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相昱的画展开在首尔市中心。为了这次展览,池神父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将那些名流贵族全部邀请了一通。也因此第一天只是VIP开放日。
裴烁将邀请函递给门童后,抬眼就看到一直躲在立柱后偷偷观察着自己的池相昱。那人脸上的伤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重新回到了阴暗病态的状态。
在裴烁视线扫过来的一瞬间,这位画展的主人又朝深处躲了躲,心脏砰砰直跳,想着裴烁一定会喜欢他送出来的礼物。
画展没有名字,偌大的展厅里挂着的都是池相昱近期所画的作品。
统统都是神。
上帝的垂怜,耶稣的诞生,圣母玛利亚的慈悲……精妙的笔触与动人的情节让每个人都在审视画作的价值。
这不是艺术,这只是商业化的物品,能让人接触到“高雅情趣”的媒介。
裴烁站在一副作品前,看着被精美装裱的画作,眯了眯眼,神的脸很熟悉啊……
“喜欢吗?”池相昱终于主动出声道,他今天穿着得体的西装,倒显得没那么失态了。微微偏头看向裴烁,耳廓发红,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好像发烧了。
裴烁勾起嘴角:“这张脸有些熟悉。”
池相昱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不管周围其他人,更不管池神父的眼色,期期艾艾的看向裴烁:“有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展厅,你要和我去看看吗?是送给你的礼物,你绝对会喜欢。”
裴烁挑眉,有了些趣味。
而池神父是最明白池相昱的那些小玩意儿的,他连忙道:“没什么可看的,都是些草稿,见不得台面的东西。”
池相昱的神情一瞬间恢复冷淡,阴森森的盯着池神父:“那是我一笔一画描绘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判我!这些才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神父,你太狂妄了,你真以为可以控制我吗?”
看上去池相昱的精神状态还是不稳定,不少人都被吸引过来了,简直是丑闻缔造者!
裴烁不想再次成为事件的中心人物,裴元到现在还被禁足中,李夫人在人群中冷漠的注视着自己。
“池相昱。”裴烁轻声道,唤醒了对方的理智。
池相昱愣住,突然间无措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上面缠满了纱布,那是之前自-残的痕迹,他眼眶通红的看向裴烁:“对、对不起,裴烁,我控制不住自己。”
“没关系。”
“带我去看看吧,你的作品。”
去往私人展厅需要通过一段悠长阴暗的走廊,裴烁不紧不慢的跟在池相昱身后。一时间,鸦雀无声。
“到了。”池相昱停在一扇门前,他吞咽着唾沫,无数念头从心里滋生,他好像又回到了当时创作的状态,兴奋得无以复加。他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裴烁站在原地看着池相昱走进黑暗,然后“啪——”暖黄色的灯光将一切笼罩。
一个三十多平的展厅里密密麻麻挂着的都是画像,背面、正面、侧面,冷淡的、和煦的、厌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画的同一个人。
“这个展览,我准备叫它——《烁》。”池相昱的眼里充斥着疯狂,他几乎无法承受住自己的情绪般跪在了地上,如同祈祷的姿态面对冷淡的裴烁,他的笑容病-态,眼神痴迷,“喜欢我的礼物吗?裴烁。”
”看着你的目光,完全是死去都无法拥有怨言。注视着我吧,看着我吧。”
“呵。”裴烁轻笑一声,抬脚走进展厅,“还真是个变-态呢。”
朴载盱无聊的在画展中乱逛,端着香槟接受着别人的奉承,他停留在一幅耶稣基督画像前,皱紧了眉头。
太熟悉了。
”池相昱那小子确实有点绘画天赋。”李承开口道,他瞟了眼朴载盱,继续说,“看到李夫人了,但是裴烁少爷似乎没有来呢。”
朴载盱轻啧,直接招过一旁的管理说:“包好送到Galaxy。”接着继续阴沉的看着那幅画。真是一点窥探的心思都藏不住,简直恶心透顶。
“你们的品味还真相似,是裴烁想要吗?”一个女生突然间问,她也注意到了那幅画,捂住了嘴巴,“难怪刚才池相昱那家伙……”
“那家伙怎么了?”朴载盱沉着脸道。握紧拳头,咯吱作响。
女生被吓了一跳,心里不满但依旧回答了朴载盱的问题:“他把裴烁带走了呢,听说是参观私人展厅,晕,真是疯了。”
裴烁环视墙上的画,开口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呢?”
