。

如果不是下班经过的大人路过,靳越舟怕是早被咬去半条命。不过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因为黑狗因过度兴奋失了智,将自己的小主人也咬伤。围聚驱赶的人群增多,黑狗一溜烟直接跑了。

一群孩子伤的伤,哭的哭。

小孩伤势普遍不重,而张锋最惨,自己引起的祸端结果咬伤最严重,锋利的犬齿已经迫害筋骨,医生特意交代得修养好一段日子才行。

父母手心里捧着怕摔含着怕坏的金贵张锋被狗咬进医院,罔顾事实张罗其他小孩家长,找到靳成明家门口,为了增加威慑力恨不得将全家人都领上。

靳成明夫妇看这仗势吓得瞬间腿软,毕竟刚进城没多久的乡下人,对法律一无所知,被对方呵斥威胁几句就慌了心神,真以为自己要被弄进去坐牢。

天价赔偿款拿不出,靳成明眼一红,将手臂脑袋腿几乎全身缠着绷带的靳越舟从床上拖拽下来,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甩在毫无血色的一张小脸上,嘴里满口脏话,“你个该死的东西!赔钱的东西,谁让你去欺负别人城里娃!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出门!贱骨头!贱骨头!”

靳越舟毫无反击的力气,铁砂一般的巴掌落下,整个人好似一张轻飘飘的白纸瘫倒在地,眼神茫然薄薄的,了无声息的样子像是死了,唯有脊背不断的颤抖和缩瑟看出人是活着。

靳成明反复把人拽起,不要命地打下去。

张锋父母一众人大部分算见识过世面,碰见这么不要命打孩子的算是头一遭。没孩子的看不下去,有孩子的看得眼眶发热。

门外早占满看热闹的人,姜德烨祖孙二人从开始就注意下面动静。

宋阮听着巴掌声一次次落下,单纯的眸子浸满泪水,他哭着求奶奶下去救靳越舟,“如果那条狗直接咬我就好了,这样他们一家都只来找我们,都是我不好,而且靳越舟他最怕狗了,我就应该让他快点跑的。”

姜德烨重重叹气。

派出所早把监控录像调出来,黑狗发狂,靳越舟敏锐力惊人,常人碰见疯狗第一反应是逃走,而他瞬间将宋阮护在身后,个子几乎比宋阮还矮小的小孩被咬一点哭叫声没出。后来是路人报警并打120急救车。

值班处理的警察已经反复看了好几次视频,靳越舟家长还是上门催促才肯来一趟。

外人尚忍不住心疼害怕,靳越舟直到去医院上药打狂犬疫苗愣是一点声没吭。

其余人看在靳越舟被打得狠,想算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真是看不下去这一幕。

只有张锋父母不依不挠喊着要打官司。

姜德烨依然决定下楼调解,幸运的是人群中有曾经一届学生家长,姜老师做高中班主任三四十来年,带班手段强,回回毕业班成绩名列前茅,性格又好颇受赞誉。姜老师一发话,很有班主任的威严气势,论据条理清晰有力,究其根底宋阮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姜德烨签了谅解书不代表允许对方黑白不分欺负其他人。

麻烦解决,靳成明虽然懵了没怎么听明白,他一向听不懂文化人说话。人群尽散后,姜德烨开诚布公跟靳成明谈宋阮上学的事,告诉他不让孩子九年义务教育是违法的。

靳成明刚坐下,听见违法二字心里又颤下,随后又质疑,“真的假的?”

姜德烨回答半真半假,“你之前不让小靳读书没人管你,现在张锋父母那伙人真不想放过你直接就这个去警察局举报你。你不想警察经常上门就早点送小孩读书。”

靳成明本来不信,但是张锋父母一伙人做出的嚣张声势让他不敢不信,加上姜德烨老教师的沉稳严肃气质,不像是会故意蒙人的,虽然他只读了小学毕业,骨子里对老师的信服和崇敬仍存。

插班生不容易上,好在姜德烨人脉广,热心帮他们办理靳越舟读书的事。

刚上学那会儿,靳越舟第一次实打实接触书本知识,脑子还没适应,考试成绩差,靳成明看见就是一顿毒打,每次打完就骂骂咧咧,“你要再考这个破分就别浪费钱读书!赶紧给我滚下来打工,从生下来就知道浪费我钱!”

宋阮在楼上听得仔细,害怕得要死,每天愁眉苦脸牵着靳越舟的小手上学放学,靳越舟挨打时他就躲房间抹眼泪,靳越舟考试成绩差他比谁都难受。

好在这种日子不长,靳越舟成绩提上来逐渐往上升,最后比宋阮高时,宋阮在大冬天特地买了雪糕。

靳越舟身板和豆芽没啥区别,管宋阮的潜质却逐步凸显,成绩考得高没什么喜悦,看见宋阮手上的雪糕眉毛拧成结。

宋阮咬了口厚软的雪糕,牙齿冰得发酸冻人,两个眼睛却笑眯眯的比谁都高兴。

榆城的初冬不下雪不下雨,刺骨的冷风能穿透冬装渗进人骨头,寒风一吹冻得人浑身发抖。

因为冻牙宋阮吃得极慢,吃完后他慢吞吞走路不说话。

靳越舟话一向不多,看出对方的吞吐犹豫,直接停住脚步,“怎么了?”

宋阮眼睛倏然亮起,忽闪忽闪的。因为冬天穿的多他费半天力气将书包取下,随后蹲在地上,从包里掏东西。

啪嗒一声塑料的清脆摩擦声响起。

靳越舟垂眸,暴露在冷空气中冻得生疮发红一片的手慢慢攥成拳。

宋阮蹲在地上,手里举着一包由透明塑料包装的棉手套,说话时热气外涌与寒冷相融变成上升的白色雾气,“送给靳越舟同学的学习进步奖!”

靳越舟从来不觉着自己冷,也不觉着手上的冻疮有多难受,宋阮软甜的笑容让他觉得一直没什么感觉的冻疮开始发热,发痒。

落叶萧瑟,夏日茂盛的香樟树从入秋起便不断掉落树叶,最后空空的枝桠暴露在冷空中显得格外寂冷。

靳越舟只小声说了谢谢。

宋阮闹着要给他戴上,嘴里念念有词格外认真,“我专门找的蓝色机器猫的,很可爱,奶奶昨天买了涂冻疮的膏药,我明天带给你涂好不好。”

“好。”靳越舟的回答很轻。

两人的背影走得很慢,一阵风吹过,将地面的落叶飘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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