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然迅速扑上栏杆, 抓住一双手腕,然而护栏之下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光凭自己的力气把人拉上来不是易事, 但是....好像也没他想象得那么吃力, 一下就把祁司苗半个身体拖拽了回来。
“亦然, 救我救我!我快不行了!”挂在祁司苗身边的是蒋杰,脸涨得通红, 双手抓着栏杆, 骨节泛白, 眼看着马上要脱力掉下去了。
林亦然腾出一只手抓住他一条小臂:“你们是怎么翻到外面去的?!”
蒋杰自个儿也用力往上攀, 咬着牙,字儿是一个一个往外蹦:“我、也、不、知、道、啊!”
最先上来的是秦左,臂力惊人, 一个挺身一跨栏就过来了。
林亦然把蒋杰和祁司苗也拉了上来。
四人你看我, 我看你,全是一脸懵逼。
关店门时,几人还在讨论。
蒋杰搓着胳膊上未退的鸡皮疙瘩:“真是撞了鬼了, 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怎么就突然到栏杆外面去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江里不会有水鬼吧?”
祁司苗摸了摸后脖子:“大晚上别提那个字吧,我感觉后背阴风阵阵。”
“我确定, 我没翻护栏,”秦左肯定。
林亦然走在最末,回头看了眼打烊的餐厅, 桌椅已收归整齐,江边风景也依然璀璨如画卷, 但空空如也的场景让他莫名生出几分恐惧。
像蒋杰说的,难道江里有水鬼?
“我听说哦,”蒋杰忽然停下,指向对岸,“去年有个离了婚的男人就在对岸跳江了,而且自杀的那种戾气是凶的。”
林亦然:“.......”
“我靠,”祁司苗小跑起来,头也没回地挥挥手,“我先走了,不听你瞎扯了!”
“亦然,你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蒋杰有车,手里的车钥匙一摁,停车场的某辆跑车发出两声短促的滴声。
另一边,秦左走到自己的摩托车前,同样问道:“要送你吗?”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林亦然婉拒。
三人分道扬镳。
林亦然在街边打了车,住的地方离港湾餐吧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好在晚上车辆少,司机又一路赶上绿灯,但抵达公寓已将近1点。
一到房间,他便躺进了一张单人的矮脚皮椅内,放松四肢,仰面朝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自动在脑海里过了遍,最后想起的依然是霍竞的脸。
自己离开京市多少天了?
霍竞会找他吗?
肯定会。
虽然并不完全了解霍竞,可他见过这人疯,见过他开车不要命,体会得到霍竞骨子里的强势,所以把感情抛开是其一,还有便是躲着霍竞。
霍竞、霍竞....
身体侧向一面,缓缓蜷缩起来,忙碌一天后没有感到疲惫想睡去,反而是心脏撕裂的疼痛加倍袭来。他想把霍竞忘了,连同样貌、声音、包括那些短暂而美好的时光,统统在自己的脑海里除去,然而独处下来,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住,禁锢住喉咙喘不过气,窒息感裹挟全身。
为妈妈,他应该恨霍竞,彻底痛恨他。
如果不是他那么绝情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他怎么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比起霍嘉年出轨,霍竞的所作所为更令人愤怒!
愤怒,也让他痛苦。
可是想恨不能恨得彻底,想爱无法去爱,两种情绪的割裂感几乎要将心脏绞碎。
绞碎吧,碾成粉末,也许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呜咽从蜷缩的身体里发出来,断断续续,又持续了很长时间。
啪嗒,房间里忽然响起动静,有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子在桌上倒了。
低泣声渐渐淡去,保持着不变的姿势躺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静止,林亦然才终于动了,脑袋稍稍偏了偏,是眼眶蹭了下手臂,只是手臂一片湿润,根本擦不掉他的眼泪。
又静默了几秒,他坐起来,下意识又要擦眼睛,抬起手臂才发现,上面的水渍都干了,不仅干了,小臂的皮肤还呈现出有淡淡的红痕,类似被物体摩擦过,按压并不痛,而且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说明是刚摩擦不久。
回身看向沙发,皮质柔软,没有锋利的凸起物。
奇了怪了。
抬手抹了下脸,连脸上的泪渍都没了,刚才趴着的时候明明还是泪眼朦胧,视线一片模糊。
心脏还在发疼,他无心想那么多,低着头,无焦距地注视着地面,双手捂住脸,单薄双肩下垮,手肘撑在两侧膝盖,不知不觉,指缝间又洇出水渍。
只要心脏一直痛,眼泪哪有擦得干的时候。
坐了片刻,他走去洗手间洗脸。
林亦然的性格里有一股坚韧,可以难受、可以痛哭、甚至可以让这份疼痛一直刻在骨头里,但他不会允许自己永远这么下去,泼了几捧凉水到脸上,接着脱衣服洗澡,洗漱完上床。
一阵舒爽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夜晚的凉爽。
他才注意到没关窗。
于是趿着拖鞋走到窗边,玻璃窗上映出他的影子,异常清晰,也把他脸上的疲色和憔悴捕捉得清清楚楚,仔细看,还能看到眼圈红肿。
对着窗户上的影子,林亦然又有些发呆。
呆滞目光中,有东西在眼前晃过,人一下子醒神,直瞪着窗外,紧接着有长长的条状黑影在窗外滑过,猛地心口一跳。
什么东西?!
