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覆在组里搜了搜, 果然发现了一个搬运微博的帖子，说的就是章嘉年和于峰飞两家为了搬家的事情，准备来个集资的battle。

微博有明星势力榜, 但明星势力榜并不只是一个榜单而已，下面还分了无数个小榜单。

一般明星，如果在微博上没什么数据和热度的话, 就会待在明星势力榜中的新星榜；每个月新星榜的前三名，会上升到内地榜等等的地区分榜。

所谓的搬家, 就是粉丝主动去做数据打榜，确保自己的偶像在这个月内名列新星榜前三，下个月就可以升到内地榜。

这种搬家的数据做起来非常繁琐。

首先，需要大量的阅读量和互动量, 这个就得靠后援会去买账号，数据女工去堆人头。

其次, 需要送花, 确保爱慕值，而这个“花”本身就是要钱的, 要么开微博会员可以附赠。

最后, 还需要明星自己配合搬家行为, 每天发带正能量tag的微博, 并且自评互动。

三者缺一不可。

如果本月没有其他家也要搬家，不需要竞争的话, 粉丝就可以轻松一点，稍微努努力就可以搬出去，毕竟这年头，论起做数据的能力，粉丝们可以说是当仁不让、一马当先。

然而问题在于, 每年都有这么多选秀小爱豆出道，粉丝们都想在出道之后就立刻搬家，竞争就变得激烈起来。

就比如ACT，目前已经有三家宣布八月份要搬家了，但是这还没到月底，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家突然宣布也要在八月份搬呢？

其实微博上这种榜单数不胜数，每次打榜都需要粉丝花费极大的精力，以及，金钱。

搬一次家——就比如这一次的章嘉年吧，光是目前已经宣布的、准备投入的资金，就已经几百万打底了。

但搬家真的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其实没什么意义。

无非就是面子上好看一点，证明粉圈的氪金能力。

可是微博这些乱七八糟的榜单，能带来什么面子？除了粉圈，谁会关注微博的这些榜单呢？

路人吗？

路人连微博有明星势力榜都不知道。

而这些榜单恰恰是近几年才涌现出来的。那些曾经大红大火的歌星演员，有不少都待在新星榜，但是他们的粉丝会来做数据，会搞这种搬家的事情吗？

绝不会……

因为他们靠的是实绩，而不是数据。

打榜做数据什么的，说到底不过是粉丝经济下涌现出来的一种赚钱办法而已，通过这种直白且残酷的数据，调动粉丝的积极性，就好像在玩一个升级流的养成游戏。

而这种游戏唯一的目的就是，让粉丝氪金。

就拿搬家来说，光是送花，微博就可以赚个几百万。

而这种花，有意义吗？

不过是程序员敲敲键盘的事儿。

花钱买个奶茶还能长点脂肪呢，给偶像的微博送花那就是几行垃圾代码。

在了解到搬家的细则以及粉丝需要做的事情之后，陈覆就又一次感慨，粉丝的钱可真是好赚啊。

看似每个粉丝不用花太多钱，如果不去做数据女工的话，一个散粉参与进这种搬家活动，可能只需要花个几十几百的。

但是聚少成多啊。

比如一个粉丝可以赚十块钱。

从天偶这种国民级综艺出道的，起码也有个万把活粉吧？

那就是十万为单位的收益啊。

这怎么能让经纪公司等等的受益者无动于衷呢？

而粉丝，尽管是花钱的一方，但是甚至于更加地重视，恨不得让这些拿钱的人，拿得更加顺手一些。

搬个家吧，还得主动去集资，努力得让人唏嘘。

这次ACT团内已经官宣决定在八月份进行搬家的，就有章嘉年和于峰飞两家。

也正是这两家决定进行一个集资的battle，日期就定在29日，宣传和动员工作也已经在进行之中了，两家的粉圈中气氛也逐渐紧张起来。

虽然说章嘉年和于峰飞的出道排名相差甚远，粉丝数量的差距也极大，但是这一次的battle，于峰飞家也未必不能赢。

因为两家引入了一个系数。

于峰飞家的最终数据，是按照实际集资金额的1.5倍来算的。

这种系数，会在人气相差比较明显的两家进行集资battle的时候出现，也同样是两家后援会商量之后决定的。

如果于峰飞家的集资金额乘以1.5之后，比章嘉年家集资的金额大的话，那么就算是于峰飞家赢了。

不然就显得不太公平。

在引入了这个系数之后，这两家的battle才算是有点悬念。不然的话，按照现在的豆芽小组里的说法，估计就是章嘉年家把于峰飞家吊起来打。

陈覆有点看乐子的心态，毕竟原着里于峰飞没有出道，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于峰飞粉丝能不能打。