“入学的时候,你作为优等生演讲,灯光照在你的身上就像神迹降临。”池相昱依旧跪在地上,“明明是神一样的你,我却抱有肮脏的心情。那些魔鬼每天晚上都在我的脑子里尖叫,我无法冷静也无法控制,只有身体上的疼痛能让我理智。”他将纱布扯开,露出手上血淋淋的伤口。
“但只要看见你,魔鬼就消失了。”池相昱浑身颤抖,流出眼泪,整个人陷入另一种疯狂,“我不会再让你厌恶,我能控制住自己,你想看看吗?”
嗯?裴烁转头,眼中充满趣味。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啊。
“请您保管我的钥匙。”池相昱说,小小的金色钥匙就在他的掌心,但裴烁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欲-望,有些过于肮脏了。
“呀,西巴。”朴载盱走进就看到这一幕,他一脚把池相昱踹翻在地,真是看一眼就觉得恶心。钥匙滑到了远处,池相昱挣扎着想去寻找。
“你又找到我了呢,载盱。”裴烁温和的笑了笑,而这时朴载盱才注意到整面墙壁的画作。
李承浑身颤抖了,冷汗直冒,真是个神经病。他感受到屋内温度骤降,几乎有翻滚的乌云在朴载盱身边涌动。
愤怒与恶心充斥着朴载盱心头,他四处搜寻工具。看着立在墙角的画架,直接抡起来砸到了池相昱身上,然后揪着对方的衣领一拳一拳打到脸上,凶狠的目光侵蚀了朴载盱的理智,他甚至没注意池相昱右手的美工刀,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脖子的皮肤,渗出血珠。
疼痛却让朴载盱笑出了声,此刻的他就像真正的恶鬼。
“你这狗崽子,想死吗?”
池相昱露出病态的笑容,阴森的不像样。他反手抓着朴载盱的胳膊,美工刀直接朝着动脉刺去,这次却被朴载盱握住了,锋利的刀刃深陷掌心,血液汩汩流下,整个展厅里都弥漫着铁锈味。
“呀,你想杀了我吗!”朴载盱猩红的眼睛暴戾的看着池相昱。
池相昱的脸颊颤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神经质道:“我还没有杀过人呢……呵呵呵呵,一定会是不错的经历。”
朴载盱轻啧,一拳打在池相昱的脸上:“你这种恶心的老鼠,还是永远呆在阴沟里吧。”
“这样下去真的要出问题。”李承完全找不到机会制止,看着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两人,求助的看向裴烁,“裴烁,你快想想办法吧!”
“我已经通知保安了。”裴烁神情淡淡,向前走了一步。那把刀被朴载盱扔了出去,停留在裴烁脚边。恶狠狠的,不留情面。
裴烁弯腰捡起美工刀,接着仰头看向四周的画作。的确是无比病态的情感。他的视线又放到角落的那把钥匙上,果然还是得远离变-态才行。
保安队很快过来拉开了两人。
池相昱阴郁的盯着朴载盱,脸上血肉模糊肿胀不堪,他啐了口血沫。眼睛不自然的转动,最终定格到裴烁身上,发出嗬哧嗬哧得笑声,最后晕了过去。
而朴载盱身上就要好很多,主要是脖子上的伤口和手上狰狞的血痕。
池神父姗姗来迟几乎要晕倒,他指挥着保安队将池相昱从后门送出去,避免造成别人的恐慌。同时考虑着要将这份丑闻带来的损失减小。
于是他看向正在被临时处理伤口的朴载盱,终于忍不住道:“朴少爷是在我们这发脾气吗?相昱他,相昱他本来身体就不好……”
“这些画多少钱?”朴载盱没空听池神父的啰嗦。疯狗的眼睛暴虐的注视着一切。
池神父皱眉:“这些都是相昱最满意的作品,不对外售卖。”
“无所谓。”朴载盱轻笑,他慵懒的直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腕,然后抓起破碎的画架,狠狠的击碎画作的保护壳。玻璃碎渣掉落地面,画纸被撕碎,所有的一切都彰显了野兽的袭击。如果不是因为裴烁还在这里,他甚至想一把火把这儿燃烧殆尽。
没人敢去阻止,没人敢反对,只能静静看着朴载盱的发泄。
而李承却注意到裴烁嘴角的笑意。
这才是最精妙绝伦的艺术啊。
朴载盱喘着粗气扔下手中的木头,远远的和裴烁对视。忍不住扯出一个嚣张的笑容来。
“清算好你们的账单,来找我要钱吧。”
说完,便不顾池神父的反应,拉着裴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