他贴近窗户去看,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前排公寓楼房的零星灯火和楼下栽种的摇晃的树木。
干瞪了会儿,确定没奇怪东西他才拉上窗帘,返回床上,临睡前,留了一盏床头灯。
一开始,林亦然睡不着,闭眼便是霍竞,霍竞的名字,样子,身形都在脑中挥之不去,甚至疯狂想念那人的怀抱,体温是淡淡微凉,拥着他的力道紧实又安全,可现在什么都空了。
身边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他拉上被子,双臂抱拢自己,强行逼迫自己睡觉。
好好睡一觉,睡一觉什么都会过去。
林亦然自己催眠自己,可能是真的有效,不久,意识便陷入了混沌,可是很不安稳,耳边总有声音萦绕,低语,执拗又疯疯癫癫。
“我的!”
“找到了,跑不掉,跑不掉了!”
“要关起来。”
“关一辈子!”
......
小小的暖黄色的床头灯灯光照着床面上漆黑可怕的物体,大部分触手都在床上蠕动,一部分在空气里舞动,林亦然没有看错,只是他以为的窗外黑影实则是在他身后。
霍竞找到他了,却又不敢贸然解释。
为什么血液一样?
因为他换走了林亦然身体内一半的人类血液,又将自己的血液与林亦然的血液融合,因此既保留了林亦然作为人的本体,又提高了身体的强韧度。
这些要解释起来,就要涉及到他的身份。
在人类看来,他是怪物。
配偶害怕怪物!
林亦然明确表示过不喜欢他的触手,宁愿冒着被炭火烫伤的风险也要逃离他的触手。
如果说了,林亦然会怎么样?
会恐惧他,抵触他,疯了一样地逃到天涯海角吗?
假若不解释,只把老婆关起来,老婆一定会在误解中越来越痛苦,像刚才那样,眼泪一直从泪腺里掉下来,泪腺,是霍竞没有的东西,但是他舔舐眼泪的时候感受到了林亦然承载的痛苦,压抑、难受、情绪处在崩溃边缘。
可是解释就会使配偶深陷恐惧,也会变得痛苦,人类一旦处于痛苦便会极其脆弱。
“解释、不解释、解释、不解释.....”
霍竞越是思考越是疯癫。
“还是关起来...”
“永远逃不掉,关起来,我的!”
“一辈子是我的....”
睡梦中,林亦然紧颦眉心,耳边太吵了,吵得他睡不好,如被梦魇缠绕,心里不断想着,睁开眼,睁开眼梦便醒了,可是他怎么努力亦或是用力都睁不开,眼皮有千斤重,手脚也在梦中被缠缚,动弹不得。
几条粗壮的触手钻进被子....
“呃....”林亦然本能仰起脖子,喉咙发出呓语,渐渐的变了音调,时而短促,时而绵长....
淌过泪的眼尾又氤氲出水渍,双颊慢慢飞红。
他眉心拧起,似痛苦又似无比愉悦。
盖着的被子早被扔到了地上,黑色触手缠绕的劲瘦腰身上,显露的不是平坦小腹,而是小腹上隆起的凸状物,可怕的物体在他肚子里.....
一声调子高扬,林亦然浑身卸力,刚放松,他又难受地唔了声,脚指头紧紧蜷缩。
“我的我的我的.....”
耳边的声音没有断过。
霍竞的本体裹住了林亦然,贪婪品尝、舔舐、吸纳着属于配偶的气息,想起与林亦然一同工作的三名男子,一股酸涩在他体内扩散,他想杀了那三个人。
他们觊觎他的配偶,是该死的存在!
“我的,老婆是我的!”
“然然,你是我的。”
“你逃不了。”
暗哑空旷的嗓音回荡在房间里,林亦然的两条手腕被交叠着缠绕住,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提起来立在了床面上,为了使他双臂不用承受太多力道,一条触手卷住他腰让他借力,其他触手沿着连脚指头都开始泛红的脚背缠绕着攀附,绕过腿弯,滑过大腿根,将其剥得干干净净。
如此姿态,仿佛从天花板上吊锤着一具美丽的胴体。
然而胴体布满了黑色触手,冷白皮肤与黑色触手紧密地贴在一处....
林亦然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霍竞亲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