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秋明语。”
“年龄?”
“二十二。”
“籍贯?”
“X省Q市。”
“你与死者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我今天恰好搭乘他的风船去银河花园。”
“死者为什么与你单独交谈?”
“他给了我一张名片,应该是想要搭讪。”
……
程解意坐在警察局里,对面的两位警察正在给他做笔录。
问了一连串问题之后,林晓闻便朝程解意点点头, 像是例行问话已经结束, 就站起身打开门出去。
等警察出去后, 门就咔哒一声关上,程解意只好继续坐在审问室里, 看着眼前的墙壁发呆。
是的, 银河花园发生惨案,而程解意是距离那具船夫尸体最近的人,也有目击者说程解意似乎是在和那名船夫聊天的时候, 对方就突然像被厨师开膛破肚的鱼一样整整齐齐地从下腹部直到头顶被切成两半。
站在船夫旁边的程解意虽然身上没有任何利器, 但在这个神通力时代,他当然有重大嫌疑。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犯下命案, 是在挑战谁啊?
警察们站在走廊外,通过单面玻璃看着坐在审问室里的程解意,各自对视了一眼。
“撒谎了吗?”祁亮问。
“现在的话, 没看出来。起码我的神通力没有示警。”林晓闻摇摇头,拍拍自己的拳头,表示没有异常。
“我当然信你,只是也许有别的可以瞒过你的神通力。”
“得了,还是等死者身份验明报告快来了吧,先去看看那个,再来审问他吧。当然, 我个人是不希望这位秋明语先生有什么嫌疑的。”
“……你是看他长得漂亮吧?”
“我知道这世上人面兽心的人多得是!但不希望他也是啊。”
……
按理来说审问室隔音, 警察在外边说的话, 程解意是听不到的。
但那个被他们议论的年轻人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侧过头来,让等在外边的两名身经百战的警察都有些紧张。
不过他好像只是因为久坐,所以想稍微活动一下肩颈,便很快又转过头去。
明明之前突然有人死在他面前,但那年轻人却依然保持着冷静。
这也许就是神通力都无法验证其真伪的年轻人身上唯一的诡异之处。
程解意转过头之后,又开始看着墙上的钟表。
说起来,他现在确实是有点后悔。
那位船夫突然在他面前死亡,程解意就立刻环视四周试图寻找犯人。银河花园中的人像潮水般褪去,而远处的天边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可那个黑洞也在转瞬间愈合,天边的裂纹也消失了。
一切快得就像他的幻觉。
这个世界的警察来得也很快,等程解意察觉身后有人靠近时,他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一具被剖成两半的尸体,还有一个站在案发现场没有离去,还一脸镇定的人,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程解意虽然在转瞬间想明白了,但这时候再装作紧张害怕,也只会加重他的可疑程度。
于是设定为普通上班族的程解意当然要老实跟着警察离开,前往警局接受问话。
等程解意进了警局,整个警察局都如临大敌。程解意边走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四周,有的警察手按在腰上,有的警察则悠闲地手插口袋靠在墙边,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盯着程解意。
怎么看都是一副如果程解意稍有异动,就会当场击毙他的样子。
程解意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罪犯看待。
还挺……新鲜。
等程解意进了审问室,负责审问的两名警察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另一个则二十岁左右。
问话的是年轻的那一个。
那位警察脸长得有点孩子气,一脸笑模样,自我介绍叫“林晓闻”,年长的那位只说自己姓“祁”。
在问话前,程解意看着林晓闻的一举一动,觉得不对。
“接下来我要开始问话了,秋先生不能撒谎。”
“要是撒谎,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您听明白了吧?会遵守吗?”
按理来说审问的时候,林晓闻不该说这种类似威胁的话,但程解意没有当做是年轻警察为了威慑而说的狠话。
程解意看着林晓闻边说边握拳的动作,像是明白了。
这个世界的神通力分为许多种类,有的可以操纵自然能量,有的可以影响植物的生发,也有的可以作用于人心以及规则制约。
林晓闻刚才说的话应该就是某种能够进行制约的神通力。
条件是“被问话的人不能撒谎”。
一旦程解意点头表示“明白”,那么之后程解意在问话的时候撒了谎,就有可能触发神通力的制约处罚机制。
说不定会被一拳打到墙上,扒都扒不下来。
程解意面上一派平静,心里想的却是他连身份都是假的,第一个问题就要挨揍了吧?
[兑换一万点道具]
[“你就是正确的事象”]
[在这个位面中,造梦者身份,外貌,语言都天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做的一切都符合空间规则]
[在造梦者身上,除了正确再没有任何优点]
……
程解意兑换完毕之后一阵肉疼,上个世界的任务结算点数还没来,他之前已经花得太多,一万点付出去,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也许之后真的要在这个位面打工赚点生活费。
好在这个道具没兑换错,程解意的身份在兑换道具之后,在这个世界自然补完。他将拥有完整的户口,学籍,过往经历,电话号码,以及一份上班族的工作。
等警察问完出去之后,那人身上的神通力也没有激活,算是成功过关了吧。
程解意一脸沉思,那个船夫是被某人的神通力杀害的吗?
当时他只觉得好像有一点凉风吹过,然后那位船夫就死去了。
凉风自身后来,那个天边的黑洞是什么?