陈覆的操作间接导致了于峰飞的出道，所以他对于峰飞未来的发展还挺好奇的。

不过在这两家的battle到来之前，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了陈覆的目光。

《太岁》提前撤档了。

这烂片，到最后票房甚至没能破亿。

上半年英桥和苗阳两家花费了巨大的精力以及金钱宣传的电影，号称投资五亿的国产特效大片，就如此地惨淡收场了。

不仅仅是本身让人无语，女主角以及英桥闹出来的幺蛾子，更是令人震惊。

陈覆看了眼微博上的消息，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本来就不同情英桥和席巧，只不过多少有些感叹。

算了，还是ACT的乐子比较好看。

据说八月份有专辑，九月份有团综，十月份有演出舞台，十一月有代言……总之业务听上去是满满当当，至少NT的确是努力去固粉了。

虽然母公司英桥出了问题，但是NT毕竟是一个独立的公司，在最终审判结果出来之前，日常的工作和营业还是要做的。

而且，出事的其实是胡家和席巧，如果英桥的其他董事们想把自己，乃至于整个英桥摘出来的话，理论上也不是不行。

反正也就是卖子求荣……啊呸，把锅全部推到胡品之胡才之身上就好了。

再者说，胡英卓胡品之出事，身为合法继承人的聂领勋……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英桥下一任董事长啊。因此，还真的有不少人觉得，就是聂领勋故意把那段录音在直播间放出来的。

阴谋论果然是很有市场的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事件的源头虽然是ACT的直播，但是NT却并没有停下ACT的日常活动，反而更加用心——这就跟老皇帝出事了，而他们这边有太子一样啊！

聂领勋：百口莫辩。

不过，虽说英桥内部还算平静，还发了个公告说静待最终结果，但是NT、相恺这样的英桥旗下公司，据说内部已经人心惶惶，甚至爆出了好几个艺人想要解约的事情。

反正对于陈覆来说，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不是很想关注这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他相信警方可以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查到足以定罪的证据，把胡品之、胡才之、席巧这样的败类绳之以法。

时间飞快流逝，这两家约定集资battle的29号，也恰巧是陆可聆从剧组回来的日子。

这天下午，飞机抵达S市，陆可聆从机场赶到猫咖，匆匆忙忙地进门拥抱陈覆的时候，总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到陈覆了。

在网上聊天虽然不断，但总是现实中见面来得快乐和亲密许多。

陆可聆随手放下行李，问：“店长，你拿着手机看什么呢？”

“看章嘉年和于峰飞两家集资battle的进展啊。”

“咦？”陆可聆愣了一下，他茫然地说，“我都不知道……”

陈覆笑着看他一眼，说：“在剧组专心拍戏是好事。”他顿了顿，又说，“说起来，都是拍戏，你上次拍《太岁》的时候，还有时间关注天偶？”

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有考虑过，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和陆可聆提及。

陆可聆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是啊……”他想了想，坐下来对陈覆说，“在《太岁》的时候，其实没有特别的专心，不管是剧组还是我自己，都挺浮躁的。”

他表情有点复杂，但是挺诚恳地说：“现在我也觉得那个时候不够认真。”

陈覆笑了起来：“知错就改就行，别想太多，又不是在批评你什么。”

陆可聆也笑起来，他亲昵地对陈覆说：“但是店长的话我一定会听的嘛。”他想了想，严谨地补充说，“不管店长说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陈覆瞥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在暗示什么。

但是陈店长不听。

陆可聆看陈覆不回答，只是笑看着自己，就知道他心爱的店长又不好意思理会这种言论了。他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自己去倒水喝。

陈覆就顺手刷了刷那两家集资battle的最新进展。

battle总共进行四个小时，现在才开始一个小时，不过章嘉年家已经到达了最低要求的一百万金额，打钱打的最多的那个富婆，已经花了十五万多了。

陈覆为之咋舌。

不过于峰飞家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目前也打了快八十万，加上系数的话，直接就超过了章嘉年。这一点还挺让围观网友惊讶的。

但是按照数据大佬的统计，现在于峰飞家已经放缓了打钱的速度，但是章嘉年家的涨幅依旧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

又过了十分钟，这个时候章嘉年家已经一百二十万了，而于峰飞家才八十五万，这意味着加上系数的话，两家也已经差不多了。

又过了半小时，章嘉年家到达一百五十万，而于峰飞家停在九十多万，并且涨幅变得十分缓慢。

撕组里看热闹的组员都在说大局已定，散了散了。

本来也没人觉得于峰飞家真的能超过章嘉年家，毕竟两人的人气对比在这儿，一个TOP一个BACK，赛时这两家的数据对比，章嘉年家也是完全成碾压态势的。

要说这个集资的金额还能不能继续涨，那应该还是能涨的，毕竟还有很多富婆插了旗还没拔，另外也必定有粉丝把钱留到最后几分钟一锤定音。

不过就目前来说，这几十万的差距可是十分明显的。

陈覆关注了一下，也觉得差不多就这个结果了。这个时候，他已经转而和陆可聆聊起来。

他们聊的就是陆可聆在剧组的事情。

陆可聆有点苦恼地说：“感觉拍起来有点难……”他想了想，“也不是角色的问题，就是整个剧本的背景设定，让我觉得……没什么代入感。”