只是不等程解意想明白,审问室的大门就被人打开。
门口站着的是那位年轻的警察林晓闻,他面色复杂地看着程解意。
“你今天逃过一劫,秋先生。”
船夫的身份验证报告出来了,除了DNA还有神通力的波纹追溯。
结果出人意料。
船夫的真实身份叫隋扬,男,A级通缉犯,三十二岁。
过去五年曾虐杀十三名年龄在十七到二十八岁左右的年轻男性。
这些男性全都外表突出,举止优雅,隋扬假借与对方交往,登堂入室之后就使用自己能够静止事物一切活动的神通力将之活杀。
先是平整地切割双手手腕与手脚脚腕,然后开始拍摄记录猎物崩溃之下求饶痛苦的惨状。
等人因失血过多死去之后,隋扬就将伤口封起,剃掉对方的毛发,将眼珠抠挖出来。
他将重新给这具冰冷青白的尸身戴上他喜好的黑色长发,镶嵌漂亮的人造玻璃眼球,将四肢打上漂亮的蝴蝶结,重新画一个漂亮的妆容,然后就将他的藏品放到箱子里带走。
但房间中会留下一样东西,那就是全程记录犯案过程的摄像机。
这五年来警方陆续找到了十五个摄像机,在影像资料中,隋扬全身盖着黑斗篷,里边大概裹了改变身形的玩意,在视频中根本看不清样子。
警方也没指望能够从视频里找到凶手的样子,一个有家族追星史的警察则从视频中的那十五个死者“装扮”后的样子,觉得和二十年前流行的一个虚拟男性偶像组合有些相像。
警方把那个虚拟男性偶像组合的资料拿出来一对比,果然这十五个死者“装扮”后的发色与眼眸都与那个偶像组合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要把死者的双手双脚斩断呢?
【我们将奔向自由】
这是虚拟偶像组合没有经费运营时发布的解散宣言。
那么就把他们的双手双脚斩断好了,无法奔跑也就没有自由可言,可以永远陪伴在隋扬身边。
虚拟偶像组合一共十六人,还差一人,还剩站在C位的那个人。
影像资料中那位虚拟男性偶像生着黑发黑眼,还戴着一只单边眼镜,宽肩长腿,气质清冷,与程解意的形象有七八分重合。
隋扬因此才盯上了程解意,要是他这次得手,那么这个不肯从青春中毕业的疯子的“偶像组合计划”就成功了。
-
“也许是有人发现了隋扬的身份,直接杀了他。”
“秋先生要是有线索,请一定要告知我们。”
“原则上,对方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们也是不建议动用私刑的。”
“可是现在是神通力的时代,总有些意外状况发生不是吗?”
林晓闻将程解意送到警局门外,笑吟吟地滑动手机。
刚才他已经将程解意的号码存到手机里,随时等待程解意的电话。
程解意则说了一声“好的”,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他们该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个“正义使者”吧?
程解意抬手揉着眉心,不管警方怎么想,那个斩了隋扬的家伙,应该不是什么正义阵营的人。
程解意现在回想起来,那阵凉风自他身后吹来时,还夹裹着无边无际的凶残恶意。
比隋扬的那点恶意更为强烈。
-
林晓闻看着程解意离去的背影,伸了个懒腰。
他们没证据证明程解意与这起案件有什么具体联系,也只能把人放了。
虽然隋扬被杀是好事,可是那个杀掉隋扬的人更让他们警惕。
总之这段时间是要盯一盯那位美人的。
林晓闻转身刚要进入警局,可是他眼角余光像是瞄到什么,又立刻转过身去。
……刚才那位秋先生身后影子像是从地上飘起来了?
林晓闻揉揉眼,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估摸着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忙,眼睛里出现重影。
晚上程解意回家的时候,就听到住在对面的老爷爷在自家花园里叫他。
“今天加班啊?”
“不,去了一趟警局。”程解意温声道。
为了不让老年人血压骤然飙升,程解意解释着缘由,当然死者现场要稍微美化一下。
但老爷爷是经历过社会变迁大风大浪的人,他只看着程解意叹了口气道。
“这时候又觉得有神通力不是好事了。出门一趟说不定什么时候惹了人就死了。”
“人生总会遇上几件坏事,概率问题。”程解意安慰老爷爷。
“要不然你明天请假吧,别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要是害怕可以住我家。”老爷爷邀请程解意。
“好的,要是我害怕的话。”程解意点点头就回到自家,打开院门进去了。
程解意伸了个懒腰,在警局久坐那段时间,实在让他的肩背有些酸痛。
程解意一下扑到柔软的沙发上,舒缓着肩背。
他本来只打算眯一会就起身洗澡,可程解意实在太累,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程解意睡着后,那原本随光照射,安然落在地面的影子动了。
那影子就像贴在地上的纸片人,一点一点地从地面拉起自己的身躯,可最终能从地面脱身的也只有一只手。
那只黑色的影手朝睡在沙发上的程解意探去,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它轻轻触碰着程解意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指尖,原本静谧的空间突兀地响起了男性兴奋过度的喘息。
那呼吸声随着影手挑起皮手套,自那手套的缝隙中滑入其中时越发浓重,那只影手在皮手套中被挤压成扁平的片状,就像五条贪婪温度的蛇,它最终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与程解意的手指贴着手指,掌心贴着掌心,彻彻底底,亲密无间地贴在了一起。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那份贪婪扭曲的欲念正以指数级迅猛增长。
在阻隔着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屏障交界处,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正在徒手抠挖着那看起来坚固无比的位面屏障。
他只是抬手一抓,那些硬如磐石的屏障就像脆弱的纸片一样,被他撕了下来。
屏障再不停再生,但似乎已经渐渐跟不上被撕扯的速度了。
斗篷人便撕扯屏障,边用曼妙的声音哼唱着含糊而腥膻的歌谣。
在这个空间里只能隐约听清几个单词。
【奔向……你】
【拥抱……你】
【鞭挞……我】
【爱上……我】
【杀了……我】
【我亲爱的……宝贝】