陈覆就问：“什么背景设定？”

这部电影原着中自然有提及，不过他也不太记得了，就好奇地问了问。

“《轮转》啊……”陆可聆思考了一会儿，说，“就有点像交换人生，不过是轮着来的。一共有六个人，每个人的身份地位依次挪动，并且一次次地轮转。

“我们是按照轮转的顺序拍摄的，现在已经拍完了前两次。之前导演不让我多想后面的轮转情节，但是现在也是时候思考一下了。”

陆可聆叹了口气，他诚恳地说：“但是……感觉后面的故事吧……第一次觉得我的演技不够了。”

交换人生？

陈覆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陆可聆没发现，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部电影的背景设定：“大概就是未来的背景吧，这就有点像是一个综艺直播节目，表现出这个时代娱乐至死的疯狂和堕落。

“我饰演的主角是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人士——对了，这个时代的底层人士不用费尽心思地生存，政府会养活他们。他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悲惨，相反，他活得很快乐，甚至无忧无虑。”

“那他为什么会参与进这个轮转的过程？”

陆可聆解释说：“按照剧本，他是被抽中的，他不能拒绝这次的轮转。每一年，都会有六个人被抽中进行这样的轮转。”

“结局是什么？”

陆可聆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在一年的轮转期结束之后，如果双方都同意，那么就可以交换身份，以彼此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主角的最后一个身份是……呃，那个时代的宠儿？

“但是他拒绝了这样的生活，回归了原来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陈覆就问：“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

陆可聆思考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回答：“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陈覆：“…”

好的，毫无问题。

陆可聆看到陈覆无语的表情，立刻讪讪地笑了笑，他赶紧给自己辩白：“不不不，这个就是我自己瞎想的。认真地说，我觉得应该是指要追寻本心吧？”

陈覆又问：“那主角在经过轮转之后，有变化吗？”

“变化……”陆可聆想了想，“他好像没那么快乐了。剧本上写他离开家去参加轮转的时候，要有蹦跳等等的动作；而最后回家的时候，要脚步沉稳……这是一种区别吗？”

陈覆看着陆可聆，心想，其实陆可聆也并不是不知道，他或许只是在陈覆面前卖乖，又或者只是差一步没想到其中的关键。

不过，陆可聆也的确和设定中的那位主角不太一样。

他生在富贵之家，成年之后也很快决定了自己所想要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

尽管陆可聆本身并不想继承家业，但是相较于其他很多人来说，陆可聆已经足够幸运了，家世给了他底气，而这样的底气也同样代表着更高的眼界。

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的主角，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快乐的。

陈覆沉吟片刻，就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讲一个傻子接受了特殊的手术之后，逐渐变得聪明，逐渐意识到他原先所知道的世界，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样子。他以为变聪明是一件好事，但是他越聪明，却越痛苦。”

陆可聆眨了眨眼睛。

“无知的时候对一切悲剧都视而不见；智慧的时候，对一切悲剧都无能为力。”陈覆问，“你觉得哪一种生活更加的快乐？”

陆可聆若有所思。

陈覆看他明白过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撑着下巴，转而笑吟吟地说：“其实《轮转》就是想给观众喂一大口鸡汤吧。众生皆苦，你苦我苦都是苦，所以就别想太多，快乐就完事了。”

陆可聆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像也没毛病。”

“对了……”陈覆忽然想起来，“这个轮转，有限定性别吗？”

陆可聆：“…”

他欲言又止。

啊啊啊怎么就被店长发现了！

他本来想至少瞒到电影宣传期的！

陈覆看到陆可聆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女装，可可？”

陆可聆：“…”

他故意说：“我这是敬业精神！”

陈覆当场笑崩。

陆可聆不服气，想了许久，又说：“那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谁穿婚纱？”

这是个好问题，虽然现在想有点早了。

陈覆就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都穿？”

陆可聆怔了怔。

陈覆耐心地说：“我觉得结婚照可以拍两套，一套都穿西装，一套都穿婚纱。仪式的时候还是要正式一些，毕竟有很多长辈在，所以就都穿西装。”

陆可聆望着陈覆，心中悸动。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许久之后，他终于想好了自己应该说什么：“我愿意……”

陈覆：“…”

这傻子又脑补到哪里去了？

陈覆心中无奈。

陆可聆就看着他傻笑，目光迷离，仿佛已经置身于他与陈覆的结婚现场了。

他们虽然还没真的确定恋爱关系，但是……

陈覆想，他们这和恋爱有什么区别？

结婚的事情都开始考虑起来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

趁陆可聆在傻笑，陈覆又顺手刷了一下豆芽，心想这个时候章嘉年和于峰飞两家的集资battle应该出结果了吧？

结果一刷新，就刷出来一个让他十分惊讶的帖子。

“震惊！于峰飞粉丝居然偷塔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及的书是《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无知的时候对一切悲剧都视而不见；智慧的时候，对一切悲剧都无能为力。”店长说的这句话改编自忘记出处